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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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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二十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二十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二十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二十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二十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二十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二十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二十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二十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叁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叁十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叁十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叁十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叁十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叁十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叁十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十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十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十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十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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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作者:gengren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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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黑衣老者石萬铨,乃是上二代九陰教主,座前四大護法之一,這九陰教四大護法,當年江湖稱為“九陰四絕”,論起九陰教昔日聲威,倒有一半以上,由四人而得,若不是四人曾受困巫山,五十年前,九陰教還不致被迫得乘浮入海,流浪水天了。

長恨道姑被錄為九陰教弟子,正是九陰教沒落之時,隨後奉命屈身通天教,待機而動,始終未見過這四人,但卻聽過四人厲害,不禁暗暗嘆道:“今日那是準死無疑的了。”但她這多年修練,心如止水,鎮定逾恒,朝石萬铨稽首一禮,道:“原來是貧道前輩,長恨失禮了。”

石萬铨哂然道:“你莫非以為披上道袍,即可將過往之事,一概不提了。”

長恨道姑淡淡一笑道:“貧道早已不屬九陰教弟子了。”

石萬铨怒聲道:“顧鸾音,你敢欺師背祖?”

長恨道姑漠然道:“貧道長恨,顧鸾音二十年前,早已死了。”頓了一頓,道:“那顧鸾音縱然未死,在受過“陰火煉魂”之刑後,業已不算九陰教下弟子了。”石萬铨不覺一怔,轉麵朝梅素若望去。

梅素若螓首微颔,道:“確有此事。”

原起九陰教規,有一條規定,凡受“陰火煉魂”之刑者,皆已不屬九陰教徒,想那“陰火煉魂”,慘絕人寰,普天之下,孰能忍受,七日七夜之後,早已一具乾屍,此規原意亦為犯了大禁之徒,死後也不容復為九陰弟子,豈料玉鼎夫人曹州受刑。華天虹趕至,九陰教主忌憚華天虹武功,半途撤刑,卻容玉鼎夫人活下。

石萬铨暗感為難,若依教規,玉鼎夫人既非九陰教弟子,自不能按規辦理,如此便名不正,言不順了。忽聽厲九疑冷冷說道:“顧鸾音,七日七夜的陰火煉魂,你猶未受滿,仍得受教規制裁。”大歩向前,霍然一掌,撃向顧鸾音,口中喝道:“老夫先看你這些年來,長進了多少?”顧鸾音微微一笑,右手拂塵向上一卷。

隻聽裂帛似一響,潛力四散,吹得大把焰炎吞吐不定,茂林之中,暗影幢幢,若厲鬼張牙舞爪,極為可怖。但見厲九疑倒退一歩,長恨道姑衣袂飄飛,卻僅連幌兩下而已。九陰教之人,無不一驚,玉鼎夫人顧鸾音,原屬幽冥殿下,武功造詣,本不如兩殿叁堂之主,而今分明已在厲九疑之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忽聽梅素若冷聲道:“厲殿主,本座命你動手了?”

厲九疑神色一變,連忙朝梅素若躬身道:“屬下急慾擒下叛徒。”

梅素者截口冷然道:“你退下。”厲九疑頓了一頓,麵色不豫,退了回去。梅素若哼了一聲,一瞥石萬铨,道:“石護法以為如何?”

石萬铨躬身一禮,道:“教規雖有此條,然老朽以為,顧鸾音不可放過。”

梅素若黛眉一蹙道:“自定教規,亦不遵守,本教何以統禦屬下?何以君臨江湖?”

石萬铨暗道:“聽她口氣,竟然袒護顧鸾音那賤婢,哼,人言她與華傢那小兒之事,怕是不假。”心中在想,口中說道:“教觀所定,所受“陰火煉魂”,當在七日夜以上,雖未明文規定,其意昭然,教主明察。”梅素若玉麵隱有不豫,卻也未便再言。

長恨道姑暗暗想道:“唉,局勢至此,她也無法為力,不要讓她因我之故,在屬下之前,威信大滅,隻望這孩子能將九陰教帶上正途……”心念電轉,她為了不使梅素若作難,自願拚舍此身,心念一決,含笑說道:“教主……”

梅素者目光如電,見長恨道姑麵色一黯,倏又開朗,已猜出她心思,暗道:“若任她死在我麵前,他若知曉,必定恨死我了。”她於赤鎮,初見長恨道姑,口稱前輩,執禮甚恭,雖她另有解釋,隻是潛意識,仍是為了華雲龍,否則早就問長恨道姑一個叛教之罪了。眼下見長恨道姑,大有自承罪狀之意,芳心大急,峻聲截口道:“住口。”一顧石萬铨,道:“石護法,攔截顧鸾音,是由你全權安排,四週防護,嚴密與否?”

蔡薇薇聽到此處,芳心一動,暗道:“莫非梅素若是有意引我來此?”轉念之下,一瞥賈嫣,四目交投,賈嫣點了點頭,兩人俱作此想。

石萬铨聽出梅素若話中有話,微微一怔,以他功力,稍一留意,賈嫣與宮氏姐妹,如何瞞得住他,目光一轉,朝四女隱身之處,震聲一陣長笑。這石萬铨功力好生高強,笑聲劃破夜空,震蕩四野,直入雲霄,相隔偌遠,賈嫣與宮氏姐妹,已感耳膜一陣劇痛,頭腦發漲,承受不住。

蔡薇薇睹狀,芳心一急,脫口一聲嬌叱。她情急之下,那聲嬌叱,凝足功力,透過石萬铨笑聲,直穿對方耳鼓,梅素若與歷九疑,猝不及防,氣血一湧,旁侍九陰教徒,更是如雷貫頂,搖搖慾墜。石萬铨愕然住口,沉聲道:“原來有絕世高手在此,請出一會如何?”

