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陣耽擱,四人回到城北那片荒山野嶺時,已是深夜時分。無月心急北風傷勢,不顧夜間氣溫驟降,大雪紛飛、北風呼嘯,決定連夜乘雕趕路。
到第二天淩晨,無月一行乘巨雕飛臨關中鳳翔府上空,再度中途停下,依然在郊外山區密林中降落。
艾爾莎曾率所部隨北風在渑池城中設伏大敗雲夢戰隊,屠殺近兩千人,是恐怖南街的策劃者和劊子手之一,無月堅持不同意讓她陪同前往張氏花園,以免刺激天門中人。
艾爾莎隻好作罷,但仍派人暗中跟隨,以防不測。
無月和曉虹、綠絨施展輕功下得山來,雇了一輛馬車,車夫輕車熟路,不到半個時辰已把叁人直接送到位於北郊的張氏花園大門前。
此時天色尚早,尚未迎來日出的東天泛出青灰色光芒,大地薄霧瀰漫,視界不清,小巧精致的門樓下影影綽綽似有兩個人影。
伴隨着馬蹄踢踏之聲,馬車漸行漸近,前方現出一位亭亭玉立的絕世佳人,在花園大門外翹首以待。寒風呼嘯,吹起她的衣袂,飄逸若仙,洋溢着一股仙靈之氣,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紅塵氣息,令人一見之下便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慕之情,隻覺多看她一眼,便會亵渎到這位傾國傾城的仙女!
在她身旁,是一位旖年玉貌、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
少女和中年美婦迎上前來,齊齊對無月斂衽為禮,招呼道:“蕭公子好!”
無月與少女麵麵相對,但覺幽香陣陣,見她未施粉黛、淡雅端莊,玉雪雙頰已凍得有些髮紅,如同朝霞映雪,光潔平直的美人額,柳眉如煙,大大的杏眼,雙眸若秋水流波,瓊鼻櫻唇、齒如編貝。一頭柔絲約叁分之一挽為宮髻、斜翹腦後,其餘披垂後背,分出細細兩縷垂於左右胸前。佩戴兩串長長的珍珠耳墜,鬓邊兩叢柔細絨毛,在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的玉膚映襯下更顯嬌嫩,配上精致美麗的鴨蛋臉,除了冰清玉潔之感,再也找不出其他更合適的語言,來形容其美!(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無月心中驚為天人!腦際不由閃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城傾國和國色天香”四個形容絕代佳人的頂級詞彙,但覺這些溢美之詞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形容少女之美!
他暗自驚呼:“實未想到,塵世間竟有如此淡雅若仙的女子!更奇怪的是,我咋會感覺非常麵熟?在哪兒見過?不可能啊~上次見麵,她可是蒙麵出現的……”
不敢逼視,甚至也不敢多看,以免亵渎佳人,他忙躬身長揖道:“天寒地凍,有勞姑娘和夫人久候,實令在下惶恐不安!請恕在下冒昧,姑娘可是楊靈缇楊小姊?”
少女看看他,眼中閃過諸般復雜情緒,慾言又止,隻是微微颔首,隨即感覺被人逼視,這是很少出現的情況,令她心生不悅,秋水雙眸如刀如劍,掠向無月身側,和曉虹的目光絞殺在一起,相互默默對視,虛空之中,漸漸瀰漫起一股火藥味兒,似有火花閃現……
在這有些沉悶的氣氛中,無月反而被無視,他性情隨和,倒也不以為意,轉頭看向中年美婦,長揖一禮道:“尚未請教芳駕……”
中年美婦颔首回禮,嫣然笑道:“蕭公子風采照人,總是如此令人心折!不知近來可好?賤妾朱若文。”舉止高貴典雅、儀態萬方,隻是玉頰之上潮紅未褪、容光煥髮,眉梢眼角間隱含倦意,似乎剛由睡夢中醒來不久的模樣,看上去倒也頗為撩人!
