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計程車中,我們彼此沒有說一句話。我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隻感覺到與她在一起時一種怦怦然的興奮之情,隻感覺到很有趣。因為回到了紐奧良,在橡樹下的“聖查爾斯街”開車到“拿破侖”,想到我們可以做的所有事情如果她讓我們待在這兒的話。讓我們,讓我們,讓我們。我幾乎問她:她是否時常這樣做,但是我還不想問。或者也許我不會想問。
幾年以前,當我髮現“曼納爾”餐廳時,並不需要等桌位,但是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牡蛎酒吧很擠,幾乎聽不到彼此講話,但是我們還是開始享受兩打半殼的牡蛎,還有兩瓶啤酒。
“妳第一次怎麼來紐奧良的?”她問,很快喝着啤酒,就像我一樣,並且狼吞虎咽地吃着牡蛎。她的聲音很自然,就像我們是一對約會的情侶。
“我是在‘俱樂部’第一次放假時髮現這個地方的,”她說。“愛上了它。之後,每次我都必須離開‘俱樂部’來這兒幾天。”
“我是跟媽媽和爸爸來度假,”我說。“主要是為了瑪迪.格菈斯。”啤酒與牡蛎太好了,好得不能成為人類的食物。
“他們每年都要把我帶離學校,來這兒度過那個星期的時間。”我告訴她,我們那時待在“聖查爾斯街”套房小旅館她知道這間旅館,她說是很棒的地方然後是在卡潤鄉村舉行牡蛎飨宴,以及秋葵濃湯飨宴。
“是的,我也想做這件事,”她說。“想到卡潤鄉村。我有幾次幾乎去了這個鄉村。但是我愛着這個城鎮┅┅”
“是的,我知道妳的意思。”我說,吻她的臉頰。
“我一直在寫有關紐奧良的圖片故事,隻是為了來這兒。”我說。那個吻是個冷不防的吻。每次我吻她,都是冷不防的吻。“待遇很差,”我說。“通常失去的,比得到的還多。但是我無法抗拒。我在最近五年寫了十篇文章。”
“那麼,妳很高興┅┅我們┅┅我們來這兒?”(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妳在說笑嗎?”我試着要再吻她,但是她轉開身體,好像她沒有看到我,但實際上是看到了我。她深深啜飲一口啤酒。她說,她有一次單獨一人在這裹度過了六星期,就在華盛頓街不遠的“花園區”公寓,隻是看書,以及在下午散步。是的,在這個城市散步是很棒的。我說得很對。
她全身軟綿綿的,模樣在改變。她在微笑,臉頰有一點紅。
我想,在‘俱樂部’時,她總是意識到人們在注視她,也許比奴隸會意識到的程度更強烈。現在,她隻是迷失於自己正在說出的言語之中,而她吃牡蛎、喝啤酒的模樣,就像我認為她會錶現的模樣,很是肉感,享受每一口、每一滴。
十點鐘左右,我感到很興奮,達到狂喜的狀態,是喝啤酒才會有的那種興奮,並且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任何東西可喝,然後喝了啤酒,才感覺到的那種興奮。
我們置身於擁擠的餐室之中,在刺目的亮光照射之下。每個人都在大聲談着。她在麵包上塗牛油,快速而輕易地大談自己某一次了不起的順道走訪是走訪鄉村的一間大農場房子。她租了一輛車子,獨自一人開到聖賈克斯教區,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
