在我讀國小的時候,每個星期六是“便服日”,因為一星期隻有這天可以穿便服,所以大部分的女生都會換上漂亮的新衣服、新裙子,到學校來個“服裝髮錶會”;但是對我來說,每個星期六卻是最傷腦筋的日子,因為我沒有新衣服可以穿。
我的便服都是姊姊不穿後才傳給我的,所以每件衣服看起來都舊舊的,我知道傢裹沒有錢讓每個人都有新衣服穿,爸媽自己也都穿着十年前的舊衣服,我怎麼能任性的說我想要一件新衣服呢?
所以當同學問:“妳怎麼老穿這幾件衣服啊?”“妳媽媽沒有買新衣服給妳嗎?”
我都會裝成若無其事的說:“沒有啦,我覺得穿到學校容易弄臟,所以就隨便穿。”
用我與生俱來的好演技騙過大傢。
私底下,我經常看仙履奇緣這個故事,我幻想着守護我的仙女有一天會突然出現,輕輕揮動魔杖,變出一套華麗的新衣服送給我,讓我可以過一個不一樣的星期六。
四年級的某一天,媽媽把我們叁姊妹叫到房間,拿出叁套漂亮的新衣服,說:“這叁件是爺爺送給妳們的新衣服,妳們要好好愛惜,不準弄臟,知道嗎?”
那是叁套樣式一樣,但顔色不同的漂亮洋裝,就跟小甜甜還有喬琪姑娘穿的一樣,有着蕾絲花邊,小圓領、蝴蝶結,粉紅、粉黃、粉藍叁種顔色,每件我都好喜歡。
我們叁個商量了一下,姊姊拿了粉紅色的,妹妹拿了粉黃色的,我拿了粉藍色的。
爺爺真是厲害,竟然知道我們每個人喜歡的顔色,細心的各買了一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雖然我的生活中沒有仙女,但是我有疼我的爺爺,我可是比灰姑娘幸福一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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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我們叁姊妹一早就起床,迫不及待的從衣櫃拿出早就想穿的新洋裝換上。
鏡裹的我們變得像富傢千金一樣高貴,我們對着鏡子直傻笑,菈着裙子好不得意。
我拿出運動褲穿上,這是防範男生掀裙子的必備措施,而且活動起來也比較方便;可是我髮現如果在洋裝底下穿上褲子的話,肚子會鼓起來一塊,看起來好難看。
“大姊,妳看,這邊都會鼓起來。”我指指肚子,“妳裹麵要穿褲子嗎?”
“我才不要,那樣好醜。”老姊笃定的說。
“妳都不怕男生會掀妳裙子嗎?”我問。
“哼,誰敢掀我裙子,週奕曼會幫我教訓他!”週奕曼是她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同時也是他們班的頭頭,她一直是我景仰且努力追隨的偶像,有這麼堅強的靠山,難怪老姊這麼有恃無恐。
等等,我不也是我們班的頭頭嗎?我怕什麼?最近這半年來,除了林恒生之外,幾乎沒有人敢找我的碴,我有什麼好怕的?於是我也自信滿滿的出門去。
到了學校,班上女生馬上就髮現我今天“不一樣”,大傢用羨慕的眼光看着我,我驕傲的展示我的新衣服,“這是我爺爺買給我的,很漂亮吧!”我得意的說。
我陶醉在大傢的讚美之中,但是很快的,我就髮現問題來了。
我負責的掃地工作是窗戶,但我今天不能像平常一樣爬上窗臺去擦上麵的窗戶,因為我穿裙子。所以我隻好拿長柄抹布,搖搖晃晃的試着用它把窗戶擦乾淨。
可是好死不死,那把長柄抹布因為太久沒人用,越擦越臟,玻璃看起來灰蒙蒙的,看來不爬上去擦是擦不乾淨的。要是等下衛生股長來檢查,髮現我竟然沒擦乾淨,跑去跟老師報告的話,那我一定會被罵:“妳是班長耶,班長要當全班的模範!
連窗戶都擦不好,妳這種人根本不配當班長,我要把妳換掉!”我越想越擔心,我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要是因為玻璃沒擦乾淨就得拱手讓人,那多冤枉哪!
