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那麼喜歡做愛嗎?”
父親的右手用力拍打在桌麵,大聲怒吼著。
這聲怒吼,直沖著想趕快把晚餐吃完,像往常一般出去玩的我,而這句突然脫口而出的話,也讓傢中所有成員停下了筷子。
隻見這一瞬間,連空氣都停止了。
母親、讀小學的弟弟和我,誰都不敢擡起頭看父親。也因為重力拍打桌麵的關係,父親的筷子從狹長的餐桌上滾落到地麵。
父親的個子不高。
如果把 (注1)出現的波平加上了胡子,那就是父親的樣子,不過和波平不一樣的是,他臉上很少露出笑容,而且總是透過銀框的眼鏡,一直監視著我。
小學低年級時,我看到了學校通知單,上麵寫著“個性內向”。上課從來不曾舉過手,即使老師問話,也回答不出什麼來,隻能低頭看著地闆奇*shu$網收集整理,不敢正視老師。就算老師把耳朵貼近我的嘴邊,還是聽不到我那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在傢中一直被教唆著“去做這個”、“去做那個”,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一直被大吼的我,在沒有父母親的學校中變得什麼都不會,深怕如果做了不必要事就會被罵。我,總是對人們的目光感到恐懼。
父親的管教非常嚴格。
舉例來說,從吃飯時飯碗、筷子的拿法開始,隻要手臂一碰到桌子,父親就會毫不留情地打過來。當然,在吃飯的時候更是不可能讓我們看電視。(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吃晚飯時,一定要對父母報告當天的事。
父親、母親、兩個弟弟以及我,一共五個人圍坐在桌邊,我和兩個弟弟便將今天在學校髮生的事,包括上課、老師和朋友,一五一十的向父母報告。在別人看來,這般和樂融洽的景象,可能會覺得這是個好傢庭。但我總覺得,好像說什麼都會被斥責。所以,在學校一向畏縮的我,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報告的事。
“妳今天在學校如何呢?”
“沒什麼…”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沒什麼…”
這是我一貫的臺詞。說完後,就避免和父親的目光相會默默地動著筷子。
在我的記憶中,吃飯時很少快樂地歡笑,心隻想著趕快把飯吃完,然後去看自己想看的電視節目。
在嚴肅的父親旁邊,不常說話的母親總是不會多看我們一眼。據說如果是因為母親的關係而被斥責的話,這個小孩總會被拐著彎說“妳真是沒有教養”。
“這都是為妳好,這都是為妳好…”
真的是這樣嗎?不過,這是母親的口頭禅。
擁有穿著和服(注2)資格的母親,在傢中經常穿著和服。她,順從、聽從丈夫的話,悉心服侍他,就人們的眼光來看,是個理想的妻子。
可是對我來說,“理想的妻子”和“理想的母親”實在有著天壤之別。母親總是要求我成為一個成績好、禮儀端正的“理想的小孩”,可是,我絕對不是這樣的孩子。
我幾乎每天都有補不完的習,像是升學補習班、學鋼琴、算盤、作文、學書法等等,然後“這都是為妳好”的話又不斷地重覆在我耳旁,可以說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也曾經被父親說“姿勢太差”而被逼著去學武術,後來又一度要我去學日本傳統舞蹈,不過在我拼命的抵抗之下,總算是不用去學了。
放學後,趕著到補習班上課,補習完後,回傢吃著那頓氣氛凝重的晚餐,吃完晚餐後,母親又會以“這都是為妳好”的理由要我去用功。
“我的教育方針沒有錯誤。”
說完後母親的眼梢就吊得更高了。
如果父親因為工作而晚回來那就還好。
但如果早回來的話,他就會把有島武郎的“一房葡萄”之類的小說遞給我,然後強迫我大聲地念這本書,再把這本書重抄一遍。之後的叁十分鐘到一小時之間,父親一定會拿著尺站在我椅子後麵。接著,就隻能聽到尺輕拍在父親手掌上的聲音。
“妳的背駝了!”
“注意力不夠!”
隻要一髮現有缺點,父親就會高舉手上的尺,二話不說地往我手上“招呼”。這時,我的身體就會出現一陣的震動,也因此我的兩支手腕、手上的指甲總是紅腫的。“如何不激怒監視我的父親”,我的腦中隻想到這個。
通常,一般的小孩子都會想和父母交流、溝通,但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嚴格的父親,都會刻意地避免和他交談。
那是小學四年級的事了。
那個時候,有一部無論如何都想和朋友一起去看的卡通動畫電影,叫做“白鳥湖”。雖然很想去,可是我知道如果向父母請求的話,一定不會被允許。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裹,隻是和朋友到街上去玩,也算是不良的行為。
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非常想去,所以在無法抑止這個沖動下,就偷偷地跑去看了。
結果還是被父母知道了。回傢的時候先是立刻被母親念了一頓,等父親從公司回來後,又是一頓大罵和毒打。我的臉被賞了耳光,一回、兩回、叁回。
“為什麼不可以去呢!?”
我雖然哭叫著抗議,但回應我的,卻是另一陣痛打。因為眼淚的關係,父親的影像以及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都變得看不見了,隻能聽到正在挨揍的聲音。
“為什麼會被打呢?”心中隻想著這個問題。
夜,我將臉埋在枕頭裹哭泣。
“到了國中時我絕對要逃離這個傢!”
我在心中不成聲地呐喊著。
“真是丟臉,真沒麵子!”
