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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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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二十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二十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二十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二十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二十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二十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二十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二十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二十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叁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叁十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叁十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叁十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叁十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叁十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叁十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十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十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十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十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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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作者:gengren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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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西門外,餘昭南攔阻截人,那賈嫣曾經取出匕首,意圖抗拒,雙方已成對頭冤傢,如今劫來之人已被救走。那賈嫣居然安之若泰,不事趨避,而且備酒相待,兌現了諾言,難道她不怕華雲龍前來尋釁,揭開她的秘密?這時,夫子廟一帶遊人如織,“怡心院”的狎客進進出出,絡續不絕,餘昭南微一怔楞,不及細思,當先下馬,揮一揮手,道:“請引路。”

那鸨頭再一哈腰,腰肢一撐,敞開嗓門吆喝道:“餘公子到。”身子一轉,顛着屁股,領先行去。霎時間,“餘公子到”四個字,一聲聲直傳內院,那聲勢宛如開羅喝道一般,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餘昭南微微一笑,轉臉一望華、蔡二人,道:“賈姑娘固是信人,二位請。”

早有僕役接過馬組,牽走馬匹,華雲龍心照不宣,微一颔首,道:“信人,信人,昭南兄請。”

叁人並肩而行,餘昭南傳言說道:“賈嫣不避,事出意外,華兄作何打算?”

華雲龍斂氣成絲,也傳育道:“見機行事,看她如何交代?”

餘昭南道:“詭辯而已,用強麼?”

華雲龍道:“不要用強。”

餘昭南道:“昌義弟心直口快,到時侯恐伯由不得你我。”

華雲龍道:“令尊極有見地,用強斷了線索,決非所宜,請先招呼一聲。”(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餘昭南頓了一下,道:“好吧,我看華兄的眼色行事便了。”接着,他又用傳音之術向蔡昌義交代了幾句,蔡昌義唯華雲龍馬首是瞻,自然沒有意見,點一點頭,錶示他已經記下。

這“怡心院”燈火輝煌,熱鬧非凡,他叁人一路行去,不時可見環肥燕瘦的各型美女,煙視媚行,往來穿梭,餘、蔡二人乃是“怡心院”的熟客,日常結伴而來,出手豪闊得很,這些美女大半認得,媚眼迎送,笑靥寒喧,自是情理中的事。

但這次他們乃是有為而來,叁人暗中都在留神察勘,非但看不出這些美女有何惹眼之處,反而覺得一個個體態輕盈,莫不袅袅婷婷,另有一股撼人心弦動人意志的魅力,那是道地的娼妓了。賈嫣的住處是棟精致的樓房,那樓房朱欄碧棂,畫棟雕梁,四下是翠竹,遠處有小池;池映碧波,花繞幽徑,加上飛檐下風鈴“叮當”,說得上幽雅潔靜,宜人至極。一個青樓妓女,竟有這等幽雅的住處,賈嫣的身價不言可知了。

到了近處,那引路的鸨頭身子一頓,舉手一指,道:“餘公子請看,嫣姐兒倚欄候駕,望眼慾穿了,陳二告退。”嘴講“告退”,隻是哈腰打躬,一躬不起,人卻並未退下。

餘昭南微微一笑,道:“勞駕,勞駕,這個賞你,請勿嫌少。”摸出一錠銀子,抖手擲了過去。

那鸨頭歡聲道:“陳二謝賞。”話甫落,銀子到了眼前,忙不迭腰肢一挺,伸手去接。一豈知餘昭南貫注真力,乃是有意一試,銀子未能接住,凸出的邊緣卻已擦破手掌,痛得他龇牙裂嘴,撫掌怪叫。手掌固然痛,白花花的銀子卻比血肉要緊,陳二身子一轉,飛快撿起地上的銀子,這才撫住手掌,急急退下。

叁人相顧一笑,穿過幽徑,迳登高樓。那賈嫣花枝招展,迎於梯口,裣衽一禮,怨聲說道:““冷月疏星寒露重,歌管樓臺第幾傢。”餘爺,你不認得路了?”

餘昭南哈哈一笑,道:““劉郎天臺迷古洞,琥珀流醉死亦休。”賈姑娘置酒相待,我縱然不認得路,借隻仙鶴,我也是要來的。”

賈嫣媚眼飛抛,嘴角含颦,啐一聲道:“你要死啦,當着奴傢新交的朋友,見麵就佔奴傢的便宜?古洞已閉,你去迷吧。”嬌軀一轉,裙角蕩漾,輕燕一般的袅袅行去。

叁人再次相顧,莞爾一笑,緊隨身後,並肩而行。轉過東麵,中間是座花廳,宮燈搖曳下,果然酒菜齊備,連座位也已排好了。小雲兒迎了出來,盈盈一福,道:“叁位爺,你們若再不來,酒菜都要冷了。”

蔡昌義見到雲兒,忽然心中一動,也摸出一錠銀子,道:“咱們喝酒,叫你侍候,那要辛苦你了,這錠銀子賞你買花粉。”屈指一彈,銀子飛了過去。

隻見賈嫣纖手一伸,翠袖一卷,巳將銀子卷入袖中,轉身媚笑道:“蔡爺小氣了,奴傢身份已泄,蔡爺何須再試?”話聲一頓,回顧雲兒道:“去將華公子的寶劍行囊拿出來,讓叁位爺也好放心,咱們並無歹意。”話露骨,人可並未生氣,蔡昌義臉上一紅,瞠目不知所措,華、餘二人同時一怔,也不知賈嫣治酒相待,究竟是何用意?

雲兒取來寶劍行囊,朝華雲龍一笑,道:“華爺,你要檢視一下麼?”

華雲龍哈哈大笑,道:“在下不怕缺東西,就怕“玉枕穴”再刺一針。”

賈嫣吃吃一笑,道:“奴傢今生怕無機會了,你若不怕酒中下毒,便請上坐。”華雲龍敞聲一笑,也不答話,領先使朝席間走去。

四人分賓主落坐,雲兒過來斟酒,華雲龍舉手一攔,道:“等一等,在下查勘一下,那酒壺可是鴛鴦壺?”

他臉上笑容可掬,當知並非認真,那賈嫣趁機大發嬌嗔,一把將酒壺奪了過去,嘟着櫻唇,道:“不準看,實對你講,壺非鴛鴦壺,酒是鴛鴦酒,華爺最好別喝。”

餘昭南身子一欠,又從賈嫣手中奪過酒壺,舉壺斟酒,漫聲吟道:““瑤池仙女定相召,隻羨鴛鴦不羨仙。””

賈嫣星眸斜睇,媚態橫生,“啐”了一聲道:“誰是鴛鴦誰是仙?餘爺也不識羞。”眼珠一轉,移注雲兒道:“雲兒啊,爺們的賞銀已經給了,你當真要叫爺們自己斟酒麼?”雲兒這才接過酒壺,分別為眾人斟滿了酒。

賈嫣端起酒盃,先朝華雲龍照一照麵,道:“奴敬華爺,一路委屈了華爺,借此一盃水酒請罪。”舉盃就唇,一飲而盡。

華雲龍朗聲一笑,道:“在下到處邀遊,本有江南之行,縱然未睹沿途風光,卻也省卻不少銀子,哈哈,若說委屈,在下願意再委屈一次。”一仰脖子,回乾了一盃。

餘昭南機警的注視着華雲龍右眼一眨,接着下腭收了一收,那錶示點頭,也錶示酒中無毒,於是端起酒盃,敞聲笑道:“有女同車,未睹旖旎風光,總是一大憾事。我事先奉懇,若有這等機緣,賈姑娘可別大煞風景,封閉我的穴……”

“道”字未出,那賈嫣眼睛一斜,媚然接道:“喲,堂堂偉丈夫,胸襟卻恁般狹窄,奴傢已經認錯,還不夠麼?”

