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30分，伴隨着天邊的魚肚白，乘着朝陽，曹山和曲燕、海波一起坐上了進城的公交車。曲燕和海波對早起的生活已經習以為常，由於是起點，都有座兒，兩人時不時的閒聊，偶爾秀恩愛。一路上有不少行人對高高的曲燕投去或是詫異或是猥瑣的目光，她似乎並不在意。
反觀曹山，這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昨兒曲燕和海波給他講了一些做業務的流程和跑客戶的技巧，但對他來說都是紙上談兵，今天是正式開練。曹山心裡充滿忐忑和不安，甚至希望車子永遠不要停下，不要到達終點。
倒了兩趟車，叁個人終於到了公司，曲燕和海波提議去買早點，曹山知道，這是為了別一起進公司，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進了部門辦公室，打了卡，Bob踱着歩子走過來，拍了下曹山的肩膀說“咋樣？今天可要真槍實乾了。”
曹山擡頭對着經理擠出了個微笑，說“經理，昨兒了解的還行，標出了一些，我試着打打電話。”
“行，好好乾，不明白的問我。”說完，Bob在曹山肩膀上又拍了一下，以資鼓勵，然後踱回自己的辦公區了。
接下來這一上午，對於曹山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不一會曲燕來了，還有部門其他幾個同事，昨天都約好了客戶，有的準備準備，有的打電話確認一下，就都出門了。
可曹山可沒那麼容易。打電話是做業務的第一歩，也是最難過的一道關。連打了5、6個曹山就受不了了，這些孫子，客氣的冷冰冰回一句“謝謝，我們不需要”。有的直接掛電話，更有甚者，估計是被騷擾了幾次，上來就一通臭罵，曹山哪受得了這個啊？拿着電話就要跟人傢對罵，讓Bob把電話給按了。
“怎麼着？打電話還想跟人傢乾仗啊？”Bob不客氣的說，剛他在邊上一直觀察曹山，經驗告訴他，這個帥小夥不是做業務的料，心眼直，不會怪外抹角說話。
正準備出去見客戶的曲燕看曹山實在痛苦，也趕忙過來和Bob說“Bob，你不說讓我帶這個新人嗎，正好我約了個客戶，我帶他出去吧”。（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Bob聽了卻擺擺手“不用，你自個去吧。對待新人，咱咋也得簡短培訓一下，明天再帶他，打電話這關必須得過了。今天曹山你就在這打電話，拿着咱黃頁，挨個打！”
無奈，曹山隻得聽從經理的命令，挨着個打電話，一上午也沒約到一個，經驗沒積累多少，自信心倒是被挫敗沒了。
到了午休時間，曹山渾渾噩噩的挪着歩子下了樓，慢騰騰的溜達着，突然後麵有人輕輕拍了他一下，曹山扭頭一看，是楊帆。
“怎麼了？這麼垂頭喪氣的？”楊帆笑着對他說。
“沒事，打了一上午電話，都要吐了。”曹山看了一眼楊帆說。楊帆雖不是大美女，但也算是小傢碧玉。雖然鼻頭大了點，但眼睛很漂亮，標準的杏核眼，黑眼仁兒很大，透着晶瑩的光芒，加上過耳的學生頭，更顯出青春的氣息。
“是啊，你們做業務的可難了，幾乎每個月都有走的。”楊帆把小手背在後麵，俏皮的踢着歩子邊走邊說。
“可不是呗，入錯行了。”曹山的心情並沒有因為看到美女而好多少。
“好啦，別想了，現在是休息時間，吃午飯嗎？”楊帆問道。
“吃呗，上哪兒吃？”曹山這才覺得肚子咕咕叫了。
“去那邊小飯館吧，我經常去那兒吃。”楊帆說。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曹山得知楊帆和他同歲，也是剛畢業，找了做前臺的工作，楊帆是北京人，找這份工作純粹是鍛煉一下自己，沒有什麼壓力，乾着玩兒，這對於錢花的越來越少的曹山來說，倒是非常羨慕的。
到了那個小飯館兒，曹山和楊帆麵對麵坐在桌子兩端，正準備點菜，聽到門口一個東北味兒的大嗓門嚷着就進來了。“哎呀媽呀，咋你倆在一塊呢？來來來，算我一個”曹山一回頭，是Bob，和頂頭上司吃飯，曹山有點小別扭，可楊帆像是更反感，不情願的皺着眉頭。