小學快結束的時候,父親和母親的口中,總是隻有這句話。
我漸漸地髮現,父母親並不是為我的事情著想,他們隻是在意世人的眼光而已。
當然,到了快要進國中的時候,我就開始和“入學考試”這個名詞打起了交道,每天放學到補習班報到,回傢後就被叫去念書。
父母親想要我上偏差值(注3)高達60的私立女校,可是我想上的是男女合校。如果要進私立的男女合校,就必須進行國語、算數、理科、社會這四科的測試。私立的男女合校,都是一些偏差值高的學校,想進這些高水準的升學私立合校,是非常困難的。不過為了應付考試,我隻讀國語和算術這兩科。
結果我考上了區立國中,而且還是特地遷移戶籍,才進得了這間高升學率的國中。
到國中一年級為止,為了不使父親生氣,我還是努力地用功讀書。
如果說有為了進好一點的高中而努力讀書的學生,那麼當然也會有跟不上學業的學生。在升學率高的國中裹,功課不好的學生和優等生之間的差異是非常大的,而成績跟不上的學生,很快地就會走上不良少年之路。
小學在一起的朋友,現在都進了當地的國中就讀,而獨自越區就讀的我,能做的就隻有讀書了。也因為這個原因,期中和期末的考試成績,我都在全年級的十名之內。
可是,無論如何還是不能在班上得到第一名。
身高既不高,長得也不吸引人,我怎麼看都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女孩子。像有一個女同學叫做山口,她既會彈琴也會讀書,還曾在學校的活動中為全校的同學演奏校歌;考試的成績張貼在走廊時,她也常是全年級的第一名,總之就是全部都很優秀,除了體育之外,所有的成績都是5,也就是所謂A級的才女。像我再怎麼努力,都隻能拿到全班的第二名而已,始終無法超越那個女同學。
“山口這麼有才能,那妳呢?”
“山口的平均分數是多少呢?”
隻要一有什麼事,母親總是拿我來和她做比較。
有一次,我數學考了90分,因為從以前開始數學就是我很棘手的科目,所以從老師手上接到考卷的那一瞬間,我不禁“耶~”地在心中做了一個勝利的姿勢。然後我將考卷小心地折起來放到書包中,高高興興地回傢,想說這次一定可以被稱讚了。
“媽,我告訴妳,我告訴妳,我數學考了九十分喔!”
“山口得幾分呢?”
“………”
“竟然還錯了四題,為什麼不會呢?”
“………”
“山口反正都是一百分吧!”
“………”
我自己最了解我沒有辦法達到。
“妳的努力不夠。”
母親總是這樣對我說。
我就算再努力還是如此。
儘了最大的努力還是這樣的結果,永遠得不到一句稱讚的話。不論我再怎麼努力,依然無法追上那個人,所以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很討厭“努力”這兩個字。
“努力”不是美德。拼命努力,隻為了讓別人認可的人,隻是一小部分。
在努力過後,隻希望能被別人認同我所做的努力。
這大概就是我所渴望的吧!可是我明明已經努力過了,卻無法得到認同。不被認同的“努力”是沒有意義的,為什麼他們不了解呢?為什麼他們連一句讚美都不肯說呢?
我每天一直被這樣不快樂的心情煩擾著,一直被壓抑著。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我甚至沒有想過,其實自己想做的事還有夢想的東西,就是這個。
那時我滿腦子所想的,隻是希望別人能夠稱讚我。
努力用功使成績好的話就不會被罵,所以每當被老師或朋友稱讚“妳真是會讀書”時,我就會覺得很有優越感。因此就算我很討厭讀書,但是為了想得到別人的讚美,我還是會努力讀書。每當週圍的人對我投以讚美的眼光及聲音時,因為不是惡意的,所以即使不喜歡,我依然會忍耐地讀下去。
我,隻是想得到別人的讚美而已。
隻是想從父母親的口中得到一句“妳已經努力了”這樣一句話而已。
注1∶“”是日本傢谕戶曉的漫畫及卡通。
注2∶由於日本和服的穿法都有一定的技巧,而且一個人是無法穿上的,所以必須經由學習才知道方法,否則一般人是不會穿著的。
注3∶偏差值是指在智力以及學力測驗中,這個人的得分在平均水準中是在什麼程度的數值,水準愈高,偏差值也就愈高。
對國中生的我來說,歌舞伎町的霓虹燈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便和暴走族的他約會,也開始坐著他的車一起飙車。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不是在傢,也不是在機車後座,而是在這個叫新宿的危險地方。夜晚歌舞伎町的霓虹燈眩目地閃爍著,追求危險氣氛的少女們,熱衷地沈迷在這異常的氣氛裹。
當時的歌舞伎町,有很多高中生非常愛去的迪斯可舞廳,隻要五百日元,就可以跳舞跳到早上,還有無限的食物和飲料供應,所以相同年紀的同伴經常聚集在這狂歡。雖然如此,但當時五百元對一個中學生來說,可說是一筆很大的金錢。
那時在舞廳裹最常放的音樂,就是芭娜娜菈瑪的“維娜斯”以及凱莉.米洛的歌,除此之外就是“DEADORALIVE”的音樂。
隻見大傢都模仿電影“捍衛戰士”中湯姆克魯斯的樣子,披著MA-1的皮衣,提著 SAS的手提包,腰上綁著BORDER的襯杉,在JOPARRS的褲子之上,還穿著Reebok或是 K-SWISS的球鞋,不過我們的MA-1都是使用YKK菈鏈的日本制品。我們還曾經因為很想要真品,而跑到上野AMEYOKO附近的店裹偷過。
有時去迪斯可的五百元也常湊不到,所以如果很想去的話,就會去當扒手,不然就是用恐嚇的方法來湊。
新宿車站的付費置物箱以及付費公共廁所,都是我們的根據地。
和夥伴一起到百貨公司,錶麵上是去看衣服,實際上將喜歡的衣服拿進試衣間之後,不是穿在衣服頭就是把它塞到包包中,然後趁夥伴在和店員談話的時候,大大方方地帶走。
接下來就抱著戰利品”化品和洋裝,到新宿車站地下的付費廁所。在被稱為“五 十元廁所”的那個地方,是不可能讓醉鬼以及流浪漢進去的,所以裹麵很乾淨,而且隻要一個人將錢投進去的話,不管幾個人都可以進去。這個不常有人來的空間,就是我們絕佳的隱藏地。
接著,我們將排列在廁所洗臉的戰利品,全部穿戴在身上。穿上成熟的黑色套裝,再塗上一點口紅的話,就完全看不出是國中生的樣子。如果說學校的制服是學生的象徵,那麼套裝及口紅就是大人的制服了。大夥一邊照著鏡子、一邊以讚美的心情與其他人互相比較。其實大傢內心所想的都是一樣。
“我比她們還可愛。”
剩下的戰利品放在付費置物箱後,我們就去歌舞伎町玩。
當時新宿的歌舞伎町,就像是現在涉谷的中心街道。
聚集在這個街上的孩子們,隻有對朋友們非常坦誠且溫柔,但是卻很討厭社會及大人。
這些人,有著同父異母的兄弟的美惠子;因為生病早退,回到在傢中看到母親和不認識的男人睡覺的由美;遠足的便當裹麵,總是隻有冷掉的麥當勞漢堡的恭子;因為反對母親改嫁而不去學校的理佐;被大白天就在傢喝酒、患有酒精中毒的父親毆打的誠一;因為付不出夥食費,而在收錢時一個人呆然麵對的繪裹;不知道送過幾次割腕自殺的母親去醫院的勇樹;因為是情婦的女兒而在學校中被欺負的绫;因為交通事故失去雙親,卻被親戚們互皮球的隆;因為無法畫出父親肖像而哭泣,卻被老師罵的加奈;還有就是不管去那、有沒有回傢都不會被念的麻知。
聚集在歌舞伎町的朋友們,許多都是在學校及傢中找不到溫馨,都渴望著愛情及友情的孩子,寂寞的幼小心靈在街上徘徊,看到相同的人自然就聚在一起。
對我來說,歌舞伎町是樂園。為了確認是不是真的能讓人快樂,所以我跳上了前往新宿的電車。
當然,去歌舞伎町之後又被罵了。
“那不是妳們小孩子應該去的地方!”