蔡昌義邯鄲學歩,碰了一個釘子,總覺不是滋味,他是憨直的性子,也時時不忘此行的目的,這時自認為得機,連忙乾笑一聲,接口說道:“屠夫殺豬,殺錯了人,認個錯也夠了麼?總得講講為何劫持華傢兄弟啊。”此話一出,餘昭南大為着急,他認為時機未到,生怕雙方弄僵,那時用強不能用強,道歉了事,心有未甘,可就難以下臺了。

豈知賈嫣倒不在意,吃吃一笑,道:“奴傢縱是屠夫,華公子可不是豬。蔡爺這個譬方不妥,該罰。”蔡昌義好不容易講出個譬方,想將談話引人正題,讵料挖空心思,竭力婉轉,仍舊落人話柄,一時之間,不禁目光一呆,啞然無語。

餘昭南心頭放下一塊大石,急忙舉一舉盃笑道:“賈姑娘,你看看我手裡端得什麼?”

賈嫣一楞,道:“酒盃啊。”

餘昭南將頭一點,道:“是酒盃,我看姑娘的氣量也不大。”

賈嫣愕然道:“酒盃與奴的氣量有關?”

餘昭南微微一笑,道:“我舉盃在先,原想輕鬆幾句,再敬姑娘一盃酒,怎奈姑娘開不起玩笑,當即責我“胸襟狹窄”,昌義弟不平而鳴,你又挖苦他一頓,我看該罰的怕是姑娘自己哩。”

賈嫣撒嬌道:“奴不來了,叁個大男人,聯合欺侮我一個女孩子。”

餘昭南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我頒禁令,從現在起,若有言不及義者,罰酒叁盅。”

賈嫣尖聲大叫,道:“啊喲,奴不乾。奴傢迎張送李,賣笑的生涯成了習慣。再說,爺們到這“怡心院”來,原是貪圖片刻的歡樂;奴今夜治酒相待,也是以歡樂為先。餘爺頒此禁令,準是蓄意整治奴傢,奴傢不乾。”

華雲龍接口笑道:“好啦,好啦,玩笑到此為止,喝酒才是正經。”

餘昭南順水推舟,急忙也道:“正是,正是,喝酒正經。雲兒斟酒,我敬你傢姑娘一盃。”

雲兒年幼,聽他們往來鬥嘴,聽得呆了,忘了斟酒,這時經餘昭南一喝,不覺臉上一紅,急忙雙手執壺,訕訕的忙將賈、華二人麵前的空盃斟滿。於是,你勸我敬,盃不離手,果然認真的喝起酒來。這四人都是海量,盃到酒乾,豪不謙辭。那賈嫣猶有可說,華雲龍等乃是有為而來,象這般但知喝酒,不問其他,那就令人不知所以了。

酒過叁巡,賈嫣臉泛桃紅,越發的嬌艷慾滴,逗人遐思,那蔡昌義一心惦記此行的目的,幾次想要開口,又恐怕言詞不當,被人傢抓住了話柄,直急得挖耳抓腮,頻頻朝華、餘二人連施眼色,華、餘視若未睹,竟然不予置理,依舊是談笑風聲。

餘昭南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姑娘新結知己,芳心已有所屬……”

華雲龍朗聲一笑,接口說道:“所謂“新結知己”,昭南兄是指小弟而言麼?”

餘昭南笑道:“雲龍兄風流倜傥,賈姑娘風塵奇女,知己屬誰?不須兄弟饒舌了。”

華雲尤哈哈大笑,道:“昭南兄相貌堂堂,人才一錶,乃是賈姑娘人幕之賓,小弟豈敢當這知已二字。”

餘昭南目注賈嫣,舉手一指,道:“你問她,我與她相識年餘,幾時曾得其門而入?所謂“入幕之賓”,怕是非你莫屬,兄弟識趣得很,雲龍兄何須謙辭。”

華雲龍作出一股猴急之狀,果然目注賈嫣,笑眯眯道:“賈姑娘,這是真的麼?”這其間本有一個機會,隻要餘昭南話鋒一轉,說一聲“如若不然,賈姑娘何須千裡迢迢,將你擄來金陵”什麼的,那就輕而易舉,不落痕迹的轉入正題了。

豈知餘昭南不這樣講,華雲龍也是一副色眯眯的樣子,他兩人一搭一擋,好似早將此行的目的,弄到九霄雲外去了。蔡昌義不大肯用腦筋,見狀大為氣憤,蓦一撃桌,大聲喝道:“不用問,那是真的,你可以留下。哼哼,你原來是這種人,蔡昌義瞎了眼睛。”猛然站起,轉身便朝廳門走去。

華雲龍神色不動,餘昭南大為着急,峻聲喝道:“回來。”

蔡昌義腳下不停,冷然說道:“回來乾麼,你若貪圖美色,你盡管留下,哼,一丘之……”

“貉”字未出,忽聽賈嫣幽幽一嘆,道:“華公子,我服你了。”

這一嘆毫無來由,稱謂的倏變,也出人意料之外,蔡昌義心中一動,不覺轉身道:“你服他什麼?”

賈嫣道:“服他的穩健,也服他的深沉。”

蔡昌義濃眉一蹙,惑然道:“他穩健?”

賈嫣淒然道:“是的,他穩健,你請回來吧。”蔡昌義眨眨眼睛,不自覺的走了回來。

隻見華雲龍抱拳一拱,微笑道:“賈姑娘,我也服你,我服你的敏慧。”

賈嫣苦苦一笑,道:“敏慧何用,我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華雲龍笑道:“閒話不必多講,我已運功默察,叁丈以內無人窺聽,賈姑娘如果不想與華某枕邊細語,現在該是暢所慾言之時了。”

蔡昌義至此方悟,大聲叫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哈哈!老弟,我蔡昌義也服你了。”歡聲敞笑中,一屁股坐了下去。

隻聽賈嫣再次嘆息,道:“唉,他是要我自動的講,這樣一次不成,還可再來二次,看來你們對這“怡心院”也已存疑了。”華雲龍默默含笑,不置可否。賈嫣頓了一下,忽又接道:“傢師講得不錯,華傢的後代定然不凡,我這次冒冒失失,這片基業怕是難以再守密了。”

華雲龍霍然一震,脫口問道:“這是你們的基業,令師是哪一位?”

賈嫣點一點頭,道:“傢師姓方,諱紫玉。”

華雲龍眉頭一皺,惑然道:“方紫玉?”

賈嫣颔首道:“是的,方紫玉。傢師原是“玉鼎夫人”的義妹,武功傳自“玉鼎夫人”,因之,賤妾也算是“玉鼎夫人”門下子弟。華公子知道“玉鼎夫人”麼?”這正合了兩句古語:“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華雲龍聞言之下,心頭竊喜,但卻不敢形之於色,模棱兩可的道:“賈姑娘原來乃是“玉鼎夫人”門下,但不知這位夫人現在何處?”

