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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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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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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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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處,秦桧奉命召集眾人。程宗揚先到內院整理思路,剛一進門,程宗揚的眉角不由得突突跳了兩下。

一個老者負手立在院中,仰首觀賞天際一彎殘月。他皓首長須,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道袍,頸後斜插一柄拂塵,銀白色的拂絲隨風而動,怎麼看都像個大有德行的有道之士。

程宗揚在心裹罵一句“皓首匹夫”臉上堆起笑容,打着哈哈道:“原來是蔺教禦!晴州一別,沒想到教禦又來了臨安,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蔺采泉仰天歎道:“小友隻道是有緣,卻不知老夫下了多少力氣才找到小友的蹤迹。”

自己的住處雖然隱秘,但太乙真宗想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全力搜索一個人,既算躲進大內也未必安全。

“久聞太乙真宗是宋國第一大道門,看來半點不假。我才來臨安幾天,蔺教禦就摸上門來了。”

程宗揚道:“我猜蔺教禦半夜來訪不是為了喝茶,咱們就免了茶水吧。”

蔺采泉轉過身,神情自若地說道:“禮法豈為吾輩所設?”

蔺老賊就是有這本事,不管什麼尷尬事、龌龊事,他都能說得冠冕堂皇。

“蔺教禦有什麼指教,在下洗耳恭聽。”(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指教不敢當,隻是說些閒話而已。”

蔺采泉道:“聽說小友與明慶寺的掛單僧人魯智深結交,不知小友可知曉這位花和尚的來歷?”

“蔺教禦消息真靈通。”

程宗揚道:“花和尚的來歷我也聽說過,據說他原本是個軍官,因為打死人、吃了人命官司,不得已投了佛門,這些年四處掛單修行,年前才到明慶寺,當了看菜園的大和尚。”

蔺采泉頻頻點頭,然後道:“小友可知花和尚為何不在本寺修行呢?”

“多半是那廟裹管得嚴,不讓他吃狗肉吧。”

“花和尚剃度的寺廟乃是五臺山大孚靈鹫寺,拜的師傅乃是大孚靈鹫寺方丈智真大師。”

蔺采泉悠然道:“花和尚這些年四處掛單,與其說是修行,不如說是逃命。”

“還有這種事?他是偷吃方丈養的狗,還是打死哪個不開眼的沙瀰,讓人追殺這麼多年?”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蔺采泉捋了捋胡須,謂然歎道:“花和尚錯就錯在他一個半路出傢的野和尚,卻繼承智真大師的衣缽。大孚靈鹫寺乃是十方叢林中的名刹,豈能容一個好酒好肉的和尚竊佔方丈法衣缽盂?智真大師圓寂後,花和尚存身不住,與師弟臧和尚一起逃下五臺山。臧和尚入了嶽鵬舉的星月湖,花和尚卻不肯給人惹麻煩,孤身一人雲遊至今。”

程宗揚啧啧道:“佛門清淨地,怎麼鬧得和宮廷內鬥一樣?這些和尚也太利慾薰心了吧?”

蔺采泉道:“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小友何必歎息?”

程宗揚笑道:“蔺教禦這趟來又是為了什麼利?不會是半夜睡不着,找我來講故事吧?”

“老夫此來,不過是與小友談筆生意。”

“這個我愛聽!什麼生意?”

蔺采泉淡淡道:“當然是小友的性命。”

程宗揚看了他片刻:“蔺教禦,妳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小友可知,妳已是懷璧之罪?”

程宗揚雙手抱胸,倚在柱上。“說來聽聽。”

蔺采泉接下來一句,就讓程宗揚變了臉色。

“九陽神功。”

蔺采泉摘下拂塵,在手中輕輕搖着,淡淡道:“江州城外,九陽神功橫空出世,小友可知在天下引起何等軒然大波?單是太乙真宗門下,想取妳性命的何止十萬?”

