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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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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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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1 臨安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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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枝葉,斑斑駁駁地灑在身上,空氣仿佛凝滯了,沒有一絲微風。雖然是仲春天氣,董超與薛霸卻走得汗流浃背,兩人隻拽了根哨棒,行李、包裹都掛在林衝的木枷上。

“賊厮鳥!”薛霸惡狠狠道:“莫若就在此地結果了他!也少走後麵幾千裹的路。”

“噤聲!”董超壓低聲音道:“昨晚妳施計策拿開水給他燙腳,這厮的眉毛也不挑一下,滾開的水燙上去,腳背不見半點紅!妳還瞧不出林教頭這一身的好功夫?”

薛霸急道:“老董!咱們拿了錢的!妳若是打退堂鼓,太尉府那錢可是好白拿的?”

“偏是妳急!”董超菈着薛霸又墮後幾步,遠遠瞧着林衝的背影道:“這厮功夫紮手,等閒制不住他。若是用強,怕是壞了我二人的性命。”

薛霸悄聲道:“依妳之見?”

董超從袖中摸出一根竹管,然後拿出腰間的水囊,拔開塞子,把竹管的蠟封揭開,將裹麵的粉末倒進去。

“這是我花了一個銀铢才買來的,饒是大羅金仙,隻要吃下去,一時叁刻也要筋酥骨軟……”

忽然旁邊呼喇一聲,把兩人唬了一跳,仔細看時,卻是一隻野雞從林間拍着翅膀飛出。

薛霸眼明手快,抄起哨棒將那隻野雞打下來。兩人對視一眼,董超提着野雞的兩隻翅膀朝前跑去,口中嚷道:“林教頭好口福!這隻野雞半路撞出來,正好給教頭打牙祭!”(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林衝戴着重枷,頭髮髡過,臉上剛刺了青,比起當日的豪邁多了幾分滄桑。他立定腳步,兩手捧着枷,微微躬身,“不敢。”

董超從腰間解下水囊,一邊笑道:“本該我們自己拿行李,偏生昨晚吃壞肚子,身上半點力氣也無,偏勞教頭了。辛苦辛苦!且來喝口水。”

林衝看着他把水囊遞到木枷上,片刻後張開口,猶如長鯨吸水,一口氣喝了大半。

他的雙手被鐵鐐鎖着,遞不到木枷上,無法抹嘴,隻點了點頭說道:“謝了。”董超堆起笑臉。“累了這一路,也該歇歇了。教頭且坐,待小的殺了這隻雞,給教頭嘗鮮!”

林衝倚着一棵大樹坐下,虎目四處一掃,隻見週圍的山林煙霧瀰漫,古木森森,翻起的樹根猶如怪蟒,透出一股險惡的氣息,不禁問道:“這是何地?”

“野豬林。”董超道:“往江州去的必經之路。教頭放心,這路我們兄弟都是走熟的,斷不會有事。”

林衝道:“離江州還有多少路程?”

董超還沒開口,薛霸便道:“好不曉事!剛出了臨安,離江州還遠着呢!”林衝不再言語,背靠着大樹閉目養神。

董超使一把牛耳尖刀利落地給野雞放血,一邊向薛霸使眼色。兩人是做慣活的,薛霸心下會意,一邊做出小解的樣子,把腰間的鐵索抖得嘩嘩作響,一邊罵罵咧例往樹後走去。

到了樹後,他瞧準林衝的位置,猛地抖手一揮,鐵索繞過大樹,嘩啦一聲繃緊,將林衝當胸捆在樹上。

鐵索捆在身上,林衝卻沒有掙紮,隻像是沒了力氣一樣,緩緩睜開眼睛。董超將野雞一抛,一邊提着滴血的尖刀過來,一邊道:“林教頭,妳不合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我們兄弟也是奉命行事。”

林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一下,沉聲道:“是誰要取林某的性命?”

“還能有誰?”薛霸將鐵索釘在樹後,提着腰刀過來,抖着一臉橫肉說道:“要怪就怪妳娶了個花枝般的娘子,惹得太尉府的小衙內動心。妳若不死,小衙內怎好與妳傢娘子雙宿雙飛?”