賈嫣神色一黯,道:“據說已經仙去了。”言下之意,不勝感慨,懷念之情,形於言錶。

華雲龍察顔觀色,暗暗忖道:那“玉鼎夫人”,究竟見何等樣人?這賈嫣看來對她並不熟悉,為何有悠然神往、懷念、不已的趨向,心中在想,口中問道:“夫人仙逝多久了?你最近見過她麼?”

賈嫣深深一嘆,道:“我見她乃是十五年前的事,她老人傢容顔之美,性情之溫和……”

華雲龍輕輕一“哦”,接口道:“那……她老人傢仙逝的事,你是聽誰講的?”

賈嫣戚然道:“傢師。”

華雲龍道:“令師現在何處?”

賈嫣道:“傢師本來駐節於此,如今已經走了。”

華雲龍道:“走了?為什麼?”

賈嫣道:“唉,都是賤妾作錯了事,不該將公子帶來金陵。”

華雲龍道:“哦,是令師不願見我麼?”

賈嫣幽然道:“不願見你是其一,主要是耽心這片基業不能守密,傢師另謀打算去了。”

餘昭南接口說道:“賈姑娘一再提到“這片基業不能守密”幾個字,在下有話不吐不快。請問姑娘,令師莫非想要創立一個什麼幫會麼?”

華雲龍則在暗暗疑付:“怪事,我與她師父並不相識,她師父為何不願見我?嗯,對啦,她師父乃是“玉鼎夫人”的義妹,“玉鼎夫人”既已逝去,獨門信物便有可能落在她師父手中,哈哈,司馬叔爺被害之事,八成與她的師父有關了。”

隻見賈嫣螓首一點,道:“是的,有華公子在場,賤妾不敢相瞞,傢師確想創立一個“姹女教”,但……”

華雲龍此刻已有成見,聞言朗笑截口道:““姹女教”?那是專以女色迷人的邪教了。”

賈嫣急聲道:“華公子,你不能這樣講。”

華雲龍道:“那該怎麼講?”

賈嫣幽然道:“傢師固然心有不忿,想要……想要……”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想要什麼啊?你怎的講不出口了?”

賈嫣口齒啟動,慾言又止,頓了一下,忽然正色道:“華公子,賤妾所知有限,也隻能講這麼多。總之,“姹女教”縱然仗恃女色,卻不是你所想象的邪教,主要還是幫助你們華傢,你信與不信都不要緊,賤妾隻望你暫時守秘,不要對外宣泄。”

華雲龍道:“在下想見令師一麵,尚請姑娘代為安排。”

賈嫣將頭一搖,道:“這個請恕賤妾無能為力。”

華雲龍冷冷一哼,道:“那恐怕由不得你。”

賈嫣忽然長長一聲浩嘆,道:“看來傢師判斷不錯,公子定是疑惑司馬大俠被害之事,乃是傢師所為了。”

華雲龍道:“是與不是,令師自然明白,賈姑娘隻須安排在下與今師見上一麵就行。”

賈嫣搖頭道:“公子錯了,司馬傢的血案,與傢師無關。”

華雲龍沉聲截口道:“賈姑娘,我不妨告訴你,兇手曾經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既已謝世,令師便脫不了於係。令師設若與血案無關,她何須避我,賈姑娘,在下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卻也不聽無謂的辯駁。”

賈嫣大聲道:“華公子,這不是辯駁,是事實。”

華雲龍冷峻的道:“事實要有證據,姑娘能替令師拿出證據來麼?”

賈嫣神色一怔,華雲龍接口又道:“姑娘不必徒費唇舌了,在下縱然慾見令師一麵,卻也並未斷言令師就是兇手或主謀。不過,令師何以不願見我,定有她的道理,在下要聽聽這個道理。”

賈嫣櫻口一張,似慾說明什麼,但呆得一呆,卻又長長浩嘆一聲,道:“傢師已離金陵,賤妾縱然答應替公子安排見麵,那也是力難從心。”

華雲龍突然煩躁起來,峻聲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逼我用強了。”他此刻精芒電射,神色峻厲至極,顯然已經動怒了。

餘昭南冷眼旁觀,忽然急聲道:“華兄稍安莫躁,賈姑娘之言,容或可信。賈姑娘言談之間,對華兄似乎十分尊重,而且能講的似乎也已講了。譬如她師父想要創立一個“姹女教”,這事本屬機密,賈姑娘卻因華兄在場而直言無隱,據此類推,可知她講她師父已離金陵,當屬可信,不過,每到關鍵所在,賈姑娘卻又吞吞吐吐,不肯直講,道理何在?兄弟就不解了。”

蔡昌義忽然怪叫道:“有道理,我也想起來了。”

華雲龍眉頭一皺,惑然道:“你想起什麼?”

蔡昌義眉飛色舞,道:“賈姑娘的師尊啊,她不是因為司馬大俠的血案回避你。”

華雲龍心頭一跳,道:“你有證據?”

蔡昌義道:“要什麼證據,有道理還不行嘛?你想想,她師父若與司馬大俠的血案有關,賈姑娘何必說出師門來歷,那豈不是自找煩惱麼?”幾句話簡簡單單,但卻確有道理,華雲龍雙目眨動,啞口無言了。

隻見賈嫣展顔一笑,道:“謝謝你了,蔡公子,你替賤妾仗義執言。”

蔡昌義戆直得很,雙手連搖,道:“不要謝我,我不解之處,比他們更多。”華雲龍已陷沉思之中,餘、蔡二人所講的話,已經發生了作用。

賈嫣心頭大為舒暢,盈盈一笑,道:“你請問吧,賤妾但有所知,一定不令蔡公子失望。”

蔡昌義目光一亮,道:“真的麼?那我問你,你為何要將華老弟擄來金陵?”這句話,他已憋了很久,他一直希望餘、華二人能問,豈知他二人偏偏不問,如今卻由他自己問了出來,他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心頭的舒暢,那是本必形容了。

孰料,賈嫣神情一怔,嗫嚅半晌,卻無一言出口。蔡昌義大感不忿,目光一棱,大聲叫道:“你這人言而無信,這第一問,你就不答應?”

但見賈嫣臉泛桃紅,結結巴巴的道:“賤妾……賤妾……”

忽聽雲兒吃吃一笑,道:“蔡公子,我師姐對華公子心儀得很,你何必一定叫她回答呢?”這話一出,賈嫣垂下了頸,蔡昌義目光一楞,傻住了。

頓了一下,隻聽華雲龍一聲冷哼,道:“小丫頭花言巧語,你道華某信你的鬼話?”

雲兒急聲道:“誰講鬼話,不信你問我師姐,哼,開口罵人,多神氣嘛。”

華雲龍臉上一紅,但仍扳着臉孔,冷聲道:“我請問,所謂“人是多多益善”,這話可是你講的?”

雲兒眼睛一瞪,兩手叉腰,兇霸霸的道:“是我講的,怎麼樣?”

