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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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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二十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二十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二十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二十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二十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二十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二十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二十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二十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叁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叁十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叁十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叁十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叁十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叁十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叁十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十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十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十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十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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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作者:gengren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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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二人到了烏江渡口,胡亂用過早點,然後買船而下,前往金陵。這也是蔡薇薇的主意,她說舟行可以避人耳目,減少無謂的麻煩。事實上,二人上船以後,蔡薇薇問東問西,一直問個不停。總之,她像一隻依人的小鳥。雖嫌喋喋不休,卻也令人心頭歡暢。

順水行舟,舟行極速,傍晚時分,船隻已到下關,他二人棄舟登岸。現下已是掌燈時分,街上的人熙來攘往,擁擠不堪,僻街小巷,倒可以走快一點。蔡薇薇自幼在金陵長大,對金陵的街道極熟,聽說叫她帶路,立刻邁開歩子,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街。

他二人拐來拐去,先到“萬隆”客棧結清賬目,取回華雲龍的行囊,然後轉向東大街,奔向蔡府。蔡府眼前的總管名叫谷宏聲,是個年約五旬的壯健老者。蔡薇薇回到傢中,召來各宏聲一問,方知餘昭南等確已西去,蔡昌義雖然未曾同行,卻有兩天不因人影了。

蔡薇薇得知乃見仍在金陵,當即吩咐谷宏聲差人去找,然後方命傢人整備飲食,招呼華雲龍沐浴更衣。蔡傢的僕從甚多,庭院極大,晚飯過後,他二人就在庭院中漫歩閒談,一麵等候蔡昌義歸來,以便問明餘傢出事的經過,再定爾後之行止。

以華雲龍眼下的心境而論,本無閒談的興致,一則由於蔡薇薇小鳥依人,興致濃厚,再者既然到了金陵,不將餘傢的情形弄清楚,心中也是難安。此所謂“閒着也是閒着”,如其等人心煩,倒不如談談講講,那就容易打發“閒愁”了。

蔡薇薇卻是不同,她心中隻有一個華雲龍,什麼“江湖恩怨,武林血腥”,在她都是其次,談着談着,不覺又談起了元清大師,以及她們蔡傢的傢世。蔡傢的傢世是夠顯赫的,叁百年前,提起武聖雲震的德行與武功,江湖人物誰不敬仰?那個不豎大拇指?

在這閒談之際,華雲龍心中暗暗決定了二件事:第一,根據蔡昌義前此所講,“九陰”“玄冥”兩教,似有對武林前輩采取各別行動之趨向,因之他要設法與“倩女教”主方紫玉見上一麵,運用“倩女教”耳目之靈,一麵監視前述兩教之蠢動,一麵無分正邪,打聽武林前輩隱迹之處,正者通知他提高警覺,免受傷害,邪者加以勸說,以免為兩教所用。第二,他想到眼下的邪惡勢力遍及天下,各踞一方,大有顧此失彼之感,得如何想個法子,一勞永逸的將他們消滅淨盡,連根除去。

這兩個決定,縱然都是粗枝大葉的原則,卻也可說已有通盤的計較。不過,這是暗中的決定,他並未說出口來,更未與蔡薇薇商量。爾後,被遣的傢人紛紛歸來,人人都說找不到蔡昌義。於是,蔡薇薇沉不住氣了,乃問華雲龍道:“怎麼辦?明天再講,抑是咱們先到“醫廬”察勘一下?”

華雲龍微一吟哦,道:“咱們去察勘一下。”

蔡薇薇點一點頭,道:“好……男裝俐落,我去換一身男裝,你去前廳等我。”(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午夜時分,他二人同着勁裝,到了玄武湖。遠遠望去,“醫廬”已成灰燼,奔到近處一看。入目俱是斷傳殘瓦,偌大一座上好的莊院,此刻已是滿目瘡痍,變成一片廢墟了。這座莊院,本是蔡薇薇舊遊之地,華雲龍也曾來過兩次,住過一宿,如今麵對廢墟,迎着寒風,一陣陣尚未散盡的焦炭氣味撲入鼻端,他二人不禁咬牙切齒,暗暗忿恨不已。

過了片刻,但聞蔡薇薇冷聲一哼,道:“好狠毒的心腸,龍哥,餘伯父號稱儒醫,生平活人無算,與人毫無怨尤,竟有人毀他的莊院,將他老人傢擄走,這人還有人性麼?”

華雲龍的恨意不下於她,聞言也是一聲冷哼,道:“倘有人性,那能作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如今空言無益,咱們先到灰燼中勘察一下,看看可有蛛絲馬迹可尋。”話聲甫落,人已撲出,蔡薇薇見了不再多言,也隨後撲出。

他二人腳踏殘瓦,劍挑斷磚,循着那前廳、偏舍、回廓、後院的遺址,一路仔細勘察,豈知到達後院的斷垣之下,仍是一無所見。這現象殊非尋常,華雲龍不禁暗暗心驚,忖道:“這主事人是個歷害的角色,偌大一片房舍,豈能不見一絲可疑的痕迹?”

忖念中遊目四顧,忽見東邊假山之下好似有一線光亮。那一線光亮若隱若現,設非角度恰好,確是不易發覺。華雲龍若見到這一線光亮,心中又驚又喜,連忙一菈蔡薇薇,俏聲說道:“薇妹隨我來,小心一點。”

蔡薇薇縱然不知天高地厚,聽他這樣講,卻也不敢大意,忙將短劍藏在背後,小心翼翼地緊隨華雲龍,朝那假山掩了過去。那是一座積石而成的假山,四麵臨水,東西兩邊各有木橋相連,水麵寬度不等,最窄處也在一丈五六左右,形成一個狹長的湖麵。在那湖麵的北端,有五六座黃土堆成的新墳,想必就是新近喪命之人的埋骨之所,南麵是一塊長形的草坪,再過去乃是花圃,花圃過去是長廓的遺址,可以通達原先的正屋。

他二人先在四週轉了一圈,相妥了形勢,也看清了四週無人,才由東方越過水麵,先後登臨假山之巅。這座假山高可尋丈,方圓卻有五丈大小,隻因坡麵凹凸不平,更栽有龍柏、翠竹、花草之屬,身在山嶺,那一線光亮早就看不見了。

好在華雲龍目光銳利,已將光亮的來源牢記在心,他在山巅微微一頓,立即縱身一躍,輕輕落在假山的西麓。原來那西麓栽有一排翠竹,迤北的西壁之上,有一個叁隻見方的窗口,一窗門係用木質所制,此刻窗門緊閉,窗內仍燃着燈火,可知剛才那一線光亮,正是由這窗戶的縫隙中所泄,透過了搖曳不停的翠竹,自也難怪若隱若現,發覺不易了。

所謂“有窗必有屋,有屋必有門”,這一發現,華雲龍心頭狂喜,當即將蔡薇薇招了過去。朝那窗口一指,悄聲說道:“薇妹請看,這裡麵燃有燈火,可知是間石室,你在這裡守着,我去找門。”

那窗口蔡薇薇也看見了,但見她點一點頭,也悄聲道:“不,你在這裡守着,我去找門,你聽我的招呼,再喝破他的行藏。”身子一轉,就待沿着山麓奔去。

華雲龍一見,忙又阻道:“慢着,以我看來,此人當非兇手一路,如若不然,他怎敢潛住在此?”

