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剛開始。
高牆,巨宅,大院。充滿了神秘和恐怖。
兩個人影象被風吹着的紙鸢,立刻飄到了後宅,正慾飛上牆頭,哪知一旁的角門倏然開啟,兩個長得甜美無比的女子,提着燈籠出來了。
她們並沒有說話,但手勢卻擺明了迎接嘉賓。白雲霄與上官甫怔了一怔,也不說話,坦然隨着這兩名女子進了庭院深處,一個明艷的女子已在一間明窗潔紗的門外等着他們。
白雲霄看清那女子後,覺得好麵熟,旋即失聲道:“唐夫人。”
那女人正是昔日的胭脂女唐夫人,後來的無藏庵主持,女尼千水。白雲霄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這裡出現。
隻見胭脂女含笑道:“故人重逢,良夜歡聚,奴傢略備水酒,以盡地主之誼。”
屋裡燈火明亮,席上已擺好了美酒與佳肴。
二人雙雙落座,白雲霄打趣道:“你還俗了?”
胭脂女這時轉入正題道:“二位來莫非是問蓋廟的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白雲霄道:“我隻想知道黑箭公子在不在?”
胭脂女道:“他不在,不過,有許多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白雲霄道:“唐夫人,我找到了紫姑娘……”
胭脂女道:“好,在哪兒……”
白雲霄道:“就在那廟裡,但又被人擄走。”
胭脂女道:“究竟是誰擄走的?”
白雲霄道:“那人好象是個給佛像上粉的師傅,竟把紫公主當作泥塑,在她全身塗上金粉,這會死人的呀!”
胭脂女舉盃道:“若要聽真話,我先敬二位一盃,再聽我細訴情況。”她舉盃一乾而盡,道:“紫姑娘的情形,你應該清楚,她被黑如來摧殘已幾靈智全無,武功卻高得嚇人,這樣的女人,若被人利用,災禍難測。”接着她又道:“所以黑箭公子先將她制住,塗上金粉,希望暫時凍結她的功力,再設法恢復她的神智。”
白雲霄道:“其實黑箭公子也不必這麼辛苦,何妨把紫姑娘交給我。”
胭脂女道:“他也正這麼想,但不知你肯不肯接受他一個條件?”
白雲霄道:“請說。”
胭脂女道:“二位本久居江南,此刻何不早返故裡。莫要再踏入南嶺苗疆一歩,能辦到麼?”
白雲霄一呆。上官甫卻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胭脂女舉盃邀飲,撃桌朗歌:“飲盡金樽酒,再見故鄉人,何日君歸去,長亭妾送行。”
盃酒而歌,弦外有音。上官甫也吟唱道:“早作歸鄉計,奈何惦情人,不見芙蓉麵,醉鄉心不安。”
白雲霄大笑道:“唱得好,紫公主人呢?”
胭脂女道:“二位到了故裡,自會見到紫姑娘。”
白雲霄、上官甫隻得起身告辭。二人走出巨宅,白雲霄陷入沉思之中。他長嘆一口氣,道:“我一直在考慮兩個難題:第一,紫姑娘縱然回到江南,我怎麼治好她的失智之症。”
他又道:“第二,不讓我再踏入苗疆一歩,於我是萬萬做不到的,祥龍已死,神龍寺的事我不能不管。”
上官甫道:“不錯,這種事我也難猜透個中原因。”
白雲霄道:“若不是兄弟答應太快,我……”
上官甫道:“我答應當然有我的算計。”
白雲古道:“哦?”上官甫道:“到了江南,我們請最好的針炙名傢張簡齋替紫姑娘診治,再把你變成另一個人,你就可以大大方方來摸他們的底了。”
“果然好計劃!”這話本該白雲霄來說的,卻不料被旁人搶先說了。
上官甫的臉色不禁一變,白雲宵也暗然吃驚,想不到一路有人跟蹤,自己竟然沒有發覺。
“是誰?”白雲霄劍已出腰,如風旋身。現在他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這人屹立於兩丈之外,一身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隻有一種東西,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對方手中那把銀色的弓。可是看到這張弓,白雲霄的心頭不禁下沉,口中沉聲道:“閣下可是黑箭公子。”
“正是!”回答非常簡單,卻非常明確。黑箭公子又道:“我本來不必來的,可是又不能不來。”
白雲霄與上官甫不知他所雲為何,隻能沉默。
黑箭公子道:“為了二位,我與唐夫人爭執不休,她堅持君子協定,認為二位言出無悔,而我卻不這麼認為,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白雲霄道:“猜對你又想如何?”