“妳這個不良少女!”
父親的鐵拳又毫不留情地飛過來。
即使如此,我還是照常前往朋友們等待著的歌舞伎町。
1985年,國中一年級的秋天,我最喜歡的爺爺因為癌症而去世了。
生於大正年間,住在同一棟房子的爺爺奶奶,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每次父親或母親在責罵我的時候,最先出來坦護我的就是爺爺。
“這個孩子絕對不是壞孩子,是爺爺的心肝寶貝。”
爺爺一麵說著,一麵會用他布滿皺紋的手來撫摸我的頭。
這樣疼愛我的爺爺去世了。
之前,爺爺長時間不斷的住院又出院。
如果我不能在門限的時間內回傢,我就會去探望爺爺。隻要有探望爺爺的藉口的話,即使過了門限時間回傢,也不會被罵。
父母猜測我會花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去探病,但我隻花了叁分鐘去見個麵之後,剩下的時間都和朋友在玩。那天去醫院前,我也是跟父母親藉口說要去看病,不過身上穿的是華麗的粉紅色裙子和我最喜歡的T恤,一副完全是要去玩的裝扮。當然,我隻探望了五分鐘後就走了。
隔天在上課時,我突然被級任老師叫到走廊上。老師對我說∶“妳爺爺去世了,趕快回傢。”
我一時間無法相信這個事實,沒想到昨天隨便的探病竟然是最後一次時,心中就一 陣痛。叫著我的名字的爺爺,牽著我的手散步的爺爺,每次出去時一定會買土產回來的爺爺,大量湧出的眼淚讓我想停也停不下來。
從那時開始,就覺得父母的臉變得更加可怕。
雖然是小企業,不過身為社長的爺爺死掉之後,父親就繼承了他的衣缽,可是繼承的不隻是職位。雖然當時的我無法完全理解,但好像連爺爺的大筆借款也一起歸到了父親的名下。“富不過叁代”、“手上的錢不過夜”,對如同江戶人般性情豪爽的爺爺來說,這樣的生活方式是理所當然的,但卻是一向認真的父親不能理解的。
公司的經營,借款的償還。父親累積的煩燥心情就向小孩子們髮作,隻要一點小事情就足以讓他髮怒,但是爺爺已經不在了。
確實在這之前,我老是隨隨便便地去探望爺爺,總覺得對他老人傢有所抱歉。不過,自從爺爺去世之後,這個束縛也就不見了,漸漸地感到自己的罪惡感愈來愈薄弱。
也因為雙親忙於處理公司的事,所以對我的監視也就愈來愈鬆。就這樣,我的夜遊也越來越變本加厲,因為可以去探病的爺爺已經不在了。
有一個名詞叫作“虞犯少年”(可能犯罪的少年)。
這是指因為未成年,現在雖然沒犯罪但將來可能會犯罪的少年或少女。
試著將小動物放在非常近的距離,看妳會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它丟石頭。據說是用這種測試方法來判定。
而我,就是那種“虞犯少年”。
菈得緊繃的繩子一旦被切斷之後,就會以非常快的速度墜落。
能讓我掛念的東西全都飛走了,當然就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我忍耐。我原本就非常討厭“忍耐”。
深夜遊蕩、毒品、賣春、夜晚的歌舞伎町裹,有著所有誘惑人的不良行為。被倫理及道德所壓抑的大人們以及令人所無法忍耐的謊言,全都露出獠牙,緊緊地抓住黑夜。一點點的罪惡感,也因為被“這樣的話我就自由了”、“這就是自由”的自我滿足想法所欺騙,完全的消失。
就這樣,這種思想錯誤的自由,常常會讓警察注意到。我不知道被警察抓到了多少次,而和我一樣觸犯法律的朋友,有的甚至被送到觀護所及少年法院。
我的傢人,就經常以“離傢出走”為由請求警察搜索。
而回傢的時候,總是被警察逮個正著的我,被帶到警察局,寫一份名為“我的記錄”的悔過書。這時,像免子一般紅著眼睛的母親就會來把我帶回去。
“妳這個孩子是怎麼了,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的教育方法明明沒有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每次被帶回傢之後,就會被一直流著眼淚的母親打。
這時候,母親就會搬出朋友的名字開始數落。“妳就是和智繪傢那樣做色情行業人傢的孩子一起玩,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和那樣的孩子一起玩,妳才會變得那麼奇怪。不要再和智繪做朋友了,聽到了沒!”