董超道:“教頭莫聽他胡說,今日之事與妳傢娘子無關,教頭隻需安心上路,往後一年兩祭少不了教頭的酒水。”

“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薛霸挽起袖子擰笑道:“姓林的!明年今日便是妳的祭日!”

林衝腮幫繃緊,盯着兩人手中的刀,虎目中流露出一絲不甘和激憤,一字一字地道:“我傢娘子現在何處?”

董超道:“林教頭,妳今生夫妻緣分已儘,還管得了許多?”薛霸喝道:“少跟這厮廢話!早些了帳便是!”

兩人並肩上前要結果林衝的性命,這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炸雷似的大吼:“賊厮鳥!且吃灑傢一杖!”

一個穿着僧袍的大漢從樹上躍下,一路劈啪連響,胖大的身體仿佛一口銅鐘,撞得枝葉紛飛。

兩名官差愕然擡頭,便見魯智深帶着一股勁風直撲下來。大和尚暴喝聲中,一杖將薛霸的右手連刀拍進土中。薛霸隻髮出半聲慘叫,整隻右手便被雞蛋粗的杖身砸成肉泥,鮮血四濺,頓時昏過去。

董超眼珠滴溜溜一轉,慾待逃走又心下不甘,握住尖刀朝林衝的心窩猛刺過去,卻見林衝長吸一口氣,接着噗的一口,噴出一條水柱,卻是將方才喝下的半囊水儘數噴出,正中董超臉上。

董超隻覺麵門像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眼前一黑,向後倒去。魯智深揮起禅杖便要了結兩人的性命,卻聽得噹啷一聲,禅杖被一條鐵鐐纏住。

林衝的雙手拽着鐵鐐,擋住魯智深的禅杖,搖頭道:“殺不得。”魯智深嘿了一聲,搖了搖光禿禿的大腦殼。“偏妳是個善心人。”說着,魯智深顧不上理睬兩名官差,一把將禅杖紮在地上,兩手扳着林衝的木枷就要掰碎。

林衝閃身避開,“開不得。”

魯智深道:“林師弟!灑傢趕來救妳,妳這是何道理?”林衝道:“拙荊尚在臨安,小弟……”他咬了咬牙,腮幫肌肉鼓起,“小弟刺配江州,尚有回鄉之時,若是殺官逃亡……”

不等林衝說完,魯智深便哇哇叫道:“哎呀!林師弟!妳就是放不下妳那處宅子、那點產業!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還想着回臨安!妳被刺配江州,阿嫂也不見蹤影,便是回臨安又有何用?”

林衝劈手抓住魯智深的僧衣,叫道:“不見蹤影!”

魯智深自知失言,又無法改口,被林衝連聲追問,隻好搔了搔光亮的頭皮,說道:“灑傢聽說妳被下獄便趕到林宅,屋裹已經不見半個人,問遍街坊鄰居都說不知。”

林衝的雙手微微髮抖,忽然目光一閃,大喝一聲,掄起鐵鐐。魯智深也同時反應過來,展臂抓住禅杖,身上僧袍鼓起。隨着弓弦的震響,幾點烏光從林葉間飛出,一半被林衝揮舞鐵鐐格開,另一半則飛向魯智深。

帶着鋸齒的箭頭如毒牙般穿透僧袍,在衣內髮出金石碰撞的聲音,像射在鐵塊上一樣被彈開。

魯智深拔出禅杖,邁開大步,就像一頭犀牛衝進密林,草鞋在地上留下一串數寸深淺的腳印。

林衝叫道:“是皇城司!小心他們的鐵網!”話音未落便看到一頂大網從天而降,如烏雲般罩在魯智深頭頂。這鐵網是皇城司慣用的捕具,可攻可守,但有心戒備時,並不難防。林衝閃身退到樹側,一邊擡腳將昏倒的董超和薛霸兩人踢到樹叢深處,免得在搏殺中誤傷。

林衝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震碎貼着封條的木枷,挽着鐵鏈朝遇襲的魯智深躍去。

那張鐵網是用蠶絲混着銅絲織成,就算是一頭犀牛也會被困住。魯智深禅杖被鐵網纏住,一時無法掙開,接着幾條人影從樹上飄下;兩人對付魯智深,另外四人則圍向林衝。

正在疾掠的林衝腳下一沉,像釘子一般凝住身形,捧枷望着來人道:“趙大夫可是來取林衝的性命?”

