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酷暑難耐。
小玄卻覺陽光明媚如沐春風。
與師父之間忽然有了個說不得的秘密,令他滿心歡喜,週遭的一草一木,天上的雲卷雲舒,仿佛都靈動可愛起來,一切皆賞心悅目美好無限。
他竊竊自喜,卻不敢在黎姑姑、紅葉與阿癡等人麵前錶露分毫,然於無人處,時不時就會莫名其妙地傻笑起來。
接下幾日,武翩跹又到太華軒中指點過他兩次,出人意料的淡定自若,神情舉止一如往常,教人半點看不出不同,隻在小玄呆望着她的時候,才悄悄狠剜他一眼。
每逢此刻,小玄除了驚慌,便是心跳。
他心裡隱隱知覺師父對自己非同尋常,隻是不敢往深處細思,深怕亵渎了什麼。
小玄精神抖擻,武技與心法又有進境。短短的數天中,再習得誅天訣中“劫”部的六個變化,且於不覺間,對北溟玄數似乎又有領悟,已隱隱窺見了第叁境——坐照。
除此之外,他偶爾會去少國師府,與住下來的眾“仙”談經論道傳盃弄盞,倒也其樂融融。
他還於閒暇之時,修復了大寶的鼻子與那具潛藏在影子裡的、幾給攔腰斬斷的機關怪物。(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魅影!”小玄突然記起了它的名字,並想起來它是在某座大林子中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
緊接着,一個白發長眉的老頭也於腦海中浮現,隻是情景太過模糊,依然想不起姓甚名誰來龍去脈。
“看來那妖婦傳與我的法訣果真非詐,以前的事情一下子記起了許多……”他一陣興奮。
這夜,小玄躺在床上,算算距上次行功已過了八、九日,應是可以運行法訣的第二週天了,心中急切,當即不顧夜色深濃,便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鑽入太華軒西麵的竹林,尋了個僻靜之處打坐行功。
一時往事舊憶紛湧而至,飛花細雨般落入心海。
他坐在竹下,麵上初還時晴時霾,待到後來,神情漸漸蒼白凝重,直至一片灰敗。
某個不知何時的夜,一個黛眉水目妖娆冶艷的女子悄然出現在他屋裡,他叫她五姐姐,她言傳身教,傳援他一種叫做九鼎還丹訣的秘術,神魂顛倒中,她扒掉了他腰上的火紅巾子。
天亮時分,一群人圍住了他的屋子,其中一個空着雙袖的中年男子逮住了他,撕開他腹際的衣衫,發現了藏於他臍眼內的不明物事,疾言厲色地怒斥他是妖魔遺孽,一個叫做妖狐玄玄子的後人。
最後,一個白發如雪的女子對他說,你不聽我的話,說明你我緣分已盡,從這一刻起,你再不是我崔采婷的弟子。
模糊中,他看見她望着他的目光裡滿是傷心、痛惜與無奈……
小玄猛然睜眼,但見週遭一片明亮,日光透過枝葉的間隙灑在臉上,原來已到了第二天午後。
他定了定神,思量憶起的諸般情形景物,隻覺紛亂如麻迷惑不解。
“那白發女子是誰?為何說我再不能當她的弟子,難道……她曾經做過我師父?崔采婷……崔采婷……這名字怎麼如此熟悉?”小玄怦怦心跳,細憶那白發女子的容顔聲音,竟覺無比的親近與溫暖。
“那沒了雙臂的中年男子又是誰?為何一瞧見我腹間之物,便認定我是妖魔遺孽?妖狐……玄狐……師父、皇帝與牢籠裡的那個妖婦似乎皆曾提及,說的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他隱覺事關某件重大秘密,一陣心驚脈跳。
“這些事情顯非小事,怎麼師父卻從未與我說起?莫非師父真有什麼在瞞着我?”他思及此處,忽爾朕想起碧憐憐的警告之言,不禁疑窦叢生。
小玄癡癡迷迷心如潮湧,好一會才猛然驚省:“師父盡心傾力傳授我神功絕學,更贈我寶劍屢次相救,又怎會害我!我怎麼受那妖婦蠱惑,竟然懷疑起師父來了……該死!該死!”