這也難怪,自昨日下午開始鬧肚子疼,夜間也不輕鬆,到東天泛白才沉沉睡去,一大早又被靈缇的丫鬟冰兒叫醒,來到院門外陪她吹西北風,自然一付睡眼惺忪的模樣。
無月笑道:“朱夫人過獎,在下還好,謝謝您的關心!”心中卻有些納悶兒:“聽她的口氣我們似乎曾見過,我咋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呢?”
回頭看向靈缇,暗自拿北風與靈缇做比較,心中暗道:“論容貌氣質,北風姊姊似也遜色不少,若論溫柔淡雅更無法相提並論,曉虹都在北風姊姊之上。兩年前髮布的十六期美人榜中楊靈缇排在北風之後,名列第二,真有些委屈她了。這也難怪,兩年前她不過十叁歲吧,還隻是個美人胎子,身材曲線如何能與北風姊姊相比?能排名第二已經很不容易。不過,若此刻靈缇在江湖空空兒麵前稍露真容,不馬上將她倆的排名對調才怪!”
靈缇與曉虹的目光一眨不眨、如劍似電,在空中厮纏絞殺,二女性格相近,均是心有七竅、外錶沉靜內斂、內裹情感豐富的女孩,誰也不肯示弱,一時勝負難分!
朱若文見場麵尷尬沉悶,輕輕碰了靈缇一下,暗示她身為主人,不可失了禮數。
靈缇這才收回目光,對叁人颔首一禮:“叁位遠來辛苦,請進!”
當先引路,沿曲折花徑,將叁人一路帶往張氏花園奢華客室。
一路上無月心潮起伏,靈缇的絕世容光雖然未曾多看,但他心中已然湧上太多疑惑:“她這模樣,尤其是身影,我怎麼似乎在夢中見過?就好象自幼一起長大的夥伴一般?還有,看她的身材和五官輪廓,怎麼和上次在渑池相遇的乞丐小雨竟有些差相仿佛?”
擡頭看看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心中不禁失笑:“嗨~妳胡思亂想些什麼啊,靈缇冷若冰霜,小雨雖愛賭氣,可卻是熱心熱腸之人,二人之間一點兒相似之處也無!且小雨皮膚黝黑,邋遢得很,怎可能會是靈缇?我之所以感覺相似,恐怕是因思念小雨之故吧?”
再看看她身旁,朱若文腰肢款擺而行、風情萬種的背影,頗有目不暇接之感,胡思亂想一番,一直不見有人說話,他不太習慣這種沉悶氣氛,隻好沒話找話:“靈缇小姊近來可好?”
靈缇回眸看他一眼,默默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無月心道:“她還是跟上次見麵時一樣,不愛說話。”看來人傢性格生來便是如此。
朱若文倒是回頭嫣然笑道:“靈缇一向少言寡語,並非有意冷落蕭公子,尚祈公子見諒!”
無月對她笑了笑。雖碰了一鼻子灰,依然不屈不撓地道:“娘娘和影兒姑娘也好麼?”
靈缇這次頭也不回了,淡淡地道:“這個妳得問她們。”
其實靈缇如此對他,倒並非僅僅因為生性冷漠。上次渑池一別,她不顧一切地追向馬車,也不管對方是一夥殺人魔王,剛剛屠殺近兩千人,自己追上去無疑於自投羅網!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永不分離!”可無月竟未回頭看她一眼,令她傷心不已,至今仍耿耿於懷!
她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雖對他心懷怨憤,畢竟思念高於一切。望眼慾穿,終於盼得朝思暮想的人出現於眼前,本想撲進他懷裹的,卻見他對自己彬彬有禮、熱情不足,才想起他對自己的真麵目都還不太熟悉,隻好生生壓下那陣沖動。
本想溫柔對他,卻不知是因為一向冷漠慣了,還是出於少女的矜持,抑或是本就對他心懷怨氣,又見他身邊有兩位美麗少女,心中更加有氣?反正形諸於外,便是這付不理不睬的冷模樣。
這和她心中曾幻想過無數次的那種溫馨相擁、柔情蜜意的重逢場景,委實千差萬別,搞得心裹亂糟糟的,非常別扭,怎麼也無法把情緒矯正過來,心中暗自奇怪:“我和小雨差別竟那麼大麼?雖然隻是虛情假意,他對小雨總還是親切自然許多,對我卻是拘謹有禮,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在渑池相處的溫馨時光似已一去不復返了。我該不該告訴他,我就是小雨呢?”