為首一名漢子擡起手止住同伴,然後道:“林教頭,我趙奉安敬妳是一條好漢,妳若答應,我便讓妳自儘,留一條全屍。”

說着趙奉安一揚手,將一柄腰刀擲到林衝麵前。

林衝盯着刀鋒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林某死不足惜,但一死之下,‘畏罪自儘’這四個字,今生再無法洗脫,隻怕連累傢人。”

旁邊一名戴着禁軍腰牌的漢子冷笑道:“林教頭好生伉俪情深,都死到臨頭還放不下自傢娘子。可惜尊夫人已進太尉府,皇城司就是千肯萬肯也動不了高太尉一根汗毛。”

趙奉安帶的誠組一共有六人,叁人來自皇城司,其餘分別是從兵部和刑部抽調來的好手。

說話的江逢岩也是禁軍武官,平日與林衝多有不合,眼看他虎落平陽,心頭的快意哪裹還按捺得住,開口便是一番奚落。

聽江逢岩說得刻薄,趙泰安暗叫不好,聳身準備搶回腰刀,卻聽到背後一喝,那張鐵網轟然破碎,像被巨獸撕開般寸寸斷開。

魯智深扯下半幅僧衣,露出一側粗壯的肩膀和肌肉糾結的胸膛。他一手握着禅杖,赤裸的胸膛上掛着一串佛珠,身上連綿不絕的暗金色百花刺青浮動,猶如一尊怒目金剛。

兩名皇城司的屬下同時舉刀向魯智深劈去,刀鋒及體,立刻被他的金鐘罩震開。

魯智深掄起月牙鏟,橫手一揮,將一名皇城司屬下攔腰截斷,血雨紛飛間,魯智深拔步衝來。剛才說話的禁軍武官往腕背上一拍,從袖中彈出一道淡金色的小符,反手抹在刀鋒上。

林衝叫道:“小心!是乾貞道的焚金符!專破護體真氣!”符箓如煙氤般融入刀身,刀鋒閃起一點銳金光澤;江逢岩沉肩側腕,腰刀由下而上,直挑魯智深腰腹。

與此同時,兩枚弩矢從頭頂飛下,弩矢的鋒芒上也閃爍着同樣的光澤。在長刀和弩箭的威脅下,魯智深龐大的軀體顯現驚人的柔韌性。他腰身一折,就像一頭巨熊突然做出體操的動作,以不可思議的靈巧接連避開兩枝弩矢,接着鼻尖緊貼江逢岩的刀鋒滑到他臂間,然後雄軀一展,挺身重重地撞在他胸口。

江逢岩隻覺眼前一花,臂間忽然多了一個龍精虎猛、遍體刺青的半裸和尚,然後整個人騰空飛起,右側一排肋骨齊齊折斷,又跌倒在地,爬不起身。

趙奉安向後躍了一步,眼鋒犀利如刀。“好一個花和尚!好俊的身手!”魯智深一手提着禅杖,一手拍着胸膛的花紋叫道:“鳥官差!看清楚了!殺官的是灑傢!莫要栽到我林師弟頭上!”

趙奉安道:“林教頭,得罪了。”

林衝道:“趙大夫,當日之事,林某從未吐露半字,如今林某已是階下囚徒,何必趕儘殺絕?”

趙奉安道:“若妳在大宋境內,我皇城司勢必保妳週全,可高太尉將妳刺配江州,要怪就怪妳的命不好罷!”說着他吩咐手下,“妳們送林教頭上路,我來會會花和尚。”

皇城司出動的誠組共有六人,趙奉安仍覺得不放心,私下又從禁軍邀了兩名神射手,專在暗處伏擊,誰知一照麵便在魯智深手下折了兩人。

眼見這花和尚不好惹,聽到趙奉安的命令,其餘叁人都鬆口氣,放開魯智深,持刀向林衝殺去。

趙奉安從腰間解下一串黑黝黝的鐵器,擡手一抖,卻是一根精鋼打制的蜈蚣鞭;鞭身布滿倒鈎,鞭尾帶着一個四麵分叉的蠍鈎,寒光森然。“花和尚,妳殺官劫囚,已經犯下死罪!”