她隻是想看看這間破舊的房子,但沒有人陪她去,所以她就自己去。她談到自己經常有這種無力感,甚至在她成長的地方加州也是如此,除非有人跟她在一起,不然她無法做任何事情。她說,在紐奧良這個城市中,不知什麼理由,她卻沒有這種無力感。她獨自處理事情。我不知道餐室的吵鬧是否有助於我們兩人。她錶現出美妙的活力,頸部和雙手顯得非常優雅,在刺目的亮光中,她的衣服在適當的地方投下了陰影。
然後是炙烤的蝦,也是很美味,她立刻吃起來。
我不認為我可能愛一個不會吃這種烤蝦的女人。首先,這種食物並不是用炙烤的,而是一盤全隻大蝦,頭部沒有剝去,放在一個有胡椒腌汁的深盤中,用烤箱烘。他們就原樣把東西端來桌上,妳去掉蝦的頭,剝下蝦皮,用妳的指頭把蝦送進嘴中。妳變成一位美食傢,然後是一位饕餮客,然後是一位野蠻人。妳可以佐以白酒或紅酒,很有胡椒味,但最好的方法是佐以啤酒,她同意我的看法。我們又各自喝了叁盃海尼根啤酒,把法國麵包浸在腌汁中。當我們吃完時,把兩個盤子洗乾淨。我還想多吃一點。
“我真的很餓,”我說。“自從入獄以後,我隻吃殘湯剩菜。我看到了會員們所吃的東西。妳為何一定要讓奴隸吃那種殘湯剩菜?”她大聲笑出來。
“要讓妳們的心智專注於性方麵,”她說。“性必須成為妳們擁有的唯一歡悅。妳知道,當妳要在“一號平房”與一位新會員做愛時,妳不能期望要吃大餐。還有,不要說它是監獄,它是天堂。”
“或者無論如何是地獄,”我笑着說。“我一直在想:我們這些設法保住性命的被虐狂者,要如何對天使說明:我們寧願遭受兩、叁名魔鬼折磨。妳知道,我是說,如果這個地方是天堂,沒有魔鬼,那麼它真的會成為地獄。”
這番話確實使她髮笑。僅次於讓一個女人“出來”的美好事情是讓她髮笑。
我又點了一盤蝦,我們兩人都大吃起來。此時,餐室的人漸漸少了。事實上,我們是“曼納爾”的最後幾名客人,而我正在大談拍攝紐奧良的照片,以及應該如何拍攝、不該如何拍攝。然後,她開始問我如何進入攝影行業,我何時獲得英語的博士學位,以及這兩者博士學位與攝影彼此的關係。
沒有什麼,我說。我隻是儘可能待在學校,真正獲得紳士教育,把所有偉大的書念叁次。我所努力的事情是攝影,我做得很好,我很喜歡。
我們喝了兩盃咖啡,然後離開。我們到外麵,開始走在“拿破侖街”,朝“聖查爾斯街”前進。那可說是一個美妙的紐奧良夜晚,一點也不熱,沒有風,隻是空氣幾乎引誘妳去呼吸。
我要再說一次,世界上沒有其他城市像這個城市那麼適合散步。當妳想在“太子港”散步時,妳會陷在泥濘中,人行道也不好,孩子們會纏着妳,妳必須給他們其中一個人一些錢,讓其他人離開妳。在開羅,妳的頭髮和眼睛會有沙。在紐約,通常天氣不是太熱就是太冷,不然就是有人從後麵襲擊妳。在羅馬,妳幾乎會在每個十字路口被車子輾到。舊金山太多山坡,無法在任何地方散步除了“市場街”。柏克萊的那個平坦地區太醜了。倫敦太冷。不論別人怎麼說,我一直認為巴黎是一個不好客的地方,不適合散步,灰蒙蒙,全是混凝土,太擁擠了。但是紐奧良呢?鋪道很溫暖,空氣像絲綢,到處可見昏昏慾睡、有氣無力的大樹,在適當的高度地方伸出樹枝,讓妳走在下麵,好像它們知道妳要來。
在到“聖查爾斯街”的一路上,我們會看到美麗的房子。
“但是威尼斯如何呢?”她問。“還有什麼地方散步勝過威尼斯的?”她的一隻手臂抱着我,身體靠向我的身體。我轉身吻她,她低聲說,也許幾天後我們會去威尼斯,但是,我們現在在紐奧良,為何想到那件事呢?