蔡蔽蔽不以為然,道:“那也不一定。有些人膽比天大,不知死……”

話猶未了,忽聽一個銀鈴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承你誇獎,本座在此,那就不用去找門戶了。”此話一出,華雲龍凜然一震。轉頭望去,但見對岸草坪之上,赫然卓立一個白色人影。

雖然星光黯淡,但憑華雲龍功力,依然明察秋毫。隻見來人白衣飄飄,手執鸠頭杖,赫然是那艷若桃李,卻又冷若冰霜的“九陰教”新任教主梅素若。也不見蔡薇薇提氣做勢,嬌軀已如燕子般,曼妙地越過小塘,落在梅素若之前不及一丈。

她在鐘山曾見過梅素若,當時雖未交一語,事後卻屢聞華雲龍及她哥哥談及,但她天真嬌憨,對梅素若未存絲毫惡感,反是惺惺相借,嫣然一笑道:“這位姐姐,你是梅姐姐麼?你好美啊。”

梅素若見過她翩然下降的絕頂功力,心中實是萬分忌憚,見她撲來,以為她意慾出手,正提足全身功力,嚴加戒備。不料蔡薇薇竟然笑臉相問,望見她那麗若春花,天真誠摯的巧笑,梅素若一時竟不忍冷語相加,任了一怔,神色略緩,道:“我就是梅素若。”

雖說略緩,仍是冷冰冰的,蔡薇薇可有些不樂了,忖道:搭什麼架子?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嘛?華雲龍卻因她冷傲弧僻,喜怒莫測,恐她猝然出手,提氣縱落蔡薇薇之側,一拱手,道:“梅姑娘初膺重任,可喜可賀。”

梅素若做不為禮,道:“你應該悲傷都來不及。”華雲龍明知其意,卻故作一愕,道:“梅姑娘此話怎講?”

梅素若口齒啟動,似慾出言,忽又閉口,冷冷一哼,螓首一昂。她貌若不屑解釋,字則蓦見華雲龍與蔡薇薇並肩而立,男的如玉樹臨風,女的如嬌花照水,分明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芳心無端一片紊亂,是妒是恨,連她也分辨不出來。

華雲龍追問道:“梅姑娘言中之意,可否示下?”

梅素若強捺心神,道:“華傢子弟難道都是不知禮儀之輩?”

要知她如今身為一教之主,身份非比尋常,華雲龍卻一口一個“梅姑娘”,那確是太失禮了。但華雲龍此舉本有用意,梅素若責問此言,早在他意料之中,聞言朗聲道:“華傢子弟小小知禮,唯有在下……”

梅素若脫口問道:“你又如何?”

蔡薇薇黛眉一蹙,輕扯華雲龍衣袖,道:“龍哥,這位教主架子大的很,你不如……”言猶未畢,華雲龍已示意她靜以觀變,她本覺華雲龍見了梅素若,不追問“醫盧”慘變之事,淨在這枝枝節節上浪費時間,故出言提醒。

華雲龍如此示意,她也是千伶百俐之人,心知華雲龍必有用意,果真閉口不悟。華雲龍止住蔡薇薇出言,方道:“在下麼?討好賣乖,偎薄可惡,其他也不必講了。”

他將梅素若在鐘山斥他之言自我形容,梅素若也不知當喜當怒,微微一怔,道:“華傢出了你這種子弟。哼,也該休了。”

華雲龍朗朗一笑,心如電轉,已將眼前情勢想過一通,覺得梅素若這條線索決不可放過,可是直接詢問,梅素若也絕不肯說出,必得旁敲側撃才行。笑聲一歇,他漫聲道:“梅姑娘難道不覺得姑娘之稱,比教主親切多……”

梅素若截口峻聲道:“住口。”

華雲龍果然停口,笑吟吟地望着梅素若,那目光,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梅素若被他那目光盯着,沒來由玉麵一紅,芳心驟跳,轉麵向側。忽覺如此示弱過甚,星目挾刃,猛然回盯,鸠頭杖一頓,峻聲道:“華雲龍,你找死?”

華雲龍淡然道:“死麼?也平常的很。”

蔡薇薇黛眉緊蹙,暗暗忖道:“豈有此理,你與她談來談去,盡是些廢話,如何探得出半星兒消息?”她急急插口道:“誰死誰活,手底下見真章,餘傢的事,可要先交代個明白。”

梅素若冷然一笑道:“你以為是本座下的手?”

蔡薇薇道:“縱然不是你乾的,九陰教……”

華雲龍截口道:“九陰教堂堂天下第一教,焉能效盜賊般殺人放火,薇妹不可胡說。”

梅素若冷冷地道:“討好賣乘,偎薄……”倏爾住口,將“可惡”二字咽下。

蔡薇薇卻是不依道:“我胡說,你就是正經話?”

華雲龍心道:“薇妹既已將話挑明,看來是難以用旁敲側撃的方法套出內情了。”心念一轉,含笑道:”梅姑娘想來深知此事始末,在下那餘伯父夫妻下落,如蒙見示,感激不盡。”舉手齊額,一揖至地。

梅素若不為所動,道:“本座何需你感激……”

華雲龍連連拱手,道:“拜托,拜托。”

瞧那模祥,生似在向朋友商量似的,這事恐怕也隻有華雲龍做得出。梅素若啼笑皆非,頓了一頓,道:“你與本座嬉皮笑……”說至此,蔡薇薇噗哧一笑,她見了華雲龍那滑稽樣子,如何忍得住笑。

梅素若聞聲忽然改口道:“你想知道江南儒醫下落?”

華雲龍心中驚疑不定,梅素若如肯告知江南儒醫被困之處,那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口中卻道:“如蒙指點,感激不盡。”

梅素若冷冷說道:“感激不中用,要代價。”

華雲龍道:“什麼代價?”

梅素若道:“代價太高了,恐怕你付不起。”

華雲龍道:“在下不惜任何代價。”

梅素若玉麵凝霜,獰聲道:“要你的命,你付得起麼?”

蔡薇薇忍不住嬌叱道:“放屁,你胡說……”梅素若不理她,冷然凝注華雲龍。

華雲龍淡淡地道:“薇妹何需發怒,漫天討價,就地還錢,價錢不公道,慢慢商量好了。”

梅素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華雲龍佯為蹙額道:“這就難了……我這條命不知是要雙手奉上,還是由姑娘取去?”

梅素若道:“想要你自己奉上,看你貪生怕死,是決不可能的了……”華雲龍淡淡一笑,毫不動怒。

蔡薇薇怒道:“你不貪生怕死,你把命送上來好了。”

梅素若聽而不聞,繼道:“本教金陵分壇,你是知其所在了?”

華雲龍笑道:“當然,不知倒懸在下叁天的那株榆樹,是否依舊無恙?”

梅素若何等聰慧,如何不知他在譏刺九陰教教主駐所之處,被高泰撃折大木倏然離去,芳心暗惱,慾待諷刺華雲龍被自己倒吊叁日,卻覺此事自己並無半點光彩可言,怔了一怔,道:“本座何等身份,焉能與你這浪子鬥口……”

蔡薇薇截口道:“不識羞,九陰教旁門左道,有什麼了不起。”

梅素若美眸中煞氣大盛,卻仍不答理,道:“明天酉正,本座在廳中等你,你想要知道江南儒醫下落,就一個人來……”

華雲龍雖是輕佻好耍,心思卻是萬分缜密,一點小節也不肯放過,道:“不知在下應約而至後,梅姑娘是否立刻見示我餘伯父夫婦下落?”

梅素若漠然道:“你想知就來,說不說,就要看本座的高興了。”

華雲龍忖道:“聽這丫頭的口氣,那是毫無誠意的了。”敞聲一笑,道:“如此未免太不公平了,梅姑娘。”

梅素若道:“你覺得不公平,盡可不來,既然願來,那便該死而無怨,本座並未強你。”華雲龍啼笑皆非,心道:“這還算並未強人?”

蔡薇薇黛眉一挑,道:“擒下你,怕你不說?”她說到做到,右掌虛捏,食中二指若伸還屈,玉臂輕舒,嬌軀前欺。

梅素若見她這一式似拳非拳,似指非指,搖擺不定,外若無力,實則已籠住了右胸腹“膺窗”、“期門”、“神封”、“大橫”、“腹結”諸大穴。梅素若心中疾忖:“這是什麼招式?”那敢怠慢,鸠頭杖全力一招“鬼影幢幢”,但見烏光滿天,怪嘯鬥起,杖頭的九個鬼頭,翩翩如生,宛若九個厲鬼,張牙舞爪,擇人而噬。

蔡薇薇究竟是少女,對此招威力並不放在心上,但那杖上鬼影,卻駭得她尖叫一聲,霍然後退。她猛覺一招被人迫退,大失麵子,玉麵泛霞,羞怒地道:“好,你這杖上果有些鬼門道,算你接下我這招“變動不居”,看你接不接得下我的這招“週流六虛”。”梅素若知她這一招必具石破天驚之威,連出言譏曬也自不暇,鸠頭杖斜挑,護住身前門戶。

華雲龍突然道:“薇妹住手。”

蔡薇薇本已右掌斜伸,中指獨挺,食指微屈,正慾出手,聞喚收掌,訝然回首道:“龍哥,什麼事?”

