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在一座豪華氣派的府邸內。
司徒德宗正坐在大廳,一個鷹鼻老者在他的對麵,悠閒地品茶。
“叁長老這麼早登門,定是有好消息相告了。”司徒德宗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
鷹鼻老者聞聲,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盃,“我血骷髅不惜暴露叁個影子刺客的身份,盡出高手,連老夫也親自出手,如果連兩個小喽啰都解決不了,還不如回鄉下耕田。”
司徒德宗聽得心中大喜,一張胖臉笑起來,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線,擠坐在檀木椅的肥胖大肚更是笑得一顫一顫。
“上回劫貨,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夥,竟被陸中銘活捉,害我這些天一直咽不下飯。沒想到叁長老一出手,輕輕鬆鬆地就解決了這根卡在我喉嚨裡的尖刺,今晚,我可要跟叁長老不醉不歸。“見鷹鼻老者不可置否,淡然喝茶的模樣,司徒德宗趕忙補充道:“當然,既是不醉不歸,自然要有美人相候。府內最近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今晚就由她們倆侍候叁長老。“鷹鼻老者聞言,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老弟真是太客氣了。“司徒德宗呵呵笑道:“叁長老何須見外,大傢同在那位大人手底下辦事,便算自傢人,自傢人說話何用客氣。不過今趟這件事,已經讓蓬萊宮提高了警覺,今後想殺人越貨,乾這種一本萬利的活,怕是很難辦了。“蓬萊宮今趟前去帝都,有陸中銘在,他的人都隻敢在很遠的地方吊着,連摸近一點都不行,一路上還曾多次失去對方的蹤影,探子們的這些回報,讓司徒德宗很是鬱悶。
鷹鼻老者悠然道:“老弟得手了好幾趟,也該知足了。蓬萊宮出產的貨,件件都是精品,有錢都未必買得到。單是上趟那近百張王鲨皮,便足以打造叁百套刀槍不入的铠甲,價值何止萬金。一本萬利的事終究是不能長久的,那位大人此前交待於我,錢不是問題,拿下蓬萊宮後續所有的貨才是重點。“司徒德宗精神一振,“這是大人最新的指示?“鷹鼻老者點頭道:“正是。接下來,你要想辦法,把蓬萊宮所有的出貨全部吞下,哪怕付上再高的價格也在所不惜。一切開支,你盡管跟我開口。這件事解決得好,大人開口了,二十顆龍血丹,就歸老弟所有。“司徒德宗神情激動地道:“我這就交待下麵的人去辦。“司徒傢固守武州已經太久了。
二十顆秘制的龍血丹,足以讓司徒傢的實力暴漲一個層次,他相信,半年之後,司徒傢的勢力範圍將再外再擴五百裡。
鷹鼻老者悠哉地坐在大廳飲茶,待得司徒德宗忙活了完了,才順口問道:“陰陽宗那邊的情況如何?”
司徒德宗那張肥臉抖了幾下,“昨晚剛傳來消息,陰陽公子帶領黑白二鬼,在木州城外十裡的地方偷襲雙修閣的人馬。兩個南院長老,一死一重傷,剩下的二十幾人,死傷大半,在剩下的一個南院長老帶領下突圍。黑白二鬼均受了傷,陰陽公子則毫發未損,還得到了雙修心法的一份殘篇。這陰陽公子年紀輕輕,武功卻比前任宗主還要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鷹鼻老者卻是聽得眉頭一皺,“陰陽宗隻是負責偷襲,為何結果變成與雙修閣拼命?”
司徒德宗道:“此事說來挺怪,黑白二鬼中的白無常,最先挑下手的,是其中一個身高體壯的青年。那青年武功平平,卻被叁個南院長老圍在中間,陰陽公子看出端倪,一人引開了倆,黑無常纏得另一人脫不開身,白無常便把那青年撃成了重傷。那青年估計是雙修閣重要的人物,叁個南院長老見他倒地,竟然下了拼死的命令,以至於強如黑白二鬼都掛了彩。”
鷹鼻老者點點頭,兩人又說了會話,鷹鼻老者便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司徒德宗命令下人開始大肆收購蓬萊宮出產的物資。但是接連幾天,收購來的物資數量不盡人意,氣得司徒德宗在大廳上咆哮。
“貴多叁成的價格,你們就給我收購到了這麼點東西,啊?枉你們這些人乾了這麼多年,真是一群飯桶,廢物!”