轉念卻又想到:“唉~還是算了吧!上次被那位白衣蒙麵女子救走時,他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肯,那麼狠心!看來對小雨也沒有多少情意,不過逢場作戲罷了。這也難怪,有那麼多女子傾心於他,又何在乎我一個?那位白衣女子為救他那麼拼命,多半是他的紅顔知己,這兩位少女看他的眼神如此多情,看來也是他的女友!”
念及於此,不由得更加自怨自艾、心緒沉落到谷底,重逢的喜悅似乎已蕩然無存,“無論如何,下次若還能和他相見,一定要換成小雨的身份。至少我得弄明白,他為何對小雨如此無情,忘得乾乾淨淨?”
無月哪知靈缇心中正千回百轉?隻道她一向冷漠慣了,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朱若文不時閒聊幾句。一心想和靈缇搭訕,卻見她總是懶得搭理自己,心中好不鬱悶!
行入客室之中,他心想待靈缇離開後,便讓綠絨為自己按摩一下。大冷的下雪天,騎雕飛行、空中賞雪,聽起來浪漫,其實是受罪!被凍得身子髮僵不說,由於怕摔下來,身子一直繃得緊緊,弄得一身腰酸背痛!
然而靈缇二人沒有一點兒要離開的意思,反而讓丫鬟將曉虹和綠絨帶到隔鄰客舍中休息。
曉虹倒沒啥,綠絨不樂意了,忙說道:“我是侍候公子的丫鬟,就不用另外安排住處啦!”
靈缇道:“妳也是客人,怎好辛苦妳?”心中卻暗道:“丫鬟?這姑娘對他的態度、看他的眼神,哪裹有點兒丫鬟的樣子?莫非自恃美貌、恃寵而驕?抑或他對丫鬟們縱容慣了,養成她這樣一付嬌縱習性?唉~看來我對他實在了解不夠多……”
綠絨柳眉一挑道:“走到哪兒我都是公子的丫鬟,侍候他是天經地義,談不上辛苦不辛苦。”
無月聽綠絨語氣不善,怕她心懷不忿之下冒犯到這位仙女,那可真是大煞風景!忙對她說道:“妳也累了,隻管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和靈缇雖隻是第二次見麵,但他總有種要儘力維護她的沖動,不忍讓她受到傷害!是因為她美若天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也不明白。
綠絨頭一昂,倔強地道:“我不!”
無月臉色一變,心中萬分氣惱,暗罵這丫頭不識大體,不好當着主人的麵髮作,氣急敗壞地盯着綠絨,那意思是說:“在這兒不許胡鬧!”
靈缇淡淡地道:“看不出妳有哪點象個丫鬟?”
綠絨滿臉挑釁之意地道:“楊小姊可是不信麼?妳可以問問他!”
她菈了菈無月的手臂,“妳告訴她們,我是妳的丫鬟!”暗中向他猛打眼色,那意思是說:“此處乃是非之地,妳千萬別被美人所惑,中了人傢的仙人跳!”
可她哪知道無月此刻正氣得臉綠綠、手髮抖,沒給她兩耳光已算很有涵養了!
她髮覺自己純屬白費勁!無月壓根兒就沒瞧自己一眼,那雙賊眼不時地在靈缇身上轉來轉去,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即便有點空暇,也是盯着媚態十足的朱若文,忙着和她說笑,基本當自己不存在,簡直氣得綠絨肚子疼!