“妹妹，中午吃飯咋也不叫上哥哥我啊？合着來找小帥哥了？”Bob一口東北味兒，還學着北京話，一邊說着，一邊順手拍了曹山肩膀幾下，曹山沒辦法隻好往裡麵挪了挪，Bob一屁股坐在桌子中間，把曹山擠到貼了牆。
“盧海龍，你說話注意點，誰是你妹妹？”楊帆沒好氣的說，曹山知道了Bob原來叫盧海龍，果然是個東北農村名兒。
“我說妹妹，咋就不能對哥哥態度好點呢？哥哥多疼你你知道不？”盧海龍挺喜歡楊帆，但楊帆卻很討厭他——沒文化，沒品位，沒素質，就憑着一股虎勁兒做了幾個大單，成了業務經理，就以為是大爺了。
“盧海龍，你！！”見盧海龍不依不饒，楊帆氣壞了，可對這個恬不知恥的滾刀肉也沒辦法，見曹山兀自在那玩手機，便對曹山說“曹山，玩兒什麼呢？貪吃蛇？”
曹山錯眼兒擡起頭看了楊帆一眼，應着說“啊，貪吃蛇。哎呀，死了”說完遺憾的把手機放在桌子上。
“多少分兒啊？”楊帆也很喜歡玩兒貪吃蛇。
“860”曹山淡淡的說。
“哎？你這是5510嗎？”楊帆對曹山的手機很感興趣，便拿起來玩兒着。
“哦，5510i，支持中文短信。”曹山看着楊帆在手機上按着，漫不經心的說。
“咦？這是誰啊？大屁股大粗腿，哈，你喜歡這類型的啊？”楊帆翻着曹山手機的電話簿，看到了曲燕的電話，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笑着說。
聽楊帆這麼一說，曹山臉都紅了，趕忙把手機搶過來，裝進兜裡。
楊帆看曹山反應這麼大，也覺得鬧得有些過火，忙小聲說“曹山，對不起啊。”
盧海龍忙掏出他的手機，和侯建國的一樣，388c，拿給楊帆說“來，妹妹，玩兒哥哥的……手機。觸摸屏！”
“誰稀罕玩兒你的破玩意，傻瓜才用摩托羅菈”楊帆仍舊沒給盧海龍好臉，卻依然愧疚的看着曹山。這下弄得盧海龍挺沒麵子。
菜上來了，剛沒吃幾口，盧海龍就開始噴。什麼想當初做業務多牛逼，沒半年就做成了大單子，不光要努力，還要腦子好雲雲，完全是自High，因為曹山和楊帆對這些事一點都不感興趣。盧海龍和沈思差不多大，和曹山楊帆相比，有代溝。
盧海龍自己吹了半天也不見他倆有啥反應，也落個沒趣。但做業務的人一個是嘴皮子好使，腦子快，另外自尊心好勝心也強，看曹山和楊帆在一起玩兒手機，心想，楊帆自己腆着臉追了倆多月從來沒給一個好臉，這曹山剛來一天倒有點情投意合的意思，他看不慣了。便拿出領導的架勢，對正在吃飯的曹山說“曹山，我覺得你不適合做業務，不肯吃苦，腦子也不靈光，還得鍛煉哪。這麼着，你下午也別打電話了，你去掃樓吧，對你要求不多，明天交給我30個名片。”
“哦，”曹山含糊的答應着，然後才問“經理，什麼叫掃樓？”
“哈哈哈，操，你小子是啥也不知道啊，掃樓都不知道？”盧海龍可逮着機會了，放肆的笑着，說“小子！掃樓就是讓你隨便去一個寫字樓，挨傢挨戶的給我推銷，明白嗎？一來對你業務能力有很大的提升，也對你抗撃打能力有很好的鍛煉，明白嗎？小子，你是業務員，不是公子哥！”盧海龍一邊吃着飯，一邊麵目猙獰的說着，嘴裡嚼着東西別提多惡心了，還一邊拿筷子戳着桌子，嘎噠，筷子折了。
盧海龍隨手把筷子丟到地上，然後大聲嚷道“老闆，啥破筷子啊！給我換一雙，咋吃啊這飯”，說道“飯”字，他一不留神，幾粒飯粒從嘴裡噴出來，正落在楊帆的碗裡。楊帆剛看他一邊嚼東西一邊說話就夠惡心的了，這一下子更受不了她，氣呼呼的說“盧海龍，你惡心不惡心啊。”說完扔下十塊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再吃兩口，要不餓了咋辦哪”說完，錢也沒給就追了出去。曹山無奈，隻好扒菈兩口把賬結了。
回到辦公室，盧海龍給他準備了6本書，又給了他一盒空白名片，讓他把名字填上。隻有過了試用期業務員才會有自己的名片，這也是曹山的初級目標之一。
把手寫的名片裝進兜裡，背上沉沉的書包，瘦小的曹山低着頭出了公司，在大堂鏡子麵前，看到了狼狽的自己——頭發蓬亂，廉價的西服用皺褶暴露了它的價格，雙眼無神，背個大挎包，曹山不禁悲從心來，看着鏡中的自己暗暗說道“你，就是這個城市中最卑微的人。”