黑箭道:“我這弓隻有叁支箭,若二位能避我叁箭,我無法再乾涉。”說完,他已跨馬歩,菈開銀弓。
弓如滿月。可是,弦上無箭。弓上無箭,又何以傷人?
上官甫冷笑道:“閣下弓已滿,箭在何處?”話方說完,白雲霄倏猛力將他推開,縱然這樣,上官甫已感到左臂一陣劇痛,幾乎要叫出來。他本以為是白雲霄一掌所撃,轉頭一看,臂上已釘了一支長半尺,黑杆的短箭,箭上沒羽毛,卻有兩片鐵翼。
這一箭居然來得無影無蹤,無聲無息,直到現在,上官甫才嘗到黑箭公子的厲害。他一咬牙,拔出箭,血如噴泉,但箭頭上並沒有毒,隻要無毒,一點外傷,算不了什麼。
這時,上官甫不能不佩服白雲霄,這支襲來的短箭,他是怎麼看到的?難道他已煉就了夜眼,能在黑夜中,明察秋毫。
白雲霄仍靜靜站着,一把劍橫在胸前,已把上上下下要害之處,全部護住。
黑箭公子的身形仍舊模糊,唯一可以辨認的,是他菈着的銀弓。
弓滿如弦。
黑箭剛才仿佛沒有動過,那箭又從何而來,白雲霄此時的注意力,已不在弓上,卻在那兩隻抓住弓的手上。
他沒問什麼,可是黑箭卻開口了:“白雲霄,你怎麼看到我的箭?”
白雲霄道:“我就是看到了。”
黑箭公子道:“這次你還看見我的箭了麼?”
白雲霄道:“沒有。”
黑箭公子笑道:“你當然看不到,箭在我心中。”箭在心中,豈非是心箭,無處不在,無堅不摧……
白雲霄道:“你吹牛……”
黑箭公子道:“吹牛?嘿!你試試……”試字一落,弦聲己響。
箭己發出,可是沒有箭,也看不到箭。上官甫又是一呆。白雲霄仍屹立着,一動不動,好象他根本不伯箭。
黑箭公子哈哈一笑,道:“白麵書生果然名不虛傳,竟不受我虛張聲勢所惑。”
說完,黑箭公子立刻又挽弓菈弦,就在這一刹那,白雲霄的左袖微微揮起。
隻聽到卟的一聲,弓弦已斷,接着一聲悶哼,黑箭公子的銀弓已落在地上,人慢慢倒了下去。
白雲霄一晃身,掠到黑箭的麵前,隻見他抓着脖子,指縫間露出一枚制錢的邊緣,絲絲血液,滲出指縫,這枚制錢先劃斷了他的弓弦,再劃斷他的喉管。
白雲霄淡淡道:“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卻也分散了你自己的注意力,你換弓射人,箭卻藏在袖中。可惜我不是別人,這點詭詐,還逃不過我的眼晴。”
說完,他劍勢一揮,劃開他的衣袖,一筒彈簧裝置的鐵簡立刻暴露出來。
一旁的上官甫走過來,不由嘆道:“好詭詐的方法。”
白雲霄道:“可惜他錯了一點,若他先射我,而不是你,如今怕我早已死了……”
“哦?”上官甫疑惑道。
“他想先殺你對我示威,當我看出他的方向偏向你,自然放心地看他箭從何出。”接着他又說道:“他菈弦如月,放弦而無聲,我正在奇怪,卻見他衣袖動了一動,這時我才明白,箭必在袖中,菈弓隻是惑人耳目。”
上官甫道:“但第二次你又為何不躲?”
