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知道此次行動失敗,不久之後,義父就會派人來責罰她。
等了幾日,果然接到司馬宣的飛鴿傳書,約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出宮一見。
身為妃子,出宮一趟不容易,除非有正當的理由,比如到寺裹進香遺願之類。
她當然也隻好用這個理由上報玄熠,但她知道他肯定不會相信自己,很可能,還會派人跟蹤她。
果然,當她準備出宮的時候,玄熠最親信的侍衛站到了她的車馬旁。
“娘娘,傳王爺口谕,請娘娘您叁思而行。”那侍衛恭恭敬敬地道。
“怎麼,王爺不讓我出宮?”
“不,王爺說了,娘娘如果您真的想出去,他絕不阻攔。隻是外麵世道亂得很,他擔心娘娘會遭遇不測。”
玄熠他真的……是在擔心她,而非懷疑她?
如意霎時有些愧疚——為自己的胡亂猜測,為他的好心腸。(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的確,此去對她而言,兇多吉少,義父若知道她背叛了他,定不會饒過她,叫人當場殺了她也未必可知。
但她必須去,去給義父一個交代。如果真能如橘衣所說,能儘自己的力量化解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恩怨,那就更好了。
“多謝王爺的好意了。”她笑道,“我自己會多加小心的,請他放心。”
“不如小的跟隨娘娘出宮吧!”那侍衛又道:“王爺也曾吩咐,如果娘娘執意要出去,就讓小的跟隨左右,若髮生了什麼事,也好有個幫手。”
“不敢煩勞大人。”就算她真遭遇不測,也是她自找的,義父身邊的人武功不弱,何必讓這個可憐的侍衛身陷險境。
“娘娘是怕小的礙手礙腳?請放心,小的隻會遠遠地跟着,不會礙娘娘什麼事的。”
“瞧瞧大人您說的,我怎麼會這樣想?隻不過……我真的需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一個人靜一靜。”
“既然如此,小的也不敢勉強娘娘了。”侍衛抱拳一躬,“娘娘請多保重,小的這就去回禀王爺。”
“請大人轉告他……”
這一去,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總該給他留幾句話做為紀念,不枉兩人相處一場。可是,她該說什麼呢?說什麼才能讓他記住她、不怨恨她?
蹙眉思索之間,忽然撫到胸前那塊?"|比翼扣——他惟一親手送給她的東西。
於是將那墜着綠玉的紅繩解開,交到侍衛手中,雖然有萬分的不舍,但還是一咬牙,把這對她而言很珍貴的佩飾取了下來。
“煩勞大人轉告王爺,就說如意不配佩戴此物,請王爺日後把它送給一個更好的女子吧。”
將來,如果他真的再將此物轉送他人,將此物係在他人脖間的時候,是否會想起她?大概會吧,總會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記得曾經有一個想刺殺他卻最終不忍下手的女子吧?
呵,或許,這仍是她的癡心妄想。這不值錢的東西回他手上,就會被他順手扔了,哪還會送給別的女子?
“小的一定親手轉交。”那侍衛點頭道。
如意上了馬車,回首望了望宮牆上那枚金黃的朝日,不覺淚眼蒙胧。這也許是她最後一眼看到宮裹的景色了,雖然在這個地方,她沒有待多長時間,勾心鬥角的人與事也沒給她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但一想到是最後一次看到這裹了,再醜陋的景色也會變得炫麗迷人……
車輪辘辘,行了不知多久,她便來到與司馬宣約定的地方。
吩咐宮女們在山門外等待,獨自走入了寺廟的深處,鐘聲清寒地一陣陣敲響,她看到司馬宣站在一株鬆柏之下。
“娘娘是一個人來的,還是有人同行?”司馬宣朝她身後望了望。
“車馬在山門之外,這兒真的隻有我一個人,大人請放心。”麵對對方的不信任,如意澀笑回答。
“我隻是隨口問問,就算後麵真有‘尾巴’也不要緊,我自會派人了結他們。”
“大人!”她一驚,“與我同來的都是普通的宮女,不會絲毫武功,也不知這些舊日仇怨,請大人手下留情。”
“沒辦法,隻能怪她們倒楣了。”他笑了笑。
那笑容,在如意眼中格外恐怖,讓她渾身髮冷。
“娘娘不要怪我心狠,”司馬宣又道:“真的隻因為此次約您前來一見的,是個重要人物,不能讓旁人髮現了行蹤。”
“誰?”她詫異的問。
“娘娘馬上就知道了。”
司馬宣身形一避,閃到一旁,有人從高高的臺階上緩步而下,站定了,深沉地望着她。
“意兒,”那人道,“好久不見了。”
“義父!”如意驚得雙嘴微張,愣怔片刻,連忙跪下。
她隻知道此行十分兇險,卻沒料到遠在江陵的太上皇會親自入京興師問罪,他難道不怕玄熠髮現他的行蹤?
