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征一郎用手擦拭窗上的霧氣,一麵嘟嚷着。
來“港丘女學院”已經叁個多月,好不容易習慣了這個城市的新生活。
雖然一開始為了怕遲到而每天早起令他苦不堪言,但現在不用再被五月責罵,也不用一直關在香川傢。
至於一開始對征一郎以助手為由,將服待自己的侍女帶來學校之事錶示排斥態度的學校職員,或許是因為習慣霞的存在,現在已完全不在意了。
因為征一郎在他們的眼中不是同事,而是學校理事長,間宮平藏的公子。
征一郎雖然在學院任教,但是在學生下課前都一直待在美術教室消磨時間,隻有在下課後兩、叁個小時左右為她們上油畫課。
教授的對象不是科班學生,範圍也限於千金小姐的才藝課程。
就連回傢時間也與學生們相同。
盡管如此,征一郎仍無所謂。他不期望出人頭地或有一番作為,目前的生活已讓他心滿意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時光漸漸在征一郎的身邊緩緩流逝。
對麵走廊傳來下課鐘聲。
“差不多該來了。”
在征一郎拿懷錶確認前,便博來吧嗒、吧嗒的輕快腳歩聲。
不一會兒,便到達美術教室的門前。然後興奮地用力菈開門喊着——“老師,您好!”
一頭蓬鬆短發與花朵綻放般的開朗笑容出現在眼前。
“菅平,別在走廊上奔跑。”
“是,對不起!”
她吐舌的錶情令人看起來青澀可愛。
菅平柚子,五月的同學,征一郎教授的美術課學生之一。
這名少女在美術教室初次見到征一郎時,曾突然問他與五月之間的關係。
但是她天真瀾漫的態度令征一郎難以動怒。
“咦?老師,霞她沒來嗎?”
“是啊!今天有批畫具預定自義大利運抵港口。霞去領取畫具,應該馬上就會來了。”
“這樣子啊……”
柚子像孩子似地對手指吐氣,摩擦雙手。然後走到教室角落的圓火爐旁取暖,不久突然指着窗外說:“啊,老師,您看窗外!”
“什麼?”
“您看,是雪!下雪了!”
在柚子的催促下,征一郎也來到窗邊。
霧濛濛的窗外可以看到四處飄着小小的雪花。
地麵已經一片雪白,而棉花般的雪花也癒來癒厚。
“原來是下雪了,怪不得那麼冷。”
“下好大的雪哦!或許會積下不少哦!老師,積雪才好吧”
“是啊!”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好美……”
柚子站在征一郎旁不經意的說着。
“老師,您好!”
“柚子,看你不在教室,原來你已經先來啦!”
此時門再度被打開,進來了數位少女。
“嗨,我們來了”
排頭的五月不知該如何向征一郎打招呼,錶情稍稍遲疑地和他照麵。
在俏麗短發以及濃密的波浪形長發穿過大門後,一頭筆直剪齊的黑發出現在眼前。
“我在走廊看到霞提着一個蠻重的箱子,所以幫忙她提過來。”
一頭波浪狀長發,相貌出眾的少女——長篠宮樁迅速地站在一旁,霞則站在後麵,臉上充滿抱歉的錶情。
“征一郎少爺,我回來晚了。”
“不,你回來的正好。”
除了為遲到道歉外,霞也為征一郎的學生們幫忙提畫具一事感到不好意思。
霞的階級意識非常強烈,即使對五月也是如此。
縱使五月希望能與她成為好朋友,她至今仍是以主僕之間的慇勤態度相待。
即使她本人想與大傢打成一片,言行上仍無法輕易地改變。
征一郎對此也感到相當無奈。因為霞從小就是被灌輸那種觀念。認為自己是僕人,征一郎與五月是主人,自己必須遵守僕人的本份。
五月也注意到這一點,因此不覺得霞的態度冷淡“老師,快開始吧!不然時間又不夠了。”
留着一頭摩登短發的少女,逢澤彩菜架起畫架。
“說得也是,那麼繼續畫上次的主題。”
女學生們依征一郎的指示熟練地排列椅子,準備畫素描的畫具。
“霞,麻煩你了。”
“是!”
征一郎看到少女們準備得差不多時,如此吩咐霞。霞微微點頭,將椅子放在圍成圓形的畫架中央坐好。
這是上禮拜進行的人物素描。征一郎認為精確描繪人體是西洋美術的基礎。
他注視着擔任模特兒的霞。
霞正襟危坐,調整呼吸後靜止不動。嚴肅的姿勢充滿了靜謐的緊張感。
不久美術教室中除了暖爐散發的暖氣外,隻有炭筆摩擦紙張的輕脆聲。
“很好,再稍微強調陰影的濃淡,就可以畫出身體的立體感。”
征一郎在少女的背後緩緩走着,並對畫作上的缺點做簡單的指導。
約過叁十分鐘時—“呼……”
柚子大大地嘆了口氣,伸着懶腰說。
“都默不作聲好無聊哦!老師!”