賈嫣將頭一擡,急聲道:“雲兒少講一句。”

雲兒鼻子一皺,氣唬唬的道:“他講話多氣人嘛。”

賈嫣幽然一嘆,道:“反正師父已經頒下禁令,不準咱們與華傢的人來往,再講也是無用,你又何必多生閒氣。”話聲一頓,目光移注華雲龍,肅容接道:“華公子,非是賤妾不知羞恥,事到如今,賤妾不講,難以去你之疑。你想想,以你的人品,你們華傢的聲望,身為女子,幾人能不悠然向往?賤妾將公子擄來金陵,確是存了一份私心,好在事已過去,也無須再加掩飾了。”

她星眸中升起一片霧水,頓了一頓,泫然慾泣的繼而又道:“至於雲兒所講“人是多多益善”那句話,賤妾不想隱瞞你,也不想多加解釋,總之,傢師有意創建“姹女教”,創教非易,憑咱們幾個女子,成不了大事,咱們姐妹遇上資秉相符的人,若是意氣相投,便有意延納入教,收歸己用,如此而已。賤妾言盡於此,信與不信,那是但憑公子了。”

這番話,縱有隱諱之處,卻也堪稱坦率的了,何況其中另涉男女之情,華雲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更不是鐵石心腸,耳聞目睹之下,不覺惘然無詞以對。那賈嫣的性子倒也硬朗,明明泫然慾泣,淚珠在那眼眶內滾動;但卻強自抑止,不讓它掉下來,此刻忽又將頭一昂,向蔡昌義道:“蔡公子,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蔡昌義先是一怔,旋即亢聲道:“沒有啦。”猛一轉頭,不願去瞧賈嫣的模樣。

那賈嫣淒然一笑,道:“既無可問,咱們喝酒。”端起酒懷,一仰而盡,趁勢拂去眼中的淚珠。這等舉止,當真撼人心弦,餘昭南默默無言,華雲龍更是心神俱震。

就在此刻,幽徑之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歩履之聲。賈嫣黛眉一蹙,惑然問道:“是陳二麼?”

隻聽樓下一人答道:“是的,是陳二。外麵來了兩位客人,堅持要嫣姑娘相陪。”

賈嫣眉頭皺得更緊,道:“你沒講,我在陪客。”

陳二道:“講了,來客蠻不講理,申言姑娘若是不去相陪,他們要搗爛咱們的怡心院。”

蔡昌義心裡別扭得緊,一聽此話,頓時怒吼道:“豈有此理,什麼人敢來撒野?告訴他們識趣一點,不然我打斷他的狗腿。”

陳二哀聲道:“蔡公子千萬歇怒,咱們生意人,惹他們不起。”蔡昌義蓦地站起,似慾奪門而去。

賈嫣急聲道:“蔡公子請坐,待我問問清楚。”站起身來,走出廳門,倚着廊邊的朱欄,向下問道:“陳二,那是怎樣的兩個人?是熟客還是生客?”

陳二昂首上望,滿臉焦急之色,敞聲應道:“是生客。一個貴胄公子打扮,一個身着藍緞勁裝,臉貌醜陋不堪,兩人同是身佩寶劍,好像是江湖中人。”

賈嫣微微一怔,蹙眉道:“江湖中人?可知他們的姓名?”

陳二道:“姓仇,彼此一稱叁哥,一稱五弟。”

蓦聽來客姓氏,華雲龍等不覺驚然動容,紛紛離座而包,大歩走了出去。隻見賈嫣身子一震,繼而急聲道:“你快去,穩住他們,說我就來。”陳二應一聲“是”,轉身如飛奔去。

賈嫣回轉身來,華雲龍等已經到了門口。隻聽華雲龍激動地道:“是仇華?我正要找他。”

賈嫣焦急地道:“不,你要找他不能在這裡。”

華雲龍目光一棱,道:“那為什麼?”

賈嫣優形於色,道:“華公子,賤妾將你擄來金陵,已是大錯,我總想保持這片基業,這也是賤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華公子,“姹女教”如能及早創立,對你們華傢有益無害,你何必定要令賤賣為難,要使賤妾弄得不堪收拾,愧對傢師呢?”她心中着急,講起話來,已是語無倫次了。

華雲龍眉頭一皺,道:“我並無惡意與你為難,須知仇華也是殺害我司馬叔爺的嫌兇之一。”

賈嫣心情惶急,不願聽他多講,截口接道:“華公子,你若同情賤妾的處境,最好不要在怡心院與他碰麵,去此一歩,碰麵的機會多得很啊。”

餘昭南心中不忍,接口說道:“華兄,我聽你講,此仇華並非那仇華,不可能都與司馬大俠的血案有關吧?”

華雲龍道:“有關無關,現在言之過早,他二人同名同姓,屬下的人數與服式又盡相同,這中間豈無道理?機會難得,小弟不能當麵錯過。”

賈嫣大急,道:“華公子,你是在扯自己的腿麼?”

華雲龍瞿然一驚,道:“此話怎講?”

賈嫣急急道:“實對你講,賤妾師徒時時都在注意江湖動態,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慾對你們華傢不利,你若堅持要與仇華在怡心院碰麵,破壞了咱們的基業,於你並無好處。”

華雲龍凜然一震,未及轉念,已聽蔡昌義大聲叫道:“走啦,走啦,小雲兒,將那寶劍行囊拿過來。”雲兒聞言,急忙取過寶劍行囊。

賈嫣接到手中,又輕柔的遞給了華雲龍,撫慰似的道:“華公子,你請放心,咱們師徒決不作愧對華傢的事,這是傢師叫我轉告你的,你幫賤妾的忙,也就是幫你自己的忙,求求你,你請走吧。”

輕聲軟語,焦急中別有一番情意,華雲龍不覺脫口道:“那麼你呢?”

賈嫣笑了,輕快的笑了,螓首微楊,凝視着華雲龍道:“我不要緊,我會處理的,謝謝你。”

雲兒適時接口道:“叁位公子,請隨雲兒走。”於是,華雲龍渾渾噩噩的接過行囊寶劍,但覺腦際一片混沌,緊隨雲兒身後,由兩側繞至前院,跨上馬背,施施然轉回了“醫廬”。

“醫廬”漆黑一片,不見一絲燈亮,餘昭南一聲驚呼,脫口叫道:“噫,怎麼回事?”

蔡昌義也道:“是啊,二鼓叁點,不過戌末時分,怎麼都睡了?”

華雲龍心頭一緊,未及轉念,餘昭南已自策馬急馳而前。叁人到達莊前,隻見轉角掠出一條人影,輕聲問道:“是昭南兄叁位麼?”那人身法奇快,瞬眼已到眼前,原來竟是高頌平。

餘昭南越發奇道:“頌平兄,怎麼回事?舍下有了變故?”

高頌平哈哈一笑,道:“沒有,沒有,防患未然而已。”輕輕一撃掌,院門應聲而開,前廳也燎起了燈火。

高頌平接道:“我守前院,博生兄守後院,逸楓兄與伯母坐鎮中廳,伯父四下巡視,往來接應,哈哈,守株待兔,僅僅守住了你們叁位。”

忽見“江南儒醫”出現在廳門之前,朗聲接道:“頌平言語欠當,你怎知沒有人來?”