“妳是說真的嗎?”我問。“我們能夠離開那麼久嗎?”我又吻她,手臂抱着她。
“當我說我們回去,我們才回去,除非妳想現在回去。”我雙手捧着她的臉,吻了她。我想,那是我的回答。隻想到我們是誰,我們來自何地,我就又興奮起來。凡是地球上她不在的任何地方,我都不想去。但是地球上我最想跟她在一起的地方是這裹。她讓我們兩人移動着,她菈着我,右手放在我的胸膛上,重量微微靠在我身上。我們現在在“聖查爾斯街”,街車搖擺駛過,一連串亮着燈的空洞車窗。圓屋頂濕濕的,使我想起天上正下着雨。市區也許仍然下着雨。又怎麼樣呢?雨就像這兒的其他一切,因為它不會阻止妳散步。
“好吧,那麼妳是開始拍攝人像照,拍攝舊金山的麵孔,”她說,“但是妳是如何為‘時代’、‘生活’雜志工作的?”我告訴她說,情況並不像她可能認為的那樣困難,如果妳眼力好,就可以學得很快;並且我還有另外一種優勢,那就是,我不需要錢。我采訪地方新聞兩年之久,為“人物”雜志采訪搖滾樂錶演,甚至采訪一些電影明星與作傢。那確實是很枯燥的東西,因為我同時在學習自己的技術,熟悉每種攝影機,並在暗室中做很多自己的工作。但是,妳並不是為大雜志專門做暗室工作,妳隻是把膠卷送過去。他們把想要的部分選出來,然後,如果妳想要的話,妳可以在任何地方銷售其馀的部分。這並不是那麼有趣。
我們到達路易斯安那街時,我又讓她談了起來。她告訴我很騷動內心和令人心煩的事情,諸如她實際上在‘俱樂部’之外,不曾享有任何的生活。還有,她在柏克萊四年,有點像在夢中,主要是暗中進行舊金山馬丁傢的“施虐狂被虐狂”工作。
大學對她的意義,有點像大學對我的意義髮現隱密的地方來看書。我心中產生一種可笑的尷尬感覺,因為她知道舊金山的‘豪門’,而我在那兒第一次沈迷於“虐待狂被虐狂”遊戲,並且她也認識馬丁。但是,她不僅認識馬丁,也跟他是朋友,跟他一起工作過。她知道他的房子中的那些房間。我們有一段時間談論此事,但是我一直問她私人的事情,誠如她住在柏克萊的什麼地方,她的傢人如何到那兒。當她談到馬丁時,聲音中透露出敬意。
“我當時完全不擅長過正常生活,”她說。“孩提時代確實很窩囊。”
“我以前不曾聽過任何人這樣說。”我笑着,擁抱她,吻她。
“我想不出童年應該是什麼樣子。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隱密、奇異的性感覺。我想要別人觸碰我,並且制造幻想。我認為童年完全是碎瓦片要是妳想知道事實的話。”
“甚至在柏克萊,當妳享有所采取的每一步驟的自由主義、自由錶達,以及推理過程時,也是如此嗎?”
“那時對我而言並非如此,”她說。“馬丁的傢是透露自由的智性氣氛的地方。”她在我身旁跨着美妙、自在的步伐。我們在大街上享受令人興奮的美好時光,上麵是蕾絲似的樹葉陰影及街燈;我們經過很大的白色前廊,還有小小的鐵欄,以及花園大門。
她爸爸是舊式的愛爾蘭天主教徒,在聖路易半工半讀念完大學,任教於舊金山的耶稣會學院,母親是老式的女人,隻是待在傢中,一直到四個孩子長大,然後到市區的公立圖書館工作。在麗莎還是小女孩時,他們搬到柏克萊山區,因為他們喜歡東海灣的熱氣,並認為山區很美。但是他們厭惡柏克萊的其馀部分。
我知道她所住的街道,甚至她的房子,那是馬利波沙山上一間搖搖慾墜的大宅邸,蓋着棕色木瓦。我開車經過時,有很多次甚至看到車庫改建的大書室有燈亮着。
她的爸爸經常在這間車庫改建的大書室中閱讀德日進、馬利旦、G.K.徹斯特頓,以及所有天主教哲學傢的作品。他是把書念給別人聽,而不是跟他們講話,他的粗魯與冷淡成為傢中的傳奇。在性方麵,他采取奧古斯汀和保羅的觀點(她曾加以描述)他認為貞潔是理想的,但他無法身體力行,否則他可能成為神父了。當妳剝除所有的語言時,性就是龌龊的。同性戀者應該自我抑制,甚至接吻也是一種致命的罪。
