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個月時間,很快就到了。叁個月之中,苟總管也允許她去探望過兩次公子的病勢,當然,兩次阮天華都清醒着,隻是躺在床上,真如大病初癒一般。小紅心裡有數,要阮相公清醒與否,都操之在五山主手裡,他要你清醒幾分,你就清醒幾分。
好在叁個月的時間已經到了,隻要阮相公一清醒,自己就可以把他救出去了。她眼巴巴的計算着時日,她所盼望的日子,終於來了。這天晚飯之後,全身收拾妥當,就悄悄躍出後院,一路疾奔,快到竹林,就迅快的閃身而入,穿行竹林,來至小樓側麵,舉目看去,窗口已無燈火,她小心奕奕的飛身躍登屋簷,閃到窗下,然後雙手捫着窗隙,緩緩撥開窗戶,踴身躍入。
床上,阮天華正在跌坐連功,忽然聽到窗戶開啟之聲,睜開眼來,隻見一條小巧人影已經穿窗而入,輕手輕腳的走近床前,不覺問道:“你……”他該是要說“你是什麼人”的,但隻說了一個“你”,小紅心頭一驚,急忙“噓”了一聲,低低的道:“相公,是我。”
阮天華驚奇的道:“你?”
小紅眨動眼睛,藉着窗前月光,看到阮天華坐在床上,果然清醒了許多,但他看到自己竟似不識,豈非神志隻恢復了一半?她聽五山主說過,他在叁個月之後,隻使阮相公神志在半醒之間。這就湊近了些,悄聲道:“阮相公,你還認識小婢嗎?”
阮天華目光灼灼,凝視在小紅臉上,過了半晌,才道:“好像很熟,隻是記不起來了。”
小紅道:“小婢是小紅呀。”
阮天華點點頭道:“不錯,你是小紅。”
小紅喜道:“相公記起來了。”
阮天華道:“你怎麼會找來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小紅悄聲道:“小婢是冒險進來的,相公立即跟小婢出去,離開這裡才好。”
阮天華搖搖頭道:“我不能離開,這是師父說的,要我好好練功。”
小紅急道:“不成,他不是你師父,他是個壞人,相公一定要和小婢出去,盡快離開這裡。”
阮天華道:“師父怎麼會是壞人?”
小紅道:“他們是害你,相公目前神志隻恢復了一半,是他用手法點了你後腦“玉枕穴”,相公不能再留在這裡。”
阮天華遲疑道:“你說的是真話?”
小紅道:“相公連小婢的話也不相信麼?小婢和相公是一起被他們擄來的,你怎麼忘了?”
阮天華想了想道:“你說的好像不錯,我就是想不起來怎麼會在這裡的?”
小紅道:“現在相公相信了,那就快些走吧。”
阮天華楞楞的道:“我們到那裡去呢?”
小紅道:“我們出去了再說。”
阮天華道:“好,我都聽你的好了。”
小紅心想:阮相公神志隻在半醒半迷之間,自己為了救他,說不得隻好要他全聽自己的,才能逃出樊籠。心念道一轉,就接口道:“對了,我們為了逃離這裡,不管有什麼事,相公都要聽小婢的,就是遇上五山主,你也要聽小婢的,不可聽他的話了。”
阮天華問道:“五山主是誰?”