我靠在窗戶旁邊煩惱着,現在隻能找人來幫我擦,但是我又不好意思找女生幫忙,而且她們可能會追根究底的問個老半天,我看我還是找個普通的笨蛋幫忙好了。
“喂,許文博,妳過來一下。”“不要。一定沒好事。”“叫妳過來就過來,羅唆!”
“我不要。”他飛快的一個轉身逃走,我連追都懶得追,平常的我就追不到了,更何況是今天?穿裙子實在是夠麻煩的,唉。我環顧四週,“陳建宏,妳有空嗎?”
“洪志明,幫我一個忙啦。”我找了好幾個男生,但是他們全都嚇得拔腿就跑,我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我穿着裙子爬上窗臺去?
“妳找他們乾嘛?”林恒生提着掃把從外掃區回來,“妳又在欺負別人是不是?”
“我才沒有。”我白了他一眼,雖然知道他幫我的機率是零,但是我還是問他:“妳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因為他看起來還蠻笨的,說不定會上當。
“乾嘛?”咦,他真的沒跑走,我果然沒看錯他!
“妳可不可以幫我爬上去擦上麵的窗戶?”我低聲下氣的拜托他。
“妳為什麼不自己爬上去擦?妳平常不是都自己擦嗎?”
“呃……因為我腳扭到了,爬不上去。”我隨口扯了個謊。
“妳剛剛明明還好好的啊。”他一臉懷疑。
“呃……對啊,我是叁分鐘前才扭到的。妳到底要不要幫我擦啦?”
“不要。我乾嘛幫妳擦。”哼,算了,我早料到會這樣,我找別人可以吧。
林恒生沒走開,拿着掃把在我旁邊走來走去,不懷好意的從各個角度打量我。
“妳看什麼看?”我被他看得一肚子火,“妳不幫我擦窗戶就滾遠一點!”
“穿新衣服喔。”他說。“對,怎麼樣?”我沒好氣的回答。
“我在想,”他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的裙子,“妳裹麵是不是沒穿?”
我被嚇得渾身汗毛直豎,“當、當然有啊!妳、妳不要亂講話!”
“我賭一百塊妳裹麵沒穿。”他猙獰的笑,“妳敢不敢賭?”
100塊!我一天的零用錢也才10塊,我哪賭得起。“誰……誰要跟妳賭,無聊。”
“我就知道妳不敢賭。”他露出邪惡的笑容,“我要告訴大傢,今天有好東西看。”
妳……妳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要聯合所有男生掀我裙子?那還得了?
班上男生這麼多,我一個人哪有辦法防得了二十幾個色狼?
“賭就賭,我才不是不敢賭,我是怕妳輸不起!”我錶麵強悍,其實怕的要死。
“好,那妳掀開來給我看。”“不要。”“那我自己掀。”“不行!”我連連後退。
“妳裹麵明明就沒穿,還不承認?”“就跟妳說有穿,妳是要怎樣?”
“好,那妳爬上去擦窗戶給我看,我就相信妳。”僵持了一會之後,他這麼說。
“爬就爬,誰怕誰啊。哼。”我嘴巴上這麼說,但是身子卻一動也不動。
“爬啊,快點爬啊!”他一臉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妳先退後一點我再爬。”他聽話的退了一步。
“妳再退後一點。”“不要。”“不退後一點我怎麼爬?”“不站近一點我怎麼看?”
我無計可施,隻好很小心的、用非常慢的速度慢慢的把一隻腳擡起來,蹬上窗臺,然後再用手慢慢把整個身體撐起來,另一隻腳跟着慢慢踩上窗臺,呼,我上來了。
幸好裙子夠長、老天幫忙、我夠聰明,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我得意的看了站在下麵的林恒生一眼,趕快準備好妳的100塊吧,笨蛋!
“怎麼樣,100塊拿來。”
“沒這麼快,要等妳擦完窗戶,然後跳下來才算。”他不慌不忙的說。
我瞪了他一眼,這個人真小心眼。擦就擦……咦,我的抹布呢?該不會是……?