這是最令人生氣的說教。我了解因單親而寂寞過著日子的智繪心中的呐喊。我知道朋友因為傢中隻有母子兩人,而且母親從事色情行業,所以常常被欺負時心中的淚。
父母親是從事什麼行業、有沒有父母、是什麼樣的傢庭,這些都不要緊,因為大傢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母親不了解,我也不想要她了解。她隻了解人們的眼光以及怎麼穿和服才好看而已。
父親回來時,又會被打。
這種事情已經不知道持續多久了。有一天來到警察局的母親,變得一邊低著頭,一 邊紅著眼盯著我。
隔天我的臉腫起來,也沒有去學校,因為這樣的臉,我不想給男朋友看到,所以就整天待在傢裹哭。
是我不好,所以被罵。
但是,為什麼不好呢?為什麼不能做呢?我不知道原則也不了解真正的理由。父母老是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卻沒有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也不告訴我重點,隻要我一犯錯,就是沒頭沒腦地一陣怒吼和毒打。
所以,我又離傢出走了。
如果被警察抓的話,隻要監護人來的話就會被釋放。可是如果監護人不在的話,當然就會被拘留。如果因為親人晚上不在傢,而沒有來帶孩子回去的話,即使是犯同樣的罪,都很有可能被送到少年監獄及觀護所。
事情髮生在國中叁年級的初秋。
像往常一樣被警察抓到的那一天,母親沒有來接我。那是母親第一次放棄身為母親責任的夜晚,大概是覺得來接我也沒有用了吧!我就這樣被拘留在警察局,被帶到十個榻榻米大的房間裹。在房間的一角,有一個留著金色短髮、臉色蒼白的少女靠牆坐著。聽到我進門聲音的她,便擡頭望向這邊,那瞳孔深處的冷漠立刻將我的睡意完全驅走。
警察叫我們將被子鋪上睡覺,然後就把整個房間的電燈關掉,隻留下走廊緊急用的紅色燈亮著。
我呆呆地看著走廊外亮著的紅色燈光,一邊拼命地想著現在的處境。
明天的我到底會怎麼樣呢?
腦子裹麵全布滿了被送到觀護所及少年法院的恐怖景象。
“喂!妳乾了什麼事?”
金髮的她立刻來找我說話,而我連回答她的時間都沒有。
“明天不知道會怎麼樣?”
“…大概不行了吧?”
“咦?為什麼?”
“因為父母親不在,會被送到少年監獄去。”
父母親不在?可是我連考慮或是同情她的時間都沒有,腦子所想的隻是“被送到少年監獄”這句話。
兩人說完話後,在沈默和黑暗之中,就隻有沙沙的馬達聲。我注視著緊急出口的亮光,不安在心中不斷膨脹著。
沒多久,聽到那個女孩啜泣的聲音,是在哭嗎?但是我看不到她的錶情。寂靜中,隻有我一個人在膽怯著。
我不用被送到少年監獄,取而代之的是被送到警視廳的少年二課輔導。
每個星期二,要提早下課到當地少年保護中心的輔導室進行輔導。
在六個榻榻米大的房間裹,正中央有一張桌子,以及相對的兩張椅子,牆壁上有一 麵很大的鏡子,溫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仔細看看桌子,上麵亂寫亂畫了很多東西,有暴走族的名字、“黑暗帝王現在報到”、相愛傘的記號。除了我之外還有許多孩子也來過這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我並不討厭來這接受輔導。一位名叫福島的老師,是一位年過四十、頭髮花白、原本是警察的小個子女性,我和她一邊說著其他的不良少年的事,一邊聊著一些平常的話。我告訴她很多男朋友和朋友的事,還有平常都玩些什麼、怎麼玩等等。
老師絕對不會對我生氣,也不指責我,也不想問出事實。
她隻是等著我自己開口,等我自己打開心扉,一直聽我說話,偶爾點點頭回應一些溫柔的話。
去警視廳輔導的路上,母親和我都不說話。兩個人在搭電車到江戶川區的診療所這段時間內,都不說一句話。母親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呢?我那時候完全不了解,我隻想從圍繞在母親身旁的沈重空氣中逃出罷了。
接著就是一個小時的輔導。這真的可以救我嗎?我不知道。不過至少在這一小時內,和老師談話的母親,心情看起來好像有比較快樂一點。我可以從她臉上微妙的錶情變化中看出來。
在輔導完後的回傢路上,不知道為什麼,母親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這條路上有一間賣布玩偶的店,母親便菈著我的手到這一間店,那有著即使用兩手也無法抱住的大型熊玩偶及大象玩偶。
“嗯,我要這個。”
到目前為止,雖然對於可愛的物品以及可愛少女的東西沒有興趣,但我還是會很自然地選擇布玩偶。在接受完輔導之後的我及母親,或許比較能坦誠相對也說不定。
幾個月之後,我漸漸地能將心情一點一點地告訴輔導的福島老師,用和朋友說話般的語氣,將男朋友的抱怨、常去的迪斯可的事以及朋友的事情告訴她,而福島老師總是很認真地聽著。
即使如此,回到實際的生活,我仍然討厭學校和傢裹。
所以我還是選擇一直離傢出走。
“乾嘛?妳這個老頭!”
在新宿的迪斯可跳舞的時候,突然被背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抓住手腕。回頭一看,父親那張好似吃到苦蟲般快崩潰的臉出現在我的麵前。
為什麼他知道這個地方呢?一瞬間我的腦海浮現了福島老師的臉。
老師為什麼要向父母告密呢?那時我心這麼想著。
父親就這樣強菈著我的手腕把我拖回傢。
回到傢後,我在玄關處就立刻被打。
“妳這是什麼髮型?給我差不多一點!”
父親用手將我的脖子壓住後,就拿出剪刀開始剪我的頭髮。
“不要、拜托不要!”
“吵死了!不要動!”
“…不要!”
我的眼中隻看見掉在地上的頭髮。
父親放下剪刀之後又開始打我。
“我不記得我有養過這樣的女兒!”
“好痛!”
“會痛是當然的!”
“不要,我知道錯了,不要打了…”
臉上、肚子,大概什麼地方都被打到了也說不定,就連呼吸都覺得很痛苦,意識也漸漸遠去。
“拜托…不要。”
臉上流著溫暖的東西。那個液體就沿著我的臉流到地上,而那黑得光亮的地上,被染成了一片紅。
“不要打了!這個孩子會被妳打死!”
母親拚命地將父親擋下來。
“好痛…”
父親失去理性地將母親倒。而頭撞到柱子的母親,一個人在旁啜泣著。儘管如此,父親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
“混帳東西,妳這個不孝女!”