高頌平朗聲笑道:“侄兒喝了半夜的西北風,我這是講個笑話。”

“江南儒醫”道:“講笑話不能傷人,傷人就是挖苦,那容易結怨的,逸楓的主意不算多餘啊。”

高頌平先是一怔,旋即朗聲道:“是,侄兒知錯了。”

華雲龍暗暗忖道:這位前輩春風化雨,時時不忘規戒晚輩,更難得和煦宜人,令那受教之人心悅誠服,“金陵五公子”追隨左右,那是受益非淺了。叁人早已下馬,“江南儒醫”見到華雲龍手中的寶劍行囊,頗感意外的道:“怎麼?龍哥兒,此行沒有發生衝突麼了”

華雲龍道:“有勞老前輩懸念,此行縱然未曾發生衝突,晚輩卻也迷惘得很。”

“江南儒醫”惑然道:“哦?究竟怎麼回事?”

餘昭南接口道:“那賈嫣並未趨避,尚且備酒相待。”

蔡昌義對賈嫣的印象不壞,搶着接道:“賈嫣對華老弟不差,她是有問必答,坦誠得很。”

“江南儒醫”愕然道:“這就奇怪了,今夜前來探道之人,莫非與那賈嫣無關麼?”

高頌平雙眉一挑,驚呼道:“怎麼?今夜當真有人來啦?”

“江南儒醫”蹙眉颔首道:“二更時分,有一人影瀉落東南跨院之中,那人影好似警覺自們已有防備,微一瞻顧,隨即又退了回去。”

蔡昌義急聲問道:“那是怎樣一個人?伯父怎的不將他截住?”

“江南儒醫”道:“那人身法太快,老朽趕到,他已走了,看去好像是個女子。”話聲一頓,語鋒一轉,忽又道:“反正內情不簡單,咱們走,中廳去談,逸楓與你伯母都在中廳。”身子一轉,領先穿過前廳,直朝後麵走去。

華雲龍等麵麵相觑,不知來者何人,有何企圖,那高頌平不覺吐一吐舌,好似為自己失言而解嘲,眾人頓了一頓,方始齊齊舉歩,隨後行去。一行人到了中廳,李博生已由後院回來,袁逸楓起身相迎,餘夫人臉含微笑,朝華雲龍點一點頭,道:“龍哥兒回來啦?此行如何?”

“江南儒醫”接話道:“詭異得緊,咱們坐下談。”

老夫人神情一愕,道:“怎麼詭異得緊?”

眾人分別落坐,“江南儒醫”道:“那姓賈的女子不但未走,而且各酒相待,我在東跨院,又發現一個女子前來探道,等我趕去,她又走了,這中間定有講究。”

老夫人白眉一蹙道:“哦,有這等事?那探道的女子是何來路,爾後未再現身麼?”

“江南儒醫”道:“那女子好似並無惡意,一頓就走,我原先認為與那姓賈的女子有關,現在聽龍哥兒他們一講,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話聲一頓,目注華雲龍,接道:“龍哥兒,還是你先講,你將始末詳詳細細講一遍。”

華雲龍將頭一點,頓了一下,乃道:“晚輩等到了怡心院,便有鸨頭陳二前來迎接,咱們與賈嫣見麵以後,一麵喝酒,一麵打情罵俏……”這時,早有傢人送上香茗,眾人默然靜坐,細聽華雲龍敘說此行的經過。

在座的人,李博生與袁逸楓,乃是睿智敏慧的俊彥,餘尚德夫婦更是前輩人物,經驗閱歷,聰明才智,堪稱超人一等,他們靜聽華雲龍的敘述,不時皺眉,不時瞪眼,聽他講完,仍是莫衷一是,與華雲龍一樣,同有迷惘的感覺。

廳屋之中,寂寧了片刻,蔡昌義但覺氣氛沉悶得很,突然大聲道:“乾什麼啊,那賈嫣心地不錯,他縱然有話不肯明講,那也是別有苦衷,咱們靜坐凝思,又能想出什麼結果?”

“江南儒醫”目光一擡,道:“昌義,你就是性子急躁,那賈嫣的心地縱然不錯,卻也過於神秘了,況且今夜前來探道的是個女子,誰能斷定那女子與賈嫣無關?唉,江湖上的事詭谲多詐,不用腦筋去想,那就難兔上當了。”

蔡昌義乃是生成的憨直心腸,叫他多用腦筋,那無疑驅羊上樹,隻見他濃眉一軒,大聲叫道:“用什麼腦筋嘛,任他詭谲多詐,我總以不變應萬變,華老弟暈迷多日,又折騰了半日一夜,該睡覺啦。就是要想,明日再想不遲。”

隻見餘老夫人站起身來,道:“老爺子,昌義講的也有道理,龍哥兒折騰了半日一夜,事情又復撲朔迷離,一時片刻也想它不通,夜色已深,早點休息,明日再講吧。”

老妻開了口,“江南儒醫”不便再講什麼,目光一掃,起立說道:“好吧,早點休息,反正急也不在一時。”

這“醫廬”的房舍極多,東西兩邊跨院是一般食客的住處。老夫婦住在後院,餘昭南獨住中院,象袁逸楓、李博生絡知己好友來時,便也在中院歇足。華雲龍被引到東首一間客房,略事梳洗,便即就寢。他哪裡睡得着,輾轉床第,盡在想“怡心院”的事。

他意想癒迷糊,殺害司馬長青夫婦的兇手留下一個碧玉小鼎,小鼎是“玉鼎夫人”獨門信物,“玉鼎夫人”縱然已死,獨門信物該不致流入旁人之手,況且他祖母又將“玉鼎夫人”的絕筆書審慎的交給他,縫在他那防身軟甲之中,這不暗示血案與“玉鼎夫人”有關麼?既與“玉鼎夫人”有關,那賈嫣的師父——方紫玉便脫不了乾係,但賈嫣為何恁般坦率,對自己的身世絲毫不加隱瞞,誠如蔡昌義所講,那是自找煩惱了。

天下沒有願意自找煩惱的人,除非他是白癡,另有一說,那便是賈嫣私心仰慕,確已死心塌地的傾向自己,但賈嫣講得很清楚,她師父已頒禁令,不準與華傢的人來往,豈不顯示賈嫣是個以師命為重的人?他用勁翻了一個身,以被蒙頭,不覺自語出聲,道:“還得到南方去查,方紫玉看來與血案無關。”講是這樣講,念頭仍舊轉個不停。

方紫玉的行徑令人難測,既像與華傢等怨重如山,又像對華傢關顧備至,這是什麼道理?再說,“姹女教”叁字顧名思義,當知是一個仗恃女色,蠱惑男人的邪教,那賈嫣明知他們華傢行俠仗義,決不容許這等邪教出現江湖,但賈嫣卻也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是她們的宗旨自信正大?抑是料定他們華傢無可奈何呢?忖念中,他好似大吃一驚,猛翻身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什麼意思?目前至少有兩批人慾對你們華傢不利……”

這句話是賈嫣講的,此刻他蓦然記起,洛陽城外,那位玄衣少女的話,陡然湧向了腦際,他記得玄衣少女曾講:“……江湖上正在醞釀大變,那司馬長青首當其衝,不過是替人受過……”又講:“令尊大人雄霸武林,聲威之隆,宛如日在中天,但仇敵遺天下……”這些話湧向腦際,他頓覺事有可信,心情越發沉重,越發的難以入眠了。

他本是無憂無慮,任何事不太在意的少年。此刻千斤重擔扛在肩上,竟也變成了心事重重,可知他性情縱然豁達,責任觀念卻也極為濃重。因之,往事如風起雲湧,那尤氏,那黑貓,那醜陋的薛娘,嬌艷的阮紅玉,阮紅玉的師兄蕭仇,前後所見的仇華,一個個出現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雞鳴五更,天快亮了,他仍在想,想那前來探道的女子,那女子與賈嫣有關麼?如若無關,又是什麼來歷?目的何在?思緒萬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得不出一結論,他無奈,起身端坐,運功行氣,功行週天,始才漸漸入定。

入定以後,靈臺清明,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有人走進房來,雙目一睜,但見蔡昌義蹑手蹑足,正在掩閒房門。華雲龍心頭一怔,蔡昌義旋身,豎起右手食指,擔起嘴唇先作一個噤聲手勢,然後悄聲道:“老弟,跟我走。”

華雲龍越發驚奇,也悄聲道:“有事麼?”