華雲龍微微一笑,雙手一拱,道:“在下準時赴約,梅教主請便。”

他忽稱梅素若為教主,梅素若芳心一震,恍然若有所失,一斂心神,道:“候教了。”嬌軀一轉,忽又回首道:“你是蔡昌義之妹,什麼名字?”她見過蔡薇薇兩次,第二次是蔡薇薇身穿文士裝,化名宣威之時,女子看女子,她是一眼就瞧出來了,但仍不知蔡薇薇之名,僅由華雲龍稱呼中,知道其中有一個“薇”字。

蔡薇薇不忿她冷傲之態,也冷冰冰地道:“我叫蔡薇薇,紫薇的薇,你記清楚了。”梅素若也不說話,回首就走,但見她雪白衫裙隨風飛舞,似慢實快,眨眼已然消失在廢墟殘垣中。

蔡薇薇待她離去,嗔聲道:“龍哥,你為什麼讓她走掉?”

華雲龍見她微颦淺嗔,卻是梨渦微現,那一份嬌姿,更是醉人,美人本是宜喜宜嗔的,況蔡薇薇嗔聲而言,更是少見,給他另一種感受,不禁右手輕撫她如雲鬓發,笑道:“梅素若老謀深算,豈能一人來此,必是早有準備……”

蔡薇薇道:“鬼話,除了她,我們那裡看見半個鬼影?”一語甫畢,忽然一聲清嘯響起,隨起四麵都響起嘯聲,有的宏亮,有的低沉,但一個個含勁斂氣,分陽皆出自高手之口。

華雲龍笑道:“如何?”

蔡薇薇玉靥一紅,道:“這也沒什麼,九陰教主不過如此,她的部下更差,一起上來,我也打他個落花流水。”

華雲龍道:“九陰教下個個功力高強,梅素若也是絕頂身手,一湧而上,我們全身而退,容或可以,想佔什麼便宜,那就難以辦到了,薇妹不可輕敵。”

其實他所說的理由,都屬次要,最大原因,還是他憐香惜玉的毛病,想起梅素若如今身為一教之主,憑她高傲的性情,若失手在蔡薇薇手中,十之八九會憤而自刎,江南儒醫的下落,仍是杳然,何苦來哉?這等心事,當然不便向蔡薇薇開口。

蔡薇薇冰雪聰明,憑她少女的敏感,卻是隱有所覺,黑眸一轉,道:“龍哥,先前你與梅素若眉來眼去……”

華雲龍笑叱道:“胡說,什麼叫“眉來眼去”?”

蔡薇薇認真的道:“你盯她,她回盯住你,這不是眉來眼去?”

華雲龍啞然失笑,道:“這也叫眉來眼去?小孩子,不懂的事,不要信口胡說。”

蔡薇薇櫻唇一噘,道:“小孩子,你又多大了?”

華雲龍哈哈一笑,改口道:“薇妹,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掌法?那一招“週流六虛”與“蚩尤七解”之二有些相似,可以告訴我麼?”

蔡薇薇道:“有什麼不可以,這二招是“四象化形掌”的第二式及第七式,是雲祖師揉合天下各派的掌法精華,竭數十年之功創出,與“無極定衡心法”互為錶裡。龍哥如果想學,我就教給你。”

華雲龍肅容道:“你傢獨門絕學,豈可私相授受?”

蔡薇薇搖頭道:“不啦,我公公既然已將“無極定衡心法”傳與龍哥,分明是有意盡授絕學,我將“四象化形掌”教給龍哥,並不算私相授受,何況祖師遺訓,遇見心性、資禀兩皆上乘之人,毋論能否收入門下,都應斟酌形勢加以栽培。”

華雲龍心中一動,卻不願讓蔡薇薇教他武功,略以吟哦,道:“以後再講吧,我們先將那所透出燈光的石室搜尋一遍。”飛身越過水麵,回至適才發現木窗處,蔡薇薇緊隨着他。

華雲龍側顧蔡薇薇道:“眼下沒有多餘時……”

忽然發現蔡薇薇螓首低垂,一副無精打采,悶悶不樂之狀,頓了一頓,訝然道:“怎麼?還為我剛剛一句戲言生氣?”

蔡薇薇螓首一擡,期期艾艾道:“龍……龍哥……”

華雲龍柔聲道:“薇妹,你對龍哥我有何不滿,盡管說吧。”

蔡薇薇螓首一搖道:“不是不滿。”

華雲龍心中暗道:“這就奇了。”口中道:“那是為什麼?”

蔡薇薇想了想,道:“龍哥,你清不清楚我雲祖師一生的事迹?”

她突然扯上了不相乾的事情,華雲龍大感愕然,道:“愚兄不甚了了。”

蔡薇薇道:“我雲祖師初出道時,武功低微,連叁流身手也未必夠得上,內功練的是因緣湊巧得來的“羅候心法”,拳掌卻是由祖師母教的,可是並未損及他老人傢“武聖”的威名……”

原來當初武聖初時,僅學一套“開心掌”,那真是連叁流人物也不及了,曾由紫薇仙子高潔藉互搏之時傳以拳掌,這段時間長達一年。她話說到這裡,華雲龍已恍悟其用意,見她為了慾自己接受武功,如此煞費苦心,那憐愛之意,竟是不由自主的油然升起,凝視着她那若緣波美般的嬌靥,一時竟然忘了開口。

蔡薇薇接道:“我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龍哥你……”倏爾而止,美眸迫切地望着華雲龍。

她這平淡的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卻如巨潮般衝激着華雲龍心湖。華雲龍心中大叫道:“是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下魔劫方興,來勢洶洶,必是一場曠古絕今的大浩劫,我正該努力充實自己,如何可以拘於小節,不識大禮,忘了天下萬世的太平。”他心中雖似掀天巨浪般翻騰,直慾放懷長嘯,強自抑住,凝然有頃。

蔡薇薇見他久不作答,以為他意慾不允,星目一熱,珠淚盈盈,低聲道:“我……我說錯了?”

華雲龍輕輕攬住她柳腰,道:“薇妹誼如一傢,我也不言謝字了。”

蔡薇薇破涕為笑,道:“龍哥……”她眉蘊喜氣,卻頰含珠淚,梨花帶雨也不足以形容,華雲龍癒看癒愛,忍不住低下頭去,輕吻她玉頰珠淚,然後落在她的櫻唇上。蔡薇薇嬌軀一顫,“嘤”了一聲,軟綿綿地倒向華雲龍懷中。

良久,兩人才如夢初覺,華雲龍擡起頭來,柔聲低喚道:“薇妹。”蔡薇薇螓首深埋,嬌羞不勝,“嗯”了一聲,卻不言語。

華雲龍暗道:“薇妹少女情懷,我可別羞了她。”他低低在蔡薇薇耳邊道:“薇妹稍待,看我捉賊。”輕輕放鬆右手,敞聲道:“朋友好耐性,躲了這久,可以出來了吧?”舉手一掌,撃碎木窗。

木屑紛飛,燈光耀射中,但見光芒一閃,一柄長劍已自斬向他右腕。原來窗內躲着人,深知華雲龍厲害,屏息待機狙撃,不料華雲龍久久不入,他閉息不住,呼吸略為沉重了些,華龍雲何等功力,焉能不知。他冷冷一笑,右手“襲而死之”,迅若閃電,點中執劍者腕脈。那人“哎呀”一聲,長劍已自啷嗆墮地。

華雲龍更不疑遲,身形一長,穿窗而入。蔡薇薇怔了一怔,羞惱上心,跟蹤入室。以她的功力,早該發覺有人,隻是一則經驗不夠,二則全心全意俱在華雲龍身上,其他之事,一概置之度外,竟未發覺。她此際心憤為人所擾,竟泛起從未有過的殺機。

這石室廣闊不過二丈左右,室中僅有一榻一桌,叁四木椅,桌上一盞油燈,別無他物。那出劍之人,是一個紫衣精壯大漢,華雲龍一瞥之下,己認出是與仇華出現在司馬傢靈堂中八大漢之一。那大漢右臂軟軟下垂,滿臉恐懼之色,目光轉動,似是打主意慾逃。

華雲龍暗暗一哼,卻含笑道:“這位朋友,我們似是見過一麵,貴姓大名啊?”紫衣大漢微微一怔,轉身向室門奔去。華雲龍哈哈一笑,已擋在他麵前,道:“朋友一句話不說就想走,怎麼?華某不配與你相交?”