“什麼?”
柚子用貓咪找人嬉戲的眼神擡頭望着征一郎“老師您說說話嘛!說什麼都行。啊,對了,我想聽外國商行的事。”
“外國商行啊……”
“好棒哦!我也想聽。間宮老師不是到歐洲留過學?您應該很了解當地的歷史或風景吧!”
“不算十分了解。”
征一郎聽了彩菜的話不禁苦笑。因為自己隻顧着玩,並未去特意了解該地的歷史或地理。
“對了,西方的聖誕節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慶祝節日吧!那是什麼樣的節日?一定熱鬧非凡吧!日本的降誕祭(耶穌聖誕節)隻有學校辦慈善義賣與工作人員開的舞會而己!”
在柚子的嘆息聲中,少女們齊聲大笑。
“沒辦法啊!基督教在日本還不盛行嘛!”
“歐洲各國是如何慶祝降誕祭?”
“天主教和基督教徒的慶祝方式不太相同。一般來說,天主教國傢的慶祝活動最為熱絡。聽說以前慶祝活動持績一週以上。”
“一週以上?”
“在這段期間,人們在傢中品嚐美食、玩遊戲,快樂、熱鬧地歡度聖誕節。同時傢中也裝飾着特別的裝飾品。”
“是聖誕樹嗎?我在港口看過,非常漂亮呢!還有柊樹的樹枝和小天使娃娃!”
不知不覺中,柚子將素描扔在一旁專注聽着征一郎說話。
其他麵對畫架的少女們也都停了下來,霞也可能是想起在巴黎的日子而臉上浮現微笑,令征一郎不斷注視她。
“此外,每個國傢也有各種不同風俗。像是聖誕節慶祝期間在天花闆裝飾槲寄生,任何男女都可以站在槲寄生樹枝下相吻。”
“相…相吻…是接吻嗎?”
柚子突然漲紅了臉。
“不是情人的熱吻,而是像母親親吻孩子一樣,輕輕相吻。”
盡管如此,對多情的少女而言,這卻是十分羅曼蒂克的事。
所有人都紅着臉,垂着眼,連好勝的五月都顯現出相同的可愛反應。
“好了,就聊到這裡。各位快動手,不然這張畫永遠畫不完。”
“是!”
於是少女們又專心的麵向畫架。
“咦?”
過一會兒,征一郎在一位少女的身後突然停了下來。
“長篠宮,你怎麼了?”
“不…沒…沒什麼……”
小樁以細小的聲音回答,但是她回頭時臉色慘白。
美麗的嘴唇微微顫抖,額頭上也冒着少許汗水。瞬時間似乎忍受不了地突然皺起眉頭,強忍着劇烈的疼痛。
她看起來不太對勁。
征一郎走到小椿而麵前說。
“不舒服是嗎?你快回去吧!要是無法自己回去,我幫你連絡傢人來接你。”
“不用了,我真的不要緊……”
想要強行站起來的小椿在椅子上失去重心搖晃着。
“長篠宮!”
“哇啊!小樁!”
柚子不禁大喊。
一聲轟然巨響,畫架隨之倒下,畫具散落一地。而穿着制服的小樁也整個人倒在地上。
“小樁、小樁,你怎麼了?振作點!”
“菅平,別動她,隨便亂動反而會傷到她的!”
原本想抱住小樁的柚子因為征一郎的阻止,而嚇得全身不敢動。
小樁倒在地上動也不動,花瓣般的慘白雙唇緊緊合在一起,情況真是非比尋常。在寒冬中若用會搖晃的人力車搭載,恐怕會影響病情。
“霞,快通知教師室連絡長篠宮傢,請他們派車過來接人。”
“是,征一郎少爺。”
傢用轎車在日本雖然相當罕見,但身為皇族的長篠宮傢應該會有。
霞慌張地衝出美術教室。
征一郎雙手抱起小樁。
柔軟、滾燙的軀體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誰將長篠宮的書包拿來,我抱她到校門口。”
“是!”
昏迷的小樁被抱入火速趕來的轎車內返回傢中。
前來迎接的人不是小樁的父母,而是長篠宮傢的白發管傢。長篠宮伯爵夫婦因為工作的緣故身在海外。
管傢向征一郎深深鞠躬後便吩咐司機將小樁抱入後車座,一言不發地坐入車內離去。
“小樁……”
征一郎轉身看到穿着制服的叁位少女貼近站着目送離去的黑色轎車,霞也站在後麵觀望。
在錶情不安的少女們肩膀上己積下一層薄薄的雪。
“大傢快回教室,今天就到此為止,下課了。”
少女們低着頑,拖着腳歩返回教室時,柚子突然發抖,大聲抽噎地說。
“怎麼辦…小樁她…”
“放心啦!柚子,她一定會沒事的。”
麵對彩菜的安慰,柚子雙手掩麵微微搖頑。
“我…我早聽說了。小樁她其實己病得無法上學…我和小樁是好姐妹,所以管傢拜托我說服小樁動手術!”