他一陣自責,又呆坐良久,方才起身,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竹林外走去。
小玄回到軒中,遠遠便瞧見了數人立在采華神木前,望着樹指指點點,身上皆着內相服飾。
“小……少國師,你這是上哪去啦?可叫我們好等!”當中一人叫了起來,卻是苗小見。
小玄微微一怔,朝他們走去,那幾人便即迎上前來。
苗小見殷勤道:“鄧公公來了呢。”
為首一個內相稍欠身子,行了個禮,含笑道:“奴婢叩見少國師。”
小玄定睛一瞧,認出是那日皇後遣來送賀禮的大太監鄧斐,趕忙還禮:“不知公公過來,有失遠接,想必久等了,望乞恕罪。”
鄧公公笑道:“還真等了好些時候哩,不過沒見着少國師,不敢走呐。”
小玄問:“公公今日過來,有何見教?”
鄧公公不答反問:“當日娘娘送來的佳釀,不知少國師享用了沒有?”
小玄歡顔道:“都喝光了,着實好酒,多謝娘娘厚賜。”
鄧公公瞧瞧他,笑容依舊:“少國師不是說要麵謝娘娘嗎,怎麼一直都不見少國師過來?”
小玄心中一凜,含糊道:“在下不知宮中規矩,生怕造次僭越,正思量該何時前往呢。”
鄧公公笑咪咪道:“既然如此,那就今兒吧。娘娘吩咐奴婢過來瞧瞧,看看少國師這會有無閒暇。”
小玄隻好道:“那就現下過去,還請公公引見。”
鄧公公悅色道:“這就對了嘛,娘娘傾慕少國師風采,這些日時不時提起哩。”
“不敢。”小玄有些不好意思。
一行人便出了太華軒,上了馬前往雍怡宮。
苗小見自然不能跟着,立在門口,眼中滿是羨色。
“小見。”一個清甜的聲音輕喚。
苗小見轉頭望去,見旁邊樹蔭下立着一人,正是宮中歌喉數一數二的龔才人,趕忙迎上前去,哎呀叫道:“龔才人,啥時候過來的?”
“才來。”龔真真道,“少國師這是要去哪裡?”
“去雍怡宮,皇後娘娘着人來請少國師。”苗小見畢恭畢敬答。
龔真真一陣沉吟。
“龔才人這是過來……”苗小見遲疑問。
“我過來瞧瞧少國師,不行麼?”龔真真掃了他一眼。
“行行。”苗小見趕忙道。
龔真真眼珠子一轉,忽道:“小見,前些日聽梨兒說,你想去天寶苑那邊瞧瞧是不是?”
苗小見愣了下,有點着慌道:“我也就隨口說說,當不得真的……”
天寶苑乃迷樓上常設大型宴席之地,據說美侖美奂瑰麗極絕,苗小見常聽別人說得天花亂墜,心中饞之已久,隻是迷樓上禁地甚多,不容宮人隨意走動,始終未得一見。
龔真真微笑道:“那邊可好玩啦,哪天我悄悄帶你過去要不要?”