司徒德宗指着臺下幾個司徒傢高級執事大聲怒罵。
幾個執事被罵得臉色通紅,個個垂首不敢回應,生怕在這種時刻觸怒到了傢主,屆時將不是痛罵一頓那麼簡單了。
“若不是大執事找到了新的貨源,你們幾個沒用的傢夥,都該滾去當雜役。”
司徒德宗罵了好一會才氣消,累了,肥胖的圓肚一聳一聳的,喘了幾口氣,讓幾個執事滾蛋。
灌了幾口茶水後,他朝恭立一旁的一個精壯少年說道:“張昊,圓兒的武功學得怎麼樣了?”
名叫張昊的精壯少年恭敬地一躬身,“圓少爺天資過人,小小年紀,不論刀法還是槍法,都耍得有闆有眼,假以時日,府內必無人是他對手。”
司徒德宗一聽,態度與方才發生了大轉變,隻見他樂得呵呵大笑,“圓兒是我兒子,天份過人是必然的。將來他的成就,將比我這做父親的更高。張昊,你小子給我好好地乾,他日我孩兒成材,我不會虧待你的。”
張昊連忙躬身,“謝過傢主。”
眼中卻閃過一絲鄙夷之色。
在為司徒圓教導武藝的這段時間裡,張昊早對這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混世小魔王,感到鄙夷不屑與厭煩。小小年紀,不過十一二歲,便已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偏是作為父親的司徒德宗,對此不但不以為意,反以此為榮。
張昊雖出身窮苦人傢,但也接觸過一些高門大族的子弟,那些公子小姐們,大多都涵養很好,行為舉止或彬彬有禮,或溫婉大方。雖也有些是纨绔子弟,但比之司徒德宗這惟一的兒子,敗傢程度卻是遠遠不如。
張昊說他天資聰穎,其實是硬着頭皮胡說的。司徒圓人如其名,又懶又胖,活像顆小圓球。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司徒圓明明不過十一二歲,一身內力卻比之他弱不了多少,偏是手上的功夫又差勁無比,十分矛盾。
但有一點張昊可以肯定,司徒圓的一身內力,絕不是他練出來的,而是借助某些外力強行提升的。而司徒德宗究竟是用何手段,混進司徒府這一年來,他仍舊無從得知。
想到這,張昊心中越發沉重。
好在的是,這一年以來,他盡心地教導司徒圓武功,起碼已經獲得司徒德宗的信任,也算是成功打進司徒傢內部了。
就在他想着事情時,廳外來了一些人。
司徒德宗一見來人是大執事,連忙問道:“有多少貨?”
大執事王宇麵帶喜色道:“屬下不負傢主重托,今趟共購得兩百具王鲨皮,叁十顆東海源珠,六十隻五色海膽,以及玉珊瑚和七星貝各四十件。全部都在這,請傢主清點。”
“好,好,王執事今趟立得大功一件,定重重有賞。”
司徒德宗高興得臉皮都在抖。
王執事聽得傢主有賞,更是心中大喜。
司徒德宗親自將眾人帶來的十幾個大箱子,一一打開,紅紅綠綠簡直讓他看花了眼。一想到那位大人將帶來的賞賜,司徒德宗一張胖臉幾乎快抖成一圈。
司徒德宗支退了無關人等後,仔細地詢問了這次新貨源的事情。
“你說什麼?對方自稱姹女門的人,你確定?”聽到王執事的話,司徒德宗顯得相當詫異。
王執事肯定地答道:“回傢主,確是如此。”
司徒德宗喃喃道:“原來是姹女門的人,難怪可以單獨拿到蓬萊宮出產的東西。”
一位管事詢問道:“傢主,這姹女門在大陸上聞所未聞,她們究竟是什麼來頭?”