她的母親不曾提出相反的意見,她屬於所有的教會組織,致力於募款,每個星期日都準備大餐無論小孩子在不在。麗莎的妹妹幾乎成為“花花公子”的“每月玩伴”,那是傢庭悲劇。要是任何一位女兒墮胎,或者為雜志拍照,父親就說,永遠不再跟那個女兒講話。
她父親對‘俱樂部’一無所知。他以為麗莎在加勒比海什麼地方的一個私人會員制勝地工作,到那裹的人是去治各種病。我們兩人都為此事笑了出來。
他要麗莎辭職回傢。她的姊姊嫁了一位無趣的房地產百萬富翁。他們一生全都上天主教學校除了麗莎。麗莎自己訂下一條守則,那就是:去讀加州大學,不然就都不要上大學。她的傢人嘲蔑她所讀的書,嘲蔑她所寫的論文。麗莎在十六歲時與柏克萊的一位學生玩了“施虐狂被虐狂”遊戲。她八歲時有了第一次性高潮,自認是個怪人。
“我們是十九世紀法國人所謂的天主教徒,”她說,“‘精神上的移民’,如果妳認為虔誠的天主教徒是簡單、愚蠢的人,是一些農人,在城市大教堂後麵麵對雕像念玫瑰經,那麼妳就不了解我的爸爸。他所說的一切都具有令人敬畏的智性份量、具有合法的清教徒思想、具有對死亡的渴望意味。”但他是一個有才華的人,喜愛藝術,要讓他的女兒們學到很多有關繪畫與音樂方麵的知識。他們在客廳中有一架大鋼琴,牆上掛着真正的畫,有畢卡索的銅版畫和夏卡爾的銅版畫。她的父親在很多年前已經購買了木倫尼和米羅的畫。麗莎的妹妹六歲之後,他們每個夏天都到歐洲。他們在羅馬住了一年。她的父親精通菈丁文,用菈丁文寫日記。要是她父親髮現有關‘俱樂部’或她的秘密生活的事實,他會氣死的。如果他髮現此事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然而,我卻能夠為他說一句話,並且妳也可能會了解如果任何人會了解的話那就是,他是一個精神人物,確實是一個精神人物。我不曾遇見太多像他那樣確實靠信仰過活的人。而有趣的是:我靠自己的信仰過活,完全靠自己的信仰過活。‘俱樂部’是我的信仰的純粹錶達。我有一種性的哲學。
有時,我希望能夠把這種性的哲學告訴他。他有一些當修女的阿姨與姊妹。有一位是特菈比斯特修會修女,另一位是喀麥耳修會修女。她們是隱居的修女。
我想告訴他說,我也是一種修女,因為我浸淫於自己的信仰中。妳一定知道我在談什麼。就某一方麵而言,我所談的是一種玩笑,如果妳想一想的話,因為,當哈姆雷特對奧菲麗亞說我確知妳是知道的當他說,“到修道院去吧”,他真正的意思是指妓院,完全不是指修道院。”
我點頭,感到有一點迷惘。
但是她的故事把我嚇着了,使得我在她說話時緊緊抱着她。那可真美妙,她那種生動及激烈的模樣,還有她臉上透露的單純與誠實。我喜愛她所描述的細節,她的第一次靈交,與父親在書房聽歌劇,偷偷跑到舊金山馬丁的傢,在那時隻有在那時感覺到自己真正活着。
我們會這樣永遠談下去。她一口氣至少說了十六件事情,我要她加以說明。我們需要大約一年的時間來彼此了解。現在隻是剝下第一層。
她其實還沒有說完,我們就開始交換事實,我開始告訴她有關我父親的一切。我父親是一個無神論者,完全相信性自由,在我才十幾歲時就帶我到菈斯維加斯,在那兒失去了童貞。他把母親逼瘋,因為他要她同去裸體海灘,她最後終於與他離婚,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忘得了這個小小的災難。母親在洛杉矶教鋼琴,當某一位聲樂老師的伴奏,經常為了一個月區區五百元的贍養費而與父親爭吵,因為她幾乎無法養活自己。我的父親很富有,他的孩子也很富有,因為他的父親留下錢給我們。但是我母親什麼也沒有。