白雲霄道:“我既已看出他的弱點,為何要躲?我早已決定先發制人,置他於死地。”白雲霄又道:“如上官兄傷勢不打緊,我們先找個地方,把屍體埋了,黑箭公子的死訊,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
上官甫道:“以後呢?”
白雲霄道:“以後就到你江南梅花鎮,等候紫姑娘到達。然後一切按兄弟計劃行事。”
於是,二人趁着黑夜,迅速掩埋了黑箭公子的屍體,一刻都不耽誤,奔向江南。
江南已是初冬。梅花鎮的梅花剛開,飄香十裡。
上官甫的傷勢初癒,剛踏進傢門,征塵未卸,兩名童子立刻迎了上來。
“先生,你回來啦!有人送件禮物,放在廳上。”那件禮物是一狹長的大木箱,高可齊人。白雲霄已想到是什麼了,他雙指如刀走近木箱就卸下一塊箱闆。
裡麵是一尊金色佛像,但臉上金粉已經洗掉,竟是紫雲英。
上官甫見狀已召喚童子:“快去買一桶油來。”桐油是洗金粉的最佳液體。
在一陣忙亂之後,紫雲英總算恢復了本來麵目,但是她的錶情卻是那麼呆闆。
白雲霄卻不放棄希望,仍輕柔地道:“紫姑娘,你想不起我了麼?那麼別的人呢?比如千山,唐夫人,黑如來?”
紫雲英傻乎乎笑道:“黑如來,我要他,陪我睡覺……”
白雲霄的心頓時如被幾十根針紮一般。上官甫菈着白雲霄道:“她的智力與腦力受刨太深,必須立刻找名醫張簡齋來看一看,”白雲霄木然點點頭。
上官甫道:“治病須治根,可黑如來已死,不過可以找千山,她一定知道些。”
白雲霄道:“她與紫姑娘一起失蹤,應該還在南嶺一帶。唉!救人如救火,我還是早點動身去找。”
上官甫道:“那我介紹你一個落腳處,如遇困難,還可以找到支援,如何?”
白雲霄道:“可是紅花院?”
上官甫道:“正是!先為你選定了落腳地方,才能決定把你變成什麼身份,掩人耳目。”
“哦。有道理,不過你想把我變成什麼人?”
“老太婆。”上官甫哈哈大笑。隨後他又道:“兄弟意下如何?”
白雲霄道:“老太婆就老太婆吧!你動手吧。易容好了我就走。不過紫姑娘你要好好照顧。”
上官甫道:“你放心去,我會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紅花院仍舊長夜燈明,人來人往。馬車停在院門口時,正是燈火初上。那馬車上卻坐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
紅花院門口的皮條客,一見車上下來個老媽媽,不由一呆,道:“老太婆,找誰呀?”
“我找你們當傢的玉蝴蝶。”
“哦!裡邊請。”踏進第一重花廳,早已有人通報,玉蝴蝶叁歩一扭地出來了。
玉蝴蝶一見是位老太太,哭笑不得地說:“找我?老太太,你沒搞錯吧?這裡不是飯店客棧,要吃飯住宿請……”
老太婆瞪眼道:“我知道,這是男人玩命兒的地方。不思青傢向黃昏,但見滿樓紅袖招。”這句話是上官甫在臨別時,叫他記住的。這就是江湖上對盤子,道海底的暗號。
玉蝴蝶聽完一呆,道:“老夫人請跟我來。”穿過二院二廳,到了一間掛着雅潔軒的房間,推門而入,玉蝴蝶含笑道:“老夫人,這一間房滿意嗎?”
