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滿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隻正在進入碼頭,船舷兩側的弩炮損毀了一大半。
在阿薩克斯,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最近這段日子海盜癒來癒猖獗,每天都有船隊遭遇海盜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幟。”
碼頭上巡邏的治安隊成員遠遠的看着,這是子爵交給他們的任務:“真可憐,居然遇上了海盜。”
雖然嘴裡說可憐,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災樂禍。
雖然是上層之間的爭鬥,但是到了現在,已經把兩邊的人全都卷進去。
“快,有人下來了,好像還擡着什麼東西下來。”
另外一個治安隊員說道。
從船上下來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船員,他們擡着一隻燒焦的箱子上了碼頭,碼頭上立刻有人跑過去,梅特洛在阿薩克斯港是名人。
像這種港口城市,全都靠貿易維持繁榮,所以這裡的人對權勢和地位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對有錢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櫃這類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屬玫瑰十字商行絕對是其中翹楚,自然受到這裡人的關注。(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隻見梅特洛和跑過來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們回來時,已經推來一輛闆車,還有一隻非常乾淨的箱子。
燒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個工人拿來撬棒,把箱子蓋撬開。
箱子裡麵全都是紙,疊的整整齊齊,雪白的紙。這些紙全都殘損了,至少有一個角被燒掉。
“可惜、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一箱子紙大概值五百格羅索銀幣吧?”
“五百?你當這是普通的麻紙麼?仔細看看那個光澤,看看它們有多白,看看它們的質地有多麼細膩,這絕對是最上等的紙。通常是賣給教會制作抄經紙的。”
“那要多少錢?”
“大概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價錢再乘上十倍。”
圍觀者之中有識貨的人,這個價錢一出口,四週頓時一陣嘩然。
剛才在遠處看熱鬧的治安隊員立刻豎起耳朵,其中一個人打了個手勢,朝着旁邊的一座高臺指了指。
那座高臺是用來安裝吊鈎的,有些重貨物需要靠吊鈎才能運上船,所以每座碼頭必然都會有這樣的東西。
一個身手靈活的治安隊員立刻爬上去,過了一會兒後他悄悄地溜了下來。
“船艙裡好像全都是這樣的箱子。”
“這一船貨要多少錢啊?”
旁邊的人為之咋舌。
阿薩克斯隻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經營的都是一些中低階的商品,雖然也有賣絲綢、瓷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都隻是小宗生意。
紙張,尤其是像這樣的高級紙張,雖然比不上絲綢和瓷器,卻也可以算在頂級商品之列,在這裡也不常見,有一、兩傢經營這種東西就已經不錯,而且十之八九隻有樣品沒有現貨。有人想要的話,還得特地進貨。
半個小時後,在子爵府邸裡傳出一聲喝問:“你真的確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紙?”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發誓。”
剛才爬上高臺的那個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着心口,一臉肅穆。
此刻整個大廳裡除了這兩個人,在子爵的背後還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尖下巴,鷹鈎鼻,一副姦詐模樣,那細長的眼睛裡還不時閃出幾點兇光。他的身上穿着綴有花邊的黑色衣褲,頭上戴着一頂小氈帽,打扮得像是一個下層官吏。
這個人湊到貝爾蘭多斯的身後輕聲說道:“那傢商行不是有一個撒菈森合夥人嗎?會不會是他幫忙進的貨?”
子爵原本沒有想到這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覺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傢都在猜,教堂旁邊的那個作坊到底是做什麼的,當時所有的人都花費許多力氣打聽,現在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個撒菈森人四處購買砂糖送到這裡來,一個月之後又一船船地往外運,沒多久東邊就傳來消息,現在有賣一種顆粒非常細、顔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細白砂糖,甚至有人從撒菈森人那裡進貨,進價高得離譜,但是賣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薩克斯才是這種細白砂糖的最初產地,隻有這裡的上層人物掌握着這個秘密。
像這樣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從這裡往那邊賣,遲早會做不下去。撒菈森人絕對不會允許那麼多金幣往這邊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外一種商品平衡,而紙絕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紙的用量大,他們又和教堂關係密切,不愁賣不出去,遠比絲綢和陶瓷之類合適多了。”
那個黑衣服的人顯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這一船的貨出了事。會不會讓他們破產?”
