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的華蓋山,昔時興匡廬齊名,但因較僻,今人知道的已經不多。華蓋山高峻而秀,上有叁仙廟,道傢說是王郭二仙遇浮丘公之處,明代祠觀極盛,又有叁茅祠,紫賢洞、時見金登,大如鬥升、小如明星,遍照巖壑、光彩動搖,較峨眉尤奇。
華蓋山知道的雖然不多,但江湖上人隻要提起聽濤山莊,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聽濤山莊的主阮鬆溪,是當今九大門派中形意門的掌門人。形意門的祖師是嶽武穆,宋室南渡,武穆以“形意拳劍”傳授鄉曲子弟,以禦金兵,井為之着普,遂發揚光大,形意門遂成為大江南北的一個大門派。
阮鬆溪在大江南北,聲名之隆,足可興少林、武當鼎立而叁,尤可貴的是這位阮掌門人淡泊名利,十年前,九大門派集會,公推他擔任武林盟主,他再叁謙辭,堅不肯就。也正因他堅辭地位崇高的武林盟主,而使得到武林同道對他更推崇,更景仰。
阮鬆溪已經六十一歲了,膝下隻有一子,取名天華,今年才十九歲,生得玉樹臨風,聰慧過人,加以傢學淵源,不但拳劍功夫,自幼紮下根基,如今已有五六成火候,就是經史子集,也下過十年寒窗的苦功。阮鬆溪時常告誡兒子,讀書明理,不作獵取功名的進身之階,練武防身,不作呈強鬥狠的匹夫之勇。
這位掌門人,本來崇奉儒學,也可以說是一位道學先生;但五十以俊,因晚年喪偶,動了慕道之心,時常和一些玄門中人往來。聽濤山莊就在華蓋山麓,山上就有不少道觀,阮掌門人閒居無事,就經常到山上去,和他認為有道之士論經談道。有時就在山上一住兩叁天,也是常有之事,後來經常十天八天的不回傢了。好在他早已傢務全交給四師弟範叔寒掌管。範叔寒今年不過叁十六、七,是他小師弟,最後幾年,還是他代師傅傳藝,自然可以信得過。
這是四月初旬,阮掌門人又上山去了。因為他經常上山訪道,傢裡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並不在意。但這回卻隻去了叁天,在第叁天的傍晚時分,就匆匆回來,一腳進入書房。範叔寒聽說大師兄回來了,就跟了進去,叫了聲:“大師兄。”
阮鬆溪一手摸着他垂胸黑鬚,微微笑道:“四兄弟,你有什麼事麼?”
範叔寒站着道:“小弟正有一事,要向大師兄稟報……”
阮鬆溪含笑擡擡手道:“有什麼事,你坐下來再說。”
“是。”範叔寒在他下首一把椅子坐下,欠着身道:“這個月二十八日,是六合門徐掌門五十大慶,他們已派專人送來請柬……”阮鬆溪笑道:“你要二師弟去就是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範叔寒道:“他們也有請柬給二師兄,小弟覺得大師兄應該親自去一躺才是。”
“好。”阮鬆溪點着頭,擡擡手道:“到那時再說吧。”
範叔寒又道:“壽禮……”
阮鬆溪笑道:“二十八還早哩,這些瑣事,你準備就是了。”範叔寒覺得大師兄和六合門徐掌門人有數十年深交,人傢五十初度,不該如此淡然視之,但聽大師兄的口氣,似乎已有不耐之意,也就不敢多說,起身辭出。
阮掌門人自從夫人去世,就一直住在書房裡,尤其他好道之後,性喜清靜,不準有人驚擾,一晚過去,到了第二天中午,書房裡間臥室門仍未開啟。一向侍候他的老管傢阮福,從早晨到現在,至少已經到房門口來過五六趟了,隻是不敢驚動。
現在廂房裡已經開飯了,老爺子還沒起來,阮福覺得事情有些反常,平常老爺子都是天一亮就起來了,他從小跟隨老爺子,這是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他逡巡了一回,忍不住隻好舉手叩門,一麵口中喊道:“老爺子,句以吃中飯了。”房中並沒有答應。
阮福覺得事有蹊蹺,以老爺於的內功修為,別說叩門了,就是自己隻要走近門口,就會聽到。怎麼會連叩門都不答應的?他心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祥之兆,手指用力叩了兩下,叫道:“老爺子,已經中午了,你老怎麼還不起來?”房中依然沒有動靜。
阮福一顆心不禁往下疾沉,他不再叩門,急匆匆奔出書房,穿過走廊奔入東首廂房。範叔寒和阮天華已經在那裡等着,看到阮福氣籲籲的奔入,範叔寒問道:“阮福,你是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阮福道:“四爺,老爺子他……”
範叔寒心頭一凜,急忙站起,問道:“大師兄怎麼了?”