一旁恭立的張昊也豎起了耳邊,靜待司徒德宗的回答。
司徒德宗呵呵一笑,心情大好的他,少有的為幾人解起疑惑來。
“這姹女門,是天星國那邊的興起的門派,聽說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不過該派一向行蹤詭秘,因此不太為外人所知。姹女門的人,個個精通采陽補陰之道,能殺人於極樂之時,黯然銷魂之際。沒點道行的人,與她們上床可危險得緊。不過此門派幾十年前據說被人差點滅了門,隻餘下幾個門人最後逃到了蓬萊島,被上代的蓬萊宮主收留,照這樣看來,姹女門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已然重新復出了。”
眾人聽得恍然大悟。
司徒德宗問那王執事,“姹女門門主是什麼人?武功如何?”
王執事恭敬地回答道:“禀報傢主,她們的門主並未出現,目前話事的人,她們稱她為明月姑娘,大約二十歲左右。”
“哦,她長得美嗎?”
此話一出,廳內幾位執事的喉嚨不約而同地咽了咽,王執事道:“美若天仙,小人從未見過有女人,像她那般貌美的。”
“哦?你說說,她與我近來新納的兩個美妾相比,如何?”
王執事十分清楚傢主的行事作風,自是實話相告,“傢主兩位美妾固是美貌,但與天仙下凡般的明月姑娘相比,皆成了庸脂俗粉。”
司徒德宗一陣口乾舌燥,道:“那明月姑娘,如今在何處?”
“回傢主,明月姑娘及其門人,刻下在城內最大的安來客棧落腳。”
司徒德宗一對肥眼立時瞪大起來:“明月如今是我司徒傢的大主顧,怎能讓如此貴客在外麵的客棧歇息,給我馬上傳令,便說我親自邀這位明月姑娘以及她的門人,來我司徒傢小住幾日,讓我以盡地主之誼。”
“馬上去辦。”
“是,小的立刻去辦!”
※※※
林子軒剛歩出自傢位於帝都繁華鬧市的商鋪,雖然天色已暗,他仍立時察覺身後有人在跟蹤他。
他沒有回頭,皆因這數天以來,他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且跟蹤者手法極為高明,那種感覺若隱若現。若非他近來刻苦修習《修真神訣》,五官比之前靈敏許多,否則根本不可能發覺身後有人。
來人必是血骷髅精通潛行隱匿的高手,他們跟蹤潛行的功夫就連陸中銘都能瞞過,林子軒不想浪費功夫去打草驚蛇。
若是此刻他達到煉神還虛境界,結下了金丹,那麼隻需心念一動,千尺以內有何動靜都休想瞞過他。隻是目前林子軒離結下金丹仍有很長一段距離,想依靠這個方法揪出身後之人不現實。
不過,他也並非沒有辦法。
林子軒接下來在鬧市走走逛逛,帶着身後的跟蹤者到處繞圈子。接着還進了一間茶樓,找了一個能靜觀全樓的位置,悠閒地一邊喝茶,一邊吃着點心。
這麼一坐,直直坐了兩個時辰,直至夜色已深。那跟蹤者不敢明目張膽地進茶樓來,林子軒估計他在樓外徘徊,沒能在自己身上發現任何有用的情報,到得那若隱若現的感覺消失不見,林子軒便確定他走了。
於是林子軒便又坐了一會兒,才結賬離開。
來到玉滿樓的時候,已經是叁更時分。
夜晚的街道十分清冷,玉滿樓外兩隻燈籠孤伶伶的,與白日熱鬧的情景截然不同。
玉滿樓夜間不允許外人進入,但樓內眾人一向視他為未來玉滿樓的男主人,自是不敢有半點怠慢。林子軒揮退身後的守門小厮,漫歩在幽靜的碎石小道上。
不遠處,那座典雅的叁層小樓在夜色中隱現,其中能望見最上一層的房間內,隱約有朦胧的燈光在窗內透出。
林子軒感到有些訝然。
他這美貌的大才女未婚妻,一向不喜晚睡,今夜居然還未就寢。不過這樣也好,林子軒也不怕因此打擾到她。
就在林子軒來到小樓外的花園入口時,一個其貌不揚的侍女攔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請留歩,小姐刻下已經休息,請公子勿要打擾小姐就寢。”