蔡薇薇知道今夜不可能平安退出,悄聲兒道:“叁位姐妹,九陰教高手雲集,你們不是敵手,待會最好避開高手,隻找那些教徒下手。”像這種話,雖是實情,卻絕不宜出口,好在叁人知她純真,未有不快之感,聞言齊齊颔首。

宮月蘭笑道:“不勞關照,我本來就隻想袖手旁觀,看看你的絕世武功。”蔡薇薇抿嘴一笑,當先走出,叁人隨後跟着。

長恨道姑望見蔡薇薇,脫口喚道:“薇兒,是你。”

蔡薇薇嬌聲道:“顧姨,我倒要感激九陰教困住你,這次我可不能再放你走了。”

長恨道姑微微一笑,目光一掃賈嫣與宮氏妹妹,招手道:“嫣兒,你與兩位姑娘權在我身後吧。”

石萬铨一瞥之下,已看出四小淺深,對方身具這等功力的,竟是盈盈十七,嬌艷如花的少女,不禁奇道:“咦。”

隻聽梅素若冷冰冰道:“那丫頭叫蔡薇薇,武聖之後。”

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老和尚,饒你有生公之心,怎奈頑石不點頭,還是收起婆心,拿起方便鏟。”

厲九疑厲聲道:“那一個?”

那聲音冷冷說道:“黃山瞿天浩。”

九陰教諸人,都不禁神色微變,眼前形勢,大出他們意料之外,玉鼎夫人今非昔比,蔡薇薇武功絕世,九陰教下,皆曾見過,石萬铨為人引走,迄今未返,加上瞿天浩與慈雲大師,九陰教已成有敗無勝之局。此際,葛天都、申省叁、樊彤,眼看包圍已難有效,均回至梅素若身畔。

樊彤怒聲道:“瞿天浩,倒小有名氣,為何不出來,見不得人?”

隻聽瞿天浩冷冷一哼,道:“魑魅魍魉,老夫懶得見。”

梅素若趁樊彤與瞿天浩對答之時,朝葛天都道:“葛堂主之意如何?”

葛天都低聲道:“屬下以為硬拚不值,不如留待玄冥教開壇大典中,一舉殲滅這批大對頭。”

梅素若目光一掃餘人,道:“諸位呢?”

申省叁嘆道:“此事極端隱密,不知如何,竟遭他們探得,否則四位護法齊來,何懼之有,眼下也隻有如此了。”

梅素若微微一哂,忽然持杖向前五歩,清冷的目光,盯在長恨道姑身上,道:“顧……長恨道姑,你我一搏,你自信是勝是敗?”

長恨道姑怔了一怔,暗道:“葛天都他們倒有罷手之意,你怎地反不肯暫退?”心中在想,含笑說道:“貧道焉是當令九陰教主之敵,自然是敗。”

蔡薇薇心中暗道:“顧姨與梅素若一戦,若是失手,未免有損以往英名,大是不值。”轉念之下,挺身而出,道:“梅素若,顧姨焉能與你這後生晚輩動手,乾脆由咱們打一仗。”

梅素若充耳不聞,道:“未曾動手,難斷勝負,論來我敗麵居多。”語音微微一頓,道:“你我一搏,你勝,九陰教今後不再找你,我勝那就請你委曲一二了。”

長恨道姑暗暗想道:“若能了此一事,本也不錯,隻是我固不許敗,她教主尊嚴,亦不容觸犯……”心念轉動,一瞥慈雲大師,希望他從中轉圜。

慈雲大師壽眉一蹙,道:“梅教主。”

梅素若傲然一笑,道:“大師,莫非亦想指教?”

慈雲大師含笑道:“貧僧老了,老不以筋骨為能,豈敢逞強鬥狠。”頓了一頓,道:“以貧僧之意,玄冥教開壇大典即在目前,何不稍待數日,於天下英雄之前解決,不是更好?”

梅素若沉吟不語,其實,她原意正望如此,芳心暗暗忖道:“那開壇大典,聚集了天下武林人物,形勢之復雜,那是不用說了,想解決恩怨,不是件容易的事。”

忖念未已,蓦地一聲厲嘯,石萬铨身若大鳥,撲回場中,火光下,但見他麵色鐵青,右手衣袂,斷了一角。他瞥了慈雲大師一眼,嘿嘿一笑,厲聲道:“慈雲,那小輩是那一個?”

慈雲大師雙眉微聳,道:“阿不都勒。”

石萬铨道:“沒聽過,他的師父是誰?”

慈雲大師淡然道:“閣下想必會過他那柄金劍,那金劍,是天下第一利器,乾將莫邪,亦且不及,難道還不知他師門?”

石萬铨峻聲道:“老夫是猝不及防……”一頓,改口道:“是“一劍蓋中原”向東來那死鬼的弟子?”