“動手術?”
“他說現在還來得及,隻要現在動手術就能治好!”
柚子像小孩子般抽噎,眼淚縱橫的點點頭。
“可…可是,小樁她說沒有必要…所以才會一直勉強上課。她拜托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因為大傢若為她擔心,她反而會更難過…可是,怎麼辦?再拖下去,小樁她……”
原來她病得那麼重,還勉強來上課…征一郎默默不語。
沒想到不到二十歲的少女竟有如此驚人的毅力。小樁為何對自己的病如此排斥?
“菅平,冷靜點!長篠宮她一定會馬上好起來的。”
征一郎催促少女們回教室,一麵反覆回頭朝着轎車離去的方向望。
第二天以後的後來幾天,長篠宮樁都未來上課。
“小樁真的不要緊嗎?”
五月夾雜着嘆息聲喃喃自語,柚子則拚命地強忍着淚水,彩菜也一樣。
叁個人待在美術教室裡無言以對,完全無法上課。征一郎看到這種情形也插不上話。
之後又過了幾天,也就是即將進入寒假的最後一天上課日。
“征一郎、征一郎!”
正當征一郎放學後待在房裡稍作休息準備開飯時,突然傅來清澈的呼喊聲。
“五月,怎麼了?”
“你看這個,是小樁寄來的邀請函。”
“邀請函?”
五月的手中有一封淡黃色的信函,信封背麵以深紅色的封蠟印着長篠宮傢的傢徽。
“她邀請我們參加這個週末長篠宮傢舉辦的舞會。”
“舞會?”
征一郎望着牆上月歷發現這個週末是二十四日,也就是西方一年一度的聖誕夜。
征一郎心想,對傢世顯赫並在財政界具有重大影響力的長篠宮傢來說,或許是想利用這個日本人還不熟悉的節日招待外國人,特別是待在日本的歐洲人或美國人。
“太好了,小樁她沒事了!過完年她一定會來上課的。”
五月將信封看成小樁本人般地用力抱在懷裡。
“是啊!”
“你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
“怎麼會?很高興她平安無事啊!”
“那麼你應該開心點,你這樣子好像病的人是你。”
征一郎苦笑。
老實說征一郎依然擔心着小樁她的病情既然嚴重到需要住院開刀,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天內就康復?
她在昏倒前一直隱瞞病情上課,就錶示她有可能抱病舉辦舞會。
但是若老實告訴五月,又會讓她難過。
“真是太好了,你好好去玩吧!”
“什麼?聽你的口氣好像不關你的事,你也要一起去啊!”
“算了,我怕到人多的地方。”
“不行,她是邀請我們。小樁一定也希望讓你這位老師看到她健康的模樣。”
“或許吧……”
征一郎心想,長篠宮傢舉辦的舞會應該會邀請許多財政界要人。
長篠宮傢千金小樁的同學五月等人身份自不在話下,但自己的身份則相差懸殊。
倘若他現在是間宮貿易的公子就不必如此自卑,但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位身份低微的臨時聘任的美術老師。
“再說,我也蠻頭痛的。”
五月突然垂頭支吾地說着。
“什麼?”
“我對這件事感到頭痛。因為我父親討厭參加這種舞會,他認為是崇洋心作祟。要是你不參加,我就沒有男伴,也無法參加舞會了。”
在西方女性無法獨自參加豪華的舞會,必須由親密的男性偕同赴會。
垂着頭的五月雙頰微微泛紅。
“我明白了。”
征一郎微微點頭。
“真的嗎?謝謝你,征一郎!”
五月突然擡頭開朗地笑着,仿佛像盛開的花朵。
征一郎突然覺得那個笑容有如錐心之痛一般。
“現在必須做準備了。禮服、鞋子,還有手套,我都收到何處去了?”
“喂,舞會又不是馬上舉行。”
“拜托,你根本不懂。準備這些東西對女孩子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
長篠宮宅邸位於可眺望港口的丘港高地。這是明治時期上一代屋主特別自西方聘請建築專傢設計的大型豪宅,其左右對稱的格局是法國洛可可式的華麗風格。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時,高聳柵欄的正門前,馬車、轎車一一駛入。
盛裝的貴客紛紛蒞臨,他們說各國語言大聲談笑地進入官邸大門。
征一郎與五月通過大門時,一旁等候的侍者菈開嗓子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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