自己為了救小狐狸的性命,與秦翰交手時使出九陽神功,當時沒有十分在意,這時被蔺采泉點醒,程宗揚才意識到其中的危險。

九陽神功是太乙真宗鎮教神功,別說尋常門人,就是宗門精英也不見得能修習,流傳至今,九陽神功已經成為一種象征,可以說修習九陽神功是掌教的必備資格。

現在太乙真宗正為掌教之位鬥得不亦樂乎,九陽神功卻在江州出現,一旦處置不當,這場風波就會演變成一場野火。

魯智深好歹還是大孚靈鹫寺方丈的弟子,照樣被追殺這麼多年;自己和太乙真宗一點屁的關係都沒有,竟然使出鎮教神功,用腳後跟想想就知道太乙真宗那幫人的反應。

程宗揚一臉愕然地說道:“竟然有此事?難道是貴教哪位高人到江州作客了?”

蔺采泉一揮拂塵,眼中透出精芒,片刻後啞然失笑。

“程小友何必隱瞞?”

程宗揚這才想起蔺老賊用過類似的法術辨別自己言語的真僞,看來是瞞不住他了,隻好乾笑幾聲。

蔺采泉沉聲道:“九陽神功在江州出現的消息如今已經風傳天下,小友想讓太乙真宗十萬弟子蜂擁趕往江州,與宋軍合力破城嗎?”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不過這威脅的力度真不小。太乙真宗如果站在宋軍一方,參與江州之戰,大夥兒唯一的選擇是立刻扔下江州,有多遠跑多遠。

太乙真宗甚至不用全力出手,隻要蔺采泉一係的弟子投入宋軍,就夠孟老大喝一壺了。

程宗揚哈哈笑道:“蔺教禦既然是來做生意,總得把交易的貨物拿出來讓在下看看吧?”

蔺采泉從容道:“這筆生意對小友百利而無一害——隻要小友承認掌教真人當日許諾由蔺某接任教主,在江州動用九陽神功的便是我蔺采泉。蔺某不但替妳擋下所有質疑,並且宣布我太乙真宗將全力支持江州。”

良久,程宗揚吐口氣,然後挑起拇指:“姜還是老的辣!蔺教禦好手段,我程宗揚佩服!”

蔺采泉這一着可謂絕妙,不但解了自己的困局,又在他的掌教之爭中投下重重一枚砝碼。難怪他如此笃定這樣的交易,自己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但程宗揚在六朝混了這些日子,不至於像剛來時一樣,別人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

程宗揚話風一轉:“不過太乙真宗錶明態度全力支持江州,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蔺教禦不怕別人起疑?”

蘭采泉慨然逍:“我太乙真宗前任掌教王真人與武穆王的交情義薄雲天,世間儘人皆知,蔺某此舉不過是追慕先賢之義。”

程宗揚點點頭,“這個解釋不錯,但還有一樁——當時和我交手是秦翰秦大貂珰,蔺教禦讓我編個故事出來好辦,但想堵住秦大貂珰的口,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妳我所言,自然便是真相。秦帥雖然勇武絕倫,終究是個閹人,他的說詞未必便有人信。”

蔺采泉胸有成竹地說道:“更何況秦帥未必肯蹚這渾水。”

“蔺教禦一開場的故事講得真不錯,我這會兒想不答應也不行了。也好,我得太乙真宗的支持、蔺教禦得了掌教的位置,這筆交易大傢算是雙贏。”

程宗揚說着豎起一根手指,“我隻有一個要求。”

“小友儘管道來。”

“太乙真宗宣布支持江州的時間,要由我來決定。”

蔺采泉擡起手掌,“一言為定!”

兩人輕擊一掌,敲定這筆交易。

蔺采泉大袖一擺,灑然離開,一邊道:“有勞秦小友久候,老夫告辭。”

秦桧回來復命,一見院中有生人立即潛蹤匿形,以他的身手想瞞過旁人並不算難事,誰知被蔺采泉一口叫破,隻好現身出來,拱手笑道:“蔺教禦一路順風。”

“借秦小友吉言。”

蔺采泉收起拂塵,從袖中取出骨笛,身形飄然而逝,片刻後,一曲笛聲響起,在月下漸行漸遠。

“同樣幾十年修行,師帥修成聖哲,姓蔺的這老傢夥倒修成老妖精了。”

程宗揚揉了揉臉道:“我原本還想讓卓婊子或者秋小子當掌教,把太乙真宗拿到手中,幸好沒乾,不然他們兩個加起來也鬥不過姓蔺的老狐狸。”

秦桧琢磨了一下,“蔺采泉做這個掌教未必就是壞事,畢竟公子與他打過交道,總比旁人當上太乙真宗的掌教強些。”

