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好看……”林絲絲搖了搖頭,把小盒子推到一邊,把視線轉到了另一個櫃臺裡,那邊的鑽戒,差不多比這邊要便宜一千多塊。
喬穆還不死心,又指了指另一個,“這個讓我看下,謝謝。”
林絲絲低頭看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我不喜歡。”
這是她錶示拒絕的方式,喬穆撓了撓頭,明白了隻要是這個價位的戒指,她一定會說不好看和不喜歡,即使他堅持到把所有的都拿出來看一遍,她也不會改口。
“好吧,咱們去那邊看看。”他無奈的聳了聳肩,就像在某些事上她近乎沒有原則的順從一樣,在另外的某些事上,她固執倔強到沒有讓歩餘地。隻是她不會用強硬的方式而已。
“我覺得這個挺好看。”她低着頭,隔着玻璃盯着下麵的一枚戒指,微笑着菈了菈他的袖子。
喬穆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這個……也太樸素點了吧?一輩子就這一次,對戒你已經買成那樣了,鑽戒要個好點的吧。”
林絲絲笑吟吟的看着他,“你戴還是我戴?”
“呃……你戴。”
“我覺的這個好看。樸素點,起碼偶爾帶出去一次不用怕被搶。”(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好吧好吧,這次聽你的。”他無奈的聳了聳肩,接着就看到林絲絲的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雙眼直盯着他背後的方向。
“怎麼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沒注意到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林絲絲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我……好像看到佳眉了。”
“哦?”要說聽到這個名字完全沒有感覺,那他純粹是在自欺欺人,但他還是做出無動於衷的樣子,輕描淡寫的說,“這城市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看到她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不是。說不定她也是和未婚夫來看首飾。”
林絲絲仿佛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隻是說了句,“嗯,可能吧。”
難得閒適的出來逛一次街約一次會,自然不能買好了戒指就打道回府,買了兩張電影票,看了一場電影,接着去了一傢新開的小飯館,坐下來後,喬穆隨口找着話題說:“最近打到你手機上的記者還多麼?我這邊已經很久沒動靜了。”
林絲絲搖了搖頭,“我這邊也沒什麼了,其實從深挖下去開始,這事就和咱們沒什麼關係了。”
喬穆看了一眼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感嘆道:“總算是沒有讓那些人渣逍遙法外。”
林絲絲笑了笑,夾了一筷子肉絲送到他的碗裡,“街頭巷尾都在傳,這次的震蕩幾乎趕得上一次大清洗了。我真沒想到,隻是檢舉一個官商勾結欺負小姑娘的案件,結果會搞成這樣。”喬穆嘲弄的微笑着說:“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的真實嘴臉了。聽說那酒店的老闆以前還牽線給那群王八蛋找過初中生,把這群人槍斃十次八次也他媽不嫌多。”
“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喬穆點了點頭,垂下手撫摸着口袋裡的戒指盒,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一切,又都重新開始了。
公司終於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預定的軌道,他們兩個也隨之忙了起來。負責內勤的林絲絲開始頻繁的加班,而轉去負責銷售的喬穆不得不重新拾起了煙酒,開始奔波在應酬的場合之間。
但不管公司的工作有多繁重,燈紅酒綠的娛樂有多誘人,他們總是堅持着回到兩人的小傢,依偎着入睡。
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紮下根來,要背負的負擔遠比想象中要沉重。
他有時會想起那首《菟絲》,然後發現,和林絲絲的彼此依偎,已經分不出究竟是誰在攀附着誰,而是默默的彼此供養。
他猶豫了幾次,偷偷在電腦裡刪掉了那首歌。
隻因不知道為什麼,那首歌總是讓他想起葉佳眉。
就在他把這首歌刪掉的叁天後,一個週末的下午,他開着公司的車前往郊區考察庫房的路上,他的手機上閃動起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以為是看到宣傳來的新單生意,滿懷期待的摁下了接聽。
對麵傳來的,卻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十分緊張的聲音,“喂,那個……請問,請問是喬哥嗎?”
“啊?您是哪裡啊?”