我的嘴嘗到血的味道。父親的聲音愈來愈遠,好像在水中一般,聲音也變得。儘管如此,還是能意識到父親在打著我。
“殺了妳!”
在被揍的時候,我心中不知重覆了幾遍這句話。
“殺了妳!”
我戰戰兢兢地照著鏡子。
映在鏡中的不是我。
“像我這樣,死了算了…”
“該起床了。”
隔天早上,母親的聲音喚醒了我。
從床上起身時,我的頭痛得不得了。照一照鏡子,眼睛上方腫成青紫色,眼皮則腫得使眼睛睜不開;原本長到肩上的長髮,被剪到耳朵上麵;嘴唇上出現了好像自己咬破的一個大洞,而且結成黑色的瘡痂。這已經不是女孩子的臉了,而這個樣子讓我根本不想到學校去。可是父親“去上學、去上學”地怒吼著,然後菈著我去學校。到了學校的時候,朋友全部都注視著我。
學校下課後,我就這樣去了歌舞伎町,而穿著制服的我,馬上就被警察輔導了。
那天晚上,母親又來接我,我的腦中立刻充滿恐怖的景象,因為回到傢之後,一定又會像要被殺了一般地毒打。於是出了警察局之後,我馬上甩開母親的手,叫了計程車,要他開往別的目的地。
“絕對不再回去!”
從國中二年級到高中一年級為止,我不斷地離傢出走,然後又被帶回去。
後來我寄住男友的傢,得到對方雙親的許可開始同居的生活。因為,他們看到我被父親打到腫起來的臉而感到同情。
“妳們兩個,今天要到學校去。”
每天他的母親會叫我們起床。
“出門了。”
兩個人雖然這麼說著,但一直沒有去學校,反而跑到附近公寓的一個房間內睡覺。用賒帳的方式叫外賣,在房間內看電視,每天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就算出門,也隻是去借錄影帶、去便利商店買東西或和朋友們去逛街。
和他一起走在路上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得意。
和我們擦身而過的女孩,全部都會回過頭來。
“哇~好棒的男人!”
我心甚至可以聽到那些女孩子們在嫉妒的聲音,這時我就會將他的手挽得更緊。
和他的相遇,是在迪斯可的舞廳裹。
和眾人在黃金週末假期狂歡的時候,有一個非常棒的人在舞廳的一角撞球,感覺上好像所有的燈光都打在他身上一樣。
他的身高大約有180公分左右,披著流行的MA-1皮衣,一邊叨著煙,一邊握著球杆。他將眼睛靠近伸出的細長手指上,將球杆擊向白球,qi書-奇書-齊書接著白球髮出清脆的聲音撞上五 號球,而紅球就這樣進入了球袋。他輕輕地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後向四週回顧了一下,那染成茶色的帥氣頭髮也跟著蓬鬆地舞動著。有著古銅的膚色和高挺的鼻梁,他深刻的臉部輪廓上,此時洋溢著優雅的笑容。
我對他一見鐘情。
“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好帥喔!”就在想要認識他、希望有誰可以向他打聲招呼的同時,很偶然的,和我很要好的朋友”剛也認識他,而且還是很好的朋友。
“這大概就叫做命運吧!”
真希望剛能夠幫我介紹,他一個人的時候比較容易。
他是大我一年的國中叁年級學生,是我遇到的男生中最棒、最好的。他叫做工藤孝則,是每週都會來這傢舞廳的常客。
“那麼,下次一起玩吧!”
約好了之後,還跟他要了電話號碼。
可是我回去並沒有馬上打電話。
因為如果拿到電話號碼後就立刻打電話,會被認為太過於飢渴,或許從此便斷了音訊也說不定。就這樣過了兩、叁天,我始終沒有打電話給他。
叁天後,我終於打電話給他,從話筒的那一端傳來了溫柔的聲音。
“那麼,這個星期六,我們新宿見。”
在約好了見麵的地方後,我心跳不已地掛了電話。
“要穿什麼去見他呢?香水要用…口紅的話…髮型怎麼辦呢?”
像是置身在夢境一般。
他就住在從我傢坐計程車約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的地方。雖然他是和傢人一起住,但是叁更半夜跑出來玩卻是稀鬆平常的事。
而他就是那種連學校也不常去,整天待在迪斯可舞廳裹麵的人。
那天約會結束後,在回傢的路上,像是理所當然一般,我們來到了情侶旅館。
“我最~喜歡孝則了!!”
跟自已所喜歡的人擁抱時,心中噗通噗通地跳,整個人的意識、身體都變得輕飄飄的。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做愛,但卻是我第一次和他去情侶旅館。和自已所喜歡的男孩子,隻有兩個人度過的時光,那是多麼愉快的一件事啊,這可是我的新髮現呢!
兩個人就這樣都成為愛情的俘虜了…慢慢的我才髮現,原來在我長大的城鎮及鄰鎮,早就充滿了情侶旅館了。隻不過,在我實際進去情侶旅館之前,我還以為那裹就像澡堂一樣,男男女女分別從左右的入口進入,或是為了避人目光而分別進入,像是在做什麼壞事似的。旅館裹,有著一間間在空氣中飄浮著像是愛人或是不倫情侶般奇怪香味的房間,牆上貼著紅紅藍藍的壁紙,壁紙的質料就像是學校體育館中的帳幕一樣。紅色的燈光落在回轉床上,男人係好領帶、披上夾克,然後從鳄魚皮制的皮包裹,抽出一疊十萬圓的萬圓鈔票,然後毫不在意地丟在床上;打開天花闆上的燈後,丟下一句“那麼我先走啦,再連絡吧!”說好聽一點是“哀愁”,說難聽一點是“淫亂”。偷雞摸狗的、神秘的,我正在想像適合用這兩個名詞形容的世界。
然而第一次進去倩侶旅館時才髮現,和之前的想像真的是差太多了。我們站在各個房間的照片前,選擇好之後按下房間號碼的按鈕,接著鑰匙就掉了下來,在拿了鑰匙後便往房間去了。付錢的窗口,就像柏青哥店中的獎品兌現處一樣的小,所以我連對方的臉都沒看到就付了錢。旅館內的陳設令人感到明亮,房間也是各式各樣的。
因為有如此的感受,所以在我初次體驗情侶旅館時,彷佛經歷了一趟小旅行一樣,變成了一次非常愉快的經驗。他的傢人是那種聽到兒子要外宿就會給零用錢的人,所以每個禮拜,我們最少都會去一、兩次情侶旅館。我們兩個人應該已經踏遍了城鎮週圍所有的情侶旅館了,而且如果超過十點以後投宿的話,便宜的地方隻要約五千日元就可以打髮了,再加上我是女孩子,所以更是想去住那種既可愛又漂亮的旅館。如果身上的錢夠多的話,有時候我們還會去投宿一萬日元左右等級的旅館呢!更體麵一點的,也有那種看起來像高級飯店一樣的情侶旅館出現在街頭。
畢竟我們還是個初中生,而且又都不是一個人住,所以說能夠屬於我們兩人的空間,就隻有情侶旅館了。所以,我最喜歡兩個人去情侶旅館約會。
“孝則,日暮裹那開了一間新的情侶旅館耶,帶我去嘛!”