紫衣大漢驚怒交迸,道:“滾開。”右掌撃向華雲龍胸口。

蔡薇薇冷冷一哼,纖指疾點,她何等身手,紫衣大漢如何能躲,悶哼半聲,被點中“乘風穴”,頹然倒下。華雲龍哈哈一笑,道:“朋友,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何苦來哉?”紫衣大漢咬牙怒目,卻不作聲。

蔡薇薇峻聲道:“龍哥,我看要用刑才行。”

華雲龍深明少女心意,知她芳心不悅,但他卻不願蔡薇薇濡染此類之事,損了少女純真善良之情,微微一笑,溫言道:“薇妹,由我來處理如何?”蔡薇薇不敢違拗,滿心不願,退了一歩。

華雲龍好整以暇,道:“朋友,尊姓?”

紫衣大漢知道逃不走,目光一轉,道:“陳。”

華雲龍容色可親,道:“大名?”

紫衣大漢道:“明達。”

華雲龍道:“陳明達,好名字,請問陳兄在“玄冥教”中就何高職?”

陳明達冷冷地道:“無可奉告。”

華雲龍並未發怒,含笑道:“醫廬是貴教下的手吧?”

陳明達沉吟半晌,冷然道:“不錯。”

蔡薇薇忍不住怒道:“我餘伯父跟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竟然下此毒手,還有人性麼?”

華雲龍心頭也是怒火高漲;但不動聲色,道:“如今我那餘伯父何在,可以見告麼,陳兄?”

陳明達冷冷地道:“不知。”

華雲龍含笑道:“陳兄大概是嫌華雲龍太過吝啬,沒有大菜擡出招待,因此不肯賜告麼?”

陳明達心頭一寒,暗忖:“這小子是個笑麵虎,不知要展什麼辣手?”將心一橫,暴吼道:“華傢小兒,你有什麼手段,盡管往你傢大爺身上招呼,你傢大爺如果皺一皺眉,便不算響噹噹的好漢。”

蔡薇薇見他出口不遜,嬌叱一聲,道:“你想吃苦頭還不容易。”素手一揚,就慾下手。

華雲龍忙道:“薇妹稍待。”麵容一整,道:“參與毀燒醫廬的是哪些人,講。”

陳明達陰聲道:“你想知道?”

華雲龍道:“當然。”

陳明達獰聲道:“是任玄、天乙子、九陰教主,還有你傢爺爺,滿意了吧?”

華雲龍勃然大怒,暗暗忖道:“不用些霹雳手段,想這傢夥是不肯吐實的了。”哈哈一笑,道:“滿意,滿意極了。”

右手連點陳明達身上大穴,陳明達立覺全身麻癢,有若蟻行,開頭還可咬牙忍受,到最後竟如萬蟻齧身,痛還好,那種癢,真是直癢到心裡,五腑六臟無處不癢,令人恨不得把臟腑都抓出才快活,這痛苦,真非人所能忍。他穴道被點,連想爬一下都不能,慘嗥道:“你有種便殺了你傢爺爺。”

華雲龍毫不生氣,道:“你罵,罵得多,受的苦也癒久。”

陳明達見罵不生效,改口哀聲道:“華雲龍,你做做好事,一刀將我殺了,你們華傢……”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慘號起來。

華雲龍劍眉一蹙,暗道:“這“玄冥教主”何許人?教規有多嚴?這陳明達在這等情況下也不敢透露絲毫口風。”

蔡薇薇見陳明達“秉風穴”被點,身形無法稍動,但渾身肌肉,痙攣不已,慘號之聲淒厲已極,心中大感不忍。她心地善良,忍不嗫嚅道:“龍哥,我想……”倏又住口。

華雲龍向她望去,但見她櫻唇一陣啟動,慾言又止,玉麵上一片不忍之色,心知她本想為陳明達求情,又感茲事重大,不宜輕易放過,暗暗一嘆,連拍數掌,解了“萬蟻鑽心”的手法,峻聲道:“陳明達,我那餘伯父是死是生?”

陳明達想起“萬蟻鑽心”之苦,餘悸猶存,脫口道:“是生。”

華雲龍微微一曬,道:“我如問你我餘伯父何在,你是決不敢說的,也未必知道,我隻問你,你一人來此何為?”

陳明達一愕,猛又道:“你怎知我一人來此?”

華雲龍暗忖,此人色厲內荏,顯然來此必有任務,我倒要看看他乾什麼?仰天一笑,道:“也罷,我也不問你來此為何,你們那仇公子的停身處,你總該知道吧?”

陳明達不料他忽然變得如此好說話,心中驚疑不定,半晌道:“反正在金陵城中,你華公子神通廣大,不會自己去找。”

華雲龍正色道:“你說出來,我讓你走。”

陳明達大出意外,道:“我怎麼信得過你?”

華雲龍肅容道:“憑華傢的聲名,難道還會騙你?”的確,華傢自華雲龍之祖華元胥以來,均為俠義道的泰山北鬥,可以說得上吐辭為經,舉足為法,一言一行,皆為天下武俠錶率,連敵人也無法不信華傢人所講的話。

陳明達猶感疑遲,道:“我講了,你不信,又待如何?”

華雲龍道:“隻要你講,真假我華某自會分辨,倒毋需你費心了。”

陳明達目光一閃,道:“我全身一件東西都不少的走?”

華雲龍暗暗笑道:“你這是不打自招。”朝蔡薇薇望去,兩人相視一笑,均已察覺。

蔡薇薇用傳音入密,練氣成線的功夫道:“龍哥,要不要搜他身上?”

華雲龍也用傳音入密道:“不必了,我自有計較。”麵容一肅,道:“可以,講啦。”

陳明達沉吟半晌,道:“在朝天宮中,信不信由你。”

蔡薇薇嬌叱道:“朝天宮豈是常人可以進去的,你騙人。”

陳明達怕華雲龍下手,忙道:“我們是翻牆進去的,宮內地方如此大,隨藏一處,宮中人少,發覺不到。”一頓又道:“本教高手齊至,沒有瞞你們的必要。”話一出口,大感後悔,隻是已不及收回。

華雲龍暗想,他的話倒也幾分可信,道:“來了些什麼人?八個仇華都聚齊了?你教主呢?”

陳明達正為失言惶恐,聞言怒道:“姓華的,你說隻問我們公子居處,我已說了,又將怎地?”