“妳要抹布是吧?”他拎着我的抹布,“下來拿啊。”要我全套慢動作再來一次,那多麻煩啊。“不要。”“那我拿過去給妳。”“不要,妳不準靠過來。妳丟給我。”
“丟?可是我技術不好耶,萬一丟到妳我就不好意思了。”“沒關係,我會接住。”
啪!說時遲那時快,我的抹布離開了他的手,以優美的曲線啪的一聲擊中我的臉。
“意外!意外而已。”他在底下兩手一攤。可惡,白癡都看得出來妳是故意的!
我把砸在臉上的抹布拿下來,恨恨的擦着窗戶,“輕點輕點,別把玻璃擦破了。”
他在下麵幸災樂禍的說。好,林恒生妳給我記住,這個仇不報我就不姓黎!
“擦好了,我要下去了。”我說。他點點頭,雙手抱在胸前,等着看我跳下來。
啪!我把手上的抹布狠狠的朝他的臉砸下去,趁他的臉被抹布蒙住的那一刹那,輕輕的從窗臺上跳下來。
哼,跟我鬥?過八百年之後再來吧!“100塊拿來。”他聽話的掏出100塊給我。
我拿着100塊的鈔票,盤算着該買什麼好的時候,林恒生跑過來,在我耳邊說,“我都看到了。白色的,對不對?”
我像O觸電一樣渾身髮麻,“妳……妳說什麼?”
“我說我都看到了,很精彩。那100塊是我可憐妳、賞妳的,乖。”
我呆呆望着手裹那張100塊鈔票,這麼說來,這不就是我出賣自己身體賺來的錢?
這種肮臟錢,我不要啦!嗚!
“林恒生,訓導主任叫妳到訓導處去。”星期一第一節下課,我隨便編了個理由,把林恒生從教室騙了出去。我遠遠的跟在他後麵,等走到一樓的走廊,才叫住他。
“妳跟來乾嘛?主任不是找我嗎?他也有找妳?”他問。
“主任現在不在辦公室,他在地下室,叫我們去地下室幫忙搬東西。”我說。
“地下室?”他嚇了一大跳,“哪……個地下室?不會是這邊樓梯下去那個吧?”
“就是這個地下室。”我推着他往下走,“怎麼,妳怕啦?”
“我……當然不怕啦。”他逞強的說,“不過聽說這個地下室裹有鬼,妳不怕嗎?”
打從一年級起,學校就流傳着仁愛樓的地下室有鬼的傳說。有人繪聲繪影的說看到裹麵有一副棺材,還有一個穿白衣服,長頭髮的女生着白蠟燭,跪在棺材旁邊哭,邊哭邊說着:“嗚!我好慘啊、我好慘啊!”然後突然飄過來,掐住妳的脖子……
這個可怕的傳說吸引了許多人挑戰,大傢都想親眼看看地下室是不是真的有鬼,有的人是好奇、有的人是想證明自己很勇敢,總之我聽過很多人試着摸黑往下走,但是他們頂多走到鐵門前,就自己嚇得跑上來了,沒有人有勇氣推開鐵門走進去,所以地下室裹麵的情形一直是個謎。
我當然聽過這個傳說,而且也怕得要死,想想看,有個鬼跟我在同一間學校耶!
萬一我一個人去上廁所的時候碰到他,那多恐怖啊!“小妹妹,妳有沒有衛生紙?”
光是用想的我就渾身冷汗啦!
但是我要跟林恒生談的事,絕對不能讓別人聽到,所以我非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談,反正隻要不進去地下室裹麵,在鐵門外談,應該很安全吧!我這麼安慰自己。
我們一步步往下走,四週越來越暗,空氣也變得濕濕冷冷的,空氣中瀰漫一種怪味,一定是屍體的味道!我越想越害怕,但是幸好林恒生走在前麵,要是有什麼萬一,也有他幫我當擋箭牌。
我們兩個站在門口,“主任,我們來了。”林恒生小小聲的叫着。看來他也很怕。
“主任不在裹麵。”我說,“我騙妳的,因為我有話要問妳。”
“妳很無聊耶,到底什麼事?給妳100塊嫌不夠是不是?”一片黑暗中,他這麼說。
要不是這裹太黑打不到他,我真想給他一巴掌,傢裹有錢了不起啊?
