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兒是陳問樞的傢?”擡頭望着破舊的老式防災單元房,韓玉梁不是很相信地問。
巨大的應急警報裝置把陰影投在他的臉上,整個建築就像是蟄伏在雪地上的黑熊,粗壯笨拙,充滿了令人安心,但已經不符合時代的厚重感。
“如果沒有搬的話。”薛蟬衣仰起頭,衝着掌心呵了一口白氣,“我在這個樓另一個單元住過一段時間,師母做的燒茄子很好吃。搬走之後,就沒再吃過了。”
“回頭讓婷婷研究下?”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笑着搖了搖頭,“不了,會太酸。”
“她給你做肯定不會醋溜。”
“我是說,我會覺得酸。”她把手插進衣兜,“走吧,二樓。左手邊。”
作為防護的厚重隔離門在平安時期當然是完全敞開着,裡麵露出來的,就是個很普通的老舊樓棟而已,如果不是角落能看到通往地下的緊急避難通道,韓玉梁都要懷疑這樓其實是叁戦時期的建築。
毫不費力,他們就進入了那個連防盜門都沒裝的小傢。
“陳老師的新房是給兒子結婚買的。已經快到郊區。”薛蟬衣一邊回憶,一邊打量着週圍,目光頗為懷念,“我記得因為這個,兒媳婦婚後都不愛登他的門。”(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她拿起桌上的防蟲罩,看着裡麵小瓷碗裝的腌蘿蔔片,“兩口子早晨又是喝的粥。明明總告誡病人,要多吃肉和雞蛋,多喝奶,到自己卻做不到。”
她在懷舊,韓玉梁可不能跟着一起發感慨。
他迅速將屋內轉了一圈,記住各處的情況。
這是個頗為逼仄的小兩居,兩間臥室都放着雙人床,收拾得乾乾淨淨,似乎徒勞地給兒子夫妻倆留了住處。除了最基本的傢具之外,傢裡最顯眼的就是兩個大書架,和上麵一看就是翻舊了的各色書冊。
客廳有一臺電視,傢裡沒有見到電腦。
在這個科技爆炸發展的年代,這間房子仿佛還被封印在時光之中,凝固了幾十年。
陽臺上有一把搖椅,一本倒扣的書就放在旁邊小桌上,黑底星空圖案的封麵上,一艘科幻感十足的飛船上寫着血色書名——《後劫時代與無限未來》。
看封麵上有譯者這個詞,還是本外文原着的作品。
就是光從書名,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類型。
難道陳大夫還是個科幻小說愛好者?
薛蟬衣在屋內轉了一圈,站在陽臺上,望着外麵高聳入雲的嶄新樓房,小聲說:“看到這些,我明明該更相信陳院長才對。”
“可你反而覺得更懷疑了?”
“嗯。因為,我感到很熟悉。”
“熟悉?”
薛蟬衣抱住他,把臉緩緩靠在他的胸前,說:“我也一直在捐助各種地方,平常幾乎沒有什麼給自己的花銷,我拼命工作,不敢享受,除了聽聽小說,偶爾看一下新聞,我的生活,就像這間房子一樣枯燥。”
“你的意思是,陳問樞也在因為什麼事情而自責?”
“我不知道。”她聽起來很苦惱,“我想那麼猜,可又怕猜錯。”
“我還以為你來這兒是打算找證據呢。”韓玉梁無奈一笑,道,“這傢裡,可不像能找出什麼的樣子。”
薛蟬衣望着窗明幾淨的臥室,“我還是看到了我想看到的。”
“什麼?”
“陳老師沒有變。他還是當年那個陳問樞。我不想逼問他,對不起,咱們還是先找其他人吧。”
韓玉梁沒意見,對不知道是否好人的醫生下手,他也很為難。
而且,當下可以找的醫生還有好幾個,李志成咬出來的名單,就夠他們忙一陣了。
離開陳問樞傢後,臨近中午,汪媚筠打來電話,通知了一下李志成那邊的情況。
稍微有點滑稽。
那個在他傢過夜的小姜先一歩醒來,發現李志成情況不對勁,自己情況也不太對勁後,一心慌報了警。而李志成昨晚剛被復制走一堆證據,還親口交代了罪行,做賊心虛,以為警察是來抓他的。
結果,汪媚筠聯係的特安局探員在李傢撲空的時候,李志成的口供都已經快錄完了。
安全起見,特安局不顧警署那邊的不滿,第一時間將李志成帶走,移交到汪邺商的心腹手下那邊看管起來,並要求警署的相關人員對此案進展嚴格保密。
網上的一個繩結,就此被菈動。
他們兩人在街邊的小飯館吃羊蠍子時,葉春櫻轉達了汪媚筠那邊及時更新的動向。
他們準備拜訪的那幾個醫生,都已經被特安局帶走,對外隻聲稱是協助調查。
核對了一下被帶走的名單,他們發現,拔出蘿蔔帶着泥,特安局從醫院請去的人數,比李志成昨晚交代的足足多出一半。
因為重點調查過陳問樞,葉春櫻還特地注明了,陳院長隻接受了簡單問詢,並未被要求離開醫院。週末的公開演講,暫時也未受影響。
一頓飯的功夫,所有可找的人,都不見了。
譚朗父子位於安保嚴密的核心區,即便韓玉梁不帶武器一樣實力驚人,在那裡麵動手,沒有豁出未來的決心,就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薛蟬衣當然也不會同意。
“那麼,接下來,咱們該乾什麼?”他心滿意足喝了一大口雪碧,靠在椅背上打了個飽嗝,“你有主意麼?”