華雲龍哈哈一笑,一掌拍開他“乘風穴”,道:“好,你可以走啦。”陳明達想不到他如此爽利,真有點不敢相信他如此輕易的就放走自己,翻身站起,竟然楞住。

蔡薇薇冷然道:“怎麼?不想走了?好極了,那就留下來。”陳明達一驚,怕華雲龍又變卦了,連場麵話也不敢交待,恨恨一掃二人,開了室門,匆匆逃走。

陳明達方一離室,蔡薇薇已促聲道:“龍哥,追啦。”

華雲龍卻是不慌不忙,道:“逃不了的,且等一會。”

遊目四顧,但覺那竹榻四腳為竹筒制成,最為可疑。他自幼頑皮,對於這類搜物、藏物,可真的算獨有專長了,嬉戲已久,居然任何隱秘也瞞不過他的利眼。他行近榻邊,蹲下略一搜尋,即找出奧妙所在,那竹簡有一節竟可開啟,唯銜接之縫極細,不易瞧出。

啟開一看,空空如也。華雲龍還不死心,將食中二指,伸入掏摸。蔡薇薇款移蓮歩,至他身邊,見他不厭其煩地搜尋,早已不耐,嗔道:“走啦,真是的,如有東西,早給拿跑了,還等你來檢這便宜。”

華雲龍啞然一笑,正慾起身。突然心中一動,覺得筒壁似乎觸及一條堅滑之物,不象是竹片。他也懶得費心掏出,一掌將竹筒拍碎,登時見碧光閃閃,露出一條長形之物。他隨手拔出,原來是一隻玉尺,尺上镌着六個大字“九曲宮藏經齋”,尺上卻是雕滿了比蠅頭還細的字,及一些人物,東倒西歪,疏密大小不一。

他一眼之下,已知這是當年“九曲神君”遺下之物,卻不知何以藏得這等隱密。蔡薇薇從他身後見到,不禁問道:“是碧玉尺麼?”

華雲龍無暇細看,順手遞給她,道:“不是玉的,碧玉架不住我掌力。”他再一搜尋斷成兩截的竹筒,已無他物。手一鬆,竹榻倒下,他也站起身來。

蔡薇薇又問道:“九曲宮是什麼所在?”

華雲龍轉身道:“九曲宮是一位號為“九曲神君”的人所建的,位於廣西叁江縣九曲山中。”

一頓,道:“那“九曲神君”的一生詭異有趣的很,改日我向你細述,還有叁次“九曲掘寶”,也極驚險熱鬧,不過“九曲宮”的藏寶,已在第叁次掘寶時搬空……”忽見蔡薇薇聚精會神地看着碧玉尺,訝然道:“玉尺上有些什麼,你這般起勁?”

蔡薇薇興奮地道:“龍哥,尺上的人物似是些掌法及內功心訣。”

華雲龍詫道:“有這等事?”

蔡薇薇柳眉一颦,又道:“不過,這些掌法、心訣雜亂無章,斷續不全。”說着,將玉尺遞給華雲龍。

華雲龍伸手接過,道:“我猜這些掌法及心訣,必是“九曲神君”所書,或許這玉尺就是書箋。”納入懷中,又道:“現在沒有時間多推敲了,我們還是快點追上去。”

他們感覺耽誤時間太久了,不敢再加稽延,出了石室,登上假山一棵龍柏之頂,蔡薇薇向東一指,道:“那邊有一條黑影,大概就是那陳明達了。”兩人不敢怠慢,立刻追上前去。

兩人對這無意中獲來之物,都未加重視,豈知這條玉尺,將來對華雲龍蕩平眾魔,有莫大之功,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華雲龍隨口一猜,居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碧玉尺當年的確被“九曲神君”做為書箋,平日有所創獲,即刻在書箋之上。

“九曲神君”所以如此,還抱有一重用意,隻因他是個狂妄之人,希望自已日用之物,他年為人所得,視為至寶,故將畢生所得,刻於此上。這書箋他隨意挾於那些秘芨中,無巧不巧,竟挾在餘尚德所獲“華佗正經”中。當時秘芨實在太多,分予之際,並未發現。待餘尚德發現,巳是掘寶已畢,眾人分道揚镳。

他功力不夠,尺上心訣及掌法又是零零亂亂,有多奧妙,無法看出。慾待送至雲中山華傢,又恐是廢物一件,大驚小怪,豈不惹人恥笑。幾經考慮,決定慎重收藏,隻待機緣,此次華雲龍南來,他本待取與華雲龍鑒定,終因華雲龍來去匆匆,他也未曾重視此物,擱了下來。不料幾度波折,碧玉書箋依舊落入華雲龍手中,事情不可謂不巧了。

且說二人如風馳電掣,轉眼便已追近,果然見那陳明達躲躲藏藏,專往隱蔽處行走,不時回頭,顯然也防到有人跟蹤。華雲龍對蔡薇薇目力之強,暗中佩服,換了自己,隻怕就察不出來了。蔡薇薇忽然湊近他耳畔,道:“這傢夥騙人,朝天宮在府西石城門外,應該往西才是,他這是往鐘山方向,我真想一掌劈死他。”

華雲龍笑道:“也不值得如此生氣,我們不上當也就是了。”忽然一扯蔡薇薇衣袖,道:“慢點。”原來二人已追至十丈之內,華雲龍怕靠得太近,被陳明達發現。

蔡薇薇道:“龍哥,我們乾脆在樹梢上監視,你說如何?”

華雲龍閃目打量,見這一帶林木茂密,在地麵追蹤,既易脫線,又易被發現,當下一點頭。蔡薇薇更不打話,一扯華雲龍,已上了樹梢。華雲龍任她拖着,半分氣力也不花,身如騰雲駕霧,舒適已極,回顧蔡薇薇,輕輕鬆鬆如漫歩平野般,不由脫口道:“薇妹,令師門的心法真是奇妙已極。”他是在稱讚蔡薇薇功力之高。

蔡薇薇嗯了一聲,道:“還有其他原故。”

華雲龍哦了一聲,道:“想必服過靈藥,是何靈藥?”

蔡薇薇一本正經的道:“是玉液瓊漿。”

華雲龍笑道:“哦,是千年靈芝?”

蔡薇薇竊竊一笑道:“是西王母蟠桃宴上的玉液瓊漿。”

華雲龍聽她原是胡扯,他本即調皮搗蛋的性情,也就道:“原來薇妹是蟠桃會上的仙子,我這凡夫俗子,有緣得侍妝側,真是叁生有幸了。”

蔡薇薇吃吃一笑道:“你不信,回去我拿給你嘗嘗,包你喝過之後,功力高我十倍。”

華雲龍將信將疑,道:“那真是九世修來的福緣了。”

蔡薇薇見他不信,轉過話鋒,道:“龍哥,既然知是“玄冥教”劫走餘伯父,我看你明晚也不必赴那梅素若之約了。”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隻怕不太好吧。”話聲雖緩,那語氣卻是堅決十分。

蔡薇薇見勸他不動,想了一想,道:“如果九陰教改邪歸正,龍哥高興不高興?”

華雲龍道:“自然高興,隻是殊不可能。”

蔡薇薇道:“我有一個辦法,能令九陰教投向俠義道,龍哥想不想聽?”

華雲龍見她說來一本正經,倒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笑道:“說來聽聽。”

蔡薇薇道:“從古至今,天下最難的事,莫過於勸人為善了,所謂洗麵革心,那是難之又難……”

華雲龍截口道:“我知道要人改邪歸正是天底下最困難的事,怎麼難法,你也不必講了。”

蔡薇薇強做肅容道:“縱然能教惡人放下屠刀,那勸說之人,也不知要受多少挫辱,所謂生公說法,頑石點頭,這位道生法師也不知費了多大氣力,唇焦舌敝,才能令那頑石略為點一下頭而已。”

華雲龍聽她淨說與人為善的困難,張目一笑,道:“好了,好了,你究竟有什麼法寶,趕緊獻出來,我還會搶你的功勞?”

蔡薇薇竊竊一笑,道:“我這個方法,是天下第一妙法,成了,不但有不世功勳,還有齊天艷福。”

華雲龍恍悟所指,麵一沉,左掌輕輕一拍她玉臂,佯怒道:“亂講,看我不好好罰你。”

蔡薇薇道:“真的嘛,梅素若好美啊,把她娶了過來,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華雲龍笑斥道:“異想天開。”心中卻是一動,想想蔡薇薇之言,並非無理。要知他天性便愛與姑娘們厮混,放蕩不羁,行事隻問衷心無愧,對於世人的毀譽,向來不太重視,自然,騙取他人之情,他也是不屑做的。但事實上,他對梅素若非是無意。他對於梅素若,純是一片愛慕之意,希望攜手同遊。向前望去,蓦見迎麵山峰磅礴奇峻,林木蔥鬱,原來已至鐘山,在夜色中,更形巍然。那陳明達在前奔馳,汗流浃背,那似他們在樹梢上追蹤,猶自言笑宴宴優哉遊哉。

進入紫金山,須臾,行經一道山谷之前。山谷甚狹,兩壁峭立,谷口週圍,雜樹草叢盡芟,露出一片曠地。陳明達方一走近,立刻有數道燈光照到他身上,有人沉聲喝道:“止歩,口令。”

華雲龍低聲道:“蔡妹,你可以越過空地,一口氣將對麵明樁暗樁制住否?”

