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上着重復內容的歷史課結束之後,下午的課程,就是各自的武藝修練。文武並重,是這個學堂的基本精神,在上午的文課授業結束後,下午的武藝修練中,學生可以自由選修各自喜好的武術,無論是拳腳刀劍、內功輕功,學校裡頭都有教材可供研讀修練。
所謂的教材,都是各門各派的武術秘笈,裡頭有些甚至被視為高度機密,像梁山泊這等規模的私立小學堂,照理說是根本不可能搜羅到太多資料。然而,梁山泊的特殊人文背景,為學堂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環境,太平軍國之亂所造成的新移民,來自天南地北,所修習的武術包含各傢各派,範圍極其遼闊,當這些人把自己的武術心得默寫整理,提供給學堂當教材,無形中就是最豐富的資產。
目前學堂的藏書中,最齊全的科目不是刀劍拳腳,而是各傢各派的內功心法,因為法寶持用者必須不斷消耗精氣,維持法寶的運作,所以為了減輕身體負擔,最好是先提升本身的內功修為,內功越強,才越禁得起法寶對肉體的損耗。
每到下午的武修課,幾乎九成的學生都各自覓地修練內功,因為他們幾乎都是太平軍殘兵之子,父執輩所傳授下來的,也都是操作法寶的技巧,加上梁山泊中大量使用法寶輔助日常生活,因此人人腦中所想的,都是如何把法寶用得久、發揮出最大效能。
相較於一眾同學,孫武的選修就很讓人納悶了,他沒有修習上乘內功,也沒有修練見效最快的拳腳刀劍,卻是從初次選修開始,就一頭栽進一門可以用“枯燥”兩字來形容的硬氣功——金鐘罩。
傳自當世第一大派“慈航靜殿”的護身硬功,在各類護身橫練功夫裡頭,算得上是頭號名牌,若是不考慮一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護身奇功,金鐘罩甚至可以說是中土大地上的第一護身硬功。
話雖如此,金鐘罩比起其他的上乘武術,可以說是一門相當保守,甚至可以說是笨拙的武技。大凡上乘內功,都是講究氣息流暢、固本培元,修成之後攻守兼備,就連在輕功方麵都會有很大的好處,但金鐘罩僅是獨重抗撃力,雖然護身硬度舉世無雙,修行時間卻很長,身形更會越練越凝重笨拙,在實戦角度上來看,大力的水牛固然不弱,卻終究成不了虎豹,因此在慈航靜殿的四大神功之中,金鐘罩排名最末。
整個學堂裡頭,孫武是唯一選修金鐘罩並且刻苦鍛煉至今的人,最早的時候還有村人關心地來問他,為何不選擇其他更強橫的武技,卻選了一門純為防守而創的功夫?可是到了後來,人們都識趣地閉上嘴巴,再也不問那個過於明顯的理由。
“其實你真是一個很悶的人耶!別人十四歲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修練絕世武功,以後可以出去姦淫擄掠,而你就悶悶的練什麼金鐘罩,不覺得這樣很無聊嗎?”
“小殇,習武為的是強身健體,不是和人爭強鬥狠,梁山泊的生活那麼和平,練絕世武功做什麼?還有,我要慎重地說一次,人傢修練絕世武功,不見得是為了姦淫擄掠,你的思想不要那麼灰暗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這有什麼辦法?我是心理變態啊!”