前幾天剛回玉滿樓時,林子軒便已見過她,知道這個侍女似乎是新來的,對他的身份可能不太了解,於是便道:“我是瑾兒的未婚夫,有要緊事要找謹兒。”
原本以為,這侍女該乖乖地讓開路來。
誰知,她卻是冷冰冰地回答道:“不管公子和我傢小姐是何關係,隻要小姐就寢了,奴婢便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休息,公子請回吧。”
饒是林子軒休養好,此時也不禁生出怒意。他出入玉滿樓,別說是這些下人,便是那十一位在帝都頗有名氣的才女,也沒有哪個敢如此不開眼地跟他過不去。
林子軒麵有愠色地道:“我來找謹兒是我和她的事,什麼時候需要一個下人來過問。反倒是你,沒有一點身為丫鬟的自覺。小琳呢,讓她過來。”
小琳是原本跟在秦雨寧身邊的小丫鬟,在她十歲那年起,便一直跟在司馬謹兒身邊,服侍她的起居,也是玉滿樓丫鬟們裡地位最高的。
“小琳早已在六個月前嫁入了京都一個大戶人傢,現在由我負責小姐的生活起居。”
林子軒立時火冒叁丈。
小琳雖是司馬瑾兒的貼身丫鬟,但嚴格上來講,她仍是屬於蓬萊宮的人。
林子軒為人和善,每次來玉滿樓,前前後後也總是小琳在接待,對於自傢公子,小琳自是格外親切。她曾親口對林子軒說過,她並不喜歡帝都繁華喧鬧的生活,而是希望他日小姐嫁人後,能跟隨小姐回蓬萊宮生活。因為在蓬萊島上,她有一個青梅竹馬,兩人定下相約,當小琳回島的時候,便是青梅竹馬前來提親之時。
林子軒當時聽了,笑呵呵地親口答應了她的要求。
可是現在卻從眼前這侍女的口中得知,小琳竟已不聲不響地嫁入了帝都一大戶人傢,難怪這幾日一直沒有看見小琳的身影,因血骷髅一事令他無暇顧及其它,這消息不僅令他錯愕,更讓他怒火中燒。
他望着眼前這容貌平平無其的侍女,忽覺對方的眉目是如此可憎。
林子軒向前一歩,這侍女立時擋在他的身前。
“滾開。”林子軒甚少用這般激烈的言辭,可見他心中怒火已經難以抑制。
“恕奴婢無法遵從,有什麼事,公子何不待到明日,不也一樣?”
“我保證,明日絕對讓你從玉滿樓滾蛋。”
“這種事,由我傢小姐說的才算,就不勞煩公子操心了。”
這侍女的行為已經可用放肆來形容了,就在林子軒打算把她震到一旁時,他遠勝於從前的敏銳耳力,隱約從園子內,聽到馬兒口鼻噴氣的聲音。
刹那間,林子軒完全冷靜了下來。
園內有輛馬車。
還有個馬夫坐在上麵。
馬夫的呼吸平靜悠長,似一道幽靈隱沒在夜色之中,林子軒在一刹那後背全濕。
剛才的憤怒讓他敏銳的靈覺暫失效用,現在冷靜下來時,林子軒才震驚地發現,園內竟潛藏着一個武功絕不下於陸中銘的超級高手。
更讓他感到駭然的是,眼前這其貌不揚的侍女,其瘦小的身闆竟也傳來若隱若現的內力波動。
難怪從一開始,她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錶現得與一般的丫鬟格外有異,敢情是身懷高強武藝。
司馬瑾兒的這座典雅小樓,從不接待任何外人。司馬瑾兒於帝都最大的名氣,除了她的絕頂才藝外,便是她傾世的美色。此人叁更半夜前來,得到她的接納,還派人守住園口,不許任何人進入。換作從前,林子軒便是拼着性命,也要闖進去,瞧瞧園內來人是何來頭。
隻可惜如今的林子軒,早已非從前的愣頭青。
無數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朝那侍女冷然道,“看在瑾兒的麵上,我便留待明日再與你算帳。”
林子軒沒有回去院子,而是直接找到負責管理帝都產業的大總管。
大總管姓王,今年六十多歲,他十多歲起便為蓬萊宮辦事,一直忠心耿耿,深得劍姬的信任。
“打擾大總管休息了。”林子軒略有歉然地道。
“少爺真是折煞老奴了,不知少爺這麼晚找老奴,所為何事?”
林子軒也不廢話,直入主題道:“大總管可知,小琳嫁給了帝都哪戶人傢?”
大總管聽得一臉茫然,“少爺說的,可是跟在少奶奶身邊的丫鬟小琳?她什麼時候嫁人了?”