阮福道:“小的去請老爺子用飯,敲了兩下房門,老爺子都沒有答應,所以來請範四爺去看看。”
範叔寒身軀一震,問道:“你敲了門,大師兄沒有答應?”
阮福舉手拭了拭額上汗水,說道:“小的也大聲喊了,老爺子都沒作聲。”
範叔寒回頭道:“天華,我們快去看看。”說完,急歩往書房行去。阮天華、阮福跟着他一腳趕到書房,裡首房門依然開着,闃無人聲。範權寒走近房門,舉手拍了兩下,叫道:“大師兄……”房門還是沒有動靜。
範叔寒心頭一陣顫慄,右掌吐勁,“喀”的一聲震斷門閂,房門應手而啟。目光一注,北首床上,帳子低垂,床前還端端正正放着一雙雙梁布鞋,正是大師兄之物。範叔寒一個箭歩掠近床前,舉手撩起帳子,不由心頭猛地一緊,他猜想到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大師兄直挺的躺在床上,麵如死灰,已無一點生氣。
“大師兄……”
“爹……”
兩聲悲切的叫聲,聽得阮福當頭如中巨杵,跟着搶了上去,撲地跪倒床前,淚如雨下,叫道:“老爺子,你怎麼這樣就走了?”阮天華隻叫了聲“爹”,撲在床上,已經昏了過去。
範叔寒為人精明,他又是大師兄代師傳藝,名雖師兄,情同父師,看到大師兄直挺的死去,心頭自是極為悲痛,但他強忍着悲痛,先要查看大師兄是如何死的?此時眼看小師侄一慟昏去,急忙舉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一掌,叫道:“天華,你醒一醒。”
阮天華被他一掌拍醒,又悲呼了聲:“爹……”
範叔寒拭着淚水,說道:“天華,人死不能復生,大師兄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要節哀順變,堅強起來。愚叔覺得大師兄年歲不大,內功精湛,不該去得這樣快,尤其昨晚還好好的,不可能說走就走,所以愚叔先要查看大師兄的死因……”
阮天華神情一震,睜目道:“四叔,你說爹是……”
範叔寒追隨大師兄二十多年,見多識廣,一眼就已看出大師兄麵色有異,隻是此時不便對小師侄多說,隻是淡淡的道:“不,愚叔隻是要查看大師兄是如何過世的?”一麵轉身朝阮福道:“阮福,你立即派人去請二師兄,叁師兄盡快趕來。”阮福答應一聲,轉身往外就走。
範叔寒轉過身,仔細在大師兄頭臉發際查看了一遍,然後又解開大師兄衣衫,在項頸、胸腹、背脊等處,極細心的看過,身上絲毫不見傷痕,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就用手撥開牙關,凝目看了一眼,心頭止不住一陣驚慄,迅速把牙關閉上,暗暗忖道:“大師兄會是服毒死的?這簡直和大師兄為人大大的不符,大師兄根本沒有服毒自戕的理由,為什麼要服毒自戕呢?”
阮天華一直站在旁邊,淚眼望着四師叔,問道:“四師叔,爹是怎麼死的呢?”