小紅道:“他就是相公叫他師父的人。”
阮天華道:“你不是說他是壞人嗎?我自然不會聽壞人的話。”
小紅暗暗一喜,自己總算說服了他,一麵忙道:“那就快些走了。”
阮天華點點頭,立即跨下木床。小紅看到床前掛着一口長劍,伸手摘下,遞給了阮天華,低低的道:“相公把劍帶上。”
阮天華伸手從幾上取過一柄兩尺長的鐵骨摺扇,說道:“這也是我的。”
小紅說了聲:“快隨我來。”接着又囑咐道:“出去之後,相公就不可再開口了,隻要跟在小婢身後,走得越快越好。”
阮天華點頭道:“這我知道。”小紅沒有作聲,當先穿窗而出,阮天華也隨着她穿窗而出。小紅回過身去,輕輕掩上了窗戶,伸手指了指,就翩然飛起,落在地上,一下閃入竹林,阮天華立即跟着過來,閃入竹林之中。
差幸況天機認為此時正是阮天華練功的時候,何況這裡又是他們聯盟的中心,外人絕不能進來,防範上自然不很嚴密。小紅為了要救出阮天華,這叁個月來,當然處處留心,早就計劃好逃走的路線。雖然她始終問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但從種種跡象判斷,譬如廚房打雜的,要出山去採購糧食,都要兩叁天才回來,可見離市鎮極遠。
大宅是建在山麓間,隻有東首有一條山路,因為四週都是群山峻嶺,沒有人行走,就沒有山徑了。自己兩人要逃出山去,自然要循着山徑走,如果一旦被況神機發覺,他們就很容易追上來,而且追上來了,你想硬拚也拼不過他們,最後還是被他們捉回去。
這回如果被他捉回去,阮相公當然會被他們用手法完全迷失神志,自己不用說連命都保不住。因此,小紅擬定的路線,就是和山徑背道而馳,朝山中奔去,入山雖深,總會有出山的一天。小紅一路提氣急奔,阮天華自然也是跟在她身後奔行。
夜深山黑,天上雖有明月,但所經之處,全是懸巖峭壁,沒有路徑可循,這要是白天還好,黑夜之間,走來自然倍感吃力。翻過兩重山嶺,小紅已經嬌喘不勝,香汗濕透衣衫,她因這裡距那大宅還近,怕五山主及苟總管尋來,那敢稍息,還是一路提氣疾行。
現在又翻過了一重山嶺,小紅實在感到體力無法支持,隻得站停下來,回頭看去,阮天華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自己腳下一停,他立即站停,一張俊臉,和平時一樣,既沒有流汗氣喘,心中暗暗驚奇,一手拭着汗水,問道:“相公累不累?”
阮天華道:“我一點也不累。”
小紅忖道:阮相公武功比我高,但也不會差得太遠,自己累得心跳氣喘,汗出如漿,他怎麼一點也不累呢?看來這叁個月時間,五山主當真教了他不少武功,內功也增進得很快,唉,他們如果是不存什麼壞心,阮相公跟他們學武,該有多好?
阮天華看他望着自已沒有作聲,他究竟神志清醒了一半,說道:“你跑累了,怎麼不坐來憩憩呢?”
小紅心中暗喜,忖道:“看來阮相公果然清醒多了。”她找了一塊大石,用口吹了吹,就坐了下來,仰頭說道:“相公也坐一會兒咯。”阮天華聽她叫他坐,果然走了過來,和小紅坐在一起。
小紅從來也沒和男子坐得這麼近過,他這一坐下,就和自己並肩而坐,驀的感到一陣羞澀襲上心頭,但這是自己叫他坐的,他總是神志沒有恢復,你叫他坐,他自然坐到自己身邊來了。但不論他神志隻清醒一半,他總是男人,小紅本來還有話問他,現在就不敢說了。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回,夜風吹來,身上汗水很快就乾了,經過這一陣休息,疲勞也恢復了大半。小紅總是擔心着有人會追來,自然還是快些走的好,這就盈盈站起,說道:“相公,我們走吧。”阮天華是沒有主張的,你叫他走,他就站起身來,跟着你來。