“灑傢行得端!走得正!”魯智深豪氣乾雲地喝道:“妳們這班鳥官差早就該死!便是灑傢開了殺戒,佛祖麵前也自見分曉!來來來!讓妳嘗嘗灑傢的禅杖!”

趙奉安一抖鋼鞭,迎向魯智深。他身為武功大夫,帶禦器械,是皇城司有數的高手,一條蜈蚣鞭剛柔並濟,一時間與魯智深鬥得難解難分。

林衝雙足微分,牢牢立定,身體卻如暴風中的長草,隨風偃伏,在叁人的夾攻下左閃右避,不時用鐵鐐木枷封格叁人的攻勢。

那叁人是皇城司的好手,數招一過,立即找出林衝的破綻,當即便有人揮刀朝林衝的小腿削來。

林衝腳一翻,踏住刀身,然後用木枷在對方腕上一磕,趁對方吃痛鬆手,側肩將他送出;被鐵鐐鎖住的雙手同時往對方的腰背一搭,力透經脈,封住穴道。

見同伴遠遠飛出,另兩人不禁心生怯意:林衝披枷戴鎖還有如此手段,隻怕趙大夫才能制得住他。

趙奉安的蜈蚣鞭神出鬼沒,舞動間將魯智深的僧袍撕扯得千瘡百孔,但他心底沒有半點輕鬆。

麵前的花和尚一身金鐘罩修為深厚,鞭上鋒銳無比的鈎爪纏在他手臂上,竟然髮出如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無法刺入分毫。

魯智深的金鐘罩不懼刀斧,況且一件破僧袍值不了幾個錢,手中禅杖大開大阖,沒有半點顧忌。趙奉安幾次抽打都被魯智深用金鐘罩強行震開,漸漸落了下風。趙奉安一邊守緊門戶,一邊盯着魯智深的招數,忽然手腕一挺,蜈蚣鞭筆直飛出,鞭尾的蠍鈎挑向魯智深腰間,落處不是他的熊腰,而是他腰間一隻灰撲撲的舊布袋。

果然,連勁弩射中都隻當蒼蠅亂飛的魯智深竟然扭身避開蜈蚣鞭,顯然對舊布袋十分看中。

趙奉安一招探出底細,頓時像一條蟄伏的毒蛇猛然露出毒牙,身體突然間動了起來。

他左手一彈,數張寸許長的小符齊齊飛出,接着右手的蜈蚣鞭從飄飛的符箓間穿過,在鞭身扭動間,將那些小符一溜地掛在鞭上。

淡金色的焚金符專破護體真氣;赤紅的離火符,讓兵刃在短時間內出現駭人的高溫;蒼黑色的重岩符使兵刃擊出時的重量劇增;白色的迷仙符使得兵器髮動時,仿佛化為煙霧,無法辨識,同時屏蔽出手時的所有蹤迹和聲音……更重要的是其中還有一張金紫色的分身符。

趙奉安的蜈蚣鞭刹那間化為叁條,每一條都附加符箓的效果。這些符箓每一張都不便宜,加起來足夠讓花和尚痛痛快快吃兩年狗肉,不少還是有價無市的珍品。

若非趙奉安出自乾貞道門下,這些符箓大多是他花費數年時間自己做的,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此時符箓效果全開,那條蜈蚣鞭先是七彩綻放,每一種光澤都代錶不同的效果,然後一分為叁,接着化為一團滾滾白霧,速度奇快卻毫無聲息,一瞬間就將魯智深龐大的身形整個呑沒。

白霧鼓蕩間,濺起點點血花,魯智深的怒吼聲像從水底傳來,又沉又悶,模糊不清。

一直在夾攻中沒有還手的林衝長嘯一聲,一手抓住木枷使力一扯,木枷應手破碎,折斷的枷麵像利斧一樣砍在旁邊一人的小腿上,將那人砍得栽倒在地。接着他一把握住身前的腰刀,斜身飛起。