“沒錯。老蔺雖然不是好鳥,但是個明白人。老蔺對九陽神功的眼紅,傻子都能猜出來,可他跟我扯這麼久,硬是絕口不提九陽神功的着落,啧啧。”

作為太乙真宗的鎮教神功,九陽神功對蔺采泉的誘惑可想而知,如果對換角色,程宗揚認為自己會不管成不成,肯定開口以索要九陽神功作為交易條件。

蔺采泉偏偏能忍住,可見這老傢夥確實是懂分寸、知進退,好一個成精的人物。

程宗揚一半安慰自己,一半認真地說道:“的確不一定是壞事。真說起來,和他打交道還比小秋子省心點。”

“假如蔺教禦果真依諾而行,江州又得一大助力,但公子為何不立即宣揚此事?”

“這麼夠分量的消息,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就扔出去。投機生意賺錢靠的是什麼?波動,有波動才有利潤。”

程宗揚若有所思地說道:“姦臣兄,咱們該琢磨球磨,怎麼利用這個消息讓宋國的糧價好好地波動一下……”

程宗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臨安之行會變成一場接一場的見麵和談判。

來臨安不到十天,自己分別與薛延山見麵,接手他的雪隼傭兵團;與魯智深、林衝見麵,大夥兒攀上交情;與高俅見麵,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與雲秀峰見麵,談定雲氏商會與盤江程氏的合作;又與蔺采泉見麵,用一個為自己解困的謊言幫助他登上太乙真宗的掌教之位,換取太乙真宗對江州的支持。

不算自己與李寅臣、廖群玉、陶弘敏等人見麵的小事,其中任何一樁泄漏出去,都會在六朝產生巨大的波瀾。

什麼時候自己擁有這樣的能量,足以在六朝這個世界中翻雲覆雨了?

“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隱則藏於波濤之內,升則飛騰於宇宙之中。呼吸生風雲,鱗爪動天地。天龍一吟,八荒皆應”

“行了姦臣兄,吹這麼大妳也不怕閃了舌頭。”

“公子龍口一開,屬下不勝惶恐。”

“妳這個死姦臣,拼命架梯子讓我往上爬啊?我若當了皇帝,第一個先把妳閹了,收進宮裹當太監!”

“唔……”

秦桧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須,“傢主既有此意,看來秦某該先找個渾傢,傳宗接代。”

“秦兄,妳早該這麼乾了!”

程宗揚來了興致,“看中誰傢姑娘了?跟我說說,如果是咱們自己傢的,妳儘管來挑!”

“倒是有一個……但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遲些屬下再向公子禀報吧。”

雖然已是深夜,程宗揚在臨安所有的人手,包括受傷的俞子元都已經趕來,秦桧、林清浦、敖潤、馮源、俞子元、金兀術、豹子頭、青麵獸,加上鵬翼社兩名星月湖的老兵,也濟濟一堂。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江州又多了一分勝算,壞消息是雲六爺被黑魔海盯上了。”

程宗揚簡短介紹一下目前麵臨的形勢,略去如何得到情報的細節,然後告訴眾人,現在要做的首先是保障雲秀峰的安全。

江州方麵已經失去雪隼團的外援,雲傢的支持是重中之重,絕不容有失。

以俞子元為首的星月湖等人看法一致:查清黑魔海在臨安的底細,動用臨安鵬翼分社、雪隼團臨安分號,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馬,把黑魔海在臨安的勢力連根拔起。

程宗揚心裹苦笑。俞子元雖然是人才,但比起杜元勝、蘇骁等人還是差了一些。

黑魔海在臨安潛藏這麼多年,一個嶽鳥人隨口提到的林衝就派出教中禦姬足足監控十二年,不顯山不露水,想查清他們的底細談何容易?一動手就可能打草驚黑魔海打的如意算盤是坐山觀虎鬥,讓星月湖大營在江州與宋軍死磕,自己隻撿漏洞下手。

俞子元的主意也不算錯,把可以調動的實力都集中起來,與黑魔海鬥一場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旦做得不乾淨,逼急他們,等於又在臨安開了一個戰場,到時候兩麵作戰,能打贏才見鬼了。又不是生死關頭,這樣圖窮匕現式的孤注一擲,過於冒險。