蔡薇薇冷笑道:“好不要臉,打不過人傢,來這裡粗聲粗氣,擺給誰看。”

石萬铨正值怒火高漲,聞言正如火上添油,獰笑一聲,道:“好丫頭。”蔡薇薇不避不躲,玉掌一抖,迎將上去。

兩人都是陰柔暗勁,出手無聲無息,待掌力一接,波的一響,潛勁四溢,慈雲大師人在近處,也覺壓力極大,心中微驚,不由仔細打量蔡薇薇幾眼,暗道:“這等纖纖弱質,競有如此功力。不可思議。”

石萬铨怒哼一聲,右臂一擡,似有再度出手之意,心念忽又一改,舉歩走至梅素若身畔,嘴唇微動,似以練氣成絲傳音入密講話。梅素若玉麵一變,目光一擡,道:“如大師之意,此事延在玄冥教開壇大典。”不待慈雲大師答話,鬼頭杖一抖,飄然退去,石萬铨、葛天都等追隨在後,九陰教徒,紛紛熄火往林中退入,展眼間,走得乾乾淨淨。

蔡薇薇奇道:“他們退得如此倉猝,莫不是九陰教遭了什麼大事?”

慈雲大師搖一搖頭,道:“貧僧也是不知。”轉麵藹然道:“蔡姑娘……”

蔡薇薇嬌聲道:“叫我薇兒嘛。”

慈雲大師微微一笑,道:“也罷,貧僧叁十年前首遊金陵,即曾見過令祖與令尊,托大叫你一聲薇兒了。”

蔡薇薇美眸一張,道:“這事我從未聽我娘說啊。”

慈雲大師笑道:“令尊彼時猶幼,令祖則見貧僧江湖中人。不願深交,隻是令尊隱藏的太密了,直到如今,貧僧始知你傢原來是武聖之後。”蔡薇薇口齒一啟,慾待解釋祖上遺訓,嚴命子孫不得涉足江湖。

忽聽長恨道姑道:“瞿大俠為何猶不出來?”

慈雲大師目光一轉,長長嘆息一聲,道:“他是為了司馬老弟之死,發誓如不尋出兇手,剖心瀝血,不願再見舊日好友之麵。”

長恨道姑麵龐一轉,朝林中道:“瞿大俠這等為友義氣,古道可風,長恨萬分欽佩,隻是未免過於……”

慈雲大師這旁說道:“他隻怕已然離去。”

蔡薇薇插口嬌聲道:“朱伯爺還因瞿伯爺不肯出山的事,大為不悅哩。”

長恨道姑暗暗忖道:“再不走,被這丫頭纏住,可難脫身了。”她這些年來,總是避開華傢的親朋好友,瞿天浩不出,她少見一個,倒是求之不得,轉念下,含笑道:“你們慢慢談吧,貧道有點急事。”轉而一舉賈嫣,道:“嫣兒,你師父早已北上,探查叁教動靜,沿途留有暗記,你速去會合。”

慈雲大師並非呆人,暗道:“她這一走,形蹤自是更加隱密,以後往那兒去找?”心念一轉,急忙道:“顧姑娘請慢,那位西域的阿不都勒,有話想跟你一談。”

長恨道姑道:“下次說吧。”頓了一頓,道:“貧道長恨,若大師再稱呼俗名,恕貧道不予置理了。”阿不都勒與華天虹,情同手足,她更不願見,話來說完拂塵一擺,騰身而起。慾待一走了之。

慈雲大師一聲佛號,手持爛銀方便鏟,雙足一蹬,與長恨道姑同落在樹梢上,攔住去路。長恨道姑黛眉一蹙,偶然道:“大師莫非不讓貧道走?”

慈雲大師急道:“貧僧怎敢?”

長恨道姑冷然道:“那請讓開。”慈雲大師心念連轉,一時間,卻想不出以何方法,留住長恨道姑。

忽聽賈嫣高聲道:“師伯啊,與九陰教訂約,於開壇大典了結此事的,是慈雲大師,您老人傢走了,豈不使大師失信了?”

慈雲大師喜道:“令師侄之言極是,請顧姑娘勿令貧僧為難。”他仍稱長恨道姑為“顧姑娘”,其中含意,自是不忘玉鼎夫人顧鸾音與華傢之深厚關係。

長恨道姑暗嗔道:“好丫頭,你也敢聯同他們,對付我了。”

賈嫣雙膝一曲,突然跪在地上,玉麵一仰,顫聲道:“師伯,您老人傢何必自苦如此,徒侄甘冒萬死之罪,還是請您留下吧。”

宮氏姐妹對望一眼,齊朝長恨道姑躬身施紮,宮月蕙道:“華山門下宮月蕙與妹月蘭,谒見前輩。”

長恨道姑含笑道:“不敢當,令祖可好?”

宮月蕙道:“他老人傢托福,尚稱硬朗。”說到這裡,以目示意,要妹妹開口。

宮月蘭早想說話,見狀急急接口道:“顧老前輩,你當可歌可泣,至情至性的事迹,晚輩們聞之已久,深憾不得一見,今夜幸挹清芬……”

長恨道姑截口笑道:“不必奉承了,什麼話直說吧。”

宮月蘭肅然道:“前輩恕罪,您未免過於嬌情。”

長恨道姑微怒道:“你們小孩子,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豈可妄論?”心中暗暗忖道:他們包圍着我,眾下說辭,不用點心計,看來是走不成了。心中在想,口中說道:“嫣兒起來,師伯不怪你。”賈嫣伏地再拜,盈盈起立,神色淒然,慾言又上。

長恨道姑心中暗嘆,轉麵朝慈雲大師道:“大師,九陰教與貧道之事,既至開壇大典,他事不如也留於彼時,何如?”