蔡薇薇略一估計,這段地麵遠及五丈,沉吟道:“或許可以。”這時那陳明達已報過口令,由谷口又出來一個紫衣大漢,驗過牌號,證明無訛,始允入谷。

華雲龍輕笑道:“看來嚴密的很,薇妹聽聽看,谷口是否僅有五人看守?”

蔡薇薇略一凝神,道:“隻有五人,除非有功力比我高的,否則不可能瞞得住我。”隻因內功癒深厚的,氣脈癒攸長,鼻息癒微,故功力高強的,由對方呼吸即可測知敵手功力高下,這是屢試不爽的事情。

華雲龍道:“你將五人制住後,那姓陳的……”他話猶未已,眼前一花,香風過處,蔡薇薇已翩若驚鴻般消失。隨聞谷口傳來幾聲輕微已極的悶哼,知道已被制住,暗道:“好快。”也閃電般飛入谷口。

一瞥之下,已見紫衣大漢有的昏迷掛在枝上,有的暈倒地上,蔡薇薇卻在叁丈外一株樹下,向他招手,他掠身而至,卻見陳明達亦為制住。蔡薇薇低聲道:“你搜搜看,我不方便。”

華雲龍一點頭,蹲身細搜,除了在靴中搜得一隻高約二寸的玉瓶外,僅有一張銅牌及一些金銀什物了。他將玉瓶遞給蔡薇薇道:“大概就是這玉瓶,你瞧是否餘伯父的?”

蔡薇薇接過玉瓶,一瞥即道:“是了,瓶底有餘伯父的鈴記。”隨手收入懷中。

卻見華雲龍撬開陳明達牙關,探指入頰,奇道:“你找什麼?”

華雲龍道:“我聽說一般秘密幫會,徒眾均鑲有假齒或其他類似物品,能在被敵人擒住之際,自殺身亡,以防嚴刑之下,吐露隱秘,“玄冥教”理當也有。”

蔡薇薇頗感趣味,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下次我捉到時,必先搜索一番,免得他熬刑不過而自殺。”

華雲龍莞爾一笑,心道:隻怕當動刑之時,你掩耳疾走都來不及。搜尋一陣,不得要領,立起身道:“看來“玄冥教”隻有控制教徒之法。”張目四掃,道:“我將被制住的樁哨藏起,否則極易被人發覺我們混入谷中。”不待蔡薇薇答話,迅速將那幾個紫衣大漢塞入隱蔽之處。

蔡薇薇自始至終,與他寸歩不離,她情窦初開,隻覺得如果華雲龍不在身畔,芳心恍然若有所失。見他將人藏妥,星目一眨,道:“這樣就可以不被發覺?”

華雲龍將頭一搖,道:“沒那麼容易。”

見蔡薇薇惑然不解,又道:““玄冥教”一定有巡哨的人,仍然不免要被察出,不過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大不了混戦一場而走。”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耽誤太久了,我們快走。”

谷中林深木茂,加上星月無光,一任他明椿暗哨多密,二人蛇行鹭伏,輕而易舉的滲入,隻是華雲龍卻知不一刻,口椿哨被拔的事,便要被察覺,今夜恐將徒勞了。須臾,二人忽見林間火光閃閃,隱隱傳來人聲。心知已近敵人首腦所在,益發小心翼翼。

再行叁丈,豁然開朗。那是一片方圓隻有二叁十丈的曠地,場中除了磊磊石塊,連雜草也無一叢。場之正中,熊熊生起一堆柴火。火堆左右,盤坐着兩起人。左方約有十五六人,都是頭挽着道髻,身着杏黃色及膝大褂,大袖才到腕肘,圓領當胸開岔,腳上薄底皂鞋,高腰白襪。

這一起人,不必說第二句話,便知是星宿海魔教的人馬。為首一人,金絲腰帶,須眉赤紅,醜怪已極。一見此人,心中一震,已猜出是東郭壽首座弟子,魔教第二高手——房隆了。右邊一起人,為首的卻是一名長髯細目,身穿黑袍的老人。他身後環坐着四個身穿海青織錦勁裝,肩披同色短氅,腰懸古劍的武生。其他之人,都是身穿紫衣,也有十八九人,華雲龍也不暇細看,凝神聽房隆與那黑袍老者交談。

聽了一陣,除了偶而幾句“你們教主”、“不行”略高之語外,因柴火“劈劈啪啪”之聲的混擾,他們又是位於上風,竟是不太真切。他心中大急,暗道:“谷中戒備嚴密,想必商量要事,我怎生挨近一點才好。”閃目打量,由此距為首二人,幾達十七八丈,卻是空蕩蕩一片,更無遮蔽。轉頭卻見蔡薇薇黛眉輕颦,一幅全神傾聽之狀,忙傳音道:“薇妹,他們講些什麼?”

蔡薇薇黛眉一舒,輾然道:“龍哥,你看穿黃衣那起人好醜啊。”

華雲龍回目望去,果見在暗紅的火光下,星宿派的人癒顯詭異,房隆的麵孔,益形可怖。他匆匆一瞥,又問道:“你仔細聽,他們討論何事?”

蔡薇薇重又傾耳運功,半晌,道:“他們似在爭論領導人為誰。”

華雲龍急道:“說詳細點。”

蔡薇薇邊聽邊道:“那赤色胡子的說……”

華雲龍解釋道:“那人名房隆,是東郭壽以下第一高手。”

蔡薇薇哦了一聲,改口道:“那房隆說:“論以往的身份、年齡,你們教主都該尊傢師為盟主。”那黑袍老者卻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尊,我們教主天縱之才,神功蓋世,這盟主之位,現當為我們教主所有方是。”那房隆一直冷笑,似是非常憤怒……”

華雲龍脫口問道:“房隆對武功高下有否爭論?”

蔡薇薇搖頭道:“並未。”頓了一頓,道:“看來那“玄冥教主”的武功在東郭壽之上哩。”

華雲龍吟哦不語,卻是大感駭然,想那“魔教教主”東郭壽功力之高,連九陰教主也頂多戦成平手,或許猶遜一分,普天之下,除了華天虹及蔡傢外,可說更無敵手,而今卻不知鑽出來一個“玄冥教主”,功力居然還在“魔教教主”之上,念及魔焰如烈火燎原,難怪他要憂心熾熾了。想了一刻,再想不出“玄冥教主”會是何人,他促聲道:“薇妹,他們有否道出“玄冥教主”名號?”

蔡薇薇傾耳再聽了聽,道:“沒有,那黑袍老者都稱“玄冥教主”為“我們教主”或“本教教主”,房隆卻是稱為“你們教主”,或乾脆稱“他”,兩人談的似是不洽。”忽又道:“二人還談到那個九陰教主,言下似甚不滿,今夜之會,九陰教本當參與,梅素若卻不遣人來……”

華雲龍急道:“有沒有談到如何對付梅素若?”

蔡薇薇見他焦急之態,道:“他們商量要把姓梅的丫頭撕成八塊,抛到河裡喂魚,你心痛啦。”華雲龍啞然失笑,知她胡扯,卻是不好再問。

蔡薇薇一抿朱唇,道:“我嚇你的,他們僅提起一句,就帶過去。突然凝神聽了半晌,道:“現在說到餘伯父了。”

華雲龍問道:“講些什麼?”

蔡薇薇道:“好像“玄冥教主”逼餘伯父制造什麼藥物,餘伯父先是不允,如今不知怎地,又答應了。”

華雲龍脫口道:“餘伯父寧折毋彎,豈會屈於威武,不可能吧?”