這一個晚上,他們也不知走了多少山路,天色漸漸黎明,前麵有一道寬闊的山澗,擋住了去路,兩山之間相距少說也有二叁十丈,下臨絕壑,水勢洪洪。小紅眼看無法過去,隻得沿着山澗走下去。晨曦漸漸從山頂間升起,晨霧漸漸從山林間消失,他們已從山腰間走近山麓,山澗也隨着山勢朝西流而去。
小紅因阮相公神志隻清醒了一半,沒人可以商量,自思山澗水勢既然朝西流而去,自己兩人隻要跟着山澗走去,定可找到出路,這就依然一路沿着山澗走去。
走了將近一裡來遠,山間中亂石纍纍,兩邊山勢因為你已經走到山麓,望去更見高峻,危石似要壓頂而下,中間水勢還是十分湍急,就是沿着山間而行,這段路卻癒來癒難走,你隻有在亂石上,縱跳起落,大概要走完這一段兩山夾峙的山縫,才會有平地。
小紅一晚沒睡,這一段路當真走得她粉臉通紅,胸脯起伏,隻是喘氣,前麵又有一方十數丈高的大石,擋住了出路。十數丈高的大石,她當然跳不上去,隻好從大石後麵繞過去了。那知轉到大石後麵,忽然發現右首石壁間,有一人來高的石窟。
裡麵雖然有些黑,但天光照射,看去洞窟相當寬敞,也極為平整,心中不禁一動,暗想:自己兩人已有一晚沒睡,這裡地勢幽僻,不易被人找到,不如在這裡休息一回,養足精神再走不遲。這就回身道:“相公,這個洞窟不易被人發現,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回再走吧。”
阮天華道:“你說在這裡休息,就在這裡休息好了。”
兩人走入石窟,小紅又仔細的打量了一陣,發現這座石窟竟然極大,裡麵簡直像一條寬闊的甬道,黑越越的不知有多深?光是從裡麵吹出來的風。就使人有寒颼颼的感覺。左右兩邊石壁間黑暗之處,似乎也有幾個窟窿。這要是在夜晚,小紅絕不敢在這座深邃的石窟中逗留,但現在已是大白天,當然不用害怕了。
她要阮天華站在中間,自己卻向左首石壁走去,到了近前,凝足目力看去,這裡果然有兩個較小的洞窟,隻是裡麵太黑了,她不敢進去,再走向右首,石壁間也有兩叁個洞窟,同樣黑得有點怕人,她當然也沒進去,隻是在兩邊走了一圈。
她覺得在石窟中休息,雖有天光透入,總覺不太好,因為外麵如果有人,就可以看到,還是石窟進門的左首,較為隱秘,也可以避風,這就朝阮天華招招手道:“相公,到這裡來較為避風。”阮天華依言走了過來。
小紅道:“我們已經奔行了一晚,相公快坐下來,在這裡睡一會兒好了。”
阮天華道:“你坐下來休息好了,師父要我每天一早,就得練武,這裡地方很大,我要練劍,練完了劍,還要練扇。”
小紅舉手理理鬟發。嫣然笑道:“這是平日,學了武功,自然要勤加練習,但今天我們奔行了一晚,就該休息了,出山去,還不知要走多少走呢,不養足精神,體力如何支持得住?”
阮天華道:“我晚上都不睡覺的,師父都要我坐着練功,他說練功比睡覺還要好。”他口中的師父,自然是五山主了。
小紅道:“那麼相公就坐下來練功好了。”阮天華果然依言坐下,盤好雙膝。瞑目垂簾,運起功來。
小紅也倚着石壁坐下,她人雖極為疲乏,但一時之間,想到出山之後,該到那裡去呢。那晚天罡門集會,被鐵手五煞闖入,死傷了不少人,不知伏大娘有沒有負傷?阮相公隻是臨時代替於公子的,現在該不該再把阮相公帶回去?