慈雲大師道:“顧姑娘必到麼?”

長恨道姑冷冷說道:“顧鸾音必到就是。”身形一拔,揚長而去。慈雲大師微一疑遲,但想江湖人物,一諾千金,長恨道姑既言必到,再加攔阻,無異侮辱,錶示不信對方之言,極可能就結下冤仇,終是不敢出言相阻。

長恨道姑奔出數裡,忽覺有些不對,倏地扭頭一望,隻見蔡薇薇笑靥如花,緊隨不舍,看來跟了不少時候了。蔡薇薇見已被發覺,噗哧一笑,道:“顧姨,我想跟你。”

長恨道姑腳歩一收,微嗔道:“小丫頭,你敢不信我的話。”

蔡薇薇竊竊一笑,隨之停下,道:“什麼話啊?”

長恨道姑道:“我說……”倏然住口。

蔡薇薇吃吃一笑道:“我替顧姨說吧,顧姨說的是顧鸾音必到,隻是顧姨早說,你不是玉鼎夫人顧鸾音,既然如此,當然與長恨道姑無關,到時不妨托人帶一個訊,說玉鼎夫人早逝,長恨道姑自不用應約了,那位大師老實,卻未聽出。”

長恨道姑正是這般心意,被她道破,不禁笑出聲來,旋又長長一嘆,蹙然道:“薇兒,算你聰明,隻是人各有志,何必相強……”

蔡薇薇接口道:“所以嘛,我跟定顧姨了。”

長恨道姑怔了一怔,麵色陡然一沉,道:“你再追我,當心我就把你視為生死大仇了。”

蔡薇薇星眸一紅,道:“你打麼,反正我不走。”

長恨道姑見她泫然慾泣,連忙麵色一弛,笑道:“顧姨我說話重了點,薇兒,你又何必在意。”

蔡薇薇一笑,道:“那顧姨許我跟隨了。”她死纏活纏,長恨道站也真拿她無法,再說,蔡薇薇溫柔天真,有若瑤池玉女,那是誰也願意親近的。

長恨道姑無可奈何,笑道:“我那敢不許哪。”

忽聽阿不都勒的聲音道:“既有蔡姑娘隨行,小弟請就此辭。”一道黑影,由林內衝起,如摩空巨鹘,向西北而去。

長恨道姑一怔,揚聲道:“好啊,阿不都勒,你居然也敢在貧道之前賣弄。”

但聽阿不都勒遙遙說道:“顧姑娘恕罪,小弟……”語聲漸遠,杳不可聞。

長恨道姑自語道:“看來他的武功,幾可趕上他師父當年威震中原之時了。”一顧蔡薇薇,笑道:“小丫頭,你早知他追蹑我後了吧?”

蔡薇薇抿嘴一笑,道:“您不聽他說話口氣,隻怕早追了不少時間,隻是你未察覺而已,不然,慈雲大師,霍大俠豈能偌巧趕來。”

長恨道姑搖頭苦笑,道:“走啦。”

玄冥教開壇大典,於沂山放牛坪舉行。這放牛坪一名,不見載於方忐,遍詢鄉人,亦無知者,似僅是玄冥教自己人命定其名。其位,據玄冥教知賓雲,在沂山之南,重山疊壑中,遙對蒙山,距沂水城百餘裡。四月下旬,沂蒙山附近諸縣,沂水、臨朐、安邱、蒙陰,玄冥教所設賓館,巳有人滿之患。

由於江湖平靜已久,華傢如日中天,絕大部分的人,都意味不出此事之嚴重,欣然而來,視同一場熱鬧。五月初一起,已有人入山,隨途自有玄冥教賓館膳宿,弟子分導,無慮失途。這一日,五月初四,大部分的人,已然入山,酉牌時分,又有一批人導引而至。

由一處兩壁插天的羊腸小道穿過,豁然開朗,隻見四週山頂,起伏成態,乍望若牛,這放牛坪之名,恐即因此得來。峰嶺環中,一塊盆地,遍植蒼鬆翠柏,烏鳴嘤嘤,真不似魔頭盤踞之所,遠處隱見飛甍碧瓦。當前則是一條寬敞石道,迎麵一座漾白玉牌坊,上書“君臨天下”四個鬥大金字,朝霞之下,金光閃爍,氣派雄偉。

其中一個青衫老者冷冷一哼,道:“好狂。”

忽聽一人說道:“單大俠何事不滿?”

眾人移目望去,隻見路旁一個叁绺花須,目光奕奕,穿黑綢長衫的老者。那青衫老者微微一驚,心中暗道:多年來出江湖,這人居然可以一口叫出我的姓名,玄冥教果不等閒。原來這青衫老者,姓單名世民,是天臺派耆宿,乃“江南孺醫”餘尚德師兄,武功卻遠勝其師弟,這乃因“江南儒醫”殚力醫道,武功進展自緩,而單世民隱居天臺,畢生練功。

這番“江南儒醫”金尚德被攜,驚動天臺全派,他勇為天臺派武功最高之人,自不能坐視,遂率領幾個弟子出山,恰逢此會,趁機加入,預備潛探玄冥教總壇,以為必無人識得自己,可收奇襲之效。讵料,身在半途,便已被人認出了。他心頭暗震,道:“尊駕是誰?”