貝爾蘭多斯發出一陣輕笑,那聲音就像是夜貓子叫。
那個治安隊員連忙退了出去,這種事他不應該知道。
等到那個人退出門,穿黑衣服的人才嘆息一聲說道:“破產恐怕很難,就算那艘船上裝的全都是這種紙張,最多也隻抵得上兩船白糖。”
這個人能夠說出此話,絕對是計算過的。
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到碼頭,他已經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運載量,然後又大致推算出這麼多紙的價格,而細白砂糖在撒菈森人那邊的賣價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剛才的結果。
“那勉強夠了。”
子爵頗為遺憾地說道,他和路克他們結仇,並不隻是因為當初的小小紛爭,更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到有人比他強。
在阿薩克斯,他是五巨頭之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除了馬文之外最有錢的人,他不能允許這些外來者比他更加有錢。
“不過,那艘船上有弩炮。”
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並不是想阻止子爵動手,這僅僅隻是一個提醒。
貝爾蘭多斯並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在房間裡麵來回走動着,最後走到窗臺邊眺望着碼頭。
從這裡隻能夠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卻看不到上麵的東西。不過他已經從手下的人那裡知道,這艘船上的弩炮數量確實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已經壞了。更何況,弩炮這玩意兒平時不會上緊弓弦,想要發射的話,遠比十字弓麻煩的多。
“隻要動作夠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絕對可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佔領這艘船,到時候那些弩炮還有什麼用處?”
貝爾蘭多斯有這個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對於乾偷雞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內行。
“萬一對方有所提防呢?他們隻需要抽掉搭闆,然後船舷旁站兩個人,手裡拿着十字弓,我們的人敢往上闖嗎?”
黑衣人說出他的顧慮。
他非常清楚治安隊裡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傢夥。除了幾個走投無路的傭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讓這些傢夥暗地裡打悶棍,或者仗着人多勢眾欺負一下老實人,倒是非常合適,但是讓他們和傭兵開戦,讓他們頂着弩矢跳船舷,這些人恐怕會逃得比誰都快。
貝爾蘭多斯稍微一想,也猶豫起來,他早就聽說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傭兵,而且還都是老手,這些人同樣油滑得很,論起偷雞摸狗,絕對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經結下深仇,隨時都防備着他,那幫人又十分謹慎,當初建造作坊的時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樣,他的人根本混不進去,連收買對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給個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着這句話,他的職責就是出謀劃策,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個軍士長值班?”
這雖然是一句問語,實際上他並不需要知道答案,他隻是點出其中的關鍵。
阿薩克斯有一支叁百人的軍隊,最高長官是岡波斯騎士,其下有叁個軍士長,每個軍士長率領一百人。他們負責日常的守衛和巡邏。
“你想把岡波斯也菈下水?”
貝爾蘭多斯看着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這麼做,隻不過岡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絕對不肯參與這種紛爭。
不過那叁個軍士長倒是各有想法。
說起來,這些人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年輕時都有着夢想,想要建功立業,可惜一直不走運,最後隻能跑到這樣一座小港口謀個差事。
雖然手底下有一百多個士兵,看上去挺威風,但是並非是他們自己的人馬,一旦失去職位,根本沒有人會跟着他們走。
對於這叁個人來說,要不就是擠掉岡波斯,成為這座港口的巨頭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機會的話就撈點好處。
貝爾蘭多斯走到門口,隨便叫了一個人過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羅騎士。”
子爵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對那個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個爛人,絕對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裡去,隻要給錢,這個傢夥什麼事都可以乾。
“等到保羅動手之後,您或許還可以藉這個機會和岡波斯攤牌。他雖然一直在我們和馬文之間保持中立,但是對那些外鄉人卻沒什麼好感。”
穿黑衣服的人說道,他的想法正是當初尼斯預料到的結果。
貝爾蘭多斯很願意聽到這樣的話,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不過,笑容很快就又收斂起來。
“岡波斯如果肯合作的話,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那群人會不會狗急跳牆?”