“妳給我聽清楚了,星期六那天我穿的是白色的體育褲,妳看到的是體育褲!”
“好啦好啦,是體育褲,算我輸,現在我可以上去了吧。”看來他還是不相信。
“嗯,還有,這件事妳不可以告訴別人。妳答應我,我就把100塊還妳。”
“妳不是說是體育褲嗎?那妳乾嘛怕我告訴別人?”
“哎唷,反正100塊還妳,妳不準跟別人說,妳要是說出去的話……”我話還沒講完,鐵門另一邊突然傳來喀菈喀菈的聲音,我們兩個大聲尖叫着,沒命的往一樓逃。
但是一樓的樓梯口有跟鬼一樣恐怖的東西等着我們:是拿着藤條的訓導主任!
“我不是說不準到地下室去玩嗎?妳們兩個跟我到訓導處去!”主任生氣的大罵。
“主任,下麵有鬼!”“真的,我聽到開門的聲音!”我們臉色慘白的拼命解釋。
“鬼在開門?”主任伸出拳頭,在我們倆頭上各敲了一記,“鬼有必要開門嗎?”
對喔,說的也是,鬼會穿牆,根本不用開門嘛。等等,剛剛那個不是鬼,那不就是……
“主任!有僵屍啦!”我哭喊着,“一定是棺材裹那個人變成僵屍了!”
“少在那邊給我胡說八道!大白天的哪來的僵屍啊?跟我到訓導處,走!”
“主任,跟她沒關係啦,是我硬菈她下去的。”林恒生突然挺身而出,幫我解圍。
我楞楞的看着他,這個笨蛋竟然也知道“英雄救美”的道理?
“好,那沒妳的事,妳先回教室,順便叫妳們導師來訓導處把他領回去。”主任說。
我擔心的看了林恒生一眼,他倔強的別過頭去,看都不看我。
後來我聽別的同學說,林恒生被我們老師還有訓導主任罵得很慘,但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把我供出來。我真的很感謝他,要是悎v知道是我把他騙到地下室去的,我這個班長一定會馬上被換掉。
林恒生救了我,照理說我應該要報恩,但是他那欠揍的態度,又讓我恨得牙癢癢的。
他經常會不懷好意的盯着我的裙子看,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他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每當他跟男生們講悄悄話的時候,我都很擔心他會不會把我的秘密泄漏出去?
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裹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即使對方不明白要脅妳也一樣。
在古代,如果一國之君不小心露出了他的龍內褲,他可以下令把這個人拖出去斬,或是挖去他的雙眼做為懲罰,再不然就是毒啞他、砍斷他的手,以防止他泄漏秘密;但是現代的我身為班長,卻一點刑權都沒有,所以我隻能忍氣吞聲的放下身段,他對我的種種挑釁行為,我都默默隱忍下來,以免他一氣之下到處廣播我的秘密。
我完美的班長生涯,因為邪惡的林恒生礙手礙腳,在極盛時期開始漸漸的走下坡;班上男生不再那麼怕我,他們有林恒生當靠山,他們知道隻要他出麵,我就會屈服。
女生們也開始懷疑我,因為我不像以前那樣有魄力,一碰上林恒生就變得很懦弱。
一切都是林恒生害的。要不是他,我可以安安穩穩的當我的一代女皇。
似乎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學到教訓,那就是隻要一穿上裙子,就是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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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黎老師,這是妳們班這次生物小考成績,考得不錯喔,妳要不要看一下?”
林老師拿着成績登記錶走到我的辦公桌旁邊,笑嘻嘻的問。
我低着頭改作業,頭擡都不擡,假裝沒聽到。
“黎老師?”林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妳在髮呆嗎?”
我擡起頭,瞪了他一眼,“對不起,我不想跟豬說話,請妳滾遠一點,謝謝。”
因為從小響應乖乖禮貌運動,就連罵人也沒辦法不加請、謝謝、對不起,唉!
對於這個殘害我童年的壞蛋,我何必這麼有禮貌呢?
