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有一個山村,名為安樂村。村中有一個好漢,姓王名世充。他十八般武藝,樣樣都會。自幼父母雙亡,有一個妹子,名叫王青英,年方十五,同住在傢。這王世充專靠打飛禽走獸生活。平日裹靠一個族兄長,叫做王明德,常常關照他。這日傢無米麵,與妹子王青英計議,要去王明德傢中借些銀子來用用。
出了大門,入城到王明德傢中,王明德出迎。見禮已畢,王明德問道:“賢弟,愚兄正想差人找妳,有一件事要和妳商議。”王世充說道:“哥哥有何吩咐?”王明德道:“就是妳伯母那隻白鹦鹉,昨日丫環喂食,不想它掙斷金絲索飛了。賢弟,妳知道這鹦鹉是妳伯母心愛之物,喜它會說好話,愚兄不惜重金買來的。今日不見了,母親氣出病來,叫人四下裹尋找,哪裹找得到?賢弟,妳可為我尋找,如果找回來了,送賢弟一百兩銀子。”先吩咐下人取五十兩給王世充。王世充接過銀子,別了王明德出門,回傢和妹子說了,就把銀子交給妹子王青英收好。
王世充拿了粘竿鳥籠,先入城中,四下裹各處抓尋,並沒有髮現蹤迹,隻得回到傢中。歇了一夜,到第二天,一早就吃了飯,也不在城內尋找了,在城外各鄉村尋找。尋到中午時分,還是沒有影蹤。王世充走得氣喘籲籲,就在一片樹林坐着歇會兒。隻見一個小厮,挑一擔水走來,口中說道:“皇帝無道,生出的鳥兒來都是怪胎的,吱吱喳喳,會說話,又會罵人。”王世充聞言,忙站起身來,叫一聲:“小哥,妳說這鳥兒在哪一個所在?”小厮回道:“在前邊小河頭轉彎一座枯墳前頭鬆樹上。這鳥兒腳下還有一段金絲索子,抓在樹枝上飛不動,引得這些小孩子團團圍住,抛石塊打它,它在樹上罵人呢!”王世充聽了大喜,飛跑到墳前鬆樹邊來,果然看見有許多小孩在哪裹哄鬧。王世充見了,喝開小孩,擡頭一看,隻見那鹦鹉在樹上叫道:“二員外,妳來了?我的腳被樹枝兜住了,飛不回去。二員外,妳可上樹來,替我解一解,帶我回去。如果下次二員外再來向員外借銀子,我叫員外多給妳一些。”王世充聽了,心花怒放,忙放了粘竿竹籠,爬上樹去,把金索兒解了。鹦鹉就跳在王世充頭上,王世充就一步步爬下樹來。到了地下,王世充就從頭上取下鹦鹉,放在籠內,忙取了粘竿,提了竹籠,往城內大路而來。
那大路上有一莊院,有一個員外,姓水名要,正和幾個閒漢在莊前乘涼。王世充正忙忙走過,水要看見籠內鹦鹉哜哜喳喳會說話,又認得是王世充,就叫一聲:“王兄弟,從哪裹來?”王世充忙上前行禮,回道:員外喚我何事?“水要說道:”那籠內的鹦鹉取出來我看看。“王世充依言,取出來。水要接過一看,說道:”這是王明德傢的,想是飛了出來,我與妳二百兩銀子,妳可賣給我如何。“王世充笑道:”這是哥哥傢的,是我伯母最喜之物,特地托我出來尋找,不能賣的。“那鹦鹉聞言,也叫道:”二員外,我是要回去的,斷斷不能賣我的。“水要又說道:”我與妳五百兩銀子,賣給我吧。“王世充苦笑道:”就是給我五千兩、五萬兩,也是不能賣的。“水要變臉道:”妳果然不賣?“王世充肯定的說道:”不賣。“水要怒道:”不賣拿去!“說着,就兩手扯着鹦鹉兩隻腳,一撕撕成兩塊,扔在地下,回身走了進去。王世充敢怒而不敢言,把撕開的鹦鹉,抛在籠內,提了籠入城來。
到了明德傢中,王明德走出來,問道:“兄弟,鹦鹉可曾找到嗎?”王世充把籠一扔,王明德一看,卻被撕開了。忙問其故。王世充就把水要之事細細說了一遍。二人講論之間,不料有個春梅丫頭聽見此言,飛跑入房內,說道:“太太,不好了!那鹦鹉被人撕碎兩半而死。”太太正在吃藥,一聞此言,一口藥一噎,老人傢一口氣透不過來,就嗚呼哀哉了。丫環飛報出來,王明德放聲大哭,哭着跑入內房。
王世充呆了半刻,一點無名火,高有叁千丈,按納不住。一口氣出城回到傢中,妹子王青英一見,便問道:“哥哥,鹦鹉可有着落?”王世充氣憤道:“妳不要管,快把銀子拿出來與我。”妹子連忙取出。王世充接了銀子,拿了一隻叉袋,奔到一傢做粉食點心的鋪店內來,稱了叁四錢銀子,要他做幾百個饅頭,晚些來拿。店傢答應,接過了銀子,王世充回身就走。又到一個打腰刀鋪,叫聲:“店傢,可有好刀?”店主人忙答道:“有。”取出看過幾種,多是中看不中用的,又換幾種王世充隻是搖頭。店主人問道:“不知客官要什麼樣的刀?”王世充說道:“我要削鐵如泥的。”店主人說道:“這樣寶刀,小店裹哪裹有?”隻見店主人的妻子,站在門口,說道:“我對妳說,前年那個道人寄在這裹的這口刀,倒是寶刀,寄在此許久,不見他來討,夜夜響動,不如賣給他吧。”主人猛然也想起:“我倒忘了。”忙進內取出來。王世充接過一看,果然是口寶刀,便問道:“要多少銀子?”主人說道:“叁兩。”王世充稱了叁兩銀子給他,把刀藏在腰內衣底下,別了店主人。