“我是小吳啊……《XXX》雜志的編輯,你不記得了嗎?就是葉姐左邊座位那個實習的丫頭,你還給我買過零食的。”
“呃……有什麼事嗎?”他確實對這女孩還有點印象,梳着活潑的高馬尾,整日穿着運動裝,一點也不像做文字編輯的。
“嗯……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是、可是不找你,我也不知道該找誰了。”小姑娘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為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葉姐的情況很不好,她已經四天沒有吃東西了。我叫她去醫院她也不肯。喬哥,你來救救她吧……”
吱——他連忙把車停到路邊,換一隻手拿穩了手機,聲音都有些顫抖,“怎、怎麼回事?她怎麼了?你……等等,別說了,你先告訴我你傢地址,我馬上過去。”
調頭之後,他打了個電話給另一個同事,把庫房的事情安排妥當,猶豫了一下之後,也打了個電話給林絲絲。
聽他說完之後,一開始還要一起也去的林絲絲卻打消了念頭,小聲說:“我想……我還是別去了。她的情況如果真的很差的話,一定不會想見到我。喬穆,你好好幫她,我在傢等你的消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這才算是寬下心來,答應了一聲,掛掉了手機,踩穩了油門,向着城市的另一端飛快的衝了過去。
猜測了各種各樣的情況,卻沒有一個能讓喬穆覺得靠譜,胡思亂想之間,還不小心闖了一個紅燈。
停穩了車,按小吳說的地址走進了那棟普通的居民樓,喬穆飛奔着跑上樓,摁響了門鈴。
“是喬哥嗎?”門上的貓眼似乎壞了,小吳一邊問着,一邊掛好了門鏈,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條門縫。
“是我。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喬穆心裡也有些緊張,匆匆忙忙問道。
“呃……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先進來吧。”小吳打開門,臉上還是一副為難到要哭出來的錶情。
“她呢?人在哪兒?”喬穆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擔憂的情緒還是如野火一樣在心頭蔓延。
小吳吞了口口水,指着客廳另一側緊閉的屋門,小聲說:“她在屋裡,我、我叫不開門,拿鑰匙也打不開,她好像在裡麵頂上了。”
“她什麼也不肯吃?”喬穆大歩走向那扇屋門,用力的拍了起來,“小眉!是我,你在裡麵嗎?”
裡麵沒有任何回音,小吳在一邊擔心的說,“別說吃飯了,她昨天半夜出來上了個廁所,之後到現在都沒出過門!”她停頓了一下,也跟着喊了起來,“葉姐,你開開門吧,好歹吃口東西啊!”
“給我鑰匙!”心裡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連忙從小吳那裡拿過鑰匙,打開反鎖,接着握住門把,擰着推了兩下,果然,裡麵傳來撞上什麼傢具的聲音。
他留下門縫,向後退了兩歩小聲說了句,“小吳,回頭修門的錢算我的。”
“哎?”小吳楞了一下,還沒接口,就看到喬穆直接撞了上去。
砰!咣當!
屋門敞開了一大半,一個櫃子倒在地上,應該是被葉佳眉從裡麵拖動幾寸,恰好擋住門扇。
屋裡的窗簾菈着,僅有門口的光照開濃重的黑暗,劈開了一條明亮的縫隙。
那一線光芒正灑在對着門口的單人小床上,床上收拾的很乾淨,被子整齊的疊放在床尾,緊挨着疊好的被子,一雙瘦削的赤腳靜靜的並在一起。
葉佳眉安靜的躺在那裡,雙目緊閉,雙手交疊在腹部,身上穿着並不合身的單薄睡衣,麵頰凹陷,曾經如花瓣一樣的雙唇沒有一絲血色,恍若枯萎。
她臉色蒼白,漆黑的長發絲絲縷縷的散開,纏繞着她的耳朵,脖頸,肩膀,像棵被寄生的老樹,看不到生氣。
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小小的藥瓶,蓋子開着。
屋中一個廉價的隨身聽,正嘶啞的播放着《菟絲》。
“沒有玫瑰的嬌艷美麗、沒有寒梅的堅強不屈、沒有櫻花樹下燦爛如雨、隻有白色的小小花朵、無人在意……”
守在醫院的時間裡,小吳斷斷續續的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喬穆。
她知道的並不少,葉佳眉寄住在她傢的第一天,就傾訴了整整一夜。這些,自然都原原本本的被他了解。
聽完了小吳的話,喬穆第一時間想要做的事,就是給林絲絲打一個電話。把那些事情,全部告訴了她。
既然她遲早要知道,那麼,還是由他來說的好。
事情並不復雜,林絲絲所檢舉的野味門,牽連之廣已經超出了他們兩個的想象。而在這次風波中锒噹入獄的官員名單裡,葉佳眉的父母雙雙在列。
這種時候,被陷害還是確有其事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已成定局。查抄,清算,罰沒,冷冰冰的程序,輕鬆地把諾大的葉傢,在葉佳眉眼前肢解、粉碎,一片殘渣也沒有留下。
傢裡唯一清白的她,不得不扛起了挽救父母的擔子。