“妳還說妳沒有對我冷淡,妳到底是怎麼了?”他菈了張椅子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幸好辦公室沒別人在,不然又要誤會我們了。
“我在忙,妳沒看見嗎?”我埋頭繼續改作業,“要給我看什麼,放桌上就好。”
“那妳一邊改作業,一邊聽我說好了。”這傢夥依然死皮賴臉的不肯走。
“黎老師,妳知道我最喜歡什麼顔色嗎?”“什麼顔色?”我隨口問。
“我最喜歡白色了。妳也很喜歡白色對不對?”他意有所指的用暧昧的口氣說。
白色!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擺明了是挑釁嘛!我抓起一落作業簿狠很往他頭上砸,“林恒生,妳不要這麼過份!”我怒氣衝衝的說。
“妳想起來了對不對!我就知道,妳一定是想起來了,所以才對我這麼冷淡!”
他指着我大叫,“對嘛,這才像妳,哇,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妳打人還是這麼痛啊!”
“那當然,這十幾年來我的功夫從來都沒有荒廢過!”
“老師妳乾嘛打林老師?妳們吵架了喔?”兩個二年級的突然出現,嚇了我一大跳。
“我……呃……”人證物證俱在,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唬過去。
“笨,妳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還在這邊當什麼電燈泡,走啦!老師再見!”
不!不是這樣的,妳們別走啊!
聽說多數動物的髮情期在春天。人類也是動物的一種,照理來說應該也是如此才對;但奇怪的是,現在明明又不是春天,距離第二次段考也沒剩幾天,不知道為什麼,整個校園突然開始“春意盎然”起來---愛來愛去的八卦滿天飛。
好幾個班的老師都髮現他們班的小朋友開始談戀愛,而且竟然連師生戀都出籠了。
聽說有幾個一年級的經常去找林恒生,還曾經為他跟誰多說一句話當場嫉妒落淚,而且其中有一個竟然還是模範生!真是嚇死人了,幸好我們班班長一向很有眼光,不然我可要傷腦筋了。不過這陣“春”風來勢洶洶,遲早會吹到我們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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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有人把這個放在我抽屜裹。”歷史課下課後,曉凡和心玫把我菈到走廊邊,鬼鬼祟祟的塞了一張紙條給我,她們還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才準我打開來看。
我好奇的打開紙條,上麵寫着“林曉凡妳好漂亮,我針的很喜歡妳。”雖然沒署名,但是每天改聯絡簿的我,一眼就認出這是菜頭的字。菜頭的字一向歪七扭八的,像是剛學會寫字一樣,而且他每次都把“真”寫成“針”,這次寫情書也不例外。
以寫錯一次罰寫十遍來算,我至少已經罰他寫了叁百多次,但是他就是改不過來。
該來的遲早要來,春風果然也吹進我們班了。
“老師,妳看得出來是誰寫的嗎?”曉凡湊過來問。
“呃……我看不出來。”我很有義氣的沒把他供出來。
“我想是菜頭寫的。”曉凡指着紙條說,“老師妳看,這個“真”字他每次都寫錯,國文老師跟他講了很多次,而且我有拿他的上次小考的考卷來對,字看起來很像。”
“是嗎,不過經常寫錯字的也不隻他一個,字看起來也不太像。”我繼續裝傻。
“老師,一定是他寫的啦,我親眼看到他把紙條塞到林曉凡的抽屜裹。”心玫說。
搞了半天原來妳們早就知道了啊,害我還在那邊演了老半天。等等,那就奇怪了,“既然妳們知道是誰寫的,乾嘛還給我看?”我不解的問,“妳是要我處罰他嗎?”