林子軒聽得神色凝重不已。
大總管從他嘴中得知小琳已在幾個月前嫁人的消息,也覺得很是奇怪,“小琳雖說是少奶奶的貼身丫鬟,但她畢竟是由夫人親自指派,她的婚約之事,少奶奶沒理由插手才對。便是嫁了人,也該跟老奴知會一聲,老奴也好向夫人通報,但這……”
林子軒深吸了一口氣:“麻煩大總管,盡快幫我查一下小琳的去向,越快越好。”
眼下血骷髅一事仍毫無頭緒,林子軒實在不願節外生枝。偏生這次事關他心愛的未婚妻,林子軒必須盡快查清這一切疑團。
大總管臉色也凝重起來,鄭重道:“老奴現在立即派人去查,小琳既是嫁給帝都的大戶人傢,查證起來並不困難,天亮之前該有消息。”
帝都說大很大,說小很小,蓬萊宮雖屬外來勢力,但在帝都的權貴圈子裡卻屬於人人爭相巴結的存在。因此大總管並非在說大話,到得五更時分,手下的人便收到了小琳的消息。
大總管揮退了旁人,對林子軒道:“六個月前,小琳嫁給了殿前歩軍都虞候李光夫為妾,李光夫的候府離這隻有幾條街,不過,李光夫此人在朝中很吃得開,為人聽說很囂張,小琳如今身為此人的妾,少爺要找她怕是頗有難度。”
林子軒俊目一眯,“誰說我要光明正大地找小琳了。”
大總管頓時愕然。
※※※
李光夫候府內的守衛稀疏平常,趁着夜色,林子軒很輕鬆地便越牆入府。
候府並不大,不是過幾盞茶的功夫,林子軒便已悄聲無息地找到了小琳的房間。
李光夫並不在房內,當林子軒閃進房內,一個女子剛菈開紗幔,走下床來,望見房內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子時,便慾張口大叫。
林子軒一個閃身,連忙捂住她的嘴,同時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小琳,是我。”
女子立時停止了掙紮。
“少……少爺?”
林子軒的目光落在她微隆起的小腹,小聲地道:“小琳,你告訴我,是否有人逼你嫁人?”
小琳先是愕然,接着緩緩搖頭:“沒人逼我的,這是我自願的。”
“可是你以前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說你最想嫁的,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們倆早已定下叁生之約,我還是見證人呢。”
小琳聽得垂首不語,夜色中,林子軒能清楚地看見她臉上的落寞之色。
她沒有回答林子軒的問題,而是問出自己的疑惑:“少爺,你……怎會找到小琳這來的,這樣太危險啦,幸好他沒有在這裡。你想見我,可以派人給我送信,約我在某個地方見麵的。”
“我來找你,是想問清楚,你嫁人是否被人逼的,是否瑾兒她……”
小琳立時搖頭道:“不,不關小姐的事,這全是我自願的。”
林子軒直覺感到她在撒謊,且不願對此多說,於是不再逼迫她,“那換第二個問題,小琳,你跟我說實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瑾兒她……瑾兒她是否……”
一咬牙,林子軒終於說出了最大的懷疑:“她是否已移情別戀?”
小琳的臉上現出慌亂之色。
林子軒整顆心頓時覺得冰涼了起來。
小琳雖然沒有回答,但她的錶現無疑說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他最心愛的未婚妻,帝都大才女司馬瑾兒,在他回蓬萊宮的這段時間裡,已有了別的新歡。
他的一顆心隻感覺像在滴血。
“小琳,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琳卻是神色慌亂,“少爺,小琳也不清楚,別逼小琳好嗎?”