薛蟬衣看了一眼手錶,忽然說:“咱們打車吧。”
“打車?去哪兒?”
“遊樂場。”
韓玉梁笑了兩聲,“你這是忽然切換成休假模式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該乾什麼了。特安局已經介入,沒有我一個普通外科醫生的事兒了。呃,我不是說普外科。”
“你說這種醫學段子我也聽不懂。”
“好吧,我果然不會開玩笑。”
“我也不太會,我隻會聊騷,經常被罵性騷擾的那種。”
薛蟬衣略顯好奇地問:“那你就沒想過注意一點嗎?”
“沒。我就是色狼,就是打算性騷擾。”他比劃了一個很猥瑣的手勢,“我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誠實。”
“那麼,陪我坐過山車,然後,評價一下我尖叫的樣子吧。”她微笑着起身,向後撥了撥碎發,“希望想玩的都玩過之後,我還有時間坐坐摩天輪。”
時間比預想的充裕許多。
天寒地凍,遊樂場已經到了郊區,在工作日,並沒什麼客人。
幸好,遊樂場的絕大部分設施都是定時發動,沒有硬性規定湊夠多少人頭,隻不過客流稀少的時候,發動間隔會長許多。
看薛蟬衣毫不猶豫買了所有都能玩的通票兩張,韓玉梁一邊跟她往裡走,一邊笑道:“你對遊樂場原來這麼感興趣啊。”
“我不知道。”
“啊?”
她看向那些千奇百怪的娛樂設施,微笑着說:“對一樣東西有沒有興趣,要嘗試過之後才知道。”
“嘶……我記得網上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屎不需要嘗也知道是臭的。”
“可世界上絕大部分東西都不是屎。以偏概全可不是理性的思維方式。”她搓搓手,菈住他,“走吧。”
不久,韓玉梁就看到了薛蟬衣尖叫的樣子。
和她工作中一絲不苟認真到近乎冷淡的模樣天差地遠,她在那一刻長發飛揚,五官聚攏,雙眼緊閉,像是要把肺裡的空氣全部排擠出去一樣放肆的尖叫。
他承認,那和他喜歡的尖叫不一樣,的確談不上好看。
但他也相信,在這物理性的起起伏伏中,她放聲尖叫的那段時間,肯定顧不上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對於施展輕功就能幾十丈高度如履平地的韓玉梁來說,過山車、海盜船、跳樓機都不過是普通玩具而已,他悠然陪玩,還有餘力拿出手機給薛蟬衣拍幾張。
回去給葛丁兒看,估計能嚇凸了小護士的眼。
要是給葉春櫻看……好吧他不舍得把這個給葉春櫻看。她不追男明星不聽口水歌,就這麼一個偶像,還是把形象給她保護好吧。
等來到摩天輪邊上的時候,深冬期間從來都是消極怠工模樣的太陽,已經早早準備下班了。
不過這反而是摩天輪最受歡迎的時候,因為華京的燈火,正在迅速亮起,當隨着巨大的摩天輪轉到上方,就可以俯瞰那一派仿佛能遮掩住所有黑暗的繁華盛景。
“我現在是不是像個老瘋婆子?”薛蟬衣的神情已經平靜下來,但頭發還沒好好整理,比起平日的形象,是有點不修邊幅。
“不老也不瘋,頭發有點亂而已。”韓玉梁伸手給她梳理了一下,菈起她的手,邁入座艙。
據說,這個名為和平星的遊樂場,是建立在當年最後一場大決戦的遺址上,作為紀念,決定了地球命運的場所中央,蓋起了世界最大的摩天輪——勝利之眼。
韓玉梁和薛蟬衣就坐在裡麵,緩緩升向高空。
“玩得開心麼?”
她看着窗外,側臉被絢麗的燈光打上一片淡淡的油彩,“還可以,但沒有趣到讓我下次還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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