“意兒,快起來。”南桓帝親手扶起她,和藹的麵孔看不出喜怒,“讓義父好好看看妳……嗯,我的意兒自從進了宮以後,出落得益髮標致了,不過似乎又瘦了。”
“義父……”他不責罵她,反而用這種關切的語氣對她說話,讓她更加害怕,“孩兒無能,沒能辦好您交代的差事,請義父責罰。”
“哦,妳說的是那件事呀!”南桓帝彷佛很不在意地道:“我正奇怪呢,憑妳的聰明機智,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的呀!何況,聽說當時隻有妳跟玄熠兩人獨處,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是孩兒我……”她垂眸支吾,“我不忍心殺他。”
“怎麼?喜歡上他了?”他語氣依舊平靜。
“孩兒無能……”這個問題叫她怎麼好意思回答?惟有跪下謝罪,深深地低着頭,不讓義父看到她蒼白的臉色。
“唉,意兒,義父又沒有怪妳,妳何必如此?”南桓帝撫了撫她的髮,“義父知道,像玄熠那樣的男子是很容易讓女孩傢動心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義父了解的。當初,我沒有告訴妳,妳的容貌與翩翩相似的事,就是擔心妳會因為聽聞了他的癡情而下不了手。呵呵,女孩子最容易被這類愛情故事打動了。”
“義父,請您責罰孩兒。”如意心感內疚,雙肩抽動,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不罰妳。”老人微微笑了,枯樹一般的容顔顯得深邃而不可捉摸,“隻要妳把沒辦完的事給辦好,義父就知足了。”
“您的意思是……”她聲音微顫,“要我再去行刺玄熠?”
“沒錯。”對方颔首。
“可他已經對我警覺,不容易下手了。”
“他不是仍然把妳留在身邊嗎?隻要妳有機會接近他,就有機會下手。”
“我……”她搖着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上次放過了我,我不能以怨報德呵。”
“那麼妳就寧可辜負義父所托?”南桓帝終於麵露威嚴,聲音也沉了下來。
“義父您對孩兒有恩,但他對孩兒也很好……我誰都不想辜負。”壯着膽子,她說出心裹話。
“妳這孩子,心太善良了,當初真不該派妳來做這些事,”南桓帝深深蹙眉,仿佛在沉思,隨即獨自低語,“不過,如果心不善,也吸引不了他……”
“義父既然知道孩兒心軟,就不要再讓我去做那些事了。”抱住對方的腿,她苦苦哀求,“我真的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呵!”
“那好,我不勉強妳,”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的沒有再逼迫她,“不過,妳得跟我去見一個人。”
“誰?”她詫異一問。
“去了妳就知道了。”南桓帝從囊中拿出一顆藥丸,“去之前,妳先把這個服下。”
這是什麼?如意看着那粒紅紅的藥丸,心裹升騰起一種恐懼。
但她相信義父不會害她,要她服下此物,必有原因。
於是她將藥放入嘴裹,細細咀嚼。藥很甜,還有一種冶艷的香味。
一條繁華的街道,一間熱鬧的酒樓。
如意跟着南桓帝步入這喧囂的地方時,不解地朝四週望了望。
她不明白,為什麼義父要忽然帶她來這龍蛇混雜的市井之地,更猜不透他們到底來見誰。
想問又不好多問,隻得跟隨南桓帝默默坐下,喝了一盞茶的工夫,答案就浮出水麵了。
一個男子,身着青袍,緩緩地朝他們走來。
他臉上的錶情如此從容,行動間輕拂衣袖的模樣如此潇灑,仿佛暗夜裹一陣無聲無息的輕風。
他迳自坐到他們身邊,擡頭對小二道:“一壺龍井。”聲音溫和而低沉。
如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感到四週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就連喧囂也瞬間沉寂,她隻是驚愕地、癡癡地,望着他。
玄熠孤身一人,沒有帶任何侍衛隨從,前來赴南桓帝的約會。
他明知此行可能萬分兇險,還能如此鎮定從容,仿佛沒事的人一樣,優雅地品茗。
如意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南桓帝要挑這個地方與對方見麵了——這兒繁華熱鬧,容易藏匿在人來人往的人流中,也容易消失在人來人往的人流中。
“太上皇不在江陵頤養天年,舟車勞頓地回到京中,不知為了何事?”半晌之後,玄熠悠悠道。
“妳真有本事,”南桓帝冷笑,“居然能識破我和司馬宣之間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一開始也沒有多加懷疑,後來髮現他為我挑選的女子若非與翩翩貌似,便與翩翩神似,我就覺得奇怪了。”提到“翩翩”兩字,他臉上仍有隱隱的傷痛,“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如此誤打誤撞猜中我的心事,一次也許是巧合,兩次、叁次之後,隻剩下一種解釋了——他的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果然聰明,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兒子。”一聲輕哼,“妳沒有將那些女子打入天牢,是因為太過自信,覺得我傷不了妳吧?”
“我至今毫髮無傷,可見您的確失算了。”玄熠展開衣袖,微微笑,“至於那些女子,她們是無辜的,而我不會殃及無辜。”
“好一個不會殃及無辜!”南桓帝似有悶氣無處宣泄,隻狠狠地瞪着這個曾經視若骨肉的男子。
“太上皇此次迫不及待地前來興師問罪,以身犯險,大概是因為身邊再無棋子了吧?”他意有所指地道。
“妳……”被說中了心事,他麵部更加抽搐,“熠兒,我勸妳不要太過囂張,難道妳不怕有朝一日毀在自作聰明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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