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是一種很難看的鳥,所以別人用這個作為綽號來叫吳雅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想答應。但是因為名字的緣故,從小到大,她的綽號都離不開這種黑色的鳥類。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甚至到遠在千裡之外的這個窮鄉僻壤中,別人依然這樣稱呼她。
她並不像烏鴉那麼醜,實際上,她的樣子縱然不算是美女,也稱的上是楚楚動人。如果不是生活的磨難讓她變得消瘦而憔悴,她甚至可以說是這間小旅館中最搶眼的女人。
小旅館是吳雅的的小姨開的,很小,也很簡陋,隻有叁層不到四十個房間。
但這樣的規模,已經是這個除了所謂的風景什麼也沒有的窮山溝裡最大的消遣所在。
有飯菜,有住宿,還有女人。
父母都過世後,隻剩下外婆這個巨大包袱的吳雅別無選擇的投奔到遙遠的異鄉,成了她遠嫁過來的小姨別無選擇的累贅。
為了小姨的婚事,外婆可以說幾乎罵出過所有難聽的話,而現在,孤苦無依的一老一小,卻別無選擇的寄生在了這裡。
小姨現在的男人並不是吳雅當初的小姨父,而是這附近方圓幾十裡有名的流氓。每個禮拜,那個男人都會到小姨的旅館呆兩天,那兩天裡小姨就會顯得憔悴很多。
聽小姨有一次喝醉了說,小姨父還沒出了頭七,那個男人就在靈堂裡把小姨強姦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但是幸虧有了那個男人,小姨的生意一直沒有出過問題。沸沸揚揚的幾次掃黃,也隻是讓小姨手下的這些女人放了放假而已。
嚴格說來,吳雅也是這些女人中的一個。但不同的是,小姨沒有逼她,反過來,小姨還逼着她不讓她做。
但她不想,她柔弱的身體裡,也有着貌似堅韌的骨架。
她學着喝酒,學着哄男人開心,在小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甚至也用嘴巴在男人的床上賺過外快。
隻是因為,她想自己養外婆。她不喜歡每次小姨去送完錢後,外婆悶在屋裡獨自抹淚的樣子。
小姨的接濟,在她有能力養活外婆和自己之後,都存在了一張存折裡。她相信,自己遲早有一天可以把錢還給小姨。
除了她堅守的底線,她已經可以販賣任何東西。
小姨的男人有一次來的時候心情很好,可能這次從小姨這裡拿走的錢比預想的要多。臨走的時候,他給了吳雅一個老舊的MP3.旅館唯一的那臺電腦為數不多的空閒時間裡,就成了她尋找慰籍的寶貴機會。
她換過很多歌,但隻有一首歌一直待在她的MP3之中。
那首歌叫《烏鴉》。
那是一個夏天悶熱的午後,吳雅坐在進門的櫃臺後麵,戴着一隻耳機,垂着頭聽歌。
小姨沒有功夫招待客人,因為那個男人來了。隨便吃了點東西,小姨就被那個男人菈進了值班室。從門口經過的時候,她可以清楚地聽見小姨苦悶的哭泣呻吟,和男人野獸一樣的喘息。
有時候她不太明白,為什麼旅館裡有這麼多女人,那個男人卻唯獨看中了小姨這個寡婦。不過沒有人能夠給她回答。
知道她還是處女後,那個男人也打過她的主意,但後來不了了之。她不知道為什麼,隻知道從那時起,那個男人來找過小姨之後,小姨白嫩的肌膚上就會留下各種印記,之後的半天裡,小姨走路也會捂着自己的小肚子。
聽歌的時候,吳雅的思緒就會像風筝一樣到處亂飛。隻要沒有客人,這種對別人來說很無聊的時光就是她最大的享受。
這種熱天,來旅遊的人少,來特地嫖的男人也不多,偶爾來一個,也大都是出手吝啬卻精力旺盛的粗壯工人,在縣城看到穿得清涼的女人有了性慾,沒膽子強姦,省吃儉用來發泄一次。小姐們都不願意接那樣的客人,往往推來推去推到小姨發火。
生意不好,錢也就賺的少,想來這次那個男人沒能拿到多少錢,已經兩個多小時了,還沒有放小姨出來。多半是打算在床上收夠本了。
吳雅嘆了口氣,看來小姨又有一兩天下不來床了。
嘆完氣,她就聽到了門口風鈴清脆的聲音。擡起頭,一個白淨斯文的年輕男人拎着一個旅行箱站在門口,有些局促的打量着週圍,最後才有些懷疑的把視線定在吳雅身上,“請問……你是這裡的服務員?”
也不知道是不是營養不足,她已經快要二十歲了,身量仍然不夠出挑,加上一張看起來比較稚氣的臉,足以讓人懷疑這傢店在非法使用童工。
她點了點頭,很熟練的擺出了微笑,“先生您要住店?幾位?”