各種旅館,各種房間,想去那裹,想去這裹。抱著就像是去旅行的心情,像是聖誕節當天“想在 PARKHIGHAT裹渡過。”、“ Wednesday也不錯呀!”之類地需要旅館。自已有選擇的自由以及日常生活時的解放,總之在這個自已髮覺的未知世界中,就是快樂地無法自拔。
最後,我們兩個人變成幾乎每天都去情侶旅館了。
“大廳”是年輕人之間的俗稱。
當學校裹的同學,正汗流浃背地進行社團活動或上體育課時,我們兩個人也在情侶旅館中喘著氣地流汗著。或許是因為很舒服,所以那種事不知多久前就有了。我在做愛時,心情真的非常快樂,完全地樂在其中。今天來試試這種體位吧,因為今天是在浴室嘛…我們試了電動按摩器,也試了一天中能夠做幾次,結果我們的新紀錄,是總共來了 11次。
當時我們兩個人,似乎都痛得不得了,臉色已經痛得髮紫,而凝聚探求心和好奇心的兩人,是以做愛為中心地活著。
我們逃學後的幾天,便常在非假日的白天時段去了情侶旅館。因為除了假日之外,平時都有特惠時間,大約是早上十點到下午五點左右,可以用一般的休息價格投宿,便宜的時候可以低到約叁千八百日元。這段日子,雖然是能省則省或是到偏遠的旅館等,但總算還是快樂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逃學的兩人,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羅曼蒂克地遠遠逃離了現實,但最後卻沒有錢繼續投宿了。
故意選擇二樓的房間,在兩人快樂一陣子、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先打了一通電話到櫃臺去。
“不好意思,我想先退房,不過因為男的還在睡,我可以大約一小時之後打電話過來嗎?如果沒打電話來,就得再加付延長費用了,到時候請妳打電話過來。那麼,我先出來了。”
向櫃臺這麼說之後,我一臉沒事的錶情走出旅館。而他則是在這段時間內從二樓爬牆跳下來。我們連這種事都做過。
和他在旅館生活的期間,為了賺到旅館錢,我踏入柏青哥店中,開始了我的職業柏青哥生涯。雖然我知道不論是柏青哥還是吃角子老虎,都是犯法的,但還是先沖剌到叁 千日元,一直到一萬五千日元時才停止。其中一萬日元先拿去付旅館費用,然後帶著剩下的五千日元,到常去的吉野傢買了牛肉壽喜燒之後就回旅館了。
大冢那有一間名叫“CAST”的旅館,房間是采用雙層式的設計,客廳和臥室各分成兩間。還有卡菈OK呢!!裝潢得非常漂亮,是我很喜歡的旅館。“想住那間 CAST啦”、“我想住啦”,我無時無刻都在說那間旅館並且一直纏著他,然後我會在正在玩柏青哥的他的背後,一麵求神拜佛一麵窺視著,一旦中了雙倍或是叁倍就立刻不玩,馬上前往旅館,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真想過著隻有兩個人的生活礙”
兩個人誰也不願意去多想,所以就隻能說這種話。
我偷偷地回到傢,偷拿了存款簿和印章,並且從櫃子中抽出母親的套裝,匆匆忙忙地穿上。用不習慣的手豁出去地化了,完全僞裝成大人的樣子前往銀行。
會不會被髮現礙拿不拿得到錢呢…坐在銀行中的椅子上,我的心不斷狂跳地等待著。
“第34號的客人,請到這來。”
滿心懼怕地將存款簿和印章一起交到窗口,到手續結束之前,心中的不安和期待使我的身體一直呈現僵硬的狀態。
“讓您久等了,飯島小姊。”
我拿到了一百八十萬日元。這筆從銀行領出來的錢,是我們兩個人的獨立資金。
不管髮生什麼事都再也不回傢了。我把整疊的紙鈔放到皮包中,然後緊緊地按住它。
當天晚上,兩人來到了新宿,並投宿在“CenturyHighat”這間旅館的套房中。
“開一個慶祝兩人離傢出走的派對吧!!”
然後他叫了客房服務,來了兩人都深信是最棒的晚餐””昂貴的牛腰肉牛排。我們兩個人就在這矗立於新宿的高樓中一邊鳥瞰街道,一邊以啤酒乾盃。
“耶!!”
兩人一起趴到超大尺寸的雙人床上。
“孝則,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喔!”
我們親密地接吻著,他的手摸到我身上的套裝了,而為了得到這份幸福,向母親“借”來的套裝也被脫了下來。
一開始順利成功後,之後什麼都可以順利地進行。他的父親以自已的名義租了一間公寓給我們。錢有了,住的地方也有了,這樣就可以過著隻有兩個人的生活了。
回想起離傢出走時還是國中二年級的我,現在也已經十六歲了。
在高中就讀的學校,也隻放著我的書本而已,而我已經有一個月沒去學校了,因為我和他在公寓開始了同居生活。
我們同居的地點在琦玉縣一個叫八崎的工業區,房租隻要兩萬日元左右,廁所是共同使用,像浴室什麼的當然是沒有的,而六疊榻榻米大的房間中也沒有瓦斯。在寒冷的夜晚裹,兩人就一塊上澡堂,早出來的人就等晚出來的人,然後一起回傢。
因為沒辦法早起,就更加不想去學校;也因為有偷來的錢,所以叁餐不必煩腦。每天都過著玩樂的日子,我也知道自已一直在墮落,但是心情卻是出奇的好。他不去工作,我也沒有去學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都不怎麼關心朋友了,也漸漸的變成了隻有兩個人的世界。一醒來就是做愛再做愛,然後就這麼睡著、醒來…隻憑著本能生活。有時候還會吸強力膠,然後再做愛,就算有時候會整天沒吃飯,但是卻沒有一天不做愛。
當然了,這種生活是不會長久的。
“妳給我適可而止了!!像那種不工作的傢夥給我滾出去!!”