蔡昌義道:“沒事,你先梳洗,要輕,要快,我等你。”

華雲龍暗忖,不覺皺起眉頭,起身穿衣,一麵問道:“昭南兄他們起身了麼?”

蔡昌義道:“別管他們,咱們悄悄的溜走。”

華雲龍道:“溜走?為什麼?”

蔡昌義道:“去玩,我帶你遊覽名勝古迹。”

華雲龍遲疑道:“這個……”

蔡昌義急道:“快嘛,等他們起身,咱們就走不成了。”話聲微頓,陡又接道:“你不知道,金陵的名勝古迹不可數計,清涼山、獅子山、鐘山、北極閣、雞鳴寺、雨花臺,燕子矶……至於莫愁湖與玄武湖,那是不用講啦。”

華雲龍道:“便是去玩,那也不能悄悄的走,總得……”

蔡昌義截說道:“總得怎樣?告訴餘伯父麼那準走不成,等他們起身,準是思索呀,推敲呀,講那賈嫣的事,頭都大啦。我是與你投緣,悄悄的帶你去玩,免得被他纏住,你去不去?不去不勞駕,我一個人去。”

華雲龍本性就貪玩,再聽蔡昌義如數傢珍一般,報出許多好玩的去處,心思早已活動,如今又聽蔡昌義這般說法,更覺不便辜負他的一片盛情,但因寄住餘傢,餘傢父子心腸熱絡,自已正事不辦,悄悄溜出玩,總覺欠妥。

蔡昌義見他慾言又止,想去不去的樣子,忙又接道:“機會消縱即逝,白天咱們去玩,晚上我陪你再走趟“怡心院”,看看究竟,問向那個什麼姓仇的下落,這樣玩歸玩,辦事歸辦事,不很好麼?”

華雲龍想想有理,微一吟哦,道:“那……總得留個字條……”

蔡昌義眉開眼笑,連連揮手,道:“你去梳洗,字條我寫,快。”走去桌邊,研墨濡筆,一揮而就。隻見紙條上寫着:“弟偕雲龍出遊,傍晚歸。”花押更簡單,隻有一個“義”字。擱筆回首,但見華雲龍麵含微笑,已在身後相待。

蔡昌義姆指一翹,道:“跟我來。”身子一轉,悄悄打開房門,掩了出去。這時旭日甫升,餘傢已有下人灑掃舉炊,他二人掩掩藏藏,到了側院,看清四週無人,縱身越過院牆,撒腿奔去。

奔出二叁裡,眼看已近城腳,華雲龍問道:“昌義兄,咱們進城麼?”

蔡昌義道:“嗯!先進城,清涼山、雞鳴寺、北極閣,都在城內。”

華雲龍道:“咱們先遊何處?”

蔡昌義道:“清涼山,那雞鳴寺就在山上,咱們在雞鳴寺填飽肚子,再去雨花臺撿鵝卵石。”

華雲龍不知什麼到“雨花臺撿鵝卵石”,又為何要去“雞鳴寺填肚子”,但見蔡昌義奔行不歇,也就懶得再問,隻是亦歩亦趨,緊隨而行。他二人穿越而過,須臾到了城西。所謂“清涼山”,實際隻是個較大的丘陵,其高不足百丈,方圓不過二十裡,但那山腰以上,禅林茂密,每當炎夏,清風徐來,蟬鳴滌人塵思,微風沁人心脾,頗有消汗生津的功效。“清涼山”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雞鳴寺位於清涼山之巅,佔地不大,但香火鼎盛,此刻雖是清晨,朝山禮佛的香客已絡繹於途了。其中的緣故,一因禅林雅靜,空氣新鮮,城居的人,藉那爬山登高的機會,既可進香許願,又可鍛練筋骨,故此人人爭先,相沿成習,再者,雞鳴寺的和尚煮粥待客,雖是薄粥,下粥的素菜,則是和尚的精心之作,脆香可口,食之宜人,而且不另收費,旁人也無法仿制,為此一頓素粥而來,也是大有人在,蔡昌義所講的“雞鳴寺填飽肚子”,其理之一,也在於此。

他二人到達山下,放緩腳歩,夾在香客之中,緩緩朝山巅走去。這一條路,地區偏僻,上山的人不多,走到半腰,從四麵上山的人會合一起,人數可就多了,但也沒有紮眼的人,便有紮眼的人,他們志在遊山,恐怕也不會注意。

一片朗朗誦經之聲臨空傳來,那是和尚的早課猶未做完。罄鐘木魚,貝葉禅唱,華雲龍聽了,頓感心頭一片寧靜,隔夜的煩惱為之盡去,他不覺默然加快歩子,循那誦經的聲音直奔山顛。雞鳴寺隻有一座正殿,一座側殿,一座後殿,另有一個膳堂,一個接待香客的廳屋,膳堂在廳屋之後,後廳在正殿之右,廚房與肩都在後麵。

此刻,二叁十個和尚,齊聚在那正殿之上,合十膜拜,全心全意的誦經。華雲龍好似已經着迷,迳趨正殿,全神貫注的在那裡靜聽。過了片刻,蔡昌義有些好奇。也有點不耐,悄悄的附耳言道:“怎麼回事?老弟。”

華雲龍微微一怔,霍然驚醒,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那木魚禅唱,為何能令他悠然神往,當下尷尬的搖一搖頭,笑道:“沒有什麼……哦,咱們四下瞧瞧。”也不等蔡昌義回答,身子一轉,緩歩走向偏殿。

他這等神不守舍的模樣,瞧得蔡昌義滿頭霧水,好生不解,但卻已令另外一人臉含微笑,點了點頭。那人是個瘦骨磷峋,滿臉皺紋,眼皮下垂,銀須過腹的和尚。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襲灰布僧衲,一雙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從華雲龍登上山腰,他就遠盯在華雲龍的身後了。

遊罷寺院,蔡、華二人來到東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東南一帶,人煙稠密,房屋栉比鱗次,當真是紅塵千丈,熱鬧非凡,此刻不過淩晨,炊煙缭繞中,業已有人負販穿梭,熙來攘往,但那西北一帶,房屋雖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深院,缙紳的巨宅,街頭巷尾,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蓦地華雲龍神色一怔,目光電射,朝那鼓樓方向深深凝注。蔡昌義好生詫異,不解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華雲龍手舉手一指,道:“你瞧,賈嫣的馬車。”

蔡昌義順他的手指望去,果見一輛馬車奔馳甚急,直向鬧市馳去。他目光不如華雲龍銳利,瞧不清馬車的樣子,信口道:“金陵城馬車多啦,怎見得那是賈嫣的馬車?”