老太太目光四方巡視,點點頭。玉蝴蝶道:“幫主已有指示,老夫人要什麼盡管吩咐。”
“把酒菜端上來就行了,我喜歡清靜。”
“是!”她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老太太吃飽喝足,打了個盹,不早不晚,初更就醒了。她一醒就吹滅了燈火,打開後窗,像紙鸢般飛了出去。
在屋脊上乘風而飛,不久就來到了一棟巨宅。
她仍舊走以住的老路,從後宅掠入,立刻小心翼翼的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後宅中,尚有燈火。
她悄悄掩進,聽到屋中還有對話聲。室內是一男一女的聲音。男的聲音很陌生,在記中,似乎從未聽到過。
女的聲音卻可以立刻聽出來,是胭脂女。
隻聽胭脂女說:“到底什麼時候發動?”
“先要查明黑箭到哪裡去了?整整叁個月,南嶺的傳訊,他沒有回傢,這件事未查明之前,我不放心。”
“我的意思是一麵查,一麵發動。”
“但是神龍寺我還沒有布置妥。”
“那就趕快布置,好嗎?”胭脂女近乎哀求道:“神主,我己等得太久,如你不發動,我永遠提心吊膽。”
“你怕什麼?”
“我不是怕,所謂夜長夢多。”
老太婆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一半,但究竟要發動什麼,仍不明白,這恰好又是最重要的。
她迅速靠近,掩到窗邊去張望,想看看那男的究竟是誰?
屋內已沒有聲音。她還是慢了一歩,隻看到胭脂女正立在後窗口,搖手目送那神主離去。
他,究竟是誰。老太太想了一想,見胭脂女已轉過身來,立刻退身飛掠上了牆,回了紅花院。
此時,已是二更,老太太剛推門入內,見燈火下坐着一人,是玉蝴蝶。
玉蝴蝶道:“有個消息要告訴老太太,是上官先生要總堂傳訊的。”
老太婆一怔,道:“快講!”
玉蝴蝶道:“針炙見效,人失蹤,正追尋中。”
老太太大吃一驚,道:“謝謝,你走吧……”玉蝴蝶一走,老太婆這一下無法入眠了。唉!跋涉了兩個月,剛有點線索,那邊又出了問題。上官甫啊上官甫,你也太不小心了。
胭脂女剛起床,丫環迎雪就匆匆走進來道:“夫人,有客來訪。”
“誰?”
“一個老太太,坐轎子來的。”
“讓她在大廳先等一等,我梳洗好就去……”當她梳妝完畢,走進前廳,隻見一位銀發滿頭的老太太已端坐在那。
她邁歩上前道:“老太,你是找我麼?何事?”
老太太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胭脂女,道:“你姓唐,不錯不錯,我就找你。”
“老夫人有何指教?”
“你是不是在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胭脂女心中一跳,問道:“什麼人?”
“叫……叫什麼來着……喔,對了,黑箭公子。”老太太結結巴巴的道。
胭脂女驚喜道:“不錯,你有他消息?”
“嗯!”
“他現在哪兒?”老太太乾笑道:“要這個消息,得付出點銀子。”
“迎雪,給老夫人拿五十兩銀子來。”
老太婆道:“慢,慢,五十兩?還不夠老媽媽打發的轎子錢。”
“老夫人要多少?”胭脂女問。
“那個黑箭公子說,他那條命,至少也值五萬兩。”胭脂女心中雖有氣,但仍陪笑道:“五萬兩就五萬兩。”
老太太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我說的不是銀子,而是五萬兩金子。”
胭脂女一呆,臉色方自一變,道:“老夫人,他人究竟在哪裡?”
“這要見錢才說話。”老太太道:“五萬兩金子不是小數目,我想你也要籌措幾天,這樣吧,叁天後,我來取,到時我再告訴你他人何處。”老太太說完便走,鑽進了院外的轎子。
胭脂女揮手道:“盯住她!”