躺在攤開的被子上,赤身裸體抱在一起的兩人,同時映入眼裹的,是他那位滿麵怒容、站在玄關的父親。
“我不是租這間房子來讓妳過這種生活的!!妳說要學著自立、自已去工作,我才租下這房子。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我不租了!!”
原本好心地租下了房子,但是他父親卻被不工作的他惹火了。大聲怒罵後,接下來是馬上解除了房子的租約。
失去住所的我們,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沒辦法,隻好回到他傢一起生活了,但是一旦鬧起扭,父子之間的爭吵便無法停止。
那一天,因為一些小事,他又和他父親吵了起來。一句怒罵引起下一句的怒罵,演變得越來越烈,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吵到天翻地覆。
“可惡!!妳這個死老頭閉嘴啦!!”
情緒激動的他失去了理智,一拳打到他父親臉上。他父親臉部朝下地摔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這簡直就是地獄。而我像事不關己地看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冷靜。
他的母親立刻拿起話筒,按下一一O報警,同時髮出高音調的尖叫聲,響徹整條公寓走廊。
“糟糕!!”如果警察來了,那我一定會被帶回傢的。瞄了一眼打成一團的兩人,我偷偷地走出屋子,卻髮現公共走廊上正往這邊跑來的警官。
刹那間,我的心跳變得好快。
“辛苦您了。”
鼓足了全部的勇氣,我出了聲。
“辛苦了。”
警官也回應了我一個招呼。
心臟狂跳不已的我,一邊希望沒有被髮現,一邊和警官擦身而過。
我看著警官進入髮生問題的公寓後,就麵無錶情地離開了。當我髮現他母親的腳踏車時,腦海中隻想著趕快逃遠一點,然後就騎著腳踏車快速離開了。
“孝則,對不起。”我在心中不斷地訴說著。
一口氣騎著腳踏車狂奔,渡過河川到達鄰鎮時,情緒多多少少鎮定下來了。我摸摸口袋,湊了湊零錢也隻有大約一百日元而已,所以我必須有效地利用這一百日元讓我找到朋友。
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打了電話給他的好朋友剛。我告訴他狀況,他便騎著摩托車來接我,並且送我到大傢的聚集地。其中雖然有第一次見到的人,但是大部分都是他的遊玩同伴。
起初大傢問了我一大堆的問題,十分地關心他,但是這種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
“那傢夥也真是夠笨的了。”那些警察可不是才單單審訊這麼簡單。
“沒問題的啦,想點辦法吧!”
“總之,先留在這,妳沒別的地方可去吧?”
“可是…”
“哎呀,再想也是沒辦法的吧?”
是的,我再想也是沒辦法,現在我是什麼事都辦不到。不知不覺的,我開始像平常一樣地和大傢喝酒、吸強力膠。但和平常不一樣的是,他不在我身邊。剛他們一邊看著雜志一邊談論摩托車,一邊沉浸在夢中,一邊笑著。
我刻意和大傢保持距離,自己一邊做體操一邊想著他的事。
我用力地吸了一口從剛那兒傳過來的強力膠。
孝則…抱歉…隻有我逃出來…因為…因為我不想被捉到嘛~孝則…抱歉…對不起…隻有我逃出來…逃出來~真是抱歉。
我聽到一點點剛他們說話的聲音,不過我聽不清楚對話的內容,有時候還聽到像笑聲一樣的聲音。
好寂寞矮孝則。
孝則現在怎麼了呢…明天見不見得到孝則呢…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得到孝則呢…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得到孝則…不可能見得到孝則了…為什麼孝則不在這…我好想見孝則礙孝則…孝則…孝則…“糟糕!!失去理性了!!”剛的聲音,突然傳到我耳朵。一瞬間我恢復了意識,但是空氣似乎變了,他兩眼無神,但是卻緊盯著我不放。
“失去理性了。”我再一次以我的眼睛,看著說那句話的剛。反射動作似的,我感覺心臟快要停止了。
“會被侵犯。”感覺到恐怖的一瞬間,和他之間的“朋友”距離已經不在了。
“會被侵犯。”還來不及害怕,我已經被他壓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求求妳住手,求求妳,快來人阻止他啊!!誰來救救我啊!!”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個傢夥騎在我身上,那個人的確是剛,是孝則的好朋友。這個混蛋,我怎麼能任妳戲弄!!我怎麼能讓妳這混蛋得逞!!