相公是形意門的人,他應該回傢去才對,隻是他臉上易的容,是伏大娘的獨門手法,沒有伏大娘的洗容藥,是洗不掉的。想到他易了容,不覺側臉朝他看去,這一回功夫,隻見阮天華坐着的人,頂門上冒着縷縷熱氣,好像從蒸籠上冒出來的熱氣一般,心中不禁覺得奇怪,再仔細看去,阮相公的身上,也在冒着熱氣,整個人都像被熱氣包圍了一層,心中暗自忖道:阮相公練的不知是什麼功夫?難怪這叁個月時間,他內功增進了很多。坐了一回,心漸漸靜下來,人也朦朧睡去。
突聽有人洪聲笑道:“果然在這裡了。”這句話聲若焦雷,小紅驀然驚醒,耳朵猶在嗡嗡直鳴,她隻當是五山主、苟總管追來,發現了阮相公自己二人,急忙睜開睛來,隻見石窟中間站着一個長發披肩,身穿半截黃衫的老者,此人身材不高,但肩膀極闊,因自己兩人坐在進洞左首靠壁處,看到的隻是此人背後。
小紅心中暗暗奇怪,這人不像是追蹤自己來的,他麵向洞裡,似乎也沒有看到自己兩人,怎麼會說“果然在這裡了”呢?心念方動,隻見長發黃衫老者己舉歩朝石窟中走了進去。那條象甬道般的石窟,黝黑陰森,他進去了,立時就被黑暗吞沒,看不見人影。
小紅回頭看去,阮相公依然瞑目垂簾,一動不動,身上還在冒着縷縷熱氣,當然運功還沒完畢。就在此時,隻聽一陣沙沙的腳歩聲從洞口走入。進來的兩人,一個身穿灰布道袍,手持拂塵,另一個穿的是一件藍布大褂,腰束闊帶,她能看到的依然隻是兩人的後形。他們一路邊走邊說,走到石窟中間,才略為駐足。
穿藍布褂的目光回顧,道:“這裡是白鶴洞,大概不會錯了。”
灰衣道人笑道:“咱們那就進去瞧瞧。”
穿藍布褂的道:“此洞如此黑暗,崆峒老怪又先咱們而入,隻怕不易對付。”
灰衣道人大笑道:“難道合咱們之力,還怕他不成?”
穿藍褂的道:“近日白鶴洞出世的風聲業已傳開,隻怕進來的不止咱們叁個人而已。”
灰衣道人道:“所以咱們還是早些進去,不要讓老怪一個人捷足先得。”
穿藍褂的點頭道:“道兄說得也是,白鶴真人成道已有百年,江湖上傳說他得到的一部《紫府銓真》,藏之洞府,留待有緣,自然也在此洞之中了,紫府奇書,玄門之寶,覬覦者必眾,據兄弟看,在老怪前麵,也可能早已有人進去了。”兩人隻是在中間停得一停,就繼續舉歩往裡行去。
小紅聽了沒頭沒腦的幾句話,好像這座石窟,叫做白鶴洞,被人發覺還沒有幾天,裡麵藏有一部奇書,好像還會有很多人聞風赴來,她當然不會去關心這些,隻是會有人趕來,自己二人就得及早離去。就回頭看去,這一陣工夫,阮相公身上的熱氣,已經漸漸消失,心中暗道:等阮相公運功醒轉,就可以上路了。
剛回過頭來,突見自己兩人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個子矮小的白發鳩麵老婆婆,手中柱着一支彎彎曲曲的木杖,一雙綠陰陰的眼睛望着自己兩人,臉上似笑非笑,神情譎詭,使人一看就會感覺到她笑得不懷好意。小紅吃了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腰間短劍。
鳩麵老婆婆發出尖銳的磔磔笑聲,問道:“你們兩個小娃兒,是何人門下,可是跟着你們師父來的?”
小紅搖搖頭道:“我們沒有師父,昨晚山中迷路,今天早晨才找到這個石窟,隻是在這裡休息一回,等我傢相公醒來,就要走了。”
鳩麵老婆婆看了阮天華一眼,問道:“他就是你相公?”
小紅點點頭道:“是的。”
鳩麵老婆婆道:“你們早晨就在這裡,可曾看到有什麼人進來嗎?”
小紅道:“最早我也不知道,剛才我是被一個長發老人笑聲驚醒的。”
“長發老人?”鳩麵老婆婆問道:“那是怎樣一個人?”