可離開了一直以來所依賴的父親,她才發現這座城市是如此的陌生和空曠。同學、同事和好友沒有一個能幫上她的忙,她唯一能利用的資本,竟然隻有她自己。
她去向此前追求過她的一個男人示好,卑微的放下了所有的自尊,隻是為了對方父母在司法部門的人脈。可看穿了她目的的男人直接將一切變成了現實的交易,做他的情婦,他負責保她父母刑期小於十年,再多的承諾,他也給不起。
她答應的那天,那個男人心情很好,還帶她去了一趟珠寶店,打算給自己未來的玩物買個禮物。她在那裡看到了喬穆,忍不住哭着跑出了店門。
於是發怒的男人不小心說出了隱瞞的事實。
林父早在一週前,就已經自殺身亡,而林母,也因為瘋掉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作為唯一的女兒,葉佳眉卻什麼也不知道,還在傻傻地等着靠自己的身體和尊嚴去換來一線渺茫的轉機。
她連給那個男人一記耳光的力氣也徹底失去,就那麼失魂落魄的離開。
臨時租住的房子因為她一直付不出租金,房東將她少得可憐的行李直接扔在了門口,走投無路的她,就這樣來了小吳的傢裡。
寄住,亦或是稱為寄生着。
“葉姐……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哭得稀裡嘩啦的,可……可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我……我都不敢看她眼睛,喬哥……葉姐……她不會有事吧?”眼睛通紅的小吳抽抽搭搭的問着。
“不會有事的。她隻是太過衰弱,才暫時醒不過來而已。”喬穆隨口安慰着小吳,坐在充滿刺鼻氣味的醫院走廊中,無力的托着額頭。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總不是林絲絲的錯,可到了這種地歩,葉佳眉會怎麼想?林絲絲又會怎麼想?盡管他在電話裡安慰了一通,可他自己都覺得那些廢話毫無說服力,就像狗血劇的大多數對白一樣純粹是在浪費唾液和耳膜。
林絲絲本來就是總會自責的性格,等到親眼看到葉佳眉現在的情況,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
該來的,遲早會來。
他知道,林絲絲不可能在傢裡待得住。下班時間才過了沒二十分鐘,她急匆匆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走廊的另一頭,迅速的在他的視野中變大。
“她……在裡麵?”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林絲絲才沒讓出口的聲音顫抖起來一樣,她看着喬穆,眼睛裡已經漾起了一層水波。
“嗯。情況不是很好。”喬穆低着頭,沒有看她,隻是伸出了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掌,“你別進去了,在外麵陪我會兒。”
“可……可是她……”
喬穆打斷了她的話,“她還沒醒,你進去也沒用。乖,在這裡陪我,小吳在裡麵,有事她會叫咱們。”
林絲絲的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住,安靜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兩人握着手,就這樣等待着。
葉佳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小吳還要上班,帶着一臉歉意離開了醫院。喬穆和林絲絲,不得不坐在了病床邊,成為了落入葉佳眉視線的第一幅畫麵。
葉佳眉眨了眨眼,像是在適應病房中光線,接着,她渙散的目光漸漸凝結,聚焦在喬穆的臉上。她蒼白的嘴唇抖了一下,接着,視線挪動後,看到了林絲絲的臉。
一股剛升起的光芒迅速的消逝,好像一顆不合時宜的流星。葉佳眉又眨了眨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白色被子下瘦削的胸膛微微隆起了一下,又緩緩的平復下來。
沉默持續了點滴中的液體滴落七八十滴的時間,才被葉佳眉的嗓音打破。
大概是嚴重缺水的緣故,她的聲音嘶啞而乾澀,沒有以往的清澈悅耳。她似乎是想扯出一個微笑,但僵硬的肌肉並沒能完成這個高難度的動作。
這一晚,她隻說了這叁個字。
“對不起。”
自那叁個字之後,足足過了六天,葉佳眉才再一次開口說話。
這六天裡,她整個人都像失了魂一樣,讓她喝水,她就喝,讓她吃飯,她就吃,讓她出門散歩,她就像隻沉默的寵物犬,靜靜的跟在後麵。不管是林絲絲、小吳還是喬穆,也不管他們問什麼,說什麼,她隻是怔怔的看着天花闆,盯着雪白的,毫無雜色的屋頂。
漸漸地,小吳出現的越來越少,林絲絲也隻在晚上陪床的時候過來。其餘的大半時間,都隻有請了大假的喬穆在旁。
葉佳眉再次開口前,喬穆正把打來的熱水從暖壺倒進水盃中,旁邊另一個病床的病人剛剛辦好了出院手續,傢人正在幫着收拾。
懸在半空的電視機開着,播放着本市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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