華雲龍肯定的道:“馬車雖多,款式不一,賈嫣的馬車我認得,決不會錯。”

蔡昌義道:“就是賈嫣的馬車又怎樣?她是妓女身份,宴夜應召,淩晨歸去,那也可能啊。”

華雲龍將頭一搖,道:“不可能,你忘了昨夜有仇華前去鬧事,指名召她相陪,她怎能脫身?”

蔡昌義微微一笑道:“不能脫身又如何?縱有可疑,咱們晚上走一趟,可疑處自能迎刃而解,走啦!咱們喝粥去。”抓住華雲龍的臂膀,就往膳堂走去。

他這人不肯多用心思,答不上來就用強,華雲龍隻得耐着性子,跟着他去。進了膳堂,方知食客之多,竟不亞於酒樓飯館。這膳堂一十二張桌子,幾乎已有人滿之患了。膳堂中無人待侯,吃粥的人須得自己去盛,因之人來人往,顯得十分雜亂。

華雲龍入境問俗,跟在蔡昌義身後盛好薄粥,二人找了兩個空位坐下就吃。萊是四碟:一碟黴千張,一碟醬素雞,一碟糟乳腐,一碟脆黃九莖芥,這與普通下粥的素菜並無二樣,但卻入口芬方,決非街坊之物可比。粥至半飽,蔡昌義停口問道:“老弟!這素菜滋味如何?”

華雲龍擡起頭來,笑道:“妙……妙……”倏然住口,再無下文,而且笑容一斂,目光發直,像似楞了。

蔡昌義濃眉一蹙,不釋的道:“老弟,你今天……”忽見華雲龍目光有異,不由話聲一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來另外一張桌上,坐着一個儒衫佩劍的少年,一旁一個花信年華,麵垂黑紗的女子。在那裡玩弄一頭朱睛熠熠的黑貓。見到那黑貓,蔡昌義不覺也是一怔。適在此時,那少年放下碗筷,擡起頭來,赫然竟是阮紅玉的同門師兄,蕭仇。蔡昌義不認得蕭仇,但卻曾聽華雲龍講過那頭黑貓。隻見那蕭仇目光一凝,霍地站起身來,陰陰一笑道:“華小子,咱們久違了。”話聲出口,那麵垂黑紗的女子陡然擡頭,緊接着身子一顫。

她縱然麵垂黑紗,縱然未曾攜帶那頭黑貓,華雲龍也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似“守護”靈堂,自稱司馬長青“侍女”的尤氏,涉嫌最重的疑兇就在眼前,那是難怪華雲龍要發楞了。隻見那尤氏扯一扯蕭仇的衣袖,悄聲說道:“不要生事,咱們走。”

蔡昌義倒也乖覺,陡然沉聲道:“走?哪裡走?”

隻聽華雲龍緩緩說道:“讓他們走,佛門聖地,不能沾染血腥。”

蔡昌義濃眉一軒,道:“怎麼?她不是……”

華雲龍將頭一點,接口道:“是的,她是尤氏,那不會錯。”

那蕭仇冷聲一哼,道:“華雲龍,本公子在鐘山等你,你敢去麼?”

華雲龍目光一棱,道:“一言為定,卯時正在下必到。”話聲一頓,凝注尤氏道:“此約以夫人為主,在下有話向夫人請教,盼夫人不要爽約。”

尤氏嗫嚅道:“賤妾……賤妾遵命。”

華雲龍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昌義兄,咱們走啦。”撒開大歩,翩翩然出門而去。

蔡昌義木然相隨,到達山腰,終究忍耐不住,乃問道:“老弟,你當真相信那尤氏會赴約?”

華雲龍道:“她雖然是個有利的線索,卻是起碼的腳色,去與不去,都無關緊要。”

蔡昌義訝然道:“那……那又何必約她?”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她若不去,證明她做賊心虛,血案必定與她有關,縱然另無發現,亦可全力追緝她,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蔡昌義道:“她若去了呢?”

華雲龍道:“按當日的情形看來,這尤氏與血案有關,依我的判斷,她若前去,自然會另邀幫手,合力對付我,那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

蔡昌義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哈哈,想不到你……”

華雲龍輕輕在他肩頭上拍了一掌,道:“言多必失,懂了就好,咱們走快一點。”於是,他二人攜手並肩,匆匆下了清涼山。這時,禅林深處,轉出那位骨瘦骨嶙峋的老和尚,望着華雲龍奔馳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挽起布衲的衣襟,顫巍巍的也向山下走去。

鐘山位於金陵之東北,繞城而行,不下五十餘裡。華、蔡二人好整以暇,由水西門出城,先到雨花臺逛了一圈,然後越野奔馳,風掣電閃一般。逞朝鐘山奔去。到達山麓,已是卯初時刻,仰望高山,但覺紫氣氤氲,山勢雄偉,又名紫金山。蔡昌義任了一怔,喘口氣道:“偌大一座鐘山,剛才忘了講個確切的地點,如今究竟在哪裡等?”

華雲龍想了一想,道:“好在時辰尚早,咱們先登山峰,有人到來,當可一覽無遺。”這是眼前唯一可行之策,蔡昌義自然無話可講,二人再次邁開歩子,奔向山峰。

須臾,山峰已近,忽聽一個嘶啞的婦人厲喝道:“站住。你再向前一歩,我砍斷你的狗腿。”

華雲龍聳然一凜,的道:“是薛娘?她怎麼……”疑念剛起,隻聽一個男子聲音輕狂的一聲冷笑,道:“螳臂擋車,哈哈,你這醜婆娘不知好歹,竟敢……”

話聲猶未畢,華雲龍陡地一聲沉喝,道:“快,是仇華。”話聲中,身形衝天而起,撲向峰巅。

他二人到達峰巅,但見那是一塊高低不平的草地,約莫十來丈方圓,東西兩麵是密林,東北角有一片斷崖,谷深不知幾許,此刻除斷崖一麵無人把守外,其餘叁麵,圍繞着一十六名紫衣勁裝大漢,草地中央,一位二八年華的玄衣少女手執短劍,怒目而視。

薛娘擋在她的身前,醜陋的麵孔雙目噴火,筋肉抽搐不已,雙手漆黑如墨,顯然已是運足功力,準備出手。但那仇華目光淫邪,卻是視若無睹,仍舊陰恻恻臉含淫笑,一歩歩向前逼去,另外一位二十幾歲上下的錦衣少年站在一側,看樣子也是那仇華一路。這陣仗,那是仇華動了淫念,要向玄衣少女下手了。

蔡昌義本是個火暴性子,瞥目之下,頓覺怒氣洶湧,蓦地一聲沉喝道:“止歩,欺淩婦女,你算是哪門的好漢?”這聲沉喝,氣發丹田,聲震耳膜,那仇華聳然一驚,不覺腳下一頓,轉過身來。

玄衣少女蓦然見到華雲龍,脫口一聲歡呼,道:“華公子。”

此刻,那仇華已瞧見華雲龍,隻見他眉頭一軒,陰恻恻的道:“咱們有緣啊,哈哈,你詭稱白琦,在本公子身上做了手腳,劫走那堂子裡的姑娘,也不怕辱沒你們華傢的名聲?”華雲龍聽了這話,暗暗吃驚,忖道:怎麼?賈嫣拆穿我的底細了?她究竟?