小紅道:“我看到的隻是這位老人傢的背後,個子好像不高,肩膀很闊,身上穿一件半長不短的黃衫……”
“崆峒黃衫。”鳩麵老婆婆自言自語的道:“這老怪物也來了,唔,還有什麼人?”
小紅道:“後來又有一個灰衣道人和一個藍褂的老人,剛剛進去。”
鳩麵老婆婆道:“那是九宮雙劍了,他們居然趕到了老婆子的前麵。”
剛說到這裡,阮天華已經運功醒轉,睜開眼來,看到鳩麵老婆婆站在前麵,正在和小紅說話,不覺奇道:“小紅,這位老婆婆是誰呢?”
小紅忙道:“相公醒來了,我們該走啦。”
鳩麵老婆婆尖聲問道:“小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阮天華道:“我叫於立雪。”
鳩麵老婆婆又問道:“他呢?”
阮天華道:“他叫小紅。”
鳩麵老婆婆道:“很好,你們兩個跟老婆婆進去。”
小紅急道:“不成,相公離傢已有多日,我們急於趕回傢去。”
鳩麵老婆婆臉色微沉,說道:“老婆子要你們跟我進去你們就得跟老婆子進去。”
阮天華道:“小紅說要趕回傢去,自然是要趕回傢去了。”
鳩麵老婆婆暗道:“這小子麵貌極為清秀;怎麼說話有點渾。”一麵磔磔笑道:“老婆子一向言出如山,你們知道老婆子是誰?”
阮天華楞楞的道:“不知道。”
小紅心頭暗急,說道:“老婆婆,真對不住,我們還要趕路,不能跟你進去。”一麵朝阮天華道:“相公,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阮天華點頭道:“好,我們走。”
鳩麵老婆婆道:“你們走得了嗎?”
小紅氣道:“老婆婆,你講不講理?”
鳩麵老婆婆磔磔怪笑道:“跟老婆子講理的人,都到閻老二傢裡去了。”要知她乃是江湖上出名的魔頭,焉會看不出來,阮天華隻是個楞小子,出主意的是他書僮小紅,因此話聲出口,右手一擡,伸出一雙千枯得像鳥爪的手爪,五指如鉤,朝小紅肩頭抓來。
小紅沒想到她會猝然出手,一時如何來得及躲閃?阮天華看她向小紅出手,右手疾發,一下就把她爪勢格了開去,有這一瞬空隙,小紅趁機向右閃出。鳩麵老婆婆不覺一怔,目中綠光大盛,尖笑道:“好小子,你居然格得開老婆子一爪。”
阮天華道:“是你先欺侮小紅的。”
小紅一手握着劍柄,說道:“老婆婆,咱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要進去,我們要回傢,大傢各不相乾,好了,我們要走了。”
鳩麵老婆婆磔磔怪笑道:“要走容易,你們隻要接得住老婆子叁招,老婆子就不再難為你們。”阮天華望望小紅,沒有作聲。
小紅道:“接下叁招,你就讓我們走了?”
鳩麵老婆婆道:“不錯,老婆子言出如山,說了豈會不算?”