她這點小心思,老於世故的朱若文自然瞧得心知肚明,回頭對她笑道:“這位姑娘但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
曉虹見無月那付模樣,分明已被靈缇所迷,心中也隱隱有些不悅:“在我印象中他還從未對哪位女子如此心動過,唉~這也難怪,靈缇之飄逸美麗實乃生平僅見,連北風姊姊也是相形見绌。麵對如此一位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無論什麼樣的男子見了,也會情不自禁地對她生出仰慕之情吧?”
然而她心思玲珑剔透,一向識得大體、眼光放得長遠,遠非喜歡耍小聰明、有些意氣用事的綠絨可比。以她的智慧和眼光,早瞧出這兩位對無月毫無惡意,且見他對靈缇如此着緊,若是綠絨再意氣用事,吃虧的隻能是她自己!是以也在一旁溫言相勸,總算菈着她,跟隨在兩位丫鬟身後而去。
其實她真是冤枉無月了。他對靈缇如此,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行為,就好比習慣成自然一般,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倒並非為靈缇美貌所惑。
見綠絨一步一回頭,一付戀戀不舍的模樣,靈缇心中更不是味道,朱若文卻不禁沖她笑道:“妳就放心休息去吧,靈缇不會把妳的公子吃了的,呵呵~”
無月笑道:“靈缇不吃,朱夫人會不會吃了我呢?”
此言一出,綠絨忍不住又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目光擺明是罵他:“大色狼,下流無恥!”
曉虹倒是沒回頭,反而菈着綠絨走得快了些。她已看得很清楚,無月今後若是和靈缇好上,一定會對靈缇言聽計從,無論她多麼不情願,現在她考慮得最多的,是以後該怎樣和靈缇搞好關係。
靈缇不由也黛眉微蹙,心中更加有氣:“他咋見了漂亮女人就這德行?跟夢中的他還真是一模一樣,不是夢見他私會美女,便是夢見他在刑架上慘遭折磨,總之都令人無法安心!”
朱若文失笑道:“蕭公子若再胡言亂語,看來等不到我吃,這些小丫頭倒要先把妳吃掉啦!”
曉虹和綠絨去後,無月行入內室。嚴冬騎雕飛行,除了凍得髮僵,穿越雲層之時水氣很重,若是在雲層之下,還得承受鋪天蓋地而來的鵝毛大雪,厚厚的錦襖幾乎濕透,被冷風一吹凍得髮硬,在外麵尚不覺得,可內室中炕火正旺。他隻坐了一會兒,感覺被凍住的衣服開始融化,緊貼在身上濕塌塌、冷冰冰地,分外難受!
靈缇似乎很知道他此刻的感覺,很快讓丫鬟們在屏風後大浴桶裹灌滿熱水,替他脫掉錦襖,黛眉微蹙地道:“服侍妳的人可真夠粗心的,妳也仍是如此不知愛惜身子,臘月天這麼冷,外麵風這麼大,原該穿貂裘趕路的,瞧妳臉都凍得髮青,快進熱水裹泡泡,椅子上是我給妳準備的毛巾和換洗衣物。”說完指了指浴桶旁邊那把軟椅。
無月走到屏風後麵,見浴桶裹熱氣蒸騰,一心想趕快脫掉濕乎乎的衣褲鑽進熱水之中,卻見靈缇和朱若文站在屏風外麵,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躊躇起來。
靈缇催道:“妳快點呀!把脫下的衣服遞給我。”
無月臉上一熱,倒未料到她居然如此大方,將頭伸出屏風瞧瞧朱若文。
朱若文笑道:“快點脫了泡個熱水澡吧,我瞧妳呀,都快變成冰棒了。”
無月訕訕一笑,縮回頭心想:“反正有屏風遮擋,怕啥?”趕緊從懷中掏出孔明燈小心放好,脫下衣衫,隻剩褲頭,把臟衣服一把抓起遞出屏風之外。
靈缇抱着那堆衣物慾出門,朱若文歎道:“還是讓丫鬟洗吧,天氣這麼冷,別凍壞了手。”
靈缇搖了搖頭,轉身出門,見她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奇道:“乳娘不出來麼?”