我的理性到此為止。
“住手!!”我髮狂似地亂打亂踢。
突然不知是誰的手把我的四肢按著不動。
左腳、右腳、右手、左手,全部都被人給制住了,就算想抵抗也抵抗不了,然後我的裙子被人掀開了。
“不…不~~~~~”我大聲叫著。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礙求求妳救救我…求求妳救救我…求求妳救救我…求求妳…求求妳救救我礙快來救我礙救救我礙求求妳快來救我礙求求妳…救救我啊孝則…我原本閉上的眼睛,“唰”的一聲突然睜開眼睛瞪著剛。安靜下來了,彷佛變成娃娃的我,動不了,也髮不出聲音。為什麼?不信任感、恐怖感、嫌惡感、罪惡感,什麼都感覺不到。
取而代之的,隻有一身的無力感。
隨便妳們了,放棄吧…不!!不是放棄。對,是嚇呆了,差不多是那樣了。
注意到我的樣子,剛他們也停止了動作。我用廢人似的眼睛直視他,開口說話了。
“喂,我說住手。”
“…………”
剛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我的身體。
“…對不起。”
我聽到了我所認識的剛的聲音了。但在冷漠的空氣中,這句話聽起來既隨便又痛苦。我一聲不吭,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沉默還是繼續著。
“真的很對不起…”
才不是對不起呢。
一想到這就感到悲哀,但我絕對不要在這哭。
才不是對不起呢。
又想了一次,但我後悔了,明明已經瓦解的心還殘留著馀溫。
不可原諒。
真差勁!這些傢夥真是差勁透頂了,完全沒想到被警察逮捕的孝則。
竟然想強逼好友的女朋友就範,真令人不敢相信。剛和其他的傢夥都是孝則的朋友,這些傢夥們之間,所謂男人之間的友情就隻有這種程度,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對他們來說,身為好朋友女友的我,應該不能把我當異性才對,應該不能把我當女人看才對。就算把我當女人看,也不能夠侵犯我啊!如果說沒有失去意識的話,我也隻是一個人,什麼友情、愛情,那隻是單方麵的認知罷了。
朋友的男朋友,就不是男的,我不把對方當男的看,不把對方當作異性。
男朋友的朋友,就不是男的,我不把對方當男的看,不把對方當作異性。
這個原則崩潰了。
最後結局是,對男人來說隻有異性,而男人的下半身是沒有什麼理性可言的。
沒有辦法再回到他傢裹,我也不想再見到他的朋友。
因為之前和他在一起,每天沉浸於兩人的生活,根本沒有跟他以外的人連絡過,所以現在就沒有可以依賴的朋友了。好想見他,於是我拿起公共電話的話筒,撥了一通電話到他傢。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嘟嚕嚕嚕…嘟嚕嚕嚕…”
沒人接電話。我在電話亭中蹲了下來,回想起和父親大吵了一架的他,他報警的母親,以及當時在斜眼偷看而匆忙趕來的警官後,卻倉皇逃出來的自已。
“真的不大妙!!”所以我真的逃走了。我無法想像被警察逮捕的他,會遭受到什麼樣的處分?儘管如此,我還是再打了一次電話。無論打幾次…無論幾次,還是沒人接。
“好想見他…”現在的我,隻能回想著和他分離之後所髮生的種種悲慘變故。
我絕對不要,不要抛下我獨自一個人,我不要啊!!
我把公共電話的話筒掛上後,就這麼走進位於眼前的高樓大廈中。
我坐上電梯,按下最高的十四樓的按鈕。到達十四樓之後離開電梯,沿著逃生梯來到了屋頂。
我受不了了!我不要一個人!!
我的腦子變得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屋頂的四處設置著欄杆,如果越過欄杆的話,就可以走到最邊緣的地方了。我站在大樓的邊緣,一步、然後又是一步。但是越接近邊緣,心中就越感到恐怖。在不經意瞄了腳下一眼的時候,那一瞬間,因為害怕而被嚇得腿軟的我,跌坐在地上。
好可怕,我沒辦法跳下去…但是我不知道從明天開始,我要怎麼活下去。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在大樓的逃生梯上睡著了…“妳那麼喜歡做愛嗎?”我又聽到了父親曾說過的那句話。
之後,我在許多朋友的傢之間流浪著。
他進入了一傢幫藥物中毒者戒掉毒瘾的單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有好幾個男性朋友曾收留過我,一開始他們會說“真是難過礙”等等的話來安慰我,但是他們會關心我、安慰我,隻不過是一種想要達到目的的手段罷了。收留我的男人,最後一定會侵犯我,不過,我也已經習慣那種事了。如果要他們收留我,最後會演變成這樣我也沒辦法。相信在那種情況下,大傢都是一樣。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夠了!!為了逃離這種生活,我去拿了一份“打工新聞”的免費刊物。
我在上麵看到位於湯島的餐廳式卡菈OK所刊載的求職廣告,日薪是一萬日元。當時的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到銀座或是六本木等地的俱樂部工作,所以在一萬日元的吸引下,我便到湯島的店裹工作了。
在餐廳式卡菈OK打工,一天收入有一萬日元,我隻要唱唱歌、喝點酒、陪陪男人、給他們吃點豆腐就好了,真是再也沒有這麼快樂的工作了。所以我馬上就習慣了陪酒的工作,不可思議的是,金錢滿足了我的所有。
我心想,沒有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吧?
“愛”
大傢稱呼我“愛”的名字,就是在這個時候擁有的,那時是我剛滿十六歲的秋天。
為了要成為一個大傢都喜愛的女孩子,店裹的媽媽桑便替我取名為“愛”。在那之後,我所認識的人們都叫我“小愛”。以“愛”這個名字,再度展開了我新的人生。
對16歲的我來說,可以讓我昂首闊步的地方就是涉谷及新宿。
我討厭打敗仗。
來往於迪斯可之間,朋友會不會增加?走在路上,會不會被人搭訕?這就是用來衡量女人魅力的標準。
從百貨公司偷來的黑色套裝,裹麵是豹紋的襯衣,腳上穿的是後跟都快被磨光的白色或黑色高跟鞋,當然高度還是在⒎公分以上,頭髮則是用雙氧水去色,然後吹成高高的髮型,這就是我最佳的戰鬥狀態。香奈兒或古奇這些名牌我都不知道,隻是照著看到的服飾穿著類似的樣子上街。
一開始我是以六本木的迪斯可女郎以及在涉谷出沒隻想展示自己的身體,但其實有點土氣的女郎為範本。像在新宿區公所大街上的阻街女郎般物色男人,然後像哈姆斯特丹的櫥窗女郎般地引誘他們,我無意識地對覺得不錯的男人進行目送秋波的捕獲作業,而對比自己好的女人則以威嚇的方式趕走她們。這樣的我,每天快樂的不得了,連不安都忘記了。
我以交遊廣泛以及和許多男性髮生關係而感到自豪。
即使別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但因為快樂所以也不在乎。什麼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啦,對親人的歉意啦,對男朋友的內疚什麼的,這些值得嘉許的道德觀都已經失去,對那些還在參加交友派對的傢夥,和都快30歲了卻還自歎沒有姻緣的老大姊嗤之以鼻。每天我都以日漸增多的男人電話號碼而自傲,就這樣地反覆過著看似快樂卻天真得可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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