小紅道:“相公,老婆子要你接她叁招,才能讓我們離去,看來隻有接她叁招才行。”
阮天華道:“隻有接她叁招才行。”
鳩麵老婆婆忖道:“這小子果然很渾,真是個繡花枕頭,錦繡其外,敗絮其中。”一麵喝道:“好,你們小心了,這是老婆子第一招。”右手一揮,朝兩人拍來。
她一向獨來獨往,從不收徒。但進入石窟,聽了小紅的話,知道崆峒黃衫及九宮雙劍已經進去,因此想到要兩人跟她進去,原意隻是不想兩人洩漏自己行藏。後來她伸手一抓,被阮天華格開,試想她數十年修為,這一抓雖然隻不過隨手抓出,但阮天華的舉手一格,也隻是隨手而發,發覺這年青人武功極高,但人卻楞楞的,是個渾小子。
這下正中她的下懷,把這楞小子帶進去,豈不是一個得力助手,但還是先要看看他的武功來歷,故而說出接她叁招的話來。既是存心要試試這楞小子的武功,第一招上,她隻使了叁成力道。她雖然隻使出叁成力道,但江湖上一般好手,已經未必能夠接得下來。
小紅右手一直接着劍柄,此時手腕一翻,鏘的一聲掣出劍來。阮天華回頭道:“你不用出手,我來。”右手一豎,迎着鳩麵老婆婆掌勢擊出。
鳩麵老婆婆這一掌不帶絲毫風聲,好像隻是朝前輕輕推了一把。阮天華擊出的一掌,也沒有淩厲的風聲,但卻有一股森冷的寒氣,應掌而生。兩股勁氣乍然一接,中間卻發出蓬然一輕震,鳩麵老婆婆的第一招,就被阮天華接了下來。
小紅當然不會知道鳩麵老婆婆這一記隻使了叁成力道,眼看阮相公居然接下來了,心頭自然暗暗高興。鳩麵老婆婆目中綠芒飛閃,磔磔笑道:“小娃兒,原來你練的是“北溟玄功”,好,再接老婆子一掌。”話聲出口,又是一掌拍了過來,這回她又加了兩成力道。
阮天華道:“接就接。”右手忽然握拳,身形微側,呼的一拳朝前擊出。“蓬”,又是一聲輕響,阮天華隻是上身晃動了下,果然又被他接住。
“形意門的炮拳。”鳩麵老婆婆一張鳩麵流露出欣喜之色,點頭道:“果然難得得很,你小娃兒這點年紀,能接得下老婆子五成力道,好這是第叁招了。”身形一動,人已到了阮天華的麵前,不,右手快如電閃,雞爪般五指一下扣住了阮天華右手脈門。
阮天華用力一掙,鳩麵老婆婆五指有如鐵箍,那想掙得動分毫,一張俊臉登時脹得通紅。小紅見狀大驚。右手長劍一指,疾欺而上,喝道:“你快放手。”口中喝着,劍光一閃,巳朝鳩麵老婆婆右側腰肋刺去。
鳩麵老婆婆右手扣着阮天華脈腕,隻向左跨出半歩,就讓過小紅刺去的一劍,磔磔笑道:“小子,你再敢動一動,莫怪老婆子心狠手辣,我隻要催動真氣,你傢相公就會逆血攻心,送了小命。”
小紅舉目看去,阮相公一張俊臉果然已經脹得通紅,心頭更急,說道:“那你要待怎的?”
鳩麵老婆婆磔磔尖笑道:“老婆子還是一句老話,你們兩人跟我老婆子進去,我就放開你傢相公。”
小紅道:“你要我們進去做什麼呢?”
鳩麵老婆婆道:“老婆子隻有一個人,有你們兩人作伴可以替老婆子做些零碎事兒,老婆子可以保證,絕不會傷害了你傢相公,說不定還有好處。”
小紅道:“我們也不想什麼好處,你快放開相公。”
鳩麵老婆婆道:“你答應了,老婆子自會放他。”
小紅道:“我答應你有什麼用?你該問問我傢相公答不答應?”
鳩麵老婆婆磔磔笑道:“你當老婆子看不出來?你傢相公都聽你的對不?”
小紅被她說得臉上一紅,說道:“好,我答應你,你快放開相公的手。”
鳩麵老婆婆道:“好,老婆子相信你,不過你要記住了,老婆子麵前,你少掉花槍,江湖上惹怒了老婆子的人,沒有一個活得過叁天的。”說着,果然五指一鬆,放開了阮天華的手腕,阮天華隻到此時才“啊”出聲來。
鳩麵老婆婆道:“好,你們可以跟我走了。”
小紅道:“慢點:”
鳩麵老婆婆道:“你還有什麼事?”
小紅道:“咱們總得先說清楚了,老婆婆你到裡麵去,要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鳩麵老婆婆道:“最多一兩天,難道老婆子會在黝黑的山洞裡住上一輩子?”