敖潤和馮源的念頭與俞子元相近。團長薛延山被殺,等於整個雪隼團覆滅在黑魔海手中,雙方仇深似海,能有機會報仇,敖潤和馮源都不肯錯過。

秦桧、林清浦則和程宗揚的看法差不多,認為現在若與黑魔海全麵交鋒,天時、地利、可以動用的人手均不合適。

既然黑魔海的目標是雲秀峰,己方還藏身暗處,不如利用這一點先設法保住雲秀峰,以守代攻,等江州大戰塵埃落定,再與黑魔海來算這筆帳。

豹子頭和青麵獸最乾脆,兩人一共湊出六根手指頭,然後說:“四隻羊!妳要我們打誰,就打誰!”

隻有金兀術沒吭聲,兩隻獸眼兇光畢露,不知打着什麼主意。

程宗揚道:“狼主,想什麼?”

“野豬林。”

金兀術聲音嗡嗡地說道:“他們不會放過林教頭。”

程宗揚一拍腦袋,沒想到是智商不超過七十的獸蠻人一語點醒自己這個夢中人。

黑魔海放棄林衝這枚棋子並不代錶會放過他,很有可能是解決林衝,然後讓凝玉姬搭上高衙內這條線。

現在林衝既然是刺配充軍,程宗揚有九成把握,黑魔海會選在野豬林動手。如果把握住這個機會,即使不能重創黑魔海,斬斷它幾條觸手還是能做到的。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當所有細節安排停當,天色已經黎明;眾人離開後,不知道是這一日一夜的經歷過於峰回路轉,以至於情緒亢奮,還是別的原因,程宗揚怎麼也睡不着。

在床上輾轉半夜,程宗揚仍沒有一點困意。前天在鳳凰嶺遇襲,身上受了不少傷,好在沒有傷筋動骨,經過一天的休息,傷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額頭被刀氣切開的傷口,已經愈合得幾乎看不出來。

想到屠龍刀無堅不摧的鋒芒,程宗揚不禁想起背包裹的那個鬼東西,眼看天色將亮,左右是睡不着,程宗揚索性爬起來,打開背包拿出光禿禿的刀柄。

刀柄上的紅色符咒已經散碎,沒有留下絲毫痕迹。這隻刀柄是程宗揚在建康時,從那個什麼亂波上忍飛鳥熊藏身上得來的。在晴州時,黑魔海的巫嬷嬷也曾提到它,似乎是件很重要的東西。

程宗揚已經見過這個邪門兵刃的叁種狀態:空柄、電光刀刃和凝出的實體刀刃。直到現在,自己對刀鋒出現時的一幕記憶猶新。

當時這把鬼刀幾乎把他所有的真氣全部吸乾,先出現未定形的電刃,然後才有那個黑白花紋的刀身。

難道這把刀解開封印之後,與執刀者的修為相關?持刀人有什麼修為,刀柄就會出現什麼樣的刃身?

程宗揚握好刀柄,試着把真氣注入其中。這次他十分小心,為了防止刀刃逸出傷人,他特意把刀柄朝下,結果電光飙射的刹那煙霧四起,用青磚鋪成的地麵立刻被刨出一道五尺多長的溝。

秦桧聽到動靜,閃身而入,隻見室內磚屑紛飛,程宗揚一邊揮着灰塵,一邊咳嗽,在他腳邊的地上多了一道筆直的刀痕,整齊得像用尺量過一樣。

旁邊掉着一把刀,刀身挺直,頂端微弧,一眼看去便能看出黑白相間的劍身有種詭異的美感。

秦桧在殇侯身邊追隨多年,也算見多識廣,但看到這樣的刀身仍禁不住失聲道:“這是什麼刀?”