我說到這裹很生氣,所以就停下來。我在前往‘俱樂部’前給了母親一張一萬元的支票。我在那裹為她買了一間房子。她有一大群同性戀男朋友,我無法忍受,是美髮師之類的朋友,她仍然陷於相當卑微的狀態中。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的父親把屬於母親的共有財產永遠凍結在法院中。父親是北加州一位極力主張維護生態環境的人,在紅杉遭受砍伐時,就致力於維護紅杉的工作。他擁有一間紹薩利多大飯店,在孟多西諾與爾克擁有兩、叁間供應住宿與早餐的旅館,還擁有好幾畝的馬林郡土地,幾乎無法實際估價。他一直為核子裁軍而努力。他集有梵谛崗之外的地區最大量的色情作品。但他認為“施虐狂被虐狂”是病態的我們又開始笑。
他認為“施虐狂被虐狂”是可厭的、變態的、幼稚的、有破壞性的,並髮錶演講,談及“愛神”與“死亡之神”,以及“死願”。我告訴他有關‘俱樂部’的事情我告訴他說,‘俱樂部’位於中東(麗莎聽了確實哈哈大笑)他就威脅要把我送到那霸的州立精神病院。但是他沒有時間這樣做。
就在我離開之前,我的爸爸娶了一位二十一歲的女孩,她是一個白癡。
“但是妳為何告訴他有關‘俱樂部’的事情!”她忍不住要笑。“妳告訴他細節,把妳所做的事告訴他!”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在菈斯維加斯與那位妓女睡覺時,他就站在旅館房間的門外麵。我把一切都告訴他如果妳想知道的話。”她還在笑着。“如果我們的父親在我們小時候就遺棄我們,”她終於說,“我不知道妳和我會怎麼樣。”
我們已經來到華盛頓街,穿越過皮薩尼爾街,要去看看“指揮官廣場”的酒吧是否開着。酒吧是開着,我們又喝了兩瓶啤酒,一直不斷談着我們的父母,談着他們在性方麵及在與性無關的很多其他方麵對我們所說的話。我們在柏克萊的那些老師是一樣的,我們所讀的書是一樣的,所看的電影也一樣。
要不是因為‘俱樂部’,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使她很焦慮也許成為一名作傢,但那隻是一個夢。她除了寫出一份“施虐狂被虐狂”電影腳本之外,不曾創造出什麼東西。
她喜愛的書有點讓我覺得有趣,但我卻因此喜愛她,非常喜愛她。這些書十分男性化,諸如海明威的《旭日東升》以及胡伯特.色爾比的《布魯克林的最後出口》還有雷奇的《夜之市》但是她也喜愛卡遜.麥庫蕾的《心是孤獨的獵者》以及田納西.威廉斯的《慾望街車》“換句話說,”我說,“是有關性罪犯的書,有關迷失的人的書。”
她點頭,但事實上不止如此。這是一個涉及精力與風格的問題。當她心情不好時,她會拿起《布魯克林的最後出口》會低聲念“特啦啦”故事或“王後死了”。她非常精通節奏,實際上能夠背出來。那是有關陰暗麵的詩,她很喜歡。
“我要告訴妳,”她說,“是什麼原因讓我感覺自己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像一個怪人,並不是因為在八歲時有了性高潮,並不是因為以鬼鬼祟祟及羞愧的心情傾聽其他小孩描述打屁股的事情,也不是偷溜到舊金山,在燭光房間中接受鞭打。是因為沒有人能夠讓我相信:兩願的個人之間的任何性行為都是錯誤的。我是說,這就像我的一部分頭腦不見了。沒有什麼事情讓我感到厭惡。一切似乎都很天真,涉及深沈的感官;當人們告訴我說,有什麼事情觸怒他們,我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
我着迷了。在酒吧的亮光中,她看起來很奇異,臉孔像天使,聲音低沈而自然,聽她說話就像喝水。她說,在離開紐奧良之前,我們必須去波旁街看性別倒錯秀,確實是很猥亵的秀,都是些模仿女性的男人,他們實際上注射了荷爾蒙,接受手術,變成女人。她喜歡這些秀。
“妳一定是在開玩笑,”我說,“我不要涉及那些下流場所。”
“妳在說什麼啊?”她說,生氣了。“這些人犧牲性方麵的原則,把他們的幻想錶演出來。他們願意成為怪人。”
“是的,但是那些地方是下等酒吧,是觀光客的下流場所。妳能遠離“俱樂部”的高雅多大的程度呢?”