不到一個時辰,一名黑衣大漢匆匆跑進來,從他的神色,胭脂女就知道,這次盯梢一定是失敗了。她這才發覺,老太婆不單會敲竹杠,而且還是個老江湖。
可五萬兩金子不是小數目,胭脂女傷透了腦筋。
叁天後。老太太又來了,還是坐着那乘轎子。大廳中,雙方賓主坐定。
胭脂女道:“老夫人,我們言歸正傳……”
老太太不等她說完,道:“好!好!我也不想磨時間。”
胭脂女道:“不過,我想跟老夫人打個商量……”
老太婆道:“不必打商量,我今天心情好,所以也改變了主意,我知道你們生意做得大,而且還少不了那位黑箭公子是麼?”
“是的,是的。”胭脂女道。
老太太道:“我今天一毛錢不要,但並不是說我不想要,隻是把這筆錢當作與你們合夥的股本,如何?”
胭脂女道:“好極了,我們歡迎,那黑箭公子呢?”
老太太道:“別忙,不過我要知道你們做的什麼生意?賺頭大不大?”
胭脂女道:“做的是最賺錢的土地生意,地方在西南邊。”
老太太道:“是城裡的西南邊,還是城外的?”
胭脂笑道:“我說的是南嶺苗疆,那一大片土地,大得足可以讓你老成立個自己的國傢。”
老太太心裡暗吃一驚。這番話的意思太明顯了,原來要把西南這塊蠻夷之地,卷席而成立小王國,那神秘的人物竟有這麼大的野心,難怪當初黑如來要聯合苗疆叁十六峒的蠻夷,原來是在談判如何叛亂。
問題是清楚了,但那神秘人物還沒查出來。老太婆道:“好吧!那我們還得籤個契書,萬一到時你們不認帳,我也有人依據,你們把老闆請出來,我得當麵與他籤約才行。”
胭脂女道:“老夫人既然信不過我,就明天再來一趟吧,我讓老闆跟你談談。”
老太太這才滿意地笑了:“那我明天再來,老身告辭。”
那老太婆仍回到了紅花院。吃罷晚飯,她回到客房,躺在床上,仔細思量起來到現在為止,事情已知道了大概輪廓。原來這批人是要佔據苗疆叁十六峒這一大片土地,封國為王,脫離中原。
想到這裡,一切謎團,豁然開朗,現在隻剩下一個謎,這懷有極大野心的首腦,究竟是誰。現在看來,要找出這個人,胭脂女是唯一的線索。
長夜漫漫。紅花院前院雖然人來人往,一片喧嘩,但後院卻是一片寂靜。
一條黑影突然出現在雅潔軒的窗前,然後輕輕推開後窗,像幽靈一般翻進了臥室。
床上被子卷曲,老太婆似已擁被高臥。那黑影突然揚手,一柄匕首向床上飛去,寒光急閃而沒。卟地一聲,插入棉被中。
床上並沒有出現期待的慘叫聲,那人發覺不對,掀開被子,空無一人。就在這時叁道寒光,淩空一閃而沒,朝那人影後背襲去。
那刺客警覺性特高,閃身挪動之際,人已掠到窗邊。突然間,一條白虹,似天河倒懸,自窗外直刺那黑影,這一劍之奇,猶如千劍齊出,已把整座窗戶封死。
窗外還有人冷笑道:“你還走得了麼?”竟是那老太婆。
黑影驟吃一驚,在劍光襲身刹那,竟在窗內一閃,沿窗升起。他的輕功果然不同凡響,像一片樹葉,竟能平平貼在屋頂上。
老太太一劍刺空,人也竄入房中,那黑影在老太太衝入屋中的刹那之際,錯肩而過,掠出窗外,立刻溶入茫茫夜色之中,不知所蹤。
等到老太婆驚覺回頭,但見那人己經一閃而沒。——好快的身法,絕頂的輕功!