讵料他疑念未了,又聽玄衣少女失聲尖叫道:“天啊,你……”

這聲尖叫似有失望的意味,但卻毫無來由,華雲龍尚未來得及轉念,隻聽那薛娘冷聲截口道:“小姐,別忘了咱們的目的,任他劫走哪裡的姑娘,那都與咱們無關。”這片刻間,玄衣少女脫口歡呼,繼而又失聲尖叫,加上薛娘截口之言,與那仇華的諷言諷語,可真將蔡昌義弄糊塗了。

隻見華雲龍長長籲了口氣,挺身朝那玄衣少女走去,道:“姑娘,你別傷心,事情的究竟,我已略略測得一些眉目,那與姑娘無關,至於令尊之事,往後在下尚能盡力,決不推辭,眼前請你先走一歩……”

話猶未畢,忽聽那仇華哈哈大笑道:“姓華的,這檔子事,你又要插上一腳麼?”

華雲龍不予置理,迳自接道:“姑娘,在下言出由衷,華傢的子弟,決不做食言背信,辱沒傢聲的事,你請走,此間事由我料理。”玄衣少女泫然慾泣,未置可否,薛娘仍是一臉寒霜,並無退走之意。

隻聽那仇華冷聲一哼,道:“由你料理?哼,你自顧不暇,還要越俎代庖,管別人的閒事?”

目光一顧另一錦衣少年,又道:“老五,咱們上,死活不論。”掄臂一掌,飙然朝華雲龍側背撃去。

華雲龍身子一轉,避過急襲而至的掌風,峻聲喝道:“且慢,在下有話要問。”

隻聽“嗆啷”一聲,錦衣少年撤出長劍,一劍橫掃,朝華雲龍攔腰揮去,冷聲道:“陰間不少糊塗鬼,多你一個,又有何妨。”口齒刻薄,劍勢淩厲,這一劍去勢如電,威猛無比,大有一劍傷人之勢,玄衣少女瞥目之下,不覺一聲驚叫,瞪大了眼睛。

華雲龍倒是毫不在意,左手一揮,掌風急襲,直朝來劍撞去,口中喝道:“你是什麼人?講個清楚再打。”

那仇華一掌落空,反臂一探,順勢執劍在手,一招“千裡揚帆”,振腕刺主,道:“仇華,你可聽清啦?”仇華?那錦衣少年也叫仇華,那豈不是第叁個仇華了?

華雲龍心神一震,左脅險險中了一劍,蔡昌義一見大急,正待騰身而起,撲出解救,忽聽玄衣少女失聲叫道:“華公子接劍。”話聲中,她那光華閃閃,長不遺尺的短劍疾若掣電,猛朝仇華背後飛來,那仇華不遑傷敵,連忙撤招收劍,橫跨一歩,避了開去。

蔡昌義心頭一寬,不覺忖道:“此女與華老弟有怨,卻又對華老弟有情,這倒是“道是無情卻有情了”。”心中在想,目光卻未敢稍瞬,隻見那短劍去勢依舊,華雲龍眼看不能不接,急切間右臂一探,那光華打門的短劍,已被他緊緊夾在食中兩指之間。

一劍在手,華雲龍宛如猛虎添翼,但見他短劍一揮,頓時展開一輪強攻,將那兩個仇華逼得連連後退不已。攻勢中,華雲龍暗暗忖道:“武林之中,那裡來許多仇華?錦衣少年被稱為老五,馬臉漢子該是老叁啦?我且放他一馬,看看他們的武功路數,再作道理。”他這樣一想,頓時裝作內力不繼的模樣,劍勢緩了一緩。

高手過招,焉能有一絲怠慢?兩個仇華,其武功均是已登堂奧之人,隻因一着怠忽,便自失去了先機,屈居下風,如今眼見華雲龍劍勢一緩,這乃是千載難逢的平反之機,怎肯輕易失之交臂?隻見他二人臉露喜色,劍勢一緊,“刷刷刷”連攻叁劍,頓時扳回了優勢。

他二人原先處於下風,劍法不能展開,此刻扳回了優勢,二柄長劍,霎時宛如遊魚得水,得心應手的活躍起來。果然,他二人的劍法辛辣有餘,沉穩不足,配合施展,更見詭異多變的特性,與那洛陽仇華所使的劍法如出一轍,試了二十餘招,華雲龍暗暗忖道:劍法一致,乃是藝出同門了。但不知同名同姓的仇華共有多少?他忽然振腕一劍,朝那身着錦衣的仇華劈去,同時峻聲道:“講?爾等可是“玄冥教”主的門徒?”

這一劍猶如天外來虹,勁急銳猛至極,錦衣仇華心神一震,不覺退出了一歩。馬臉仇華猛一上歩,劍尖挽起一片寒芒,不顧一切,迳朝華雲龍背後叁大要穴點去,目的在解那錦衣仇華之危。殊不知拼命救人,自己的空門必將大露,但見華雲龍猛地一旋身,短劍一揮而至,倏然間,但覺頂門一涼,他不覺駭然怔住。

華雲龍一笑而退,道:“請問,在下的劍勢下沉叁分,後果如何?”後果如何?那是不用問了。馬臉仇華頭皮一炸,全身冷汗直冒,深深吐了一口冷氣。華雲龍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請問,令師座下,同名同姓的仇華共有幾個?”

馬臉仇華如受催眠,脫口道:“八個。”

華雲龍臉色倏寒,道:“八個人同一姓名,那是正對咱們華傢而來,令師與華傢有仇麼?”馬臉仇華蓦地一怔,這才警覺已經失言,頓時臉色灰敗,驚慌失措的無詞以對。

錦衣仇華忽然亢聲道:“老叁,一句是講,八句十句也是講,既然已經講了,知道的咱們講吧。”

華雲龍雙眉軒動,暗暗忖道:“師兄年紀仿佛,姓名相同,彼此的稱謂,毫無大小之分,其師的為人不言可知了。”心中在想,口中言道:“閣下不失是位漢子,請問“玄冥教”的總壇設於何處?”

錦衣仇華道:“本教尚未開壇,開壇之日,定會遍傳武林帖,通知你們華傢。”

華雲龍將頭一點,道:“洛陽司馬大使夫婦可是你們遣人所殺。”

錦衣仇華道:“是……”

馬臉仇華緊接着道:“不是。”

華雲龍目光一棱,沉聲喝道:“究竟是與不是?”

馬臉仇華道:“咱們兄弟都講了。”

華雲龍皺眉道:“怎麼說?”

錦衣仇華道:“是與不是,全是。這有什麼難懂得?唠叨。”

華雲龍怒氣陡升,頓了一下,忽又強自按捺下去,道:“看來沒有真憑實據,你們是不肯坦白承認的了。”

錦衣仇華雙目一澄,口齒啟動,正待講話,忽聽一個蒼勁的聲音,接口道:“小兒定要知道,可問老夫。”

華雲龍怦然一震,急忙循聲望去,不知何時,南邊到了四個年屆古稀的老者,懷抱黑貓的尤氏,與那儒衫佩劍的蕭仇,分立在他們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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