那男人又四下看了看,對環境並不太滿意,看起來正在猶豫走不走的時候,值班室裡突然傳出了一聲連門口這邊也能聽到的高亢叫聲。
是她的小姨,又一次被那男人粗暴的玩弄到了高潮。
她的臉有些發紅,低下了頭不敢看門口的男人。那個男人也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頂,有些緊張得問:“那個……多少錢?”
“啊?”吳雅楞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發現自己的指示代詞容易引起誤會,他連忙補充:“我是問,住店。”
“不帶空調的十八,帶空調的二十五。您住幾天?”她一邊問着,一邊熟練地拿起了本子,看有空調的房間還空着哪些。這種一看就是城市裡來的上班族,在這鬼天氣裡住這種地方沒了空調第二天恐怕就會死給人看。
“要空調……呃,大概七八天吧。”那男人猶豫了一下,開始往外掏錢包。
“七八天啊,那得收您押金二百,多退少補。請拿身份證讓我登記一下。”
接過那張毫無重量卻很有分量的卡片,她看着上麵的名字,用筆抄了下來。
賀元清。嗯……還蠻好寫的。
那個男人走了之後,小姨果然又開始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小肚子。
但生意還是要做,小姨臉色蒼白的坐到臺子後麵之後,吳雅就轉換身份成了收拾打掃的清潔工。
進去打掃值班室的時候,地上扔了一個完全沒用過的避孕套,床單上還有點血,枕巾那裡濕了一小片,多半那男人玩到興起又往小姨的臉上射了一發。
在這間旅店工作久了,收拾房間時候就能大概猜出裡麵乾過些什麼。這裡的小姐和客人都很懶,爽完了從來也不會收拾一下。
有一次一個客人乾了小姐的屁眼,粘着大便裝滿精液的避孕套就扔在床頭櫃上的茶盃裡,讓吳雅收拾的時候惡心到想吐。
收拾完後,吳雅就回到了值班室,安靜的聽歌。
她本以為今天不會再有什麼和她有關的事情,準備到了時間,就在值班室裡睡覺。
沒想到快九點的時候,小姨從樓上下來,直接進門找上了她。
“烏鴉仔,樓上姓賀的那個先生是你登記的?”小姨的聲音很虛弱,聽起來還沒從午後的折磨中恢復。
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問:“怎麼,他出什麼事了麼?”
小姨嫌惡的撇了撇嘴,說道:“不是。那個傢夥看起來蠻老實的,結果也是個……唉,不說這個了。他想要小姐陪遊,七天,一天二百塊。”
這種價格,在這麼個破地方,確實是天價了。這裡伴遊費與玩小姐的小費可是完全不相乾的,七天的一般價格也就是叁百多塊,畢竟不管想在小姐身上乾點什麼,她們都會另榨油水,純伴遊的事情,吳雅還沒遇到過。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疑惑的看着小姨,要知道小姨一向是堅決地盡可能不讓她下水的。
“他挑來挑去看不上,最後問你行不行。我說不成,他就加價,最後加到這個價碼,我隻好說下來和你商量商量。”小姨一臉擔憂的說,“烏鴉仔,那個男人看上你的話,說不定是喜歡女娃娃的變態佬哇,還是別去了。我去找個理由讓別的小姐乾吧。”
小姨不會汙她的錢,一天二百,七天就是一千四,扣掉四百塊應該給的給小姨,也還有一千塊。她想了想,說:“我可以上去和他談談嗎?”
小姨皺起眉瞪了她一眼,“做什麼?這點錢就讓你想下海了?”
“不是。”她垂下頭,“我就是問問,萬一人傢不是你想得那樣呢。”
小姨看她半天,說了句:“男人找小姐還能有什麼好心?還能娶你回傢哇?傻丫頭,愛問你就去問吧。問完趕緊下來,我拿另一本相冊上去讓他挑挑。我這裡這麼多姑娘,就不信弄不花他的眼。”
吳雅上去之後,隻問了賀元清一句話。
“你非要找我,就是因為想和我上床嗎?”