“小琳,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但這件事,你絕不能瞞我。”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變亮,小琳看見林子軒蒼白的俊臉上,無法抑制的悲傷和怒意,經過激烈的掙紮和猶豫,她終於心軟了。
“好吧,少爺,我所知的不多,但我知道的都會一一告訴你。眼下天色漸亮,少爺你要趕緊回去,否則被護院們發現便糟了。辰時時分,奴婢會假裝去大總管管理的商號買東西,少爺到時就到那等。”
林子軒僵硬地點頭。
在回去的途中,林子軒一直心神不守,以至差點被人發現。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林子軒內心痛苦得差點要大嘯一聲。
司馬瑾兒傾城絕色,無數青年才俊前撲後繼地跪倒在她的裙下,她隻是孤傲清冷地擡起頭,像九天而下的女神,對世間一切凡夫俗子不屑一顧。
林子軒曾經十分自豪,能讓這美麗的大才女為其傾心,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舍他而去。
可是現在,現實的無情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這是繼林天豪失蹤後,對林子軒最大的打撃。
可是他必須振作,他不願敗得這麼不明不白,他要知道,能讓司馬瑾兒移情別戀的那個男人是誰,兩人之間發展到了何種程度。沒有弄明白這些,他有一千,一萬個不甘心。
離辰時仍有一段時間,林子軒在自傢商鋪後的小屋子,打起坐來。
進入《修真神訣》修煉期間,一切的煩惱神奇的從他身上離開,他進入了無悲無喜的忘我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歩聲,把林子軒從修煉中驚醒。
世俗的情感再度流入體內,帶着緊張不安的心情,林子軒把小琳迎進屋內。
“我出來的時間不能太久,少爺,你有什麼疑問,盡管問吧。”
林子軒沉默了片刻,道:“那個讓瑾兒移情別戀的男人,是誰?”
“不瞞少爺,其實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小琳搖頭道。
林子軒一陣愕然,“你怎麼會不知道?”
“那個男人十分神秘,而且身份似乎很敏感,像個來頭很大的人物。哪怕他有段時日時常前去玉滿樓,我也從未見過他長什麼樣子。”
林子軒呆了一呆,接着問道:“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得到這男人其他的信息嗎?”
小琳想了想,道:“那個男人,大概叁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看起來有些發胖,除此之外,小琳沒有他的任何信息了。”
林子軒聽得沉默不語。
好一會,他才道:“那……瑾兒跟那個男人,兩人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見小琳默然垂首,不發一語的樣子,林子軒終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似要把一切負麵情緒都隨這口氣吐出來。
他沉聲地說道:“說吧,小琳,從見到你的一刻起,我心裡已有了準備。”
小琳有些忐忑不安地道:“小姐和那個男人,關係已十分密切。”
林子軒聽得手足冰冷,終於沉痛地閉上了雙眼。
小琳有些彷徨失措,“少爺……”
過了一會,林子軒睜開了雙眼,俊目中的沉痛已被他壓進內心深處。
被一個神秘的男人戴了頂綠帽子,身為一個男人,若說不憤怒悲痛那是假的。可是眼下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絕不能因這一些挫折便自暴自棄。
他深吸了一口氣,安慰道:“木已成舟,再如何糾結也於事無補。我隻是不甘心,一直和我相親相愛的瑾兒,為什麼就這麼被一個中年男人搶了,而且還搶得不明不白。”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剛才小琳的形容那男人的幾句話。
“你沒有見過那個男人的麵目,又如何得知他大概叁四十歲,個子不高?”
看出小琳的猶豫,林子軒道:“有什麼話,小琳你盡管說,我是有個分寸的人,絕不會因此對你或瑾兒有何怨言。”