“你還記得剛剛的話啊……”
少年臉上浮現早熟的苦笑,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過夢想,打算在學堂浩瀚如海的藏書中,找尋屬於自己的絕世神功,修練有成之後變成大英雄,不過因為傢門不幸外加交友不慎,自己很快就領悟到:絕世武功不如實用武功,倘使自己不早點挑一門抗撃力強的實用武技,那麼不但百分百沒希望有武功絕世的一天,甚至很快就會沒有明天。
不過,練功久了之後,孫武卻覺得這樣子很好,金鐘罩是一門攻撃性不強的武技,隻要把金鐘罩練好,自己就不容易受傷,如果有什麼衝突,自己不受傷已經很好,能夠不因此多傷害什麼人,那就更好了。
從村子裡一些長輩的口中,孫武有一個感覺,自己如果受一次傷,可能要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才能康復,但如果是結下一次深仇,那不僅僅是負累一輩子,甚至可能糾纏幾世代,實在很可怕。
所以,金鐘罩這個挨打的狼狽功夫,其實是最安全也最好的武技,雖然說練習的時候要浸高熱鐵砂、要用碗口粗的大木棍連續撃打身體,實在很辛苦,除此之外,每天還要另外做一萬次的水平揮掌練習,非常枯燥難熬,但總之時間一久,人也就漸漸習慣了。
自己和村裡的其他孩子一樣,從小就開始習武,到現在已經滿十年了,十年裡頭其他人都會搭配不同的技藝混修,自己卻是無分春夏秋冬,日復一日地修練金鐘罩,幾乎不曾接觸過其他武技,也許真是枯燥而老土,但是自己卻喜歡這種反覆熟練的感覺,仿佛不隻是練武,而是有了一個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學堂長日前曾告訴自己,第六關以上的金鐘罩,需要有資質、機緣的配合,並不是單單苦練就能成功,況且村裡也沒有第六關以上的秘笈,目前隻能放棄了,但盡管金鐘罩並不顯赫,可是在慈航靜殿的歷代紀錄中,要練到第五關以上,通常需要二十年以上的苦修,自己小小年紀就能練到第五關,若是到了外界,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進度意外超前,該說自己是天資聰穎呢?還是自己太過習慣逆來順受了?唯獨這一點,想想實在是有點悲從中來……
“小殇,你今天不練習嗎?”
“我沒有什麼好練習的。”
在所有學生裡頭,小殇的武修科目一直是個謎。不僅能夠維修法寶,小殇本身還是各類法寶的開發師,平時身上起碼佩帶十幾件法寶,這麼大的裝配量,即使不使用,還是會持續耗損元氣,就算是一個體格健壯的武術好手,都未必承受得住,但小殇似乎從不修習什麼固本培元的內功,無視常理地恣意使用法寶。
不可思議的事情,還不隻這一件。“法寶開發師”這種人才萬中無一,如果是在太平軍國時期,早就成為兩國競相爭奪的超級人才,孫武自己也想不通,為何許多一生鑽研法寶技術的工匠,數十年累積都不見得可以成為開發師,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竟會有足夠知識與技術,將他們輕而易舉地超越?這實在是很不合道理的事。
盡管是青梅竹馬,孫武仍不敢說自己很了解小殇。自己是還在襁褓中就被姊姊帶來梁山泊,懂事以來就不曾離開,但小殇卻不是,而是在孫武六歲時,某一天村裡來了兩位新移民,一個是在登上雲路天梯到梁山泊村口時就斃命於石碑前的藍衣漢子,還有一個是錶情冷漠,站在染血屍體旁邊的四歲女童。
小殇是這麼來到梁山泊的,後來在村長老爹的安排下,幫她蓋了一間小屋獨居,孫武的姊姊鳳婕憐她孤弱,常常讓孫武帶叁餐與日用品過去,起初小殇完全不願意接受,但是當鳳婕親自出馬,把木屋的房門踢破拆毀,無視女童的反抗,強行把人押回傢裡,綁在椅子上用餐,從此小殇便很大方地接受了鳳婕的好意,常常到孫武傢裡用餐,間接也讓孫武的生活一片黑暗。
“我到現在還常常覺得……其實你姊姊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完全不考慮手段正當性呢!”
“我也覺得……她對你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不經意地感嘆,道盡了少年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雖然如此,在放學回傢的路上,孫武還是很自然地邀請小殇一起回傢吃個晚飯。
“今晚運氣好的話,可以吃到姊姊的拿手菜喔!”