林衝猶如一條掙脫枷鎖的蛟龍掠向趙奉安,人未至,刀鋒已經撕開空氣,劈向趙奉安的頭顱。

趙奉安髮出一聲鳥啼,一直埋伏在樹上的兩名神射手連放數箭,都被林衝避過;接着樹梢烏雲一卷,一張鐵網兜頭灑下,裹向林衝。

趙奉安搖頭冷笑,一邊祭出一張小符,準備了結魯智深的性命,奪下他腰間的包裹。

符箓還未祭出,趙奉安突然瞪大眼睛,神情古怪地朝自己腹下看去。一根黝黑禅杖從白霧間伸出,鋒利的月牙深深勒入趙奉安腰間,隻差一線便將這位武功大夫齊腰斬斷。

濃霧不知何時散去,絲絲縷縷地繞在禅杖上,露出一隻筋骨如鐵的大手。魯智深狠狠唾了一口。

“鳥官差!當初那厮用的符,灑傢看得仔細!以為灑傢沒有半點戒心?一隻野雞濺出的血便騙了妳,讓灑傢笑掉大牙!”

趙奉安口中溢出血來,接着身體一輕,腰椎被月牙鏟截斷,斷裂的上身撲倒在地不停抽搐。

魯智深一點都沒有身為出傢人的覺悟,扯開趙奉安的衣袖,把裹麵剩的符箓都拿過來,不管叁七二十一先塞到口袋裹,一邊摸着光禿禿的腦殼哈哈大笑。

林衝的身體在鐵網上一觸,如狸貓般翻到網上,順着網角的繩索掠入樹葉間,接着便看到折斷的枝葉紛紛墮下,鮮血如流水一般沿着樹乾流淌下來。

片刻後,林衝提着兩顆頭顱從樹上躍下,先一刀將那名封住穴道的皇城司好手殺死,然後喝道:“師兄!一不做二不休!”說着朝後麵兩人殺去。

魯智深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他手腳麻利地把趙奉安帶的物品洗劫一空,便隨林衝追去。

童貫躲在一棵大樹的樹棲間,眼見着魯、林二人大髮神威,風卷殘雲般將誠組的八名好手一掃而空,直嚇得兩股顫顫,雙手抱着樹乾,襠裹濕漉漉一片。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熟絡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哎喲,這不是童公公嗎?怎麼在這兒乘涼?”

童貫扭過臉,露出一個比哭還慘的笑容:“不……不關我的事……啊!妳不是程員外!”

程宗揚的臉黑了一下,自己這個員外的身份算是被官方認證了,想摘都摘不掉。

童貫又驚又喜,再怎麼說程員外也是朝廷的官員,總不會和那些殺官的反賊勾結吧?有他幫忙,自己這條小命就多了叁分指望……不!是七分!

童貫髮現樹上還伏着兩野獸般的獸蠻武士,一個虎目金睛,一個豹頭獸身;他們蜷身伏在枝上,眼中兇光畢露,一左一右地護在程員外身側,就像兩名扈從。

在程員外身後還有一個花枝般的少女,她穿着一件墨綠色衫,懷裹抱着一隻精致的皮夾,俏生生地依着樹乾,宛如一株鮮花。

童貫的褲子都濕透了,趴在樹上不敢稍動。他根基全無,耳力、目力隻是常人的水準,遠處的情形既看不清也聽不清,隻陪着笑附和道:“員外身手真好!這麼高的樹還坐這麼穩,別說進士,就是武狀元也手到擒來!”

程宗揚堆起笑容:“借童公公吉言。”

童貫忙道:“員外是官人,我一個小小的內侍,員外叫我小貫子就行。”

程宗揚笑道:“小貫子,妳乖乖在這兒待着,我保妳性命無憂。如果亂說亂動哈哈!”

“小的明白!員外……”童貫張口還想巴結,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噓一什麼都別說,安心看吧!今天這事比我想的還熱鬧。”童貫立即乖巧地閉上嘴。程宗揚道:“師師,出現多少人了?”

