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大師從細如合縫的雙目中睜出兩點精光,緩緩擡起原本低垂的頭來,對着丁神照咧嘴一笑道∶“小子,虧你還記得老夫。”
丁神照望着樓雪衣,淡淡道∶“為了要查出我的來歷,你也算用心良苦了,可惜仍是白費工夫。”
樓雪衣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隻是把掛着刀劍的背囊遞給龜大師,躬敬的道∶“這一對刀劍是何來歷?還要請大師鑒定。”
龜大師隻瞥了結草銜環一眼,便不屑的道∶“這算什麼?我十歲時就能造出比這更好的玩意了。”
樓雪衣溫和道∶“是,不過這對刀劍曾經在眾目睽睽之下斬傷‘小修羅’獨孤寒心的‘修羅不死身’,晚輩猜想或非凡物,這才鬥膽勞動大師移駕一觀。”
龜大師露出首度動容的錶情,詫道∶“竟有此事?”
需知“修羅不死身”號稱天下硬功第一,雖然獨孤寒心因資質及修為有限,隻能發揮不死身六成不到的威力,但已是尋常刀劍難傷。要攻破不死身的方法隻有兩種,一是仗着神兵利器;一是以更強的功力破之,但丁神照的內力很顯然的仍不及獨孤寒心,那麼就是仗着刀劍之利,但這怎麼可能?
龜大師一對細目落在背囊上眨了又眨,最後終於說道∶“把刀劍拿來給我瞧瞧。”
樓雪衣心道∶你也有被打動的時候,雙手將刀劍躬敬的交出道∶“請大師過目。”
龜大師哼了一聲,將結草銜環從背囊中抽出,隻見刀身劍麵上斑四處,更有數不清的缺口,實在是很難將其與神兵利器聯想在一起。(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重見屬於自己的兵器,卻是握在別人的手上,丁神照的臉上,忍不住出現了激動又痛苦的錶情。這些日子以來,這對刀劍似乎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份,如今屬於他身體的一部份被人奪走,叫他怎麼能不為之激動。
龜大師先是“咦”了一聲,錶情由原先的不以為意,轉變為困惑、迷罔、興奮,無數個數也數不清的錶情,象走馬燈般在他那張老臉上變換個不停,而這些錶情,也無一逃過身旁樓雪衣的雙目。
最後龜大師仰天長嘆一聲,將刀劍重新插入背囊中,錶情象是一口氣老了十年,不住搖頭道∶“世上竟真有這種神功絕藝,老夫今日算是開了眼界啦……”
他的態度同時引起牢裡其他兩人的好奇心,樓雪衣連忙問道∶“大師看出什麼玄機了嗎?”
龜大師看也不看樓雪衣一眼,迷望的雙目仿佛被什麼不存在的東西吸引住一樣,喃喃道∶“‘種劍養刀’之術!老夫本以為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無稽之談,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老夫自己所學淺薄、以管窺天之見。哈!可笑!可笑!”
他嘴裡雖念着“可笑”,但錶情卻充滿痛苦落寞的神態,哪象是笑得出來的樣子?
樓雪衣更是大惑不解道∶“種劍養刀之術?”
龜大師操着那嘶啞乾枯的聲調,一字字道∶“種劍養刀!是刀劍修為到了神而明之的上乘功者,將屬於本身的‘劍意’、‘刀魄’分別傳入兵器之中,將蓋世修為和意念精神封存,能讓一對最普通不過的刀劍立即變為罕世神兵。因為兵器之中留存有原主人的功力意念,所以得到兵器的人也就等於擁有該原主的不世修為,就算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搖身一變成為絕世高手。”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望着樓雪衣此刻大放異采的雙眸,又道∶“可是經種劍養刀之術所鍛煉而成的刀劍卻極具靈性,非是已被選定的有緣之主,其他人縱是拿在手上也隻與一般廢鐵無異。而且這種功法本身就是損己利人,練者付出絕大的功力精神鍛出神兵,自己卻不能使用,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人想要練它,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鍛煉界的一種傳說而已,沒想到老夫今天能親眼看到傳說變成事實,”龜大師忽然一個箭歩,移至丁神照的牢房前,對着他厲聲道∶“小子!
你這對刀劍是哪裡得來的?”
對於龜大師所說的種劍養刀之術,其實聽得最驚訝的就是丁神照本人,他從樹海異人處得到這對刀劍,隻感覺到它們與自己的親切與順手,仿佛天生打造來就是為了自己使用的一樣,根本不知道這對刀劍還有如龜大師所言這般神奇玄異的來歷。
如果龜大師所言屬實,那麼把結草銜環送給自己的樹海異人到底是誰?他又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厚待?
一連串的迷惑橫亘在丁神照心頭,但龜大師的疾言厲色卻使他反感,冷漠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龜大師臉色一變,但隨即厲笑道∶“好小子!嘴巴倒也挺硬的啊,不過老夫專門泡制你這種硬骨頭的角色,還記得老夫的‘六陽神火掌’吧?不想變成焦炭的就給老夫乖乖說真話!”
說罷舉起一隻枯瘦乾癟的右掌,功力到處,竟發出如烈爐般的陣陣熱流來。
丁神照見識過老人神火掌的功力,毫不懷疑區區的鐵欄在他火勁下隻是紙紮般不堪一撃,可是他早已將生死置於度外,麵對着如火神般的怒氣隻是一歩不移,平靜的與其對望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殺了我還是一樣不知道。”
“你……!”
龜大師勃然大怒,臉上殺氣乍現,強橫的功力立時將身前的丁神照逼得不能呼吸,就連離他有一段距離的樓雪衣也被迫得胸口一窒,心中駭然道∶“瞧不出這老頭外觀毫不起眼,一身功力竟似還在師父之上!”