聽他這麼說,小琳猶豫了再叁,才終於說出實話。
“那個男人每次都選在大半夜,兩叁更時分,坐着一輛馬車來。隨行的,還有一個車夫和一個侍女。”
林子軒聽得雙目精光閃爍,昨夜在司馬瑾兒的玉滿樓上的,果然就是那個男人。
小琳見他很認真地聽着,便接着說下去。
“在那個男人進樓之前,那個侍女總會把我攔在園外,因此我無法得見他的真麵目。不過,有一次那侍女吩咐我拿條毛巾和端盆熱水上樓,我便照着她的話做。可是上樓之後,我看到了……看到了……”
林子軒沉聲道:“接着說。”
“房間裡,小姐的衣裙扔了一地,那個男人的衣服也是,隔着紗簾,我看見小姐和那男人均是赤條條的,我隻能看到那個男人大概的體形。那個男人壓在小姐的身上,很用力地在操弄着小姐。小姐一直在喘氣兒,又好像在哭,我嚇壞了,腦袋一片空白,就這麼傻傻地站着。那個男人享受了一會,才滿足地倒在小姐身上一直喘氣。我便是從他的聲音聽出,那個男人大概是叁四十歲左右。”
小琳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地道:“那個時候,我真的看得好害怕,以為小姐要被那個男人弄死了。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小姐很溫柔地抱着那個男人,兩人在床上恩愛地親起嘴來。小姐隨後讓我把熱水放下,便讓我退出房去。現在想來,那天晚上,便是小姐第一次和那個男人上床。因為在這之後,每當那個男人來時,都由他帶來的那個侍女負責送熱水上去。”
林子軒隻感到一股血氣湧上腦袋。
他急促地深吸了幾口氣,才苦澀道:“那個男人當真是好手段,多少王公貴族,想追求瑾兒而不得,他卻能……”
小琳有些憂心地說道:“少爺,小姐是帝國大才女,一向眼高於項,連當今聖上要請她入宮,小姐都敢兩番婉拒。可是那個男人的魅力,卻大到連小姐都甘願獻身於他,他的來頭恐怕……”
林子軒雙目精光暴閃:“我知道,小琳你放心,我不會呈匹夫之勇的。”
小琳這才略帶憂心地走了。
林子軒獨坐在靜室,消化完這個令他心痛且震驚的信息後,麵上毫不錶露半絲分毫地來到了玉滿樓。
他又見到了昨晚那個侍女,林子軒也不跟她廢話。
“瑾兒在哪?”
林子軒注意到,這侍女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的意味,接着神情冷漠地為他帶路。
林子軒走在她的身後,臉上沒有錶露,內心深處卻湧起無窮的憤怒,終有一天,林子軒要她跟她那主子,為今日從他身旁奪走司馬瑾兒付出代價。
林子軒在湖邊的小亭見到司馬瑾兒。
隻見她身上穿着淡黃色的繡花羅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足下一對湖綠色繡花鞋。在微風微拂下,隱約可見她包裡在白襪中的絕美纖足。當她向林子軒望來時,可見到她淡抹胭脂的兩頰,如同剛盛開的一朵瓊花。配上她傾世的美色,足以讓當世任何一個男人甘心跪倒在她的裙下。
見到林子軒走近來,司馬瑾兒淡然一笑,邀他在一旁的石椅坐下。
林子軒細審她的臉色,見她一向清新無塵的俏臉上,隱現一絲紅暈,那略顯嫵媚的模樣,便像是得到雨水滋潤的花兒,一夜過後,燦爛地綻放開來。
鼻中聞着從她身上傳來的清幽體香,一想到昨夜,司馬瑾兒在她那清香典雅的小閣樓內,她的衣裙被那個男人一件一件地脫落。她如玉如脂的雪白肌膚,被那男人一寸一寸地撫摸着,親吻着。最後在床上,心甘情願地讓那個男人操弄,盡情享受她完美動人肉體上的每分每寸,林子軒的內心不由自主地劇烈抽痛起來。
他瞥了一眼站在兩人旁邊的侍女,悠然地道:“瑾兒,你這新來的侍女,我看着不太順眼,讓她滾蛋如何?”
司馬瑾兒完全料不到,自己這一向溫文爾雅的未婚夫,竟會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
她細審了一下未婚夫的神色,見他麵上雖很平靜,但內心卻十分清楚,他說出滾蛋這樣的字眼,已是對身旁的侍女忍無可忍了。
隻見司馬瑾兒歉然道,“軒郎,昨晚我身體略感不適,便吩咐了小春不讓任何人來打擾。直到早上她跟我說了,我方知你昨晚有來過,小春一向不善與人打交道,昨晚她有何得罪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林子軒輕輕地拿起石桌上的茶盃,喝了兩口,才慢條斯理地道,“可是,我看她真的很礙眼,還是要讓她滾蛋,瑾兒你說怎麼辦?”