範叔寒微微搖頭道:“愚叔還不敢斷言,且等二師兄、叁師兄來了再說。”說罷,放下帳子,又道:“天華,我們還是到外麵一間去坐。”阮天華眼看四師叔方才很傷心,但現在好像戚容已減,精神已經振作起來,心中暗暗欽佩四師叔果然是一個很能幹的人,口中應了聲“是”,隨着他身後,退到書房。
範叔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說道:“天華,你也坐下來,休息一回,人死不能復生,務須節哀,流淚痛哭,哭壞了身子,於事無補,一切要等二師兄來了,才能作主。”剛說到這裡,瞥見書案踏腳下,跌落了一本書,這就起身走近書案,俯身把書撿起,那是一冊史記,把書放到桌上,又回身坐下。
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歩聲從走廊傳來,阮福已急歩走入,朝範叔寒道:“回四爺的話,小的已要長根、榮生兩人,騎馬趕去報訊,大概再有一個時辰,二爺和叁爺都可以趕到了。”
“好。”範叔寒目光一擡,問道:“你昨晚是什麼時候去睡的?”
阮福道:“晚飯之後,小的給老爺於沏了一壺茶送來,老爺子揮揮手,就說“沒你的事了,你去睡吧”,小的就去睡了。”
範叔寒問道:“你今天一早進來的時候,書房裡可有什麼異樣麼?”
阮福一呆,口中哦了一聲道:“四爺不說,小的倒忘了,小的第一次進來,天亮不久,平日老爺子就是這時候起來的,小的看老爺子房門還開着,就不敢驚動,後來看到書案上,書翻得很亂,還有幾本書掉在地上,大概昨晚老爺子書看得很倦了,才會掉在地上的,是小的撿起來,放到書架上的……”
範叔寒沒有作聲,站起身,走近書案,菈開抽屜,隻見幾個抽屜裡麵都翻得很亂,好像大師兄昨晚在找什麼東西,心中更覺疑團莫釋,大師兄平日為人精細,收放任何一件東西,都有一定的地方絕不會亂放,而且自己收藏的東西,也不可能在書本中,抽屜中亂翻?這和大師兄服毒自戕,究竟有什麼關連呢?
阮福看他望着抽屈出神,不覺問道:“四爺,少莊主都還沒用飯,小的要他們搬到書房裡來,少吃一些,總也要吃一些才好。”
範叔寒道:“這時候我和天華如何吃得下飯?”
阮福道:“那麼小的去沏兩盅茶來,水總要喝一些。”說完,返身走出,一回工夫,就沏上兩盅茶送來。
阮天華擡頭問道:“四師叔,你看爹昨晚會在找什麼呢?”
範叔寒道:“這個愚叔也想不出來,但從種種跡象看來,大師兄在臨終之前,在找一件東西,而且這件東西,顯然和書本有關,這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時辰之後,阮福領着兩個人直奔書房而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濃眉紫醬臉矮胖老者,身穿藍布大褂,手裡扳着兩枚鐵球,他就是形意門的二師兄端木讓。第二個是中等身材,臉色微見蒼白,是個沉默寡言型的人,他就是叁師兄夏鴻晖。
兩人一腳踏進書房,範叔寒立即站了起來,說道:“二師兄,叁師兄來了。”
阮天華趕緊跟着站起來,拜了下去,含淚叫道:“二師叔、叁師叔,小侄給你們叩頭。”
端木讓一把把阮天華菈起,口中說了聲:“天華你起來。”他目光已經轉向範叔寒,問道:“大師兄過世了,他究竟是什麼病症去世的?愚兄怎麼從未聽說過?”說到最後,神情已極淒愴。
範叔寒道:“二師兄、叁師兄遠來,先請休息一回……”
端木讓目含淚光,說道:“不用休息,愚兄先得拜瞻過大師兄遺體。”
夏鴻晖道:“大師兄遺體可是在臥室中麼?”
範叔寒道:“二位師兄請。”
端木讓、夏鴻晖不待多說,快歩奔入裡間,端木讓已經忍耐不住,大叫一聲:“大師兄,小弟來了……”一手撩起床帳,看到大師兄直挺挺的躺着,忍不住悲從中來,撲的一聲跪倒床前,放聲大哭。夏鴻晖、阮天華也跟着跪下,流淚不止。
範叔寒悄悄走上,在二師兄身邊說道:“二師兄,大師兄已經去了,哭也無用,小弟認為二師兄、叁師兄先查看一下大師兄的死因,然後可以共商善後。”
端木讓聽得身軀猛然一震,一手拭淚,雙目乍睜,問道:“四師弟,你是說大師兄不是病故的?”不是病故,那就是他殺,教他如何不猛吃一驚?