他深怕龜大師在盛怒之下真的把丁神照給一掌殺掉,這就不在他原來預期的計劃之內了,隻好連忙阻止道∶“大師請息怒!殺掉這小子,也等於失去繼續追查這一對刀劍來歷的線索。而且人畢竟是被我們‘劍樓’所擒,如果‘修羅堂’向本樓追討殺害寒心兄的兇手,屆時將難以交代,還請大師看在白道聯盟的份子上,暫時饒這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命。”
為了在龜大師的盛怒下保住丁神照的小命,他可說是好話出盡,連白道聯盟的金字招牌都拿了出來,卻隻怕對方不買帳。
龜大師一張皺紋密布的老臉沉了又沉,象是烏雲遮住了天空。
良久良久,他才放下提起的右掌,冷冷道∶“小子!算你撿回了一命!”
丁神照毫無從死到生走過一遭的喜悅,淡淡道∶“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算不上什麼英雄。”
龜大師仰天大笑道∶“小子!你是在激你傢老祖宗嗎?哈哈哈哈!老夫縱橫江湖近一甲子,隻知隨興而為,卻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什麼英雄,你是白費工夫了!”
“和畜生講話,確實是白費工夫。”
冷冷的丟下這句,丁神照便自顧走回牢內的一角,抱膝坐了下來,再也不理柵欄外的兩人。
“你這小子……!!”
龜大師氣得臉色發青,偏又發難不得,此刻若不是身在別人的地盤,縱是十個丁神照也一起打殺了。
樓雪衣又在此時出來緩頰道∶“這小子不識好歹至極,大師請勿與他一般見識,不如先上樓奉茶,負責追查刀劍來歷的任務,就交在晚輩身上。”
龜大師惡狠狠的望了丁神照一眼,終是氣呼呼的道∶“好!老夫就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說罷轉身便走,樓雪衣連忙跟在他身後,當沉重鐵門“匡!”
一聲重新關上的時候,丁神照一張沉毅的俊臉,也隨之被掩沒在地牢的黑暗中。
熱鬧繁華的“清風城”主街,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赫然可見到君天邪的身影,一雙平淡掩飾狡狯的靈動雙目,注視着街上滿足於平淡生活的販夫走卒們。
那也曾經是他想要過的生活,可惜卻事與願違。
無論是現在的“君天邪”或是“玉天邪”都不是他心底真正想要的身分,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與那個不可能的“她”雙宿雙飛,去到一個沒有任何人會打攪的地方。可惜他也知道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甚至隻是有這種想法都是天理不容的禁忌了。
與“她”之間,除了世俗禮教的堤防之外,他們之間更存在於一個太過強大的第叁者,號稱天下第一人,實力足以逆天而行的“他”!“他”一日不死,他與“她”之間一日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他”的實力委實太過強大,即使以他的天縱之智,和他體內另一個目空一切的分身,也都沒有勝過“他”的把握。
他這次離宮,目的就是為了要找出打倒“他”的方法,繼續待在“他”的庇蔭之下,他永遠也沒有勝過“他”的可能。
他相信自己的潛力,和身上留着天下第一人的血液,假以時日,他定有勝過“他”的可能。在那之前,他隻能相信自己選擇的道路,堅定地繼續走下去。
把腦中紛沓而至的思潮藉着搖頭這樣的動作排除,靜心集慮,君天邪重新把目標鎖定在眼前的獵物上,雖然外錶看起來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商賈,但是落在像君天邪這樣的大行傢看來,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肯定,對方就是經過易容改扮的“血龍”獨孤忌!前“地府”七獸之首,絕對錯不了!
背叛魔門者,死是唯一可能的下場,獨孤忌如今敢出現在人前,雖然是經過易容變裝,但也需要極大的勇氣了,君天邪可以斷定獨孤忌一定不是一個勇士,那這其中一定還有很深的原因。
凡不合常理者,必有可疑之處。
君天邪藉着人群的掩護,巧妙的跟蹤在獨孤忌身後,因為後者根本沒有見過他的麵,所以他也不虞會被認出。
但是在丁神照“生死不明”的現在,君天邪卻還有心思把時間花費在獨孤忌身上,若是讓丁神照知道了,恐怕也隻能大嘆交友不慎了吧。
獨孤忌最後是歩入了掛着“文武堂”匾額的一間行館。
君天邪露出別有所思的錶情,自語着道∶“魔門叁大派中‘地府’的叛徒,竟會和白道聯盟中‘中書府’的人扯上關係,道魔合流,這樣有趣的事情,我怎麼能夠錯過呢?”
閉起雙目,以“邪道涅”精神隔空觀察行館內的動靜,沒過半響,臉上露出邪樣的笑意。
“有趣!竟連‘他’也在裡麵,看來我無論如何也得走上這一趟了。”
隸屬白道聯盟七派之一的“中書府”,府主“智儒”孔學之號稱七派聯盟的軍師,運籌帷幄,以日薄西山的力量,和魔門如日中天的勢力抗衡,知其不可為而為,正是讀聖賢書所為何事的儒傢精神。
百無一用是書生,不過“中書府”所調教出來的讀書人卻是文武全才,在朝在野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因此即使魔門威勢如日中天,對“中書府”也還維持一定的尊重,不會主動挑起乾弋,畢竟民不與官鬥,是江湖人的基本原則。
這間“文武堂”行館的主人“鐵筆判惡”蔣馳宗,正是“中書府”的十叁供奉之一,本身在地方上極富善名,一手“鐵劃銀鈎”不知斷過多少黑道匪徒的魂魄,在“清風城”民間的地位甚至比父母官還要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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