這位子爵是條瘋狗,而他最擔心的是和他同樣類型的人。
他擔心的是帕爾姆。帕爾姆衝動而又暴虐,為了一點小事就會殺人,和他有許多相似之處。
更讓貝爾蘭多斯擔心的是,他已經從他的後臺皮亞斯特伯爵那裡得知,這群人在之前那場戦爭中獲利甚多,得到兩套高級魔法護甲,其中一套已經歸帕爾姆所有,再加上朗基努斯槍的仿制品,整個阿薩克斯恐怕隻有岡波斯能夠與之較量。
貝爾蘭多斯養着幾個有點本事的保镖,不過這幾個人隻是中階騎士的水準,還是那種連鬥氣的邊都沒有摸到的中階騎士,對付以前的帕爾姆還行,現在就有點難了。
穿黑衣服的人也不敢隨意下定論,他同樣也對帕爾姆沒什麼把握,眼看着因為這件事,子爵似乎不打算有所行動,他不太有把握的說道:“這群人很會賺錢,所以他們倒是不怎麼在乎錢,更何況……”
這個人遲疑了一下,故意讓貝爾蘭多斯子爵感到焦慮,過了十幾秒鐘後,才繼續說道:“他們現在正處在發展階段,恐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和我們鬥個你死我活,上一次那個農夫的死,他們不就吃了個悶虧,不敢把事情鬧大。還有這一次,皮亞斯特大人給他們制造了不少麻煩,他們一定知道這件事和我們有關,不也沒有什麼對策嗎?”
貝爾蘭多斯點了點頭,之前路克他們的一次次退讓,確實讓他產生一絲錯覺。
碼頭上,那一箱被燒殘的白紙,已經按照受損程度區分開來,兩個混血兒隨從借來鍘刀,把燒焦的部分裁剪下來,剩下的紙張仍舊可以賣錢。
梅特洛則忙着跑去船廠,這艘船肯定得修理。
所有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一點都看不出破綻。
至於船上的人同樣也沒閒着,那些傭兵分成兩班,負責守衛工作,正如貝爾蘭多斯身邊的智囊所說,搭闆被抽掉了,這樣一來,想要上船可沒那麼容易,碼頭上還放了兩個人站崗,如果有人想要靠近,全都會被趕開。
這樣的戒備也是理所當然,誰都知道,他們和五巨頭之一的貝爾蘭多斯有仇,當然要提防這個小人。
當初這麼計劃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都擔心,如此防範嚴密會讓貝爾蘭多斯感到難以下手,最終選擇退縮,但是尼斯還是堅持這樣做。
他這樣堅持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個人一心想要對付別人,哪怕再難也會下手,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辦不到不到的事,隻要動點腦子,總是會想出對策。
當然,他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成功,所以他還有準備後備方案,如果貝爾蘭多斯真的因為這邊防範嚴密不敢動手的話,他還有其他辦法引誘這個傢夥上鈎。
半個小時後,造船師傅來了。
阿薩克斯有兩座船廠,但是隻能修船和造一些小船,所以與其說是造船師傅,不如說是修船師傅。
這個人上船之後東看看,西摸摸,還讓船上的人把那些箱子搬來搬去。
梅特洛始終跟在旁邊,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全被他看在眼裡,梅特洛的臉上沒顯露出絲毫錶情,心裡卻高興極了。
很明顯,這個人是貝爾蘭多斯的人,查看船隻損傷情況是假,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知道船上有多少貨物。
為了引導貝爾蘭多斯上鈎,他們可以說是不惜代價,除了水、食物和那些弩炮佔掉的空間,其他艙室都裝得滿滿的。
“這船不錯,夠結實,居然被射了這麼多洞都沒事。”
造船師傅並不是完全假裝,他也看到船上被弩炮穿透和着火的部位,正是那叁層木闆的船體讓他說出剛才這番話。
“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夠修好?”
梅特洛問道。
造船師傅為難地思索了半天,最後不得不說:“您這船我們沒辦法修,必須把破洞週圍的叁層木闆全都拆開,然後交錯填補,我們雖然能夠補上,但是沒辦法保證不會滲水進來,恐怕過不了一、兩年損壞的地方就會因為進水而爛掉。”
他現在說的倒是真話,如果修一般的船,隻要有哪裡壞了,整塊木闆換掉就可以了,雖然累一些,修起來倒也容易,這艘船卻不是這樣。
梅特洛並不感到意外,當初西科斯也曾經提到這個問題,這種船造起來容易,可是損傷之後要修理起來卻很麻煩,可以說是有利有弊。
“你說有什麼地方能修?別離的太遠,我不可能撐着這樣一條破船千裡迢迢趕去隻是為了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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