小紅道:“就算兩天好了,過了兩天,你若是還不出來,我們就要走了,那時你不能再攔阻我們了。”
鳩麵婆婆陰森一笑道:“好,老婆子答應你,不過在這兩天之中,你主僕二個,都得聽我老婆子的。”
小紅道:“好,咱們一言為定。”
阮天華楞楞地問道:“小紅,咱們真的要跟老婆婆進去嗎?”
小紅道:“小的已跟老婆婆說好了,咱們跟她進去,隻以兩天為限,過了兩天,咱們就要先出來,相公認為如何?”
阮天華道:“你和老婆婆說好了就好。”
鳩麵老婆婆心中暗暗奇怪,這楞小子一身武功練得不錯,怎麼會聽一個書僮的話,如果說他是被這小書僮迷失了本性,這又不像,小書僮對他又這般忠心耿耿,這倒真教人想不通。一麵伸手從身邊百寶囊中取出一個銅製的火筒,遞給了小紅,說道:“你拿着火筒,走在前麵。”
小紅接過火筒,阮天華道:“小紅,我和你一起走。”
鳩麵老婆婆道:“你們兩人走在前麵也好,你武功不錯,如果有人出來偷襲,你可以替他擋一擋,不過,你們記住了,一旦有人向你們出手,你們隻管退下來,自有老婆子應付。”兩人答應一聲,果然舉歩往裡麵走去。鳩麵老婆婆就跟在他們身後。
這石窟裡就像一條甬道,足有兩叁丈寬,望去黑黝黝的深不見底。小紅打着火筒,拿在左手,右手執着長劍,一麵說道:“相公,你也把劍抽出來,可以防身。”
阮天華依言也抽出長劍,問道:“這裡很黑,進去做什麼呢?”
小紅已經聽穿藍褂的說過,這裡叫白鶴洞,進去有人,好像是找一部奇書去的,但他為人機警,鳩麵老婆婆不像好人,這些話她自然不肯說出來,隻是搖搖頭道:“小的也不知道,這要問老婆婆了,這裡麵又冷又黑,一點也不好玩”
鳩麵老太太磔磔尖笑:“你們不用多問,到了裡麵,就會知道。”這樣深入了二叁十丈,甬道似到盡頭,兩邊石壁至此忽然束攏,中間一個窟窿,像是圓洞門一般。
鳩麵老婆婆道:“到地頭了,快些進去。”
小紅手持火筒,和阮相公並肩走在前麵,剛跨進洞窟,猛聽有人洪喝道:“小娃兒,還不快把火熄了?”
呼然有聲,一道強列無匹的掌風迎麵拍來,令人為之窒息。阮天華遇上有人襲擊,不待小紅出聲,右手一掄就迎擊出去。這一瞬間,火筒突然熄滅,兩股掌風乍然一接,發出蓬的一聲大震。對方這一掌隻是為了熄滅火筒而發,敢情僅使叁成力道,是以被阮天華接了下來。
“哈哈。”那人洪笑一聲:“小娃兒,好,你居然接得下老夫叁成力道。”
就在火筒乍熄之際,小紅隻覺身邊疾風輕掠,擦身而過,鳩麵老婆婆已經一下搶到了前麵,一言不發,揮手一掌朝那人發話之處劈了過去。小紅為人機警,聽聲音那人似在右首,她迅速的菈着阮天華的手悄悄朝左退去。石窟中黝黑如墨,但聽又是一聲蓬然大震,勁風四卷,不用說是鴆麵婆婆和那人互擊了一掌,小紅緊菈着阮天華又朝左首退下了幾歩。
“哈哈。”那人洪聲喝道:“什麼人偷襲老夫,這一掌絕不是那小娃兒所發。”
鳩麵老婆婆磔磔尖笑道:“崆峒老怪,你猜猜看,老婆子是什麼人?”