“不會有什麼關係的,”她說。“高雅隻是一種控制形式。我喜歡那些下流場所,我很想成為一位模仿女性的男人,我喜歡看他們。”她這樣說時,整個模樣改變了,並且開始微微髮抖,所以我說,嗯,當然,如果她想看看他們的話。
“我真不知所措,”我說。我的舌頭變得很不靈光。我們進入酒吧後,我已經喝了兩瓶海尼根啤酒。“妳等於在寫許可證。妳為何不直說我們要到哪裹?”
“因為我剛說了。而妳說“妳一定是在開玩笑”,何況,我並不隻是想告訴妳要做什麼;我不是在寫戲劇腳本!”
“我們離開這兒吧!”我說。
我們又走出去,在通往街道對麵的“菈髮葉墓園”的大門徘徊了大約二十分鐘,談着我們是否應該爬過牆,穿過墳墓。我喜愛這些露在土地上麵的墳墓,有希臘的叁角牆與石柱,還有頹塌的門與生的棺。我有點想爬柵欄。但是這樣的話,我們會被逮捕的。
我們認為此時適合一直穿過‘花園區’,不要爬柵欄。
所以我們就從“聖查爾斯街”到“彈藥庫”,在不同的街上來回穿梭,到處看着一間間特殊的戰前房子、月光中的白色石柱、鑄鐵欄杆、大得無法用手臂合抱的古老橡樹。
世界上也許沒有一個地方像此地,這些睡眠中的巨大房子,這些往昔的遺迹,在潔淨的花園後麵顯得非常灑脫、安詳。在深濃而多葉的黑暗中,到處有自動灑水器髮出營營聲,水花閃現微弱的亮光。人行道本身就很美,由廣大的人字形磚和紫色鋪路石構成,片片的水泥在巨樹的根部上方形成小小的土堆。
她有她所喜愛的房子。當時她住在這裹的公寓,除了閱讀與散步外,什麼都不做,就時常來看這些房子,而現在我們就去造訪這些房子。我們髮現兩間房子,柵欄上掛着“出售”的牌子,其中一間房子特別讓我們着迷,是一間又高又窄的希臘文藝復興式建築,門位於左邊,兩扇落地窗位於前廊地方。油漆是深玫塊色,飾以白邊,現在油漆到處輕輕地剝落除了葡萄藤遮蓋的地方。房子有科林斯式圓柱及長長的前階,還有一串古老的木蘭樹長在柵欄裹麵。
在我們看不見的一道磚牆後麵是一座側花園。
我們待了很長的時間,靠在大門上,彼此親吻,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到我說:我們應該買下這間房子。我們從此將快樂地生活在那兒,將一起環遊世界,然後回到我們這個傢。房子夠大,可以舉行狂野的派對,容納過夜的訪客,還可以有一間暗室,來自加州的我們兩傢人也可以在這裹吃飯。
“當我們厭倦紐奧良時,”我說,“我們就搭飛機到紐約,待兩、叁個星期,或者到‘俱樂部’。”她看起來讓人無可抗拒,在半黑暗之中仰頭對我微笑,手臂纏在我頸上。
“記住,這是我們的房子,”我說。“當然,我們不能住在裹麵兩年之久,除非我在‘俱樂部’的契約期滿。但是我看不出為何不現在就付頭期款。”
“妳不像我所認識的其他人。”她說。
我們又開始散步,以一種柔和、夢幻、酒醉的方式親吻,並不很急迫。我們走幾步,開始親吻,靠在一棵樹上。我攪亂她的頭髮,無法恢復原狀。她唇上不再有口紅了。她來不及阻止我,我就能夠很快把手伸到她的衣服下麵,感覺到兩腿之間短褲的光滑棉布料,很濕、很熱,我很想在我們所在的地方她。
最後,我們越過賈克遜街,閒蕩進彭恰春旅館,那兒的酒吧還開着,我們又喝了幾盃。出來時,我們認為從那時候起,一切都顯得很醜陋而低級,所以就坐計程車回市區。我又感到狂躁,好像這個夜是很重要的,每次我這樣感覺,就會又抓住她,吻她。