“先決條件是人還沒醉倒吧!十天裡頭,鳳姐難得有幾天是清醒的……”
鳳婕號稱“梁山泊第一酒豪”,嗜酒與善飲都是出了名的,多年來就這麼醉醺醺地把弟弟給帶大,但多數時間裡,負責在傢中燒飯、打掃、洗衣的都是孫武,畢竟當姊姊一回傢就醉趴在地上,少年實在也不能指望她做些什麼,一切隻得親力親為。
從學堂走回傢的路並不長,路上也遇到許多剛結束耕作正準備回傢的村人,扛着鋤頭,叁叁兩兩地走路說話,見到孫武都露出笑容,和他親切地打招呼問好,相約今晚一起到他傢裡去喝酒。
孫武很喜歡這種感覺,自己父母雙亡,與姊姊相依為命,但卻從不覺得孤單寂寞。村裡每個人都很和善,對自己也很好,整個村子就像是自己的大傢庭,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孫武才從不覺得寂寞吧!
但這些叔叔伯伯也不是隻有一張和善麵孔,自己是在不久之前,才很遺憾地知道他們還有另一副錶情……
“小、小殇大人!”
“您……您也來了嗎?”
“哈哈哈哈,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小殇大人您慢走。”
本來臉上堆滿笑容的村人們,錶情立刻變得驚悚而不安,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立正請安之後,馬上頭也不回地溜走。這一幕曾讓孫武為之瞠目結舌,但現在他也已經習慣了。
“到底是怎麼做人才會做到這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
“沒有什麼特別訣竅,鳳姐說過,管人就像是管狗一樣,你把客人當作神,客人就是神;你把客人當作狗,客人就是狗。”
“所以……我們傢的酒店,生意一直都……”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也已經回到傢。孫武的居所是一間兩層樓木屋,上層是住處,下層則是賣酒的酒鋪,屋外懸掛着一個菱形的“酒”字招牌,迎風招展,還沒走近,清風就送來一陣香醇的酒氣。
這是孫武一傢在梁山泊的謀生途徑:販酒維生。鳳婕本身是釀酒能手,在屋子地下挖了地窖作酒,時日一長,酒窖中珍藏着上百壇佳釀,都是人人爭購的搶手貨,但雖然品質上佳,貨物的流動性也高,酒鋪的收入卻不怎麼樣,多數時候隻是剛好打平,甚至小幅虧損,因為老闆娘自釀自飲,興致一來,就開了貨物與村人們共飲,結果當然是不用收錢,這種做生意的態度,帳麵上當然很難打平。
“喔喔,小武,你回來了!姊姊好想你啊!”
才剛踏進門,屋裡便傳來甜美柔膩的女聲,接着就是一陣飓風狂飙出來,撞倒木椅、推翻桌子而來的碩大黑影,仿佛是叢林中的大黑熊,一下子將孫武撲倒在地,緊緊地擁抱住。
酒鋪的生意不彰,鳳婕隻得兼差賺外快,每天早上擔任村裡的早安廣播員,略帶磁性的甜甜嗓音,確實如她所自稱的那樣,是梁山泊的“第一性感偶像”,不過……隻限於聲音。
如果說小殇的才能是梁山泊第一謎題,那麼鳳婕的嗓音就是第二。初次聽見早安廣播的人,絕不會相信那個磁性嗓音的主人,會是生得這麼一副肥胖臃腫的醜陋模樣,遠遠望去,雙目如豆,蒜頭鼻子,圓腫臉龐像是一張大餅,過百斤的肥胖體型,看來便似一座會走路的肉山,發怒時候更仿佛是某種巨大猛獸,力大無窮,拔山倒樹。
就好比此刻,被姊姊一把親密擁抱、又親又吻的少年,完全喘不過氣來,也絕對沒有半分香艷的刺激,連全身骨頭都痛得仿佛啪啪作響,從遠一點的地方來看,這就是所謂的“熊抱”扼殺,一種擬似被巨熊給勒住腰部,重重扼緊,終至骨折身亡的恐怖殺着。
“嗚,姊姊,你的手……我的腰……”
“小武、小武,姊姊在傢裡想了你一整天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回來嘛!沒有你,姊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嗚嗚嗚……”
“姊姊你身上全是酒味,又從早上喝到現在了吧?你這麼高興看到我,該不會……”
不用推測,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事實,孫武望進門內,屋裡亂得一塌糊塗,桌椅傾倒、酒壇酒瓶滿布、垃圾扔得到處都是,還有幾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客,怎麼看都是一場狂歡酒會結束後的殘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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