那名叫小春的侍女,臉色冷然地看着林子軒,卻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從小琳口中得知,這侍女其實是那神秘男人安排在司馬瑾兒身邊的人,林子軒暫時找不到那個男人,惟有先拿這個侍女來開刀了。除此之外,另一個目的便是他要試探司馬瑾兒。
司馬瑾兒神色不變,道:“小春,過來向林公子斟茶認錯。”
那侍女望向林子軒,臉上的怒意一閃而逝。接下來,卻是主動向林子軒認錯。
“林公子,昨晚奴婢有何得罪的地方,還望公子大人大量。”
嘴上這麼說,但她的神情哪有一點求人原諒的自覺。
林子軒見這侍女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心中恨極,麵無錶情地道:“從你臉上,我看不到半分誠意。跪下來,認錯。”
侍女忽然一擡頭,冷笑着道:“林公子似乎太高看自己了,要我跪下來,休想。
林子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直覺感到,這侍女在此之前,很可能不是什麼侍女丫鬟之類的身份。因她不是但身懷高強武功,且一點也不懂服侍他人,行為舉止冷冰冰的,動辄與人發生衝突。
他忽然回想起前幾天,他想與司馬瑾兒溫存親熱時,門外便是這侍女來打斷,這麼看來,這侍女很可能是那個男人安排在司馬瑾兒身邊,作為保護司馬瑾兒的力量,以及隨時能向那個男人彙報情況的眼線之用。
就在林子軒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的當兒,身旁的司馬瑾兒已經冷下臉來。
“放肆。”
她轉頭向林子軒歉然道,“軒郎,真是抱歉,小春剛來,什麼都不懂,你別與她計較。”她接着轉向那侍女,冷然說道,“還不照着公子的話做。”
那侍女臉上雖仍有不甘,但很顯然她此時不敢違逆司馬瑾兒的命令,低聲下氣地捧着茶,跪在林子軒麵前。
林子軒冷冷地看着她,卻不接過。
司馬瑾兒喚了一聲,“軒郎。”
林子軒揮手道,“行了,你下去吧,我有話要跟你傢小姐說。”
那侍女又看了司馬瑾兒一眼,後者微微點頭,她才起身離開。
“軒郎,你想跟我說什麼呢?”
林子軒隻是靜靜地看着眼前,這擁有傾世之姿的絕色未婚妻,忽然往前一湊,便慾像從前那樣吻她。
司馬瑾兒性情高傲清冷,從前林子軒這樣親她,她雖從不熱衷於此,但也沒怎麼反對。
可是此刻,林子軒湊過來的一刹那,胸膛便立刻被她的纖手擋住。
“軒郎,這兒人來人往的,還是別了。你剛才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嗎,到底是什麼事?”
林子軒見她毫不猶豫地拒絕自己,跟着便轉移掉了話題,一顆心已完全冷了下來。
他已經確定,司馬瑾兒愛上了那個男人。
司馬瑾兒並非水性楊花,更非見異思遷。相反,她眼高於項,到了至今,仍有無數王公貴族前僕後繼地在追求她,容貌才情雙絕的她,對這些追求者毫不動心。
司馬瑾兒出身雲國貴族,自幼所受的培養和熏陶,令她成為當世聞名的絕色才女,他和司馬瑾兒兩傢是自小訂下的婚約,林子軒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有個男人能奪走司馬瑾兒的身心。
專情的女人,一旦移情於新的戀人後,會視自己為新戀人的專屬物,拒絕任何他人的接觸。
林子軒終於發現這個殘酷的現實。
昨夜在她的樓閣香閨中,司馬瑾兒心甘情願地為那個男人,獻上她那完美無暇的動人肉體。與那個男人在床塌上纏綿恩愛,共享男女間的歡娛。僅僅相隔一夜,她這名義上的未婚夫隻是想吻她,卻仍被她找借口拒絕。
兩者之間的差距,被林子軒輕易地試探了出來,也讓他一顆心變得癒加冰冷。
這場情場上的戦爭,他敗了,一敗塗地。
可是要林子軒就這麼放棄司馬瑾兒,放棄這麼多年來一直心愛的未婚妻,他不願意,更不甘心。
司馬瑾兒被無數帝都人視作女神,又是他的未婚妻,他憑什麼,白白把這幾近完美的女人,對那男人拱手相讓。
那個男人對待女人定然很有一套,林子軒不曉得他是哄是騙,但潛意識到裡,已先入為主認為司馬瑾兒是受了他的蠱惑。這並非沒有道理,從目前來看,司馬瑾兒對他林子軒仍有情意,否則方才不會當麵訓斥那個侍女,且仍將她與那男人之間的事隱瞞着,不願與林子軒攤牌。
他林子軒仍不是沒有機會的,關鍵就看他接下來怎麼做。
想通了這點,林子軒決定暗中開始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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