範叔寒道:“小弟就是等二師兄、叁師兄來了,才能鑒定。”
端木讓看了範叔寒一眼,心中暗道:“小師弟是大師兄一手帶大的,大師兄去世,他應該比誰都傷心,可以臉上沒有絲毫戚容,隻是緊攢着眉,似有極大心事,此中莫非有什麼蹊蹺不成?”心念轉動,口中“唔”了一聲,站起身來。
範叔寒就伸手掛起了帳子,好讓二師兄,叁師兄查看。端木讓,夏鴻晖兩人站在床前,仔細查看了大師兄遺體,最後自然也拔開牙關,查看口腔。端木讓目光一注,身軀猛然一震,失聲道:“大師兄會……”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隻覺得四師弟手肘輕輕碰了自己一下,立即就沒往下說。
範叔寒道:“二師兄、叁師兄請到外麵坐。”端木讓,夏鴻晖退出臥室,在書房落坐,阮天華則垂手站在四師叔身邊。阮福早已沏了兩盅茶,放在幾上。
範叔寒目光一擡,說道:“阮福,你站到走廊上去,沒有我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阮福答應一聲,回身走出。
範叔寒道:“你把書房門帶上了。”阮福隨手帶上了書房門。
端木讓目光注視四師弟,問道:“四師弟,你自小跟隨大師兄,又在這裡擔任大師兄的管事,咱們先聽聽你的意見。”
範叔寒就把大師兄叁日出門,昨天傍晚才回來,一直說到中午還不見大師兄起來,自己趕來,才知道大師兄業已去世,以及後來自己發現書案下有一本書,經阮福說出早晨進來,地上散落了數冊書,自己檢視書案抽屜,也翻得極為淩亂,詳細說了一遍。端木讓道:“你還發現了什麼?”
範叔寒道:“大師兄遺容臉色灰黑,小弟檢視口腔,喉舌均已腐爛,顯係服了極烈毒藥致死……”
阮天華身軀劇抖,哭道:“爹他老人傢會是……”
範叔寒一搖手道:“天華,愚叔和二位師叔正在商量重大之事,你且聽下去,不許哭。”阮天華拭着淚水,強忍着傷心,點了點頭。
“唔。”端木讓道:“還有呢?”
範叔寒道:“二師兄,叁師兄總還記得,小弟十四歲那年,大師兄傳授小弟劍法,會說;學劍要身法靈異,尤其咱們形意門劍法,須有六合,那就是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臺,為內叁合,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為外叁合,所以使劍之時,神存乎中,意乃外達,才能指揮如意,敵均在我意中。無法傷我分毫。小弟那時年紀還小,心想大師兄既說敵無法傷我分毫,一定是刀劍不入了,我很想試試,有一天。我拿着長劍,走進練武場,大師兄正在場中俯着身子用白粉畫第一路劍法的腳印,我一看機不可失,立即舉劍從大師兄身後朝他的右肩刺去……”端木讓聽得不覺臉上有了笑容。
阮天華心中暗道:“四師叔怎麼說起他小時候練劍的事情來了?”
隻聽範叔寒續道:“大師兄蹲着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準備,何況我那時又是剛學了起手式,更不防我會用劍刺他,這一劍自然刺上了,我被師父打了一頓,說我薄情寡義,差點被逐出門牆,還是大師兄跪地請求,說我隻是一時好奇……”
夏鴻晖一直投開口,點頭道:“你發現大師兄右肩近腋處沒有劍創?”
範叔寒道:“是的,隻是事隔二十幾年,大師兄右肩下劍創,已經隻有極細的一條白痕,不知內情的人,絕不會注意。”
端木讓道:“但大師兄頸上左耳下有一顆黑痣,痣上有一長一短兩根長毫,此人也有,又作何解釋呢?”
範叔寒壓低聲音道:“此人既然假冒大師兄而來,大師兄身上有的,他自然也要有了。”
阮天華聽得驚駭的道:“四師叔……”
範叔寒朝他搖手道:“你不要岔嘴,且聽下去。”
“四師弟說得不錯。”夏鴻晖道,“但此人臉上既沒有易容,也沒戴麵具,怎會和大師兄有如此像法呢?再說,他既然和大師兄如此肖像,已是十分成功,又何用服毒自戕?”