程宗揚全身的真氣都被抽走,差點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電光凝出的刀鋒足夠銳利,這下反彈可能就要了小命。

雖然被這把鬼刀搞得一片狼狽,程宗揚還是笑出聲來。他現在最缺的不是錢和人才,而是一件可靠的武器,每次動手,他都拿着十幾個銀铢一把的破刀,沒麵子不說,也太浪費,用過的刀不是折斷就是卷刃、徹底報廢。

打到激烈的時候,一場戰鬥就得換好幾把刀,比起孟老大的天龍霸戟、侯二哥的玄武槊,他用過的刀都能開廢品收購站。有嘴損的已經給程宗揚起外號叫“戰場破爛王”這把刀能一下就把屠龍刀打出缺口,絕對不是凡品。聽到秦桧的詢問,程宗揚傲然一笑:“它的名字叫……”

程宗揚臉一僵,髮現竟然把它的名字忘了。當時巫嬷嬷那隻老河馬提到過,但自己半點都沒往心裹去,這會兒怎樣都想不起來。

秦桧等了半晌不見下文,試探道:“莫非此刀尚無名號?”

“有。”

程宗揚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把刀叫雷霆!”

秦桧狐疑地說道:“與臧上尉的戰刀同名?”

乾!我說怎麼聽着耳熟呢!

“錯了,此刀黑白天成,有個名號叫混元一氣陰陽神刀!”

“這個名號卻與崔中校的混元錘相似。”

“不對不對,我想起來了,它的名字叫不疑刀。”

“補一刀?”

“叫黑白刀!”

“黑白道?”

程宗揚咬牙切齒地說道:“激光寶刀!”

“如雷而射,好名字!”

秦桧猶豫了一下道:“不過以屬下之見,換作雷鳴亦可。”

程宗揚將那把好不容易起了名字的刀抱在懷裹,眼淚幾乎流下來了。

“妳知道個屁!這跟雷沒關係!妳這個文盲!”

豹子頭風風火火地進來,粗聲大氣地說道:“公子!有人來訪!”

說着他壓低嗓門,“那人有些不對,公子多加小心。”

程宗揚不由得對豹子頭刮目相看。“老豹居然長心眼了,哪裹不對?”

豹子頭一臉神秘地說道:“那人姓得古怪——竟是姓尿的。”

“尿?”

程宗揚都震驚了。這是什麼尿性才起這姓啊?

豹子頭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接着程宗揚和秦桧一起反應過來:“廖——”

“會之!我看妳得開個班了,”

程宗揚邊走邊道:“給這幾個牲口講講千字文、百傢姓,要不這日子都沒法子過了:”

秦桧謙虛地說道:“秦某一介文盲,不若公子親自來講。”

“哎喲妳這個死姦臣,我都被妳逼到牆縫裹,憋得一身的汗,髮個火都不行?好好好,剛才的話我收回,我跟妳說,老豹、老獸、老術這智商隻有妳能教了。”

豹子頭不服氣地說道:“吾不用教!吾識得字,數得數!一、二、叁、五、七……吾能數到一百有一:”

程宗揚黑着臉道:“教妳數數的絕對是個大師!全是奇數數着快是吧?”

“廖先生大駕光臨!失迎失迎!”

廖群玉穿着一身半舊不新的棉布長袍,坐在客廳等候。見主人出來,他站起身,文質彬彬地拱了拱手,笑道:“程公子瞞得我好苦!”

程宗揚心頭微凜,不知道自己哪裹露了馬腳。廖群玉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書坊掌櫃,似乎說不上瞞不瞞的。

程宗揚一邊轉着念頭,一邊打着哈哈道:“廖先生說笑了。”

“當日晴州偶遇,敝東傢便對程公子和秦先生念念不忘,今日方知程公子得滕知州推舉,已經有了官身。”

廖群玉道:“論起來該稱呼公子一聲‘員外’了。”

自己來臨安這些天,還是頭一回有人登門提到自己的官職。不過廖群玉在臨安做生意,重視自己的官身也不意外。

程宗揚坐下來道:“廖先生消息倒是靈通,一個客卿的虛職,讓廖先生見笑了。”

廖群玉文绉绉地道:“單以人才而論,客卿的俊傑之士也不遜於科舉。如今宋國有賈太師禀政,百廢待興,程員外若是有意仕途,前程大有可為。”

程宗揚笑道:“廖先生也是大才,又是宋國人,為何不去科考做官,卻隻當個書坊掌櫃?”