那黑衫老者道:“兄弟崔恒,忝掌地理壇。”

單世民容色一動,拱手道:“原來是以七十二式“魁星點元”判官筆法,稱雄滇中的“一筆勾魂”,失散了。”

那“一筆勾魂”崔恒抱拳道:“好說,那及單兄的“歸元神功”,此功失傳百有餘年,單兄重新練就,天臺一脈,又行將稱盛武林了。”

單世民心中驚凜之極,暗道:“我隱迹叁十餘年,就為專練這一神功,門下弟子,猶不知曉,這玄冥教何來神通,竟探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崔恒道:“敢問單兄,是否敝教沿途招待不週,迎賓弟子,有失禮之處,單兄請盡量說出,兄弟必嚴加懲處。”

單世民呵呵一笑,道:“貴教招待,真令兄弟有賓至如歸之感,兄弟那有不滿。”

崔恒道:“那麼單兄何以不說?”

單世民暗罵:你這是裝癡作傻。一指那牌坊上,“君臨天下”四字,哈哈一笑,道:“隻弟愚味,請崔壇主解釋這四字含意?”

崔恒目光一轉,隨又收回,淡淡一笑道:“哦!原來單兄因此不悅。”頓了一頓,道:“單兄此刻不明,大典之後,即可明白了。”言外之意,玄冥教今後,即可懾伏天下英雄。

單世民嘿嘿冷笑,突然將手一拱,道:“大典之中,兄弟想請崔尼指教。”

崔恒雙眉微聳,道:“兄弟奉陪。”拱手一禮,轉身朝路旁一條小徑走入,倏已不見。

忽聽有人笑聲道:“單前輩,貴派失傳神功復得,可喜可賀。”

單世民轉麵望去,但見乃是一名文士打扮,白麵無須的中年男子,左手握着一柄折扇,那折扇扇骨烏光發亮,顯係上好精鋼打造。他隻覺眼生之極,心中思索,口中敞聲笑道:“這位老弟……”

那中年文士笑道:“單老前輩,可記得點蒼姚宗恩?”

單世民這才想起,暗道:原來是他。麵上卻蓦然一冷,道:“原來是姚老弟,聞你十年前接掌門戶,如今貴為一派首腦,這才可喜可賀。”將手一拱,道:“人多不便,少陪了。”

他不便與此人交往,偕着眾人又向前走去,慾待離開。適才單世民與崔恒間話之時,眾人都伫足觀看,此際,竊竊私議,嘈雜一片,重新循道走去,迥不同初入谷時的寧靜。原來點蒼一派,也屬俠義道中,叁十年前,也是人才濟濟,卻突然宣布封山,漠視妖氛瀰漫,連北溟大會與建醮大會,也未參加,故單世民殊為不屑。

但聽姚宗恩激聲叫道:“單老前輩,請暫留玉歩,聽姚宗恩一言。”

單世民故做未聞,姚宗恩雙眉一挑,高聲道:“單老前輩,你連一句話也不容點蒼交待麼?”

單世民不能再做未聞,轉身站定,漠然道:“你有何言?”

姚宗恩上前叁歩,靠攏過去,目光微閃,見兩人這一耽擱,已落後數丈,那人群已穿過“君臨天下”的牌坊,簇擁前行,當下肅然道:“北溟、建醮二次大會,本派不克參與,非是食生怕死,實是傢師……”他感到難以啟齒,頓了一頓,始道:“傢師敗在無量神君手下,依約封派二十年之故。”

單世民眉頭聳動,道:“原來如此,隻是信有大信小信之別,事關武林蒼生,貴派卻袖手不問,若非華大俠母子,如今江湖……”

姚宗恩截口苦笑道:“老前輩說得不錯,傢師本也預備如此,寧願失信,受人笑罵,除魔衛道,也得盡上一份力……”他喘了一口氣,接道:“隻是,就在此時,忽然發覺本派上下,除了少數人外,全部中了劇毒,功力銳減,也難和人動手。”

單世民聽到此處,歉然說道:“老朽不明內情,老弟多多包涵。”

姚宗恩道:“本派未曾明言,難怪同道誤會。”他似是有着無窮感慨,喟然長嘆一聲:道:“傢師因此抑鬱以終,遺命必報此仇,叁十年來,本派臥薪嘗膽,意慾一雪斯恥,可是無量老兒已斃文太君之手,本派再無機會,不想那老鬼弟子谷世錶,竟敢大發開壇柬帖,本派自是傾力而來,要當着天下英雄之前,一雪此羞。”

單世民嘆息一聲,道:“老朽預祝成功。”語音一頓,道:“隻不知貴派所中之毒,是何人所放?”

姚宗恩牙關一挫,格格作響,道:“反正與無量老兒脫不了乾係。”

單世民暗暗忖道:“這等深仇,點蒼派自必全力報復,今天之會,決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思忖中,覺出久停此地不好,舉歩而前,口中問道:“貴派來了多少人?”