範叔寒道:“這就是小弟百思不得其解之處,要等二位師兄來了,才能……”話聲未落,突然身形飄動,快如閃電,一下飛掠到門口,迅速的菈開房門。
端木讓心中暗暗讚道:“四師兄一直追隨大師兄,果然獲益良多,這式身法,輕靈快捷,輕功之佳,已不在自己和叁師弟之下了。”範叔寒這下菈開房門,實在太快了。隻見阮福手提水壺,弓着身,作出傾聽之狀,一時竟然來不及直腰。
範叔寒臉色一沉,喝道:“阮福,你在做什麼?”
阮福彎着腰陪笑道:“回四爺的話,方才春蘭提着一壺開水,來沖茶的,小的因你老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來,小的就要她把水壺交給小的,正待進來沖水,四爺就發覺了。”
範叔寒臉色稍霽,點頭道:“好,你進來沖吧。”阮福提着水壺踉蹌走入。
範叔寒轉身之際,右手突然振腕一指朝他背後點去。阮福似是早有準備,身形疾轉,把一壺滾水連壺朝範叔寒擲來,壺中滾水隨着潑出。範叔寒急忙閃身避開,口中大喝一聲,雙手齊發,撲了過去。阮福一下閃到了端木讓身後,大聲道:“四爺,你要殺我滅口麼?”
範叔寒聽得一怔,沉喝道:“你胡說什麼?”
端木讓道:“四師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範叔寒道:“他是姦細。”
阮福冷笑道:“四爺,你做了什麼事,心裡明白,難道還怕我抖出來嗎?”
範叔寒氣得臉色發青,怒聲道:“好個惡賊,你居然還敢血口噴人,二師兄,先讓小弟把他拿下了。”
端木讓道:“諒他也逃不出去,四師弟好好的問他不好嗎?”
阮福站在端木讓身後,大聲道:“我阮福追隨老主人幾十年了,這裡就是我的傢,為什麼要逃?明明是四爺作賊心虛,怕我把事情抖出來,所以不讓我進來,小人一進來他就驟下殺手,要殺我滅口。”這下當真使人是非莫辨,阮福說得極是,他追隨大師兄幾十年,早已把聽濤山莊當作了自己的傢,他一向忠心耿耿,不可能會是姦細,但四師弟是大師兄一手教養長大的,情同父師,更不可能有什麼不對。
夏鴻晖平日很少說話,此時開口道:“阮福,你不準胡說,四師弟不是這種人,他為什麼要殺你滅口?”
阮福道:“小的也不十分清楚,隻是小的昨晚送茶進來,聽四爺在問老爺子手錄的一本形意真解,老爺子不肯給他……”
範叔寒全身顫動,厲聲喝道:“阮福,你胡說什麼?根本沒有這回事。”
夏鴻晖回頭道:“四師弟,你冷靜一點,聽阮福把話說完了。”一麵回頭道:“阮福,還有呢?”
阮福道:“小的隻聽到這一點,就退出去了,當時好像師爺子很生氣,今天早上,小的進來打掃書房,看到有幾本書掉在地上,抽屜也打開了,翻得很亂,後來直到中午,才知道老爺子已經過世,方才小的在門外聽說老爺子不是病故的,是中了劇毒,才想到一定是有人覬覦那冊形意真解,才……才毒死老爺子的了,小的冒死說出來,要請二爺,叁爺作主……”說着撲的跪在地上,連連叩頭,放聲大哭起來。
夏鴻晖回頭問道:“四師弟,形意真解是怎麼一回事?”
範叔寒道:“叁師兄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嗎?”
夏鴻晖道:“他說的就算不實,也可能有部份不假,他隻是一個下人,如果不是四師弟跟大師兄提起過形意真解,他怎會知道形意真解的?”
範叔寒道:“所以小弟覺得阮福可疑,隻有把他拿下,才問得出實情來。”阮福在他們說話之時,悄悄往門口退去。
範叔寒喝道:“阮福,你給我站住。”阮福早已一個箭歩,身法極為快速往門外竄了出去。範叔寒喝道:“快追,他不是阮福。”身發如風,追蹤飛射出去。端木讓、夏鴻晖雙雙跟蹤掠出,隻見範叔寒臉色鐵青,站在轉角處發楞。離他不遠的地上,直挺挺倒臥着一個人,那正是阮福。
夏鴻晖道:“四師兄把他殺了嗎?”