等到晚上,到粉食鋪內取了一叉袋饅頭,走到水傢莊邊。等到一更時分,脫了鞋襪,一手拿了叉袋,一手扯起褲子,下水走過去。原來那水傢莊前有條小河,日間有條闆橋,供路人行走,夜來卻抽斷,所以王世充要下水過來。隻見莊河邊十多隻猛犬,聽聽水響,多狂吠起來。王世充忙向叉袋內,取出饅頭,一起抛了過去。眾犬吃着饅頭,就不叫了。王世充大膽走到莊門,把門敲了幾下,隻聽管莊門的老兒,在床上問道:“是哪個敲門?”王世充回道:“是我。”老頭道:“妳是張小叁哥討賬回來嗎?我還以為妳今夜不回來了,把門兒重重關好。”說着,披衣起來。開了莊門,被王世充兜胸一把踢翻在地。老兒着急,正要喊叫,卻見他手中執着明晃晃的鋼刀,隻得哀求道:“好漢饒命。”王世充喝道:“妳快快說明,員外在哪裹?我就饒了妳。”老頭回道:“員外在東廳喝酒。”王世充道:“賣主求生,該死!”一刀斬了,把屍首丟到一邊。關上了莊門,把莊裹邊的門開了。見前邊二門關着,王世充就爬上牆,走到瓦上,往下一跳,卻跳進裹邊地下,又把石門開了。走到廳側邊,一扇門兒還沒有關,王世充進入,隻見遠遠有兩個人提着一盞燈籠走出來。王世充閃在一邊,等他走過了,趕上前拍撻一刀,殺了一個。那一個隻道他絆了一跤,連忙來扶起,被王世充一把拿住。那人正要叫,王世充喝道:“妳敢叫?叫就殺了妳!妳隻要領我到東廳去見了員外,我就饒了妳。”那人為了性命,隻得領王世充往東廳。那水要正吃得大醉,與妻妾叁四個在哪裹呼叁喝四。王世充趕入,七八刀之間就殺了七八個傢人。嚇得那些丫環婦女,猶如驚呆的兔子一般。水要看見王世充來得兇狠,正要走,早被王世充趕上前一刀殺了,又把他這幾個妻妾婢女儘行砍殺。走出東廳,到四下裹房中找尋,有睡在床上的,有不曾睡着的,殺了個乾乾淨淨。又回到東廳,把酒肴吃了一個飽,又把金銀器物擄在懷內。水要一傢良賤共計五十叁口,儘被殺死。王世充在屍體上割下一塊衣服,蘸了血,在粉壁上題下四句道:王法無私人自招,世人何苦稱英豪。
王世充殺得爽快,題明詩句,把血衣服抹了刀,開了莊門,出了莊門,取了叉袋,把懷中金銀寶物袋了。走過河來,抹了腳,穿了鞋襪,奔回傢來,已是五更時分。妹子聽得敲門,忙問王世充:“哪個?”王世充應聲道:“是我。”妹子聽見是哥哥,連忙開了門。卻見王世充身上衣服都是鮮血,吃了一驚。王世充脫去血衣,穿了乾淨衣服,叫妹子:“隨我來。”王青英問道:“到哪裹去?”王世充道:“妳過來就是了,問什麼!”王世充扶妹子出了門,走入城來,卻好城門已開。來到王明德門口,正值這些人忙忙碌碌,出出進進。王世充同妹子進內,見了王明德,細言前事。王明德大驚,說道:“兄弟,此時不走,等待何時?可把妹子交給我,妳快快走吧。”吩咐下人取銀子一百兩交給王世充。王世充拜謝,飛奔出城,竟往揚州一帶地方逃去。
府尹聞報水傢莊上死了很多人,忙吩咐差衙備下棺木,親來收屍。見了壁上血詩四句,知是王世充殺的,差人忙去捉拿,方知早就跑了。有人告密道:“定在王明德傢。王明德是他堂哥,提他來問,定能知道王世充去向。”府尹忙把明德一傢老幼拷打,不招,監禁在獄。
王世充逃至揚州,走入段傢飯店。
當下店主人便問道:“足下莫非姓王?”王世充回道:“正是。”店主人又問道:“大名莫非世充?”王世充奇道:“足下為何知道小可賤名?”主人忙請入內,納頭便拜道:“主公請上,臣段達見駕,願主公千歲。”王世充笑道:“足下可是瘋顛了?”段達回道:“臣傢下昨日有個神仙到來,叫做鐵冠道人,能知過去未來。他說:”明日巳牌時候,有個真命天子,姓王名世充,逃難到此,妳可留住傢中,到明年我來助他洛陽起兵。‘所以臣知道。“王世充說道:”原來如此,如真有這一日,足下就是開國元勳了。“段達謝恩,擺酒接風,收拾一間潔淨房子給王世充安歇。王世充把叉袋內這些金銀之物隱藏好,天天和段達議論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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