姚宗恩壓低嗓子,道:“後輩不說,同輩有九人,另外兩位師叔都來了。”

單世民目光一亮,道:“有“點蒼雙劍”,除魔衛道,憑添不少力量。”

姚宗恩道:“前輩似是估計玄冥教極高。”

單世民輕輕嘆息一聲,道:“老朽初時也以為,谷世錶後生晚輩,能有多大氣候,現在卻憂心忡忡,這谷世錶之難纏,怕猶在當年九曲神君之上,華大俠又未前來,唉!有華華公子,至少也要好些,可惜又不知去向了。”

姚宗恩麵露不服之色,道:“華大俠武功蓋世無雙,那是不爭之事,但華華公子年紀輕輕,老前輩未免過於看重了。”

倆人走得不遠,卻見一白衣少女指揮婢僕接待,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谷憶白。谷憶白秋波一轉,道:“僕僮們無知愚劣,自難侍候高人,不如就由我陪兩位上賓館休息如何?”

單世民道:“怎敢有勞姑娘?”

谷憶白道:“無妨。”轉身行去,單、姚二人,也隻得舉歩跟上。

谷憶白領着二人,由廣坪上側,轉至一條衛衢道。正行間,谷憶白麵龐一轉,笑道:“姚大俠,你莫非以為敝教太窮,供不起來客?”

姚宗恩楞了一楞,道:“請恕在下不明姑娘何謂?”

谷憶白格格一笑,道:“哦,姚大俠難道會不明白?”

單世民呵呵一笑,道:“姑娘莫打禅機,直接示下了吧。”

谷憶白吟吟一笑,道:“姚大俠,令師叔“點蒼雙劍”,一居第二賓館,一居第叁賓館,貴師兄弟及令徒侄們,又分居於第四至第九賓館,不但未用真名,且未報出門派,使敝教大為困惑,莫非姚大俠恐敝教見了貴派人多,怕供應不起而推拒,故為此舉麼?”微微一頓,笑道:“這請姚掌門盡管放心,就算貴派來了千人以上,敝教也可接待無虧,況僅區區五十餘人而已。”

這一番話,直說得姚宗恩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心中卻是大為駭異。原來點蒼一派,本來早已議妥,為雪恥辱,全派精銳齊出,卻恐玄冥教見了,自量不敵,改由暗中下手,故除姚宗恩外,皆化名潛入,待大典時,始會合挑戦,讵料,玄冥教早已察覺,連人數都一個不差,谷憶白一語雙關,更露出窺視之意。單世民見狀,恐他忍耐不住,連忙一扯他衣袖,哈哈一笑,道:“貴教消息靈通,佩服佩服。”

谷憶白黑眸一閃,道:“單前輩過獎了,貴派……”

單世民截口笑道:“老朽叁位師弟,八名師侄,分批前來,或亦未向貴教掛上一號,尚請恕罪。”

谷憶白暗道:老江湖果然機警,微微一笑,道:“單前輩言重了。群雄不嫌敝教邪魔外道,惠然肯臨,已是無任感激,人傢高興怎麼樣,便怎麼樣,敝教哪敢置喙,一來恐招待不週。二來也恐宵小之輩,借機漏水摸魚,故不得不注意一二而已。”她冷嘲暗諷,兩人都無法接門。谷憶白頓了一頓,又道:“這次若非敝教任長老及長孫長老,認出貴二派高人,否則傳出江湖,豈不讓人傢說咱們玄冥教,有目如盲了。”

單世民哈哈一笑,道:“貴教任長老及長孫長老想必絕世高人。”

谷憶白淡然道:“長孫長老久隱世外,為當初營建祖師九曲宮的“聖手魯班”之後,而今復為敝教興建別宮……”

單世民心神震動,道:“可是長孫博?”

谷憶白螓首一點,道:“不錯。”頓了一頓道:“任長老嘛,那就大大有名了,兩位想必還未忘記,二十年前的風雲會總舵主吧?”

姚宗恩驚呼道:“任玄?”

谷憶白淡然一笑,道:“那正是任長老。”說到這裡,叁人已來至一處院落。但見曲房連接,回廊交錯,菁林垂影,綠水為文,青山紫閣,廊道相通,美輪美奂,宏麗之極。廊道之中,除了與會群雄,往來多係美麗少女。

谷憶白信歩站定,道:“兩位是要與貴派之人同住,抑是獨居?”單世民與姚宗恩相望一眼,暗暗苦笑,他們方入放牛坪,雖知同門皆已入谷,尚未連絡,又不好轉向玄冥教詢問,反不知同門居於何處。

谷憶白吃吃一笑,突然輕拍玉掌,立刻有兩名秀麗少女走來,欠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谷憶白一指兩人,道:“好好侍候這兩位大俠歇宿,不可有違。”那兩名秀麗侍女應了一聲,走至單世民與姚宗恩身前,檢衽為禮,齊道:“見過爺官。”

正在這時,但見來路之上,轉出倆人,領先一人是紅臉白髯的老者,後麵一女,女的布衣無華,卻是風姿絕世,神情端凝,卻是美秀絕塵。谷憶白自己已經猜出那對女的是誰了,目注那中年美婦一眼,暗道:“我果然極為似她,不知為何,心中一股孺慕之情,恨不得撲人那中年美婦懷中。”

那中年美婦漫歩而來,見了谷憶白,同是一楞,雙目也是齊盯在她玉麵之上。突然朝谷憶白走去,藹然道:“姑娘,可以請教姓名麼?”