範叔寒氣憤的道:“這賊子好生狡詭,很可能早已把阮福點了穴道,定在這裡,才假扮阮福在書房門口竊聽咱們談話,等到被小弟發現,又捏造事實,混淆視聽,等他進出書房,才在阮福身後拍了一掌,小弟堪堪追到此地,阮福及時倒下,他就脫身逸去……”
夏鴻晖道:“事情會有這麼巧嗎?”
範叔寒道:“這是早已佈置好的,就說不上是巧合了。”
端木讓道:“四師弟怎知有人假冒了阮福了?”隻聽有人接口道:“二師伯,阿福伯隻會幾手粗淺拳腳,方纔那人縱身掠出書房,一下就掠出叁丈多遠,可見輕功極高,絕不會是阿福伯。”這說話的是阮天華,他從小就跟阮福在一起,當然知之甚詳。
範叔寒沒有作聲,俯下身去,嗤的一聲,撕開阮福背後衣衫,回身道:“叁師兄請看,阮福背後這一掌該是外門功夫黑煞掌一類陰功所傷,小弟沒練過這類陰功,你現在可以相信小弟不是殺人滅口了?”阮福後心,果然有一隻黑色的掌印,那是“黑煞掌”,一點沒錯。
夏鴻晖冷聲道:“四師弟,你這話什麼意思?”
範叔寒道:“因為叁師兄方才懷疑阮福是小弟殺的了。”
夏鴻晖冷冷哼了一聲,道:“方纔阮福說的話,任何人聽了都會心存懷疑,這也是人情之常,聽四師弟的口氣,似乎對小兄甚有不滿之處了。”
範叔寒道:“這個小弟不敢,小弟隻是證明人不是小弟殺的罷了。”
端木讓道:“其實咱們既已發現死的並不是大師兄,阮福說的話,就不可信了,隻是他方才一番危言聳聽,一時使人不易察覺,連愚兄都差點被他蒙住了,走,咱們還是進去善後。”
範叔寒提起阮福屍體放到階下,道:“阮福,你安心去吧,範某會把兇手找出來的。”
阮天華也含淚道:“阿福伯,我會給你報仇的。”
四人回入老房,夏鴻晖沉吟道:“二師兄,小弟覺得方纔那假冒阮福的人,雖然臨時捏造了一番話,但其中倒有一件事似乎可信。”
端木讓道:“你說的是那一件事?”
夏鴻晖道:“形意真解。”
端木讓道:“形意真解?”
“是的。”夏鴻晖道,“既然大師兄老房中書籍、抽屜都被翻過,可見賊人是在書房中找尋一本書籍,此人即是賊人一黨,當然知道他們要找的是什麼了,臨時編造的話,要說得動聽,無意中就把形意真解說了出來。”
端木讓道:“但本門並沒有什麼形意真解。”
夏鴻晖道:“也許是大師兄在最近才發現的,傳說中咱們形意門有以氣馭劍之術,因年久失傳,形意真解可能就是本門失傳的一冊秘笈。”
端木讓沉吟道:“如果大師兄找到了本門失傳的秘笈,事為賊黨獲悉,那麼毒死的應該是大師兄,他們毒死了大師兄,才會在書房中到處亂翻,可以死的並不是大師兄,他們又何以要毒死假冒大師兄的人呢?”
範叔寒輕輕歎息一聲道:“假如方才二師兄、叁師兄聽了小弟的話,先把假冒阮福的人拿住,不但阮福不至送命,此一迷團,也大致可以揭開了。”
夏鴻晖怒聲道:“四師弟,你還對我心存芥蒂嗎?”
範叔寒道:“叁師兄原諒,小弟是以事論事,事情本來就是這樣,不過據小弟推測,叁師兄認為大師兄可能得到一冊本門失傳的一本形意真解,倒也大有可能,此事大師兄或者秘而不宜,以至咱們一無所知,但可能已有不少人知道,後方才有人假冒阮福窺聽咱們談話,這一點看來,此人和假扮大師兄的人,應該不是一夥的人……”
色友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