那人洪笑一聲道:“原來是桑鳩婆,無怪這一掌有點份量。”話聲甫落,突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從洞窟外掠入,光聽風聲,至少也有五六個人。
隻聽桑鳩婆尖聲喝道:“進來的什麼人?”她敢情隨着話聲,向後劈出了一掌。
“砰。”接着有人和她對了一掌,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不問青紅皂白,出手傷人。”這人聲音粗大,小紅聽出是諸廣山山主伏叁泰的聲音,心頭方自一驚。
桑鳩婆磔磔尖笑道:“老婆子從來就不問青紅皂白。”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另一個人道:“伏兄,由我來接她一掌。”這是萬洋山山主羊樂公的聲音,他的話聲一落,“蓬”,這一聲氣勢較盛,震得山腹石窟勁風呼嘯,碎石和灰塵粉落如雨。
另一邊也同時響起崆峒黃衫的一聲洪笑:“滾開點,老夫在這裡。”
“拍。”這一聲不像對掌的聲音,接着響起一個冷冷的笑聲說道:“閣下口氣不小,掌力也夠強,想不到白鶴洞剛一出世,就引來了不少高人,閣下且報個萬兒給在下聽聽。”小紅聽得心頭又是一緊,這說話的正是五山主祝神機,這麼看來,五位山主隻怕全進來了,他們準是追蹤自己兩人來的,這怎麼辯好?她緊菈着阮天華的手,又往後退了幾歩。
隻聽崆峒黃衫洪聲道:“老夫是誰?老夫就是老夫。”
桑鳩婆一掌被那人接了下去,不覺磔磔厲笑道:“北溟玄功也不過如此。”
“鏘:“又有一人在黑暗中抽出長劍,喝道:“五山山主在此,江湖朋友進入白鶴洞的,均希及時退出,免傷和氣。”此人話聲帶着濃重的土音,正是九頂山主應天生。小紅心中暗道:“五山山主果然全來了。”
接着響起一個蒼老聲音笑道:“江湖上幾時出了五山,六山的人,也在這裡窮吼,白鶴洞是你們買下來了?”
崆峒黃衫洪笑道:“南宮老兒說得不錯,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也到這裡擺譜來了。”
桑鳩婆道:“你們莫要爭吵,先看看進來的究竟是些什麼人?”說到這裡,回頭叫道:“小紅,你把火筒打亮了。”
小紅吃了一驚,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來,這回糟糕了,她不敢答應,慌忙菈着阮天華急急後退。果然,祝神機聽到“小紅”的名字,不覺大笑道:“小紅在這裡,於立雪自然也在這裡了。”
阮天華究是神志迷失了一半,聞言說道:“我是在這……”小紅大急,急忙伸過手去掩住他的嘴巴。
“哈哈……”祝神機朗笑一聲道:“你們居然逃到這裡來了。”阮天華雖然隻說叁個字,就被小紅掩住了嘴,但祝神機已經聽出他們站在右窟左首,身形一晃,欺了過來。
桑鳩婆呼的一掌橫拍出去,喝道:“誰敢過來?”
這一掌勁風橫掃,勢道極猛,祝神機趕快身向旁躍,說道:“這姓於的是咱們兄弟五人的徒弟,你怎地擋起橫來。”
桑鳩婆尖聲道:“老婆子叫你不許過來,就是不許過來。”
羊樂公大笑道:“這老婆子究是什麼路數,難道咱們尋找徒弟,她也管得着?”
伏叁泰洪聲道:“咱們五山山主,難道還怕一個老婆子不成?”喝聲中,就有兩聲極輕的衣袂飄風之聲,迅速閃來。
桑鳩婆磔磔尖笑道:“你們想找死,就隻管上來。”她出手比說話還快,呼的一聲,杖勢橫掃出去,欺過來的羊樂公,伏叁泰各自拍出一掌,又疾快的退了開去。
桑鳩婆叫道:“小紅,老婆子叫你亮起火筒來,你聽到了沒有?”突然一道火光從中間亮起,那當然不會是小紅打着的火筒,而是五山總管苟不棄點着了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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