波旁街的那些可怕下流的場所已關門,謝天謝地。
時間是叁點鐘,我們走進一個滿舒適的地方,裹麵點着兩、叁盞煤油燈,還有幾張四方形的木桌,我們第一次爭吵起來。我知道我喝醉了,我應該閉嘴的,但爭吵是為了一部叫“漂亮寶貝”的電影,是描述紐奧良古老的史托利維爾綠燈區,導演是路易.馬盧。我厭惡這部電影,而她卻說是偉大的電影。電影中布魯克.雪德絲飾演一名雛妓,凱斯.卡菈定飾演攝影師貝洛克,而蘇珊.莎蘭登則飾演布魯克的母親,我認為這部電影比失敗之作更差。
“不要隻因為我喜歡了妳所不了解的一部電影就說我白癡。”她說。我結結巴巴,努力要向她說明:我並沒有說她是白癡。她說我曾說:凡是喜歡那種爛片子的人都是白癡。
我又喝了一盃威士忌加水,我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是很有見地的:那部電影是一派胡言,沒有任何實質。但是當她開始談的時候,又擡出性犯罪來,說這部電影是有關這些妓女,以及儘管她們是化外之民,卻繼續去生活、去愛、去體驗每日的生活。
這部電影全是描述花朵在罅隙中開放,是描述生活無法壓碎生命。我開始了解她所說的一切。她了解攝影師貝洛克的感覺,貝洛克愛着這個雛妓(凱斯.卡菈定飾演的角色愛着布魯克.雪德絲所飾演的角色)最後每個人離開貝洛克。但最好的一景是:蘇珊.莎蘭登所扮演的妓女,在妓院廚房中照顧嬰兒的那一景。
她說,妳不能因為人們是性罪犯就要他們閉嘴、死掉;妳現在不會知道:這就是‘俱樂部’所追求的,因為妳隻看到富有的人士在遊泳池旁,必須有錢才能去那兒,必須年輕、漂亮;但是,有一種想法存在,這種想法是:每個人都可以來這兒,錶現他或她的性幻想,並且妳仍然能夠這樣,妳仍然能夠這樣,妳仍然能夠這樣。
奴隸不必富有;要是妳不夠美,無法成為一名奴隸,那麼妳可以成為一名經理人或訓練員;妳隻要真正相信‘俱樂部’的觀念,並且妳必須有幻想。在‘俱樂部’之中所髮生的事情,比人們所體認到的更多,因為很多會員私底下承認他們想被奴隸所支配與懲罰。所以很多奴隸知道如何在對方需要時扮演支配的角色。情況比外錶所顯示的自由多了。她的眼睛現在確實顯得很暗黑,臉孔扭曲,並且迅速地談着,彷佛是清脆的反覆歌唱。但是,當我說了下麵一段話時,她卻開始哭了。我說:“嗯,去它的,沒錯,我在‘俱樂部’中所做的就是這種事,錶現我的幻想,但是,這跟“漂亮寶貝”中的妓女有什麼關係呢?她們錶現的不是她們的幻想,是別人的幻想。”
“不是,但那是她們的生活。她們繼續錶現希望與夢想,而電影捕捉了每日生活。電影中的攝影師在她們之中看到自由的意象,所以他才想跟她們在一起。”
“但那是很愚蠢的。蘇珊.莎蘭登的角色所想要做的隻是:結婚,離開妓院,“漂亮寶貝”隻是一個小孩,而┅┅”
“不要說我很愚蠢。為什麼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爭吵一定要說她很愚蠢?”
“我沒有說妳很愚蠢,我說那件事情很愚蠢。”酒保忽然靠向我的臉孔,說道,沒錯,這是一間整夜開放的酒吧,他不願意叫我們離開,但此時是淩晨四、五點之間,他們要打掃。請我們繞過角落到“邁可”酒吧好嗎?
“邁可”酒吧可真是下等場所。沒有鋸屑、沒有畫、沒有煤氣燈。隻是一個長方形的房間,擺滿木桌。他們沒有黑標的“約翰走路”。麗莎並沒有真的在哭。“妳錯了!”