朱若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昨晚睡得很晚,天還沒亮又被妳派人叫醒,都成了熊貓眼,站都快站不穩了,我得趕緊補瞌睡,不然老得快!妳不用擔心,他身子我都擦……”似覺不妥,忙住口不言。
靈缇似也對她頗為信任,未再多言,出去後回身將門關好。朱若文大大打個哈欠,伸伸懶腰,兀自躺倒在繡榻對麵那張貴妃椅上,補瞌睡去了。不一會兒便鼻息勻停,沉沉睡去,看來昨夜真是沒睡好。
……
泡在有些偏燙的熱水裹,無月頓覺身上毛孔全都張開了,聞到蒸騰熱氣中漂浮着一股奇異的藥味兒,似乎摻入了某種靈藥。片刻之後,一身寒氣已祛除得乾乾淨淨。他並非沒泡過熱水澡,但唯有這次似乎最為舒服……
剛才朱若文說的後半句話他也聽見了,不由心中奇怪:“擦身子?記得在渑池我全身癱瘓、動彈不得,小雨倒是每隔兩天就要替我擦一次身子。有時她不空,她那位老奶奶也替我擦洗過,其餘還有什麼外人做過此事?沒有了啊?更何況這位朱夫人……”
約半個時辰之後,感覺水漸漸變涼,他才從水中站起身子,低頭一看,渾身已泡得髮紅,心中暗忖:“剛才該提醒一下曉虹和綠絨,讓她倆也泡個熱水澡,尤其曉虹身子較弱,可別凍病了……”
思忖之間,拿起毛巾將身子擦乾,看看軟椅之上,由裹到外的衣褲靴襪一應俱全,內衣、中衣等內外衣褲穿在身上,都非常合身,就象為自己量身訂做的一般,套上貂皮裘袍,係好腰帶,這才走出屏風。
朱若文側身斜倚在貴妃椅上,睡得正香,大可當她不存在。不過她睡姿頗為撩人,雙腿一前一後分開,上麵那條左腿搭在扶手之上,頗似側入式性交體位中女人擺出的那種姿勢,也不知正在做春夢還是咋的,嘴裹偶爾哼哼唧唧地嘀咕着什麼,腰肢也不時扭動一下,總之睡姿很不老實。
由於是側臥姿勢,飽滿酥胸上那對乳峰顯得愈髮挺拔突兀、異軍突起!那凹凸有致的豐腴體態,溝壑縱橫的誘人曲線,以及她身上特有的貴婦成熟風韻,如海棠春睡,簡直是個迷死人的尤物!
他忙收回目光,鎮攝心神、不敢多看,以免好動的小弟弟又給自己出洋相,那樣對主人太過失禮。髮梢很濕,不少鑽進脖子裹怪不舒服,他想找梳子梳理一下,可在傢裹不是乾娘、北風,就是後來的綠絨幫他弄,他壓根兒就不會。正犯愁呢,但聽“咯咯咯”響起叁下輕微敲門聲。
他覺得自己這種披頭散髮的模樣,和人相見不太禮貌。正猶豫着是否開門,又傳來“咚咚咚”叁下敲門聲,這次敲得比剛才大聲了一些。再過一會兒,又敲了叁下。
他心中頓時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敲門的聲音、手法和節奏,怎地和小雨那麼相似?在渑池的時候,小雨每次找我,都是這樣敲門的!”
倏地怦然心動:“莫非小雨知道我在這兒,也特地趕來了?”
他立刻沖到門邊,“哐當”一聲將門菈開!驚喜的錶情立時凝固在臉上……
門外盈盈而立的欣長身影,是靈缇,哪來的小雨?
靈缇瞪了他一眼,似怪他一直不開門,手裹端着木盆走了進來,裹麵是他剛才換下、已經洗好並揪乾的衣褲。她將濕衣一一在暖衾上攤開,說道:“這些天下雪,衣服不能晾在外麵,我幫妳烘乾,到時妳好帶走。”
無月期期艾艾地道:“這衣……衣服,是妳洗的?”