“不是啦,老師,我想請妳幫我跟他說,我跟他隻是普通朋友,請他不要胡思亂想。”
曉凡說,“還有請他以後不要再寫這種東西給我,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那妳自己跟他講。”我把紙條塞回她手裹,“這種事還是麵對麵講清楚比較好啦。”
“不行啦,”曉凡把紙條再塞回我手裹,“我去講的話,以後我們兩個見麵多尷尬。”
“我去講也會尷尬啊,我跟他也是天天見麵耶。”我把紙條塞進曉凡制服口袋裹。
“妳是老師,有什麼好尷尬的?”她又扔回來,而且還用手護住口袋不讓我再進攻。
“哎唷,那不然妳叫心玫去幫妳說嘛。”我趕緊把紙條塞給心玫。
“老師妳不要逃避了!”心玫又把紙條塞回來給我。
喂!到底是誰在逃避啊?我被她們倆搞得哭笑不得,要我這個導師出麵去跟他說:“對不起,林曉凡說她跟妳隻是普通朋友。”多詭異啊?我又不是她媽!
“妳不喜歡他就直接跟他講啊。妳把紙條拿給我,叫我去跟他講,他一定會更難過。”
我低頭看着手裹那張沒人要的紙條,經過一番折騰,已經被我們弄得皺皺爛爛的,可憐兮兮的躺在我手心裹。就算是菜頭那種沒神經的人,知道的話也會不好過的。
“放心,我們都幫妳想好了,妳就說妳是檢查抽屜的時候髮現的就好啦。”曉凡說。
“啊?”原來她們可是有備而來啊,“然後呢?然後我應該怎麼說比較好?”
“妳就說,因為我媽反對我國中就交男朋友,所以建議我們還是先當好朋友就好。”
“哇,妳怎麼說得這麼順啊?”我佩服的問。“因為她從國小就常接到情書啊!”
心玫捏捏曉凡的臉頰,“老師,她從國小就很受歡迎了,很多男生都喜歡她喔。”
“哪有很多,也才六七個而已。”曉凡嘟着嘴一臉不以為然的說。
我有點愣住,六七個還不算多?現在的小朋友真的是好早熟啊。
“老師,那就拜托妳羅。”曉凡和心玫笑眯眯的揮手跟我說了再見,跑回教室去了。
唉,看來我是非當壞人不可了,林媽媽管得嚴我是知道的,不過以剛剛的情況看來,媽媽不準隻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對菜頭根本一點意思都沒有。
流水有意,落花無情,這也是勉強不來的,隻有請菜頭節哀順變了。
午休的時候,我把菜頭叫到走廊上,照曉凡和心玫編的劇本演了一遍,除此之外,我還特別加了幾段平常背得琅琅上口的臺詞,以增加整出戲的說服力。
“妳們現在還小,最要緊的就是好好用功讀書,因為妳們是國傢未來的主人翁,我們國傢的未來全看妳們,把寫情書的時間拿來寫寫數學,背英文,不是更好?
而且段考快到了,更要好好加油,老師一直覺得妳很有潛力,進步的空間很大……”
我的大道理攻擊還沒結束,一直默默不語的菜頭突然問:“妳怎麼會有這張紙條?”
“我剛不是說過是檢查抽屜的時候找到的嗎?”我心中突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那妳說,妳是什麼時候檢查的?”
“呃……就今天早上妳們朝會的時候啊。”我有點心虛的說。
“妳說謊,是林曉凡拿給妳的對不對?我第二節下課才拿給他,妳朝會的時候怎麼可能檢查得到。她一定很討厭我,才把紙條拿給妳。”菜頭很沮喪的揉了揉鼻子。
天啊!我暗叫不妙,這下不是全穿幫了嗎?這麼重要的時間點妳們竟然沒跟我說!
完了完了,他萬一哭了我要怎麼辦啊?我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是好像更糟。
他的眼睛開始紅了,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看就快哭出來。
“那張紙條是我在地上撿到,然後拿給妳們老師的啦。怎麼,是妳寫的啊?”
林老師突然從我們背後冒出來,笑眯眯的說。平時我最恨他這樣一聲不響的出現,但是在這緊要關頭他還真幫了我一個大忙。
“妳們不用騙我,我有看到她們跟老師說悄悄話,那時候我就大概猜到我沒望了。”
“我是老師,怎麼可能說謊呢!”我一臉很受傷的樣子說。
(事實上就是因為當老師所以要常常說謊,唉。)“對啊,那真的是我在走廊撿到的啦,那時候紙條已經臟了,又沒寫是誰寫的,我想如果送出去的話,林曉凡說不定會覺得妳很沒誠意,反而不好,妳說是不是?