蔡薇薇道:“又不是我說的,難道我騙你啦。”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還有麼?”

蔡薇薇道:“黑袍老者說:“諸物備齊,僅欠“四日天蜈”及“叁足碧蛛”,希望星宿派割愛。”房隆在沉吟呢。”

華雲龍一邊聽她嬌若銀鈴的聲音敘述,一邊注視着那黑袍老者及房隆。忽見一名紫衣大漢奔向黑袍老者,心中知道不好。果然那紫衣大漢低低向黑袍老者說了幾句後,那黑袍老者細目一睜,四方掠視,精光攝人,敞聲一笑,蓦地起身道:“那位朋友枉顧?還請移玉一敘,孟為謙多有怠慢了。”這老者一發笑出言,山鳴谷應,樹梢籁籁,顯的功力異常深厚。他身後四個仇華及紫衣大漢,紛紛起立,四方掃射。

華雲龍知道藏身不住,低聲道:“薇妹,待會動上手,你千萬別手下留情。”

蔡薇薇一怔,惶然道:“要殺人?”

華雲龍暗暗忖道:“薇妹心地仁慈,我不該強她的。”他們二人未用傳音入密交談,那孟為謙及房隆早運功搜索,登時雙目如電,俱向他們望來。華雲龍朗然一笑,走出林外,道:“孟前輩既已有言,長者命,不可辭,在下不敢不拜見,這廂有禮啦。”團團一個羅圈揖。

他生性刁鑽,大敵當前,依然嬉笑以出之。那幾個仇華均勃然作色,曾出現司馬長青靈堂的仇華,上前一歩,獰聲道:“小子……”

孟為謙伸手一攔,道:“大公子且慢。”

仇華老大止住語聲,道:“孟老意慾何為?”

孟為謙道:“教主吩咐,金陵方麵之事,先由老朽作主。”

仇華老大怔了一怔,道:“這……”

孟為謙截口道:“還請大公子留給老朽一點麵子。”仇華老大麵露不豫之色,但仍悻然退下。

華雲龍這時已走至距火堆不及二丈處,蔡薇薇如小鳥依人,亦歩亦趨。孟為謙雙手一拱,轉目望向蔡薇薇,道:“這位姑娘姿容絕世,老朽得睹豐采,慶慰生平,不敢動問貴姓芳名?”他這幾句話,倒是由衷而發,隻因蔡薇薇如艷陽下的一朵絕世名花,芳馥襲人,無論何人,都不免油然而興親近之心。

蔡薇薇芳心大悅,道:“我叫蔡薇薇。”燦然一笑,道:“我看你這人滿好的,乾麼要和這批人混在一起?”她天真爛漫,竟因孟為謙讚話,而對他大起好感,這話嬌憨已極,卻令孟為謙啼笑皆非。魔教諸人本是盤坐地上,默不作聲,大有隔岸觀火之勢。

此際,房隆忽獰聲道:“華傢小兒,你大概就是華天虹與白君儀所養下的雜種了。”

華雲龍聞他言語辱及父母,勃然大怒,故作四麵張望之狀,道:“怪了,我明明聽到瘋犬在狂吠,怎地卻找不出一支狗來?”

蔡薇薇嬌笑一聲,道:“狗披人皮,龍哥如何找得到?”

房隆大怒而起,獰笑道:“小輩作死。”

十指暴響,曲指如鈎,掌心中空,吐氣如雷,嘿的一聲,遙撃華雲龍胸口。蔡薇薇冷冷一哼,跨前一歩,玉手輕抖,硬接過去。旁人見狀,無不暗叫可惜,如此嬌滴滴的姑娘,就要死在這一拳上。隻因房隆暴怒之下,這一拳已用上九成功力,無人相信蔡薇薇能夠接下。有人心中還暗罵華雲龍讓這一個怯生生的少女送死,枉為華傢子弟。

房隆雖也暗道可惜,無耐怒火上衝,仍然撃出。焉料掌力相接,“蓬”然作響之下,蔡薇薇不過橋軀略幌一下,瞬即穩立如山,而房隆卻退了一歩,勉力站穩,居然一陣搖擺,總算未再退卻。這一拳,玄冥教及魔教眾無不大驚。要知房隆功力之高,當年連神旗幫主白嘯天也未敢言勝,而一拳相接之下,竟敗在蔡薇薇手中。

孟為謙撚須暗道:“這丫頭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如何練成這等功力?她背後的師長豈不更是驚人?不好,瞧這丫頭與華傢小兒親熱之狀,遲早是一雙兩好,如容他倆師長連成一氣,玄冥教還有不一敗塗地的道理?”

房隆也是駭然,色厲內荏地道:“小丫頭,你師長是何人?”

蔡薇薇櫻唇一披,道:“你不配問。”

房隆心頭震怒,隻是他雖暴躁,卻非毫無心機之輩,知道動上手,多半必敗。他心頭暗道:“難道天下還有神妙於雲中山華傢的心法?如果……”思忖及此,不禁朝孟為謙望去,孟為謙莞爾一笑,二人都是一般心思,想趁今夜,不擇手段將二人擒下,再不濟也要將華雲龍活捉了,以待他日留個退歩,以為必成,則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了。

忽聽華雲龍道:“請問孟前輩,於玄冥教中,任何高職?”

孟為謙暗忖:“告訴你這小子也不打緊。”哈哈一笑道:“老朽不才,蒙教主錯愛,俾予“天機壇主”之職,屍位素餐,慚愧得很。”

華雲龍道:“想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孟為謙道:“非也,本教高手如雲,勝過老朽者不可勝數。”

華雲龍淡然一笑,道:“哦,就算如此,能令教主首徒,奉命唯謹,權勢之大,可想而知。”

孟為謙心中暗罵,好狡猾的小子,我還沒說話,你倒先挑撥起來了,長髯一拂,道:“華公子此言差矣,老朽豈能對教主之徒下令,此乃教主之命,職責所在,不得不爾。”四個仇華在華雲龍出言之際,皆麵色微變,待孟為謙解釋已畢,方始釋然。

華雲龍神目如電,早已暗記在心,覺得對方彼此既有心病,未嘗不可大加利用。華雲龍心念一轉,道:“貴教原來是以壇論職,不知壇下可有堂、舵之類職位?”

孟為謙道:“本教非同一般幫會,無這類職位。”

華雲龍又問道:“不知有否若九陰教引薦堂之設?”

那馬臉的仇華老叁,忽插口道:“與本教為敵的,除死以外別無他路,何須有此。”

孟為謙含怒盯他一眼,笑道:“敝教叁公子偶作戲言,華公子不可當真。”沉吟須臾,道:“敝教雖無引薦壇之設,華公子如有意入教,老朽當代為引見,敝教主念在故人之後,華公子雄才大略,哈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非公子莫屬了。”

華雲龍就等他這一句,忙道:“貴教主究為那位前輩高人,還請孟壇主示下,免得華雲龍失禮。”

孟為謙一怔,旋道:“公子見過即知,恕老朽未得命令,不敢擅自奉告了。”

華雲龍暗道:“這老兒口風如此之緊,看來是難探得那玄冥教主是何等人物,夜長夢多,我得快刀斬亂麻。”心念一決,麵色一沉,道:“既然如此,華雲龍不敢讓孟壇主為難,醫廬之事,還請孟壇主交待明白。”

他說變臉就變臉,讓孟為謙大感意外,心道:“這小子之穩健似華天虹,刁鑽古怪猶勝白君儀,是個難纏難鬥的角色,嘿嘿,容他長成氣候,分明是第二個華天虹,留他不得。”他殺機大起,深覺今夜如不能活捉華雲龍,也要斃了華雲龍,隻是他城府深沉,外錶依然一片恬然。

房隆手一抖,登時那十幾名星宿派弟子散開堵住華、蔡二人歸路,他厲聲道:“華傢小兒,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管別人的閒帳。”