老太太又驚又嘆!他細數江湖中有這種輕功的人,也不過一二而已。難道是“神形無形”與“千幻靈算子”?哦?莫非就是那神秘的首腦人物?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便坐着轎子來到巨宅。她見到胭脂女,第一句話便問:“老闆來沒有,契書準備好了嗎?”
“都沒有。”胭脂女似笑非笑道。
老太太一呆,道:“難道你們不想要回黑箭公子?”
胭脂女道:“當然要。但銀子和土地都沒有給你的。”
老太婆一聽這話,心倏然緊縮,對方敢提出這種反威脅,當然心中有數。但她知道,這關鍵時刻絕不能示弱。老太太念頭千轉,決心一賭,當下冷冷道:“你大老闆既然這麼決定,老身也無話可說,不過你們的土地買賣也甭想再玩下去了。”
胭脂女道:“老太太,你有這麼大的能耐?”
老太太道:“隻怕老身此刻說出名字來,你會膽寒心顫。”
胭脂女道:“哦?這話當真?”
老太太的目光倏然變得如刀般銳利,盯着胭脂女道:“你不妨試試,看你是不是老身對手。”隻見老太太張口一吸,桌上的一盃茶,突然變成一條水龍,迅速進入她口中,接着往地上吐去,水箭如刀,竟把堅硬的青石,打出個一寸深的洞來。
胭脂女心頭一震。老太太淡淡一笑,道:“峨嵋之陽,金頂之巅,鬆婆婆之名,你莫非沒聽過?江湖人人稱的送終婆婆,老身便是。”
胭脂女大吃一驚。這幾乎是神話!叁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送終婆婆,竟在眼前?
傳言她早已不在人間,有的還說她已羽化升天,她還活着?據說叁十年前,風聞峨嵋金頂有神迹出現,關係着武林一宗巨大的寶藏,十八名黑白兩道絕頂高手,分二路攀登,他們沒有發現神迹,也沒有找到寶藏,卻在一棵孤鬆下發現一位銀發滿頭的老太婆……於是一言不合,黑白兩道群起而攻,這場打鬥得很短促,而且聽說很不精彩。
鬆婆婆折下一枝枯鬆,隻出了兩招,八名黑道高手一齊跌落千丈懸崖,十名白道高手個個重傷。
從此,金頂鬆婆婆的威名,不徑而傳,因為她坐在鬆下,故稱之鬆婆婆,亦有人震懾她武功已通神入化,故亦叫她送終婆婆……俗話說:樹的影,人的名。
明知大廳四週,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今天存心要把這老太婆埋葬於巨宅之中,但她居然氣定神閒,毫無所動,莫羊“鬆婆婆”真有這等功力,這種把握!
胭脂女不能不被懾服,謹慎起來。她隻能退一歩,道:“好,我請老闆來。”
她剛站起來,老太婆道:“他在這裡?”
胭脂女道:“不錯!”
老太太笑道:“他昨夜做了不速之客,沒達到目的,他自然會在此,快去請他來見。”
胭脂女全心全意聽懂了,急匆匆向後廳走去。
老太太的心卻是越跳越快,剛才在瞎編故事唬人,實在沒有把握,終究自己人單勢孤,打起來一定是輸麵大,贏麵小。
胭脂女終於走出來了,可是她後麵卻沒有人。
老太婆既驚喜又失望地道:“怎麼?他不願意見老身了。”
胭脂女道:“我不知道,我去時隻看到他留的這封信指明要交給你的。”
老太太拆了封,攤開信箋,上麵一筆狂草,寫道:——你未必是鬆婆婆,我未必是大老闆,相見不如不見,隻因未到其時。來日能否一搏勝負,就看機緣。
宋先生手筆老太太看罷,雙手一搓,將信箋磨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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