“當真?”苗小見有點不信。
龔真真點點頭,道:“你機靈伶俐,做事又素來穩當,可討人喜歡哩,要不就明兒吧,我帶你過去耍耍。”
苗小見心花怒放,口中亂呼來:“娘娘真好,日後若有差遣,奴婢定然妥妥當當的辦來。”
“正巧,有樁事兒要勞駕你呢……”龔真真笑吟吟道。
雍怡宮位於迷樓東北方,佔地極廣,亭臺如雲,樓閣林立,與別處甚不相同,除了一派富麗堂皇的氣象,又處處別具匠心,精致而大氣。
一行人下了馬,即見數名內相上前迎接,小玄隨一行人進入宮中,沿途盡是雕甍繡檻,飛樓插空,穿過大大小小數道門,再又七轉八拐,來到一座偏閣,自有宮娥奉座司茶。
過了一會,才見一個秀麗宮娥進來,神色頗為倨傲,衣飾也與別的婢鬟不同,眾宮人紛紛行禮,卻是皇後四個貼身侍女“簪、珰、镯、璧”之一的簪兒。
“簪兒姐,娘娘起來沒?”鄧公公笑咪咪問。
“還在睡着呢,不過娘娘吩咐,少國師到了就叫醒她,婢子這就去禀報。”簪兒道,掠了眼小玄,便轉身出去了。
“那……就請少國師在此暫候,咱傢還有事情得去辦。”鄧公公對小玄道。
“公公請便。”小玄忙應。
鄧公公行了一禮,率人出了閣子。
小玄坐在閣中等待,過了半天,卻不見皇後動靜,心中不覺有點着急起來。
他瞧瞧左右,見兩個在旁侍候的小宮娥麵無錶情,不似能問到消息的人,隻好繼續等待。
誰知茶冷了換熱的,熱的又涼掉,依然不見皇後人影。
“請問姐姐……”雖然跟前的小宮娥年紀明顯比自己小,但在外稱人大總沒錯,小玄拱手道:“不知娘娘何時過來?”
“回少國師,娘娘怕熱,每每午睡起來,便要沐浴一番,這會也該差不多了,還請少國師耐心等候。”那小宮娥口齒伶俐的答。
小玄微微一怔,隻得按住性子,心道:“人傢可是當今皇後,架子大些也屬尋常。”
然而,又等了許久,茶換了一盞又一盞,依然不見有人進來。
小玄積了一肚子的水和氣,思量道:“這算什麼!明明着人來召我,自個卻又磨磨蹭蹭姗姗來遲,拿我尋開心是麼……啊呀,皇後莫不是要為她兄弟出氣?”
他心氣甚高,素來吃軟不吃硬,想到此處,惱意漸漸升騰。
“娘娘既然不便,在下改日再來!”小玄怫然立起,忍耐終於到了極限。
兩個小宮娥慌了,正要相勸,卻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啦來啦,少國師就那麼着急麼?人傢方才睡醒,總不能未經洗漱就跑出來見人吧。”
小玄轉頭望去,見一群大小宮娥簇擁着一個麗人進來。那麗人身着一件大袖寬領紗羅衫,豐乳輕掩,鎖骨半露,裸處膚光勝雪,白暈暈地晃人眼睛,但最奪人卻是那雙湛然有神的鳳目,隻輕輕一掃,便自侵人心魄。
小玄心中一凜,雖然未見鳳冠大绶,也知來人便是當今皇後,趕忙立起行禮:“小人叩見娘娘。”
皇後走他跟前,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笑道:“當日天武殿上,便見少國師風采過人,今兒近瞧,更是器宇非凡哩。”
“娘娘過譽。”小玄被她盯得心頭生悸,不覺間耳根微微燒熱。
“聽說我那兄弟在天武殿輸了賭鬥,心裡不服氣,後來又跑到少國師的慶功宴上生事了?”皇後道。
“沒有沒有,國舅爺來與小人助興,更添熱鬧哩。”小玄委婉應答。
“少國師年紀輕輕,卻甚有肚量呢。我那兄弟就是個魔星,平日傢裡寵慣了,在外邊便沒了規矩。”皇後道。
“國舅爺爽朗豪邁,乃性情中人。”小玄見皇後言語隨和,先前的火氣不覺消了大半。
“還好碰上了個制得住他的……”皇後笑吟吟道,妙目在男兒臉上一轉,“少國師不但機關術厲害,武技也高強呢,想來已盡得迷妃的真傳啦。”
“不敢。”小玄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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