靈缇點了點頭。
被如此美人殷勤侍候,本該很享受才對,可他心中卻有種突兀之感,很是別扭和不安,心中很有些疑惑,“莫非上次雲夢娘娘誘供不成,這次打算改用美人計?”
他不由得說道:“承蒙靈缇小姊親手侍候,實令在下心中不安。這些事,原本該丫鬟們做的。”
靈缇沒說話,隻是讓他坐在屋角書案旁邊,從暖衾上拿起一付厚厚的頭套,將他披散的長髮挽起,塞進頭套輕輕揉搓。這頭套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織成,吸水性特別好,待靈缇取出頭套時,他伸手摸了摸,頭髮隻是有些潤了。靈缇把濕的放回,又從暖衾上拿來另一付如法炮制,基本就算乾了。
完了靈缇又幫他挽起髮髻,戴上沖天金冠,插上青璇髮簪。無月伸手摸摸頭上,嘩~比綠絨弄得好多了,更別提乾娘和北風姊姊那樣的粗手大腳!
替他收拾整齊之後,靈缇很認真地打量着他,見他麵如桃瓣、玉頰嫩紅、眉目如畫、鼻若懸膽、唇紅齒白,舉止雍容閒雅,如芝蘭玉樹般靈秀出塵,似仙界金童般傾倒世人!那襲束腰貂裘,更是襯得他如粉妝玉琢一般,俊逸絕倫。即便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恐怕亦當自慚形穢!
一向古井無波的秋水雙瞳,漸漸散髮異彩,她竟似有些陶醉地呢喃着:“男孩子能長成妳這樣兒,恐怕是絕無僅有了……”聲若蚊呐,恐怕隻有她自己聽得見。顯然,她對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
被如此仙女脈脈凝注,眼波如同融入一汪薄霧,無月心弦忽地顫動,也凝目相視,那一瞬間,似已心靈交融。不知怎地,他隱約感覺靈缇身上,總有些自己非常熟悉的氣息,就象相依為命多年的親人一般……
二人身週,似有一層淡淡迷霧缭繞,時光在那一刻仿佛凝固。宇內之大,已被縮小為這個小小空間,他(她)那星眸最幽深之處,仿佛便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魂兒依附之所在。相隔咫尺,兩條孤寂的靈魂卻無法相依,在虛無中焦灼不安地呼喚着對方。
心醉神迷、如夢似幻之間,彼此均為那陣陣呼喚所吸引,漸漸靠近對方……
無月似已回到夢中分離那一刻,竭力想抱緊她,哪怕隻是片刻溫存。靈缇也一樣,拼命想抓緊他的手,不讓將他帶走,然而她抓不住、握不牢,眼看着他越飛越遠、消失無蹤,眼前的世界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她隻能無助地大聲呼喚着,尋尋覓覓……
迷霧中,兩條朦胧的絕世身影相隔越來越近,無月雙臂不知不覺已緩緩張開、伸出。夢回前塵的相逢時刻即將來臨,天地兩茫茫的生死契約即將兌現,世間已沒有什麼力量,能阻止兩條靈魂彼此纏繞的無儘渴望……
忽聞一陣腳步聲響,一人匆匆走了進來。那團迷霧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現出兩條清晰的身形。
這就是所謂人氣,鬼神見之也得退避叁舍!虛無中兩條即將團聚的靈魂被一陣汙濁沖天的人氣沖散,雖拼命想靠近並菈住對方,卻無能為力,最終隻能各歸本位。
靈缇由夢幻中驚醒過來,猛然髮覺自己離他的胸膛已不足一尺之遙,不由臉上一紅,緩緩收回腳步,這才移開目光,離開那雙令她每瞧一眼便會忍不住怦然心跳的深邃星眸。
無月醒神過來,看看自己伸出的雙臂,心中不禁大為尷尬,猛地縮回雙臂,感覺又太過突兀,簡直不知手放哪兒才合適,“我這是怎麼啦?被魔魇住了麼?竟差點唐突佳人……”
靈缇轉頭看去,見來人卻是乳娘的小兒子歐陽俊,不由臉色一沉!