十五分鐘後,她下樓收拾了幾件留在值班室的衣服,拿了些洗漱用的東西,搬進了賀元清的房間,睡在了屋子裡的另一張單人床上。
賀元清是一個不算小的城市的上班族。過着在那個城市裡顯得很尋常和單調的規律生活。他不抽煙,基本不喝酒,從來不賭,隻和一個女人上過床。
從這些來看看,他已經是很稀有的男人品種。
那唯一的一個女人,卻並不隻有他一個男人。
他和他的女友賈燕燕上床的時候,兩個人裡隻有一個是處。過後,賈燕燕痛哭流涕的說自己年紀輕不懂事,被第一個男友哄去過旅館一次。
就一次。
這個謊言,直接導致了這次的分手。
他是個有心理潔癖的男人,他可以為了愛情忍耐女友的過去,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刻意的欺騙——當他知道賈燕燕交過叁個男友而那叁個男人都爬上過她的床還操過她的嘴,而至今她還在自己麵前擺出一副不會口交的樣子的時候,他就感到從胃裡升起一陣惡心。
也許分手的傷疤對男人來說好得快些,但傷疤就是傷疤,長痛短痛都一樣的會痛。
所以他請了年假,去了一個隨便在網上搜到的地方,想要徹底的放縱一次自己。
留在這傢旅館,他開始確實是為了發泄。那聲足夠誘人的呻吟明顯地告訴了他,這裡有他想要的服務。
但麵對老闆娘拿來的相冊,對着那些塗紅抹綠的女人,他腦子裡唯一想得起來的,竟是入住時候那個替他登記的服務員。
曬得微黑的肌膚,瘦小的身子,烏黑的眼睛,細細的頭發,神色間有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鬱,觸動着他心底某一塊柔軟的地方。
找一個同樣苦悶的人,不是更好?
所以他很認真的回答特地上樓來問自己的她:“不是,我本來是想找個小姐的,但我發現我其實隻是想找人說說話。”
他們接着聊了一會兒,他大概的說了說自己的事情。
接着,那個女孩子轉身出去了。
幾分鐘後,賀元清這次的旅行同伴正式的敲定了。
“在聽什麼歌?”互相正式介紹後,為了菈近彼此的距離似的,賀元清指着吳雅掛在一隻耳朵上的耳機,隨意的問了一句。
她微微笑了笑,拿起垂着的另一隻耳機,遞給了他。
“自卑縮在陰暗的牆角獨自梳理着羽毛怯懦躲避光明的天空孤單陪伴着寂寥什麼是美麗什麼是純潔長大那一刻突然變得無關緊要身體是黑的世界是黑的白色就像生命的陽光那麼的少……“
並不是第一次做陪遊,吳雅並沒有什麼尷尬的感覺,換了輕便的背心短褲之後,就拿起了帶上來的一本言情小說,靠在床頭看了起來。
反倒是賀元清,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賈燕燕隻是和他上過床,卻並沒有過和他一起過夜。睡覺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年輕的姑娘,即便兩張單人床隔着一米多遠,他依然覺得有些臉上發燒。
他隻好背對着,不去看她。
他想,總這樣不說話,會不會顯得很傻?但是要說話的話應該說點什麼呢?
談談她的事?剛剛才認識,會不會太突兀?那應該怎麼辦呢……
等他決定了,先從她看的小說談起,談到中國文學的發展方向,然後順理成章的引導向自己的中文專業這麼一個偉大的歩驟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激動的。
賈燕燕一直主動追的他,所以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向女孩子搭訕,盡管是在旅館床上這麼一個暧昧的場景下。
但他回過頭的時候,吳雅已經睡了。
那本書扣在她的枕頭邊,她的雙手並在一起,放在臉頰的旁邊,長長的的睫毛菈下了眼簾,勻稱而綿長的呼吸着。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看着她安靜姣美的睡顔,就像看着夜月橫塘中的青蓮,給人一種莫名的寧靜感,不知不覺中,困倦爬上了他的身體,把他拖進了自分手後就久違了的安然睡眠之中。
第一天他們去了一個長滿野草的山坡,蚊子很多,野花也很多,與其說是風景,不如說是一塊沒有人破壞過的野地。
第二天他們去了據說是附近最出名的一座山,山上有很多名字很牛逼造型很傻逼的石頭,和一座名氣比石頭牛逼方丈卻比石頭還傻逼的廟——賀元清會這麼想,至少有一半是因為那個老和尚非說他命數衝陰帶煞,最好不要結婚。用這種理由騙人出傢,傻逼度簡直破錶。
盡管如此,這兩天他依然很開心。由心底感到輕鬆。雖然那個沉重的包袱還沒有完全放下,但有人肯聽他說,就等於幫他抗起了一半。
大概是他比較絮叨的原因,兩天的時間他才把自己的事情講完。事無钜細。
吳雅是個很好的聽眾,她會很乖的坐在他身邊,在該疑惑的時候麵帶不解,該憤怒的時候同仇敵忾,該安慰的時候軟語溫言。
如果說來的時候他心中下着傾盆大雨電閃雷鳴,那現在,已經僅僅是多雲天氣了。
“我給你買個新的隨身聽吧?你這個也太舊了。”
從那座破廟回來的路上,他看着她總是掛在脖子上的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破舊玩意,很難壓抑想給她買點什麼的衝動。
她低頭笑了笑,搖了搖頭,她的話一向不多,隻是說:“不用了,謝謝。”
不是她的,她從不貪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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