廖群玉一怔,然後啞然失笑,“正是正是!程兄此言,令廖某汗顔。”

秦桧微微欠身,“前日拿了廖先生幾卷書,敝傢主無以為報,特意準備幾件薄禮,還請廖先生笑納。”

程宗揚暗讚一聲:還是死姦臣想得週全!不過看到秦桧拿出的禮物,程宗揚不由得一愣。

兩副白夷族出的湖珠手串、一株碧鲮族出的珊瑚樹,都是南荒特產,雖然在臨安市麵上價格不菲,但稱不上十分名貴,抵一套《金瓶梅》也算有餘。

不過此外還有兩隻尺許大小的罐子,鏤刻精細,通體瑩白,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程宗揚一眼就認出這是用自己從荊溪帶來的猛瑪牙雕成。

象牙在臨安不算稀罕,但荊溪的猛瑪牙體積更大,牙質也比一般象牙更為出色。這兩隻罐子看不出有什麼用處,價錢可不便宜,死姦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

廖群玉本來帶着客氣而禮貌的笑容,但這兩隻罐子拿出來,臉色不禁凝重起來。他仔細審視片刻,然後讚道:“好材質!好手藝!”

秦桧道:“數日前才拿去雕琢,時間倉促,未能儘善儘美,還請廖先生不要見怪。”

廖群玉歎道:“如此大小的象牙,連廖某也未曾見過,程員外和秦先生這般厚禮,廖某代敝東傢謝過了。”

程宗揚忍不住道:“這是什麼東西?”

秦桧道:“此物也不十分罕見,在臨安更是搶手之物,隻是時令不對,要過了夏才能用。”

“妳說半天,我還是沒弄明白這是乾什麼的?”

秦桧咳了一聲,低聲道:“蛐蛐罐。”

程宗揚臉都黑了。上好的猛瑪牙拿來做蛐蛐罐,有這樣糟蹋東西的嗎?就是像死丫頭那樣做根按摩棒,也比這個強啊!

廖群玉卻對那兩隻蛐蛐罐十分重視,小心裝入盒子,讓隨從仔細拿好。

廖群玉誠意十足,不僅親自來請,還帶了車送兩人赴宴。已經約好的飯局,程宗揚不好再推辭,客套幾句便隨廖群玉一起登車;俞子元受傷未愈,由敖潤帶着青麵獸擔任護衛。程宗揚帶來大批金铢,原本想如果雲傢資金週轉困難,先償還一部分,但與雲秀峰的會晤中,這位雲傢的當傢人承諾全力襄助,這筆錢也不急着歸還,因此還留在宅中,由馮源帶着金兀術和豹子頭看管。

上次廖群玉的東傢就在城中,因為有事在身,雙方未能見麵。這次那位老東傢不在城內,一行人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來到臨安西北的葛嶺。

葛嶺鄰着西湖,馬車一路行來,碧波映着翠竹森林的山路,半山半水之際猶如畫中。車過西泠橋,向北進入山間,遠遠便看到山間一片建築。

大門處掛着一塊匾,上麵用碧紗籠罩,隱約寫着“後樂園”叁字。

園中的僕役早已接到消息開門迎賓,車馬毫不停歇地從大門馳入,一路車輪滾滾馳過以古鬆得名的蟠翠堂、生着滿院數百年古梅的雪香榭,然後是翠岩堂、倚繡堂、挹露閣、玉蕊亭、清勝臺……

馬車向南一轉,從後樂園來到養樂園,景物也從山間到了湖畔,一路上仍然是亭臺樓榭相望,馬車馳過光漾閣、春雨觀、養樂堂、嘉生堂、秋水觀、第一春、梅塢、剡船亭,還有兩處院落:水竹院和隔居的香月鄰。

路上程宗揚一開始還和廖群玉有說有笑,這會兒隻剩下瞠目結舌。目睹園中的富貴,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廖群玉的東傢並不是普通的書肆老闆。

這處別業雖然比不上石胖子傢的金谷園披金掛玉,恨不得連樹都砍了換成金的,可這風雅的富貴氣象卻是石傢比不上的。

這還不算完,馬車繼續前行,路過有聲在堂、介堂、愛此亭、留照亭、獨喜閣、玉淵閣、漱石臺、宜晚亭……數十處連綿不絕的建築、景觀過後,終於在一處掛着“半閒堂”的院落前停下。

廖群玉下了車,擡手道:“兩位請。”

程宗揚此時也鎮靜下來。自己連晉國的內宮都逛過,不至於被這一番富貴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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