華雲龍當機立斷,低聲道:“薇妹,衝。”寶劍已撤在手,手臂一擡,和身撲上。

迎麵就是兩名黃袍人,一個手執天王鞭,一個雙握銅錘,都是重兵器,尤其那銅錘有酒缽之大,兩臂無千斤之力,休想揮舞自如。雖見華雲龍來勢銳不可當,卻是絲毫不避。手執天王鞭的,斜紮華雲龍右肋。雙握銅錘的,一左一右,“雙風貫耳”,既攔劍,又撃人。

華雲龍冷曬一聲,身形一側,已閃開攻向右肋的天王鞭,寶劍斜挑使銅錘的雙腕。他這一式,舉重若輕,攻所必救,使銅錘的竭力旁躲,險險避過。華雲龍身形毫不停頓,刹那間已擦身而過,衝出重圍。突聞頂上風起,勁氣迎麵。倉猝下,一式“抱元守”將全身防得密不通風,轉為“鶴渡寒塘”,橫飛二丈。

出手的正是房隆,他原待出其不意,一舉擒下華雲龍,怎耐華雲龍這二式均為“華氏重劍十六神招”中防身、避敵的無上妙着,那渾厚凝重,令人有銅牆鐵壁,無縫可乘之感。但房隆豈是易與之輩,蹑迹撲上,連下殺手。華雲龍登覺壓力如山,那敢怠慢,寶劍一掄,“刷刷刷刷”連展“重劍”手法、“九天諸籁”、“四顧蒼茫”、“陰陽兩極”,反而迫退房隆。

房隆怒如山湧,暗道:“如連這華天虹與白君儀的雜種,兀自搶奪不下,還談什麼雪恥復仇?”一橫心,施出“五鬼陰風爪”,指端迸出五縷黑氣,嗤嗤作響,全力搶攻。

他功力勝過華雲龍不少,這一來,饒是“重劍”天下無雙,華雲龍火候尚淺,撐架不住,連連後退。隻是房隆想在十招八招內,撃敗華雲龍,依舊是不可能的事。蔡薇薇在華雲龍喊“衝”之時,她蓮足一頓,身如彩燕,意慾由空掠出。兩個黃袍人四掌齊揚,帶起一片狂飙,襲向蔡薇薇。

蔡薇薇那將他們放在眼裡,玉手雙抖,那兩人但覺勁氣如山,“登登登”連退五六歩,氣血翻騰,已然身負重傷。這還是蔡薇薇手下留情,不然二人非死不可。蔡薇薇卻借着他們掌力,一劃一拍,嬌軀輕飄飄地落到七丈開外。她若想走,那真是輕而易舉的事,誰也攔不住她。隻是回頭卻見華雲龍被房隆截住厮殺,登時又回身撲來。

這也是房隆計算好的,他算準了隻要能攔得住華雲龍,蔡薇薇決定走不了,故他一意對付華雲龍。孟為謙早已有備,立刻抖掌迎上。他功力不在房隆之下,蔡薇薇竟無法立時衝過,連換叁招,蔡薇薇黛眉一挑,怒道:“我還當你是好人,你原來不是,我不留情啦。”

孟為謙笑道:“老朽職責攸關,姑娘恕罪。”口中說着,手下全力施展他畢生心力所練的“神鷹八掌”,詭異莫測,有如鷹博隼護。

蔡薇薇冷冷一哼,右掌虛捏,食中二指,若曲還伸,搖擺中,己罩住了右側十餘大穴,正是“變動不居”,武聖雲震所創“四象化形掌”的第一式。孟為謙駭然一震,已知非己所能接下。並力一招“神鷹剔翎”,雙掌一分,若拍若截,旋身出掌,勉強接下,依然被蔡薇薇纖纖玉指,輕拂過右肩。他右肩一痛,半身發麻,急叫道:“九轉龍舌。”

蔡薇薇並未趁勢攻撃,嬌軀一轉,又撲向華雲龍與房隆搏鬥處。孟為謙出手之先,早已命人布陣,所有玄冥教徒,個個長劍出鞘,火光之下,劍氣森然。待他一下令,驚虹暴現,一片寒電似的劍幕,倏地卷向蔡薇薇。蔡薇薇睹狀不由暗驚,身形一頓,運氣出掌。她何等功力,雖是未盡全力,那威勢,無人敢輕櫻其鋒。

這就顯出這“九轉龍舌劍陣”奧妙之處來了,她身形一動,方慾出陣,立刻又有幾縷寒風,襲向背後要穴,不得不出招防衛,又自停下。雙方出招均是極快,眨眼已是七八招,蔡薇薇芳心焦急已極,不由峻聲道:“喂,你們如果再擋住我,我就要施展殺手了,快些退開。”那批大漢那聽她的,更是猛攻不休,劍幕綿綿密密,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綿屏。

蔡薇薇見無人聽她之言,銀牙一咬,運足功力,連出“囊侖虛屈”、“日月相推”,登時兩聲悶哼,兩名紫衣大漢,各中一掌,狂噴鮮血,飛出丈外死去。她這兩掌都是“四象化形掌”中招式,這批紫衣大漢,縱然功力非比等閒,縱然“九轉龍舌劍陣”奧妙無論,如何接得下來?

二人已斃,急切問,填補不上,餘人見此威勢,駭然楞立。蔡薇薇初次殺人,芳心也是一陣震栗,隻是她一心在華雲龍身上,呆了一呆,即掠身而上。那些星宿派門下,將華、房二人圍成一圈,虎視眈眈,並未插手。見到蔡薇薇撲來,雖感駭然,依然有叁人迎上。

叁人出手各自不同,當中一人使出“璇玑指力”,右邊的是“天魔掌”,左邊的是“化骨神拳”。叁人叁般武功,包括了拳、掌、指,招式如狂風驟雨,窮極變化。叁人以為這一聯手,縱然蔡薇薇功力絕頂,纏個七八十招不成問題。那知蔡薇薇在連連受阻之下,殺機已然大興,冷然喝道:“找死。”全力施出“變動不居”、“囊侖虛屈”二式。

當中二人,一指剛出,蓦見眼前一花,一雙纖白玉掌已印至胸口,登時心脈全碎,狂吼一聲,倒地死去,七竅猶自鮮血泊泊。左邊一人則被她一指點中“中府穴”,頹然倒地。這還是蔡薇薇見到那人慘死之狀,心中一軟,改掌為指的緣故。她更不猶豫,一幌之下,已攻向房隆背後。

房隆聞聲知人,急急左閃。蔡薇薇這一連串動作,均如閃電般迅速,待魔教眾人紛紛怒喝,伸手慾攔,早已不及。薇薇美眸流盼,卻見玄冥教已將他們團團圍住,擺下叁道“九轉龍舌劍陣”。那孟為謙也手執一柄精光閃閃的寶劍,親自主持內陣,四個仇華也自加入陣中。星宿派的人,卻在外方又圍起一道,重重包圍,看來是想全力將他們留下。

轉眼間,陣勢已變,孟為謙長笑一聲,道:“蔡姑娘,老朽勸你還是委曲一些,暫時留下,本教必奉為上賓。”

蔡薇薇強作鎮定,啐道:“做夢。”

孟為謙道:“蔡姑娘自身縱然不懼,難道不為華公子設想?”

一語正道着了蔡薇薇心病,她回眸一顧,華雲龍猶在垂簾屹立,運功逼毒,心道:“怎辦?龍哥不知幾時才能完功,我一人自保雖可無虞,卻無法兼顧龍哥……”她憂心熾然,一籌莫展,竟然忘了答話。

房隆在陣外卻獰笑道:“孟兄何須多與這丫頭羅唆,肯或不肯,一句話就是了。”

蔡薇薇方在憂急,忽聞一個歡暢揚溢的聲音唱道:“柳堤竹溪,日影節金翠,仗藜徐歩近釣礬;看鷗鹭閒遊劇,農父漁翁,貪營活計;不知他在圖畫裡,對着這般景致坐酌,便無酒也令人醉。”那歌聲洪亮蒼勁,刺入耳鼓,一聞而知出自絕頂高手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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