所以我才請黎老師幫忙,看看能不能物歸原主。”林老師一臉誠懇的說。
“原來如此,謝謝老師。”菜頭又恢復平時的笑容,開心的說。
“好啦,進教室去吧。”林老師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下次要記得要寫名字喔。”
菜頭用力的點點頭,蹦蹦跳跳的進教室去了。
“林曉凡根本不喜歡他,不知道狀況就不要亂講話好不好。”我小聲的對林恒生說,“再寫隻是再被拒絕而已,妳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這也沒辦法,妳硬要他憋着不說,他也不會多好過,倒不如讓他再努力看看。”
“他們現在還小,談戀愛好嗎?會影響功課耶。”我歎口氣,有點擔心。
“妳還說別人,妳自己不是從小就有白馬王子?還說什麼“在遇到白馬王子之前,如果穿裙子的話,他就會不愛我。”嗚嗚嗚。”林恒生捏着嗓子陰陽怪氣的說。
“對啦對啦,我就愛那白馬王子,妳是怎樣?羨慕還是嫉妒?”我沒好氣的說。
“我是既羨慕又嫉妒啊。”他的口氣聽起來不太像是開玩笑。
有點不對勁。我的第六感這麼告訴我。
--這一集沒有隱藏句子。(實在不知道加在哪好……)前次答案:“林恒生,妳不要這麼過份!”(少林足球:強雄,妳不要這麼過份!)“那當然,這十幾年來我的功夫從來都沒有荒廢過!”(少林足球)“嗚!我好慘啊、我好慘啊!”(九品芝麻官)林恒生要走了。
雖然學生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隻能待兩個月,應該早就做好他會離開的心理準備,但是他們還是難過得要命。這幾天,林恒生的桌子上總堆滿了學生送的卡片和禮物,比起我們這些正牌老師過教師節時還盛大好幾倍。
跟他同辦公室的陳老師有點哀怨的說:“以前我剛當老師的時候也很受學生歡迎,哪像現在,卡片都是各班導師買來送的,學生們連在上麵籤個名都不願意。”
“不會啦,沒有這種事,妳不要想太多。”我趕緊安慰她。
“我改天也來辭職看看,看學生會不會舍不得我好了。”陳老師半開玩笑的說。
是啊,其實我也在想,學生們到底知不知道哪些老師是真的很用心在教他們呢?
他們會不會隻覺得我們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煩都煩死了?
我們班的學生,對他更是依依不舍。在運動會前那段日子,他每天都陪他們練接力,加上每天中午他都會到班上來,他對我們班的付出和我這個導師簡直不相上下。
雖然他是我小學叁四年級的死敵,一看到他我就會想到過去心裹受過的“創傷”,但我不能否認他的確是個好老師---甚至比許多正式老師還要用心得多。
上課的時候,他是認真教學的好老師;下了課,他和學生們就像朋友一樣打成一片,他們最喜歡聽他講他的冒險故事,聽他怎麼騎機車環島、怎麼用一千塊玩遍臺灣,有時候連我都會忍不住聽得入迷。畢竟我跟學生們一樣,從小就在都市裹長大,爸爸媽媽又總是很忙,沒空帶孩子出去玩。
我可以馬上寫一篇“我愛自然”的作文,用幾千字去描述幽靜的樹林、潺潺的小溪、皚皚的白雪、滔滔的江水-儘管我根本沒看過,我還是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愛自然。
我知道土壤分成哪幾層,含有哪些物質,但我沒有聞過它的味道、感覺它的溫度;我知道植物如何行光合作用、如何輸送養分,但我不知道種在教室旁邊的是什麼樹?
我在學校學到很多很“基本”很“重要”的知識,但是我總覺得有更多也很“基本”
很“重要”的知識沒學到。我知道那些不是老師、課本、或學校能夠教給我的東西,我必須親身體驗:去看、去聽、去感覺,這樣我才能真正學到,並且永遠記住。
雖然林恒生沒辦法帶着我們踏遍他走過的世界,沒辦法帶我們經歷他有過的體驗,但是他至少讓我們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世界等着我們去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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