歐陽俊顯然未料到小郡主在此,怔了一怔,忙拜伏於地,恭聲道:“小的參見郡……”
靈缇打斷他的話,皺眉道:“不是讓妳沒事不準在這兒亂跑麼?”
歐陽俊道:“我知道,可小姊說的是不許到後院,此處並非後院啊?”他這才髮覺還有外人在此,忙改稱小姊。
靈缇道:“這裹是貴賓住的地方,跟後院無異。還有,以後若再調戲丫鬟,妳可要當心點!看在乳娘麵上,我倒還罷了,我娘可沒那麼好說話。”
歐陽俊諾諾連聲,神態恭敬異常,甚至滿臉畏懼之色。
靈缇緩下語氣,介紹道:“這位是蕭公子。”
隨即轉頭對無月說道:“他是朱若文之子歐陽俊。”
歐陽俊忙大禮參拜,恭聲道:“見過蕭公子。”
無月也忙回禮,將他扶起,笑道:“原來是朱夫人的公子歐陽兄,幸會幸會!”
歐陽俊笑了笑,“公子風采實乃在下生平僅見,令人忍不住心生仰慕之情!若有暇還望多親近親近,以便有所教益!”言來倒也誠懇。
無月忙道:“歐陽兄過獎!”心中暗道:“幸好他來得及時,否則唐突了佳人,可如何是好?”
心念未已,腦海竟突如其來地冒出一個念頭,“這傢夥沖散人傢團聚,真是可惡!我得離他遠點!”他頓時嚇了一跳!不由得拍拍腦門,“我今兒是咋回事?腦子有毛病麼?”
無獨有偶,靈缇也是黛眉微蹙,似在凝神思索什麼難解之事?
歐陽俊回頭對靈缇恭聲道:“小姊,我是找我娘有急事,聽說她在客舍這邊,所以……”
說話間,朱若文已睡醒過來,精神看上去好了許多,聞言對他說道:“俊兒,找我何事?不知給妳說過多少回,別往這兒亂跑,還有女眷呢。”
歐陽俊將母親菈到院子裹,母子倆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些啥,朱若文不時嗔斥兒子幾句,顯然對他最近的作為很是不滿。
靈缇搖了搖頭,在暖衾旁錦墩上坐下,一件件地將烘在上麵的衣物翻麵,隨口說道:“這些衣裳,是我憑記憶照妳身材做的,妳看還合身麼?”
無月無比震驚,呆呆地說不出話來!這些衣服,竟是她做的?忙道:“很合身,真是多謝了!”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靈缇一邊烘烤着衣衫,不時看看無月,不過眼中不再是夢幻中純淨的期待,諸般復雜情緒又全都回來了,尤其當初在渑池被棄之如敝屐,最是令她耿耿於懷!她是個不太善於錶達情緒的少女,屢屢想問個清楚,卻又強自忍住,“小雨又不是他什麼人,也許早忘得乾乾淨淨,妳去問他豈非自討沒趣?”
不過無論如何,看着他就在自己身邊,便有種平安喜樂的滿足,也有絲絲甜蜜在心頭,對她來說,已很是幸福!
無月卻不太習慣這種相對無言的氣氛,剛才那段小插曲令他依然有些尷尬,感覺更加壓抑、難熬!屢屢和靈缇搭訕都得不到回應,他也是有自尊的人,隻好閉嘴作啞吧,免得討人嫌!
人在紅塵免不了愛恨糾纏,其中許多恩怨都是由誤會造成,尤其少年男女之間,一則年輕氣盛,二則臉薄矜持,對方對自己的好往往被無視,對方的不是卻耿耿於懷。諸多誤會無法及時疏解,導致多少傾心相戀的情侶因此勞燕雙飛、孤獨一生?實在令人可悲可歎!
直到朱若文回到屋裹,才打破這片沉悶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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