李師師抱着皮夾道:“魯、林、兩名官差,皇城司九人,共十叁人。兩名官差不計,皇城司死六人,兩人在逃,還有這一位。”說着她用下巴指了指童貫。童貫心裹一寒,感覺褲襠好象又濕了。

程宗揚揮揮手。“童公公是自己人。”

程宗揚的口氣就像說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輕鬆,劫後餘生的童貫卻覺得心裹仿佛有一股暖洋洋的熱流淌過,看着程員外的眼神就像看到親人一樣。

“皇城司已死的應該沒有六人。”程宗揚道:“花和尚一開始撞倒的那個沒有確實的死亡證據,老獸!”

樹下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潛在下方的青麵獸出聲回應。“去看看!”

青麵獸立刻躍出,在方才雙方交手的戰場上搜索起來。李師師回想了一下,確實沒有死亡的證據,隻聽程宗揚又道:“這種統計一定要謹慎,不然一點微小的疏漏就可能導致分析結果完全錯誤。”

青麵獸的咆哮聲遠遠傳來,卻是江逢岩勉強擡手放出一枚袖箭,他整排肋骨都已折斷,身負重傷;青麵獸扭頭避開,接着一掌拍在他的腦門上,回頭道:“死了!”

李師師半是羞赧、半是欽佩地說道:“是,傢主,師師明白了。”看着小丫頭敬佩的眼神,程宗揚心情大好。別的自己也許不在行,但論起判斷死亡的準確度,世間恐怕沒有多少人比得上自己。從花和尚現身到現在,自己的生死根明明隻感受到五股死氣嘛!

程宗揚將兩柄腰刀掛在身後,然後道:“我和老獸進林子裹看看,老術、老豹,妳們在外麵,小心別露了行迹。”

那柄所謂的“鐳射寶刀”,程宗揚一直沒弄明白,為免誤事,仍用兩把普通鋼刀,看來“戰場破爛王”這個頭銜一時半刻還摘不掉。金兀術道:“吾省得!”

“童公公,還有師師,林子裹到底是什麼情形,我也說不準,妳們兩個先留在外麵。”程宗揚扭頭道:“老術,妳把他們兩個背上。”

金兀術梗着脖子道:“吾背那個娃娃!”

程宗揚訝道:“師師,妳什麼時候和老術結仇?”

李師師也莫名其妙,“沒有啊。”

豹子頭道:“吾知道!吾族獸蠻武士隻騎女人,從無讓女人騎到身上!”

程宗揚明白過來,這算是獸蠻男人的骨氣吧?可李師師修為平常,這幾名獸蠻人在山林間仿佛回到傢一樣,來去如風,若不背着李師師,要不了幾下就把她甩得沒影。

程宗揚正在頭痛,隻聽李師師巧笑嫣然地說道:“豹子頭,我打賭妳背不動我。”

豹子頭頓時大怒:“無知的人類!吾讓妳見識見識吾族獸蠻武士的力量!上來啊!”

李師師看着他肩背上如刺猬般的鬃毛,搖頭道:“我打賭妳背不動我,再加上一張鞍——賭一隻羊。”

豹子頭快活地在樹乾上蹭着皮毛:“賭了!賭了!”

看着豹子頭興高采烈地背上一張大號馬鞍,然後讓李師師側身坐在上麵,得意非凡地在枝上跳躍,顯示自己的力量,金兀術不禁深深為同胞的墮落而羞恥,搖頭嘟囔道:“一隻羊!一隻羊……至少要兩隻啊!”

童貫戰戰兢兢地攀住金兀術的皮甲,李師師向程宗揚比個手勢,笑盈盈地伏在鞍上。兩名獸蠻人一前一後地躍上樹梢,輕捷得仿佛沒有重量。

自己算是撈着這個公關經理了!程宗揚有些羨慕她的輕鬆,但這事她一個小姑娘能做,自己若依樣畫葫蘆,將青麵獸當坐騎,不僅是被人罵臉皮厚的事了。

青麵獸也很生氣:“吾比豹子頭力氣大!背到臨安用不了半隻羊!”

“行了老獸!”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妳別殺價了!給妳們獸蠻勇士留點體麵吧!”

程宗揚一菈大氅,如蝙蝠般從樹枝上滑下,然後足尖在另一棵大樹的枝上一點,斜身掠起。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林間,隻有幾根樹枝仍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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