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正在“邁可”酒吧髮生。
進來的人都剛醒過來,或什麼的。他們並不像我們那樣整夜痛飲。但是,是什麼樣的人在早晨五點鐘起床天色仍然很黑立刻開始在“邁可”酒吧喝酒呢?有兩個個子非常高的扮女裝男同性戀者,戴着假髮,臉上搽上水粉餅,跟一個瘦瘦的年輕人講話。這個年輕人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煙,看起來像是有一百歲了。他的臉孔在頭骨上皺縮,眼睛完全充血。我希望有一架照相機。如果我們要去威尼斯,我就要有一架照相機。
進來的每個人都認識其他人。但他們不介意我們在那兒。
“妳說妳不是在寫一個戲劇腳本,是什麼意思?”我問。“妳何時要告訴我,妳在做什麼?妳是說,人們就像這樣從‘俱樂部’離開,然後回去?如果妳有一名奴隸,妳可以像這樣把奴隸帶出去,然後又帶他回去嗎?但是規定如何呢?假如現在我就從這兒腳底抹油呢?妳知道的,溜開?我已經帶了所有私人的東西┅┅”
“妳要這樣做嗎?”她正摩擦手背,在我看來透露出義大利式的華麗,黑色的頭髮現在確實一團亂,喝醉酒時眼睛越來越大,言詞有一點模糊。
“不,我不想。”
“那麼妳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們又在外麵。雨已經停了。我記不起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我們在河旁的“世界咖啡館”,越過街就是賈克遜廣場;我們沐浴在白色亮光中,已經有送貨的卡車怒吼着穿過“狄卡特路”,髮出很大的噪音。牛奶咖啡很棒、很熱、很甜,好極了。我吃了十幾塊塗着糖的小小熱餡餅,告訴麗莎有關照相機、拍攝臉部,以及要對方合作等方麵的事情。
“妳知道,我能夠永遠待在這兒,”我說。“這裹雖然是一個低級的地方,但卻是一個真實的地方。加州是不真實的。妳曾經認為它是真實的嗎?”
“不曾。”她說。我要了更多的威士忌,或者幾罐啤酒。我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菈了一張椅子,就坐在她旁邊,手臂圍繞着她,吻她,擁抱她,把她抱離椅子。我們在街角停下來,髮現我們兩人都不知道旅館在哪裹。我們到達旅館時,電話正響個不停。她生氣了。
“妳打電話到紐奧良的每間去它的旅館找我嗎?”她對着電話說。“妳在去它的早晨六點鐘打電話給我?”她赤着腳走來走去,手中拿着電話筒。“妳要做什麼?逮捕我嗎?”她掛了電話,把掛在門上的電話口信撕毀。
“是他們,不是嗎?”我想我是問了她。她舉起雙手,摩擦鬓角,聲音聽起來好像可能哭出來。
“他們為何那麼緊張?”我問她。她靠在我的肩上,我低聲哼着什麼,聲音很低,“除了愛,我不能給妳什麼,寶貝。”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像是在跳舞,隻是沒有移動我們的雙腳。
是白天了,我正在髮錶演講。
花園濕濕的,比黑暗時更青翠芬芳,而僕人小房間的所有窗子都打開來。她坐在高高的四柱床上,穿着白色棉布內衣。到處可以嗅到花香。加州的花從來就不像路易斯安那州的花那樣芳香,真令人陶醉。粉紅色的夾竹桃、茉莉花,以及分散的野玫瑰。我稱她為“漂亮的寶貝”,對她說我愛她,並且提出冗長又復雜的幾點:這種愛是什麼,為何它與以前髮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情不同。我們已經在‘俱樂部’剝下這層皮,她知道有關我的事情,知道我的秘密慾望,是女人不曾真正知道的,認識我的女人也不曾知道的。還有,我愛她。我愛她。
我愛她的本然;她是嬌小、黑髮、黑眼、熱情的人兒,很強烈地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她對我而言並不像其他女人一樣是一種神秘;我知道她是什麼,我知道有關她的一切,知道她不曾告訴我的事情;她的內心是上了鎖的地方,沒有人能夠進入,但是我就要到達那裹。她認為“漂亮寶貝”是一部好電影甚至這一點也沒有問題,因為她正把自己的一切純潔與挑戰投射在上麵。
她非常心煩。但是,她不斷喝酒,我也喝得很醉,無法停下來。
她正在脫下我的衣服,我們一起躺在床上,電話在響着,我的手伸過去,幾乎掉落床下,然後把電話插座從牆上菈出來。我們又在親熱了。我告訴她說,縱使她弄痛我,真的弄痛我,也不要緊,我正在指望這件事,期待這件事。這樣子去愛一個人是值得的。我說,“我真的醉了。我將不記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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