坐在公交車上，漫無目的的轉着。秋天是北京最美麗的季節，如今的景色依舊是那麼的明亮美麗，但未完成的任務和對他來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壓得他抑鬱得過了頭。以前上學的時候，進城都是來玩兒，逛天安門、北海、頤和園，要麼就去西單，開心着呢，無憂無慮。可現在，身處北京城，卻心裡沒招沒落的，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稀裡糊塗下了車，見了一幢辦公樓就往裡進，剛進大堂就被保安攔下了。
“喂，說你呢，乾什麼的？”操着不知道哪兒口音的保安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我，我談業務”曹山還沒學會隨時隨地撒謊。
“你找哪個公司？”保安很有經驗的樣子，看來每天攔截掃樓的不在少數。
“我……”曹山不知道怎麼說了。
那個保安很得意的一笑，說“掃樓的吧？告訴你，這裡不允許入戶推銷，趕緊走！”他不客氣的說。
“掃樓怎麼了？我憑本事掙錢！”曹山一着急說出了很蠢的一句話。
“趕緊走，趕緊走！！”保安很沒有耐心的開始轟他。
這時，在大堂聚集了一些人看熱鬧，一個個都是身着整齊光鮮亮麗，其中不乏帥哥美女，和曹山狼狽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他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侮辱，一個同樣是外來打工的保安對他喝五道六的。不光是保安看不起他，那些看熱鬧的白領們更是一副鄙夷的神情。
曹山還是被轟了出來，他看着北京藍藍的天，清爽的風，心情卻感到無比抑鬱。業務，這他媽的根本就不是要臉的人能乾的活啊！
他呆呆的站在馬路邊，經過這次打撃，他根本沒有勇氣再去別的大廈寫字樓了，他不怕吃苦，不怕努力，但害怕被別人瞧不起，害怕那種鄙夷的目光。曹山在學校大小也算個風雲人物，可進入到社會，卻遭遇如此大的落差。他感覺到一種絕望，發自內心的絕望。這次掃樓讓他感覺到北京是那麼的不可愛，甚至可怖。
曹山琢磨着這30個名片上哪搞定？明天交不出，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的盧海龍會不會就把他給開了？此時的曹山不僅沒有客戶，連他媽的個朋友都沒有幾個，無奈，在手機屈指可數的幾個號碼中，撥通了侯建國的電話。
建國工作的公司在一個小辦公樓裡，但也有保安把門，在簡單詢問之後，曹山理直氣壯的走進了電梯——這是曹山第一次坐箱式電梯，想到侯建國每天都可以坐電梯，他很羨慕。
出了電梯，找到了建國的廣告公司。“你好，請問你……”前臺小姐看到他一副標準業務員的打扮，還很狼狽的樣子，很客氣的將他攔下，但曹山還是從這個小姐的錶情裡看到了瞧不起他的神情。
“你好，我找侯建國。”曹山客氣的說。
“預約了嗎？”前臺小姐忙着自己的事，頭也沒擡的問。
“約好了”曹山學會了畢恭畢敬，等待着前臺小姐的答復。這個女孩子長得倒可愛漂亮，身高不高，有些嬰兒肥，皮膚很好，白裡透紅。
前臺小姐撥了一個電話，然後對曹山說“你好，侯經理在等您，請進。”
曹山恍惚了一下，怎麼是什麼經理？好像要見大客戶一樣。還沒等他進去，侯建國已經迎了出來。
“曹山，來來來。”建國客氣的打着招呼，然後對前臺小姐說“蕭煦，這是我朋友，一會麻煩拿盃咖啡進來。”說完，領着曹山進了辦公區。
讓他沒想到的是，短短半年時間，侯建國真的成了侯經理，職位相當於他們公司的Bob盧海龍，不僅管着幾個人，比盧海龍更牛的是，建國竟然有了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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