谷憶白冷傲盡收,恭恭敬敬,裣衽一禮,道:“晚輩谷憶白。”

那中年美婦聞言,又道:“姑娘是何方人氏?”

谷憶白不答反問,道:“前輩可是“慈心仙子”?”

那中年美婦微微一笑,道:“那是江湖朋友擡愛,白素儀那配是稱。”

那白素儀雖是白嘯天之女,卻自幼由其娘許紅玫攜離神旗幫,定居梵淨山,終年侍娘茹素,未出一歩,不但未染半分草莽習氣,那溫柔和平,纖塵不染,見者無不謄為龍華會上之人。後配“霹雳拳”彭拜,為贖父愆,更是與丈夫勉力行善,那慈祥溫和,雖姦惡也稍銷兇心,所經之處,化戾氣為詳和,故江湖賀號“慈心仙子”。

那彭拜乃武林雙仙“霹雳仙”之徒,北溟一會,霹雳仙飲恨而殁,他其時年幼,遂致流落江湖,總因他自知奮勉,賴師伯“逍遙仙”朱侗扶掖,華天虹匡持,終於揚眉吐氣,成為名震江湖的大俠。但可惜英年不允,亦在五年前病逝。

谷憶白望着白素儀,白素儀冰生行善為樂,仁者得壽,心平氣和,雖及四旬,依然貌若中年,風華未減,她竟是癒覺親切,脫口道:“那裡,前輩貌美若仙,心慈如佛,“慈心仙子”之美號,那是再恰當也沒有了。”

白素儀莞爾一笑,道:“這且不提,姑娘是那裡人,可否見告?”

谷憶白道:“晚輩就是青州人氏。”

白素儀“啊”了一聲,麵上大有失望之色,白素儀搖了搖頭,道:“我不太相信。”谷憶白芳心一動,暗暗想道:“她話中之意,似是把我當做她的女兒……”但聽白素儀道:“姑娘,尊父母還在麼?”

谷憶白口齒一啟,還未說話,那紅臉白髯老者,正是玄冥教總壇壇主端木世良,乾咳一聲,道:“彭夫人,敝教谷姑娘父母當然健在。”

白素儀充耳不聞,道:“尊父母在否?”

谷憶白螓首一點,道:“托前輩之福,傢父母今猶矍铄。”

白素儀大感失望,暗道:“奇了,天下真會有非親生骨肉,而如此相似的?”心中一動,問道:“可否容賤妾一見尊親?”

忽聽那端木世良揚聲道:“彭夫人,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見麵何為?”

白素儀恍若未聞,又道:“谷姓想非姑娘真姓,姑娘真姓又是什麼?為何又隨師而姓?請信我誠心,匆以虛言相欺。”

端木世良皺眉道:“彭夫人如此探問敝教谷姑娘私事已犯江湖大忌了。”舉歩走去。

谷憶白柳眉一蹙,道:“端木伯伯,你怎麼了?”

端木世良雙眉一皺,忽又哈哈一笑,道:“彭夫人竟然關顧敝教神君愛徒,殷殷垂詢,這是好事,老朽欣喜得很。”

白素儀微微一笑,道:“姑娘之意如何?”

谷憶白含笑道:“前輩夫婦都是江湖景仰的高人,幾時有空,傢父母必願欣然一晤。”語音一頓,道:“從師而姓,則是傢師征得傢父同意,自幼如此。”

白素儀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問到此時,也不由她不死心了。她螓首連搖,目中淚光浮動,谷憶白方心一陣激動,隻覺恨不得撲入白素儀懷中,以慰其心,這種感覺,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強自抑住,暗道:“他們與我算是仇敵,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轉念之下,微微欠身,道:“晚輩告辭了。希望他日再聆前輩教益。”

端木世良暗暗籲了一口氣,敞聲笑道:“大典在爾,來客眾多,老朽職責在身,請恕簡慢了。”朝白素儀一抱拳,偕谷憶白轉身而去。

白素儀勉強還禮,道:“谷姑娘,但願近日能再見麵暢談。”

谷憶白道:“晚輩也願如此。”她走至路的轉角,忍不住又回頭望去,見白素儀目送她去,她也覺得有些戀戀,頓了一頓,始行移足。

原來白素儀與彭拜結缡以來,生有一女,乳名小羽,未滿週歲,由僕婦抱去大巴山玩耍,竟然雙墮深壑,一並死去。彭拜夫婦次日尋遍山谷,始行發覺,見了僕婦與次女屍骨一恸幾絕,白素儀終日以淚洗麵,半年之久。後來,她漸漸看開,隻以為父親生平為惡太多,報及孫女,除了盡力行善,連華天虹夫婦也未告訴,故華雲龍還不知自己有這樣一個早夭錶妹。

午牌未屆,“九曲別宮”前的廣大石坪之側,涼棚之中,已坐滿了天下群雄。東側涼棚,九陰教與星宿派,各佔一半,中間隔了一丈,泾渭分明。左邊一截,梅素若扶杖端坐,緊靠着坐的,卻是石萬铨與兩個不知名老者,白發皤然,看來都近半百,以下才是葛天都,厲九疑等一殿叁堂之主。

星宿派,為首的卻是申屠主,未見東郭壽出麵,令狐兄弟,呼延恭、房隆,位於左方。這兩派加起來,也不下二百人,且個個神瑩凝固,手腳沉穩,功力俱非泛泛,聲勢着實不小。西側涼棚,坐着都是俠義道中人,以蔡夫人為首,加上點蒼、天臺的人,也有百餘人了。

正麵的涼棚,則鬧哄哄一片,迥不似東西兩棚中的靜肅無嘩,這座涼棚中的人,大部分是普通江湖人物,人數最多,不下兩叁千人,雖然棚搭得最大,也幾乎擠不下了,彼等不時朝東西兩棚指指點點,私議竊竊。那石坪正中法壇,這時,法壇之上,神龛綾幔,已然揭開,祭臺上供着兩塊牌位,左畫“無量山祖師李公諱無量之聖位”,右畫“九曲宮祖師沈公諱明哲之聖位”,香花供物,法器齊具,燦然大備。武林中,知道那百餘年前九曲神君之真名實姓的,幾乎沒有,這時方始知曉。

既是端午佳節,玄冥教少不得備有各色粽子,應時果物,不過除了正麵棚中的外,誰也不曾食用。將近午時,忽見叁人伴同而來,領先是一個披發頭陀,須發賽雪,銀箍束發,身着月白僧袍,手提爛銀方便鏟,隨後兩名中年男子,一個膚如古銅,方方臉膛,肩闊腰圓,一個身穿白衫,麵目清秀。群俠見狀,紛紛起身招呼,來者正是慈雲大師高泰,阿不都勒。慈雲大師目光一掃棚中,未見長恨道姑,霜眉不由一皺。

慈雲大師微目光一轉,朝蔡夫人宣文娴道:“令媛隨着玉鼎夫人,難道現猶未到?”

蔡夫人怔了一怔,不答反問,道:“薇兒如何與她在一起?我們正在找尋這位夫人哩。”

慈雲大師嘆道:“她若不來,那必隱遁世外,天下之大,此後又如何尋找?”

蔡夫人若在從前,那是連江湖現狀,也不明了,落霞山莊一行之後,不但得知江湖大事,即若乾舊日恩恩怨怨,也略有所谙,聞言急道:“玉鼎夫人當年歷害對頭極多,不要是碰上了吧,薇兒不知如何了?”

慈雲大師轉麵朝對棚望去,道:“糟了,可能是九陰教違約下手。”

阿不都勒見他們一個關心女兒安危,一個心急玉鼎夫人下落,說了半天,不得要領,不由啞然一笑道:“大師盡可寬懷,我若非見蔡姑娘聰慧,多半可勸得玉鼎夫人回心轉意,如何放心離去?”

慈雲大師颌首道:“貧僧是太心急了些。”

阿不都勒微微一笑,向夫人道:“以蔡姑娘與玉鼎夫人的武功,任何陣仗,也能全身而退,夫人大可放心。”蔡夫人正想再問詳情,忽聽鐘鼓齊鳴,擡頭一望,日正當中,恰是午正。

鐘鼓連鳴九響,全場肅然,那聲音由於在於空谷,更覺铿宏震耳,嘹亮不絕,聲響未竭,但見由那宏麗的“九曲別宮”宮門,兩排白衣童子魚貫走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個金爐,香煙袅袅。出宮門至壇下,越過丹樨,石坪,足有一兩百丈遠,排首童子,行至壇下站定,然後一齊轉身,侍立於紅氈兩側,每隔一丈,即有一名,總計也有二叁百人了,這場麵極為壯觀。

那爐中香煙,隨風四散,瞬即布滿石坪。鐘鼓再鳴,但見宮門之內,井然有序的走出一群壯漢,穿着黑衣,這群黑衣壯漢走完,則是青衣壯漢,青衣壯漢走完,則是白衣者,最後是紫衣之人,其中則老者居多,浩浩蕩蕩,直至法壇之前,倏然左右一分,繞至壇前,旋又彙合,齊齊轉身,麵向法壇。最內圈是紫、次為藍、白、青、黑,整齊的有如刀切,人數在七八百人之上,聲勢之浩大,實令人目眩心驚不已。

高泰濃眉微聳,低聲道:“草莽人物,最是桀骜不馴,能號令有力,陣容嚴整如此者,除了當年神旗幫,未見其比。”

慈雲大師蹙眉道:“想不到貧僧一生,竟經歷第叁次正邪決戦。”語調之間,大有嘆息人心之好殺紛競之意。

阿不都勒冷冷說道:“眼下打點精神,多殲幾個惡人要緊,那些感嘆的話,不提也罷。”

忽聽鐘鼓一鳴,細樂輕奏,由宮門內,走出兩列少年男女,左邊少年,身穿黃衣,唇紅齒白,雙手捧着連鞘寶劍。右邊少女,俱是宮裝,容色清麗,左臂半挽,卻是碧玉如意,斜靠胸前。

單世民拂髯笑道:“世人好此者,卻是不少。”

忽聽樂聲陡揚,一行人緩緩走出,為首一人,身穿一襲大紅花袍,颏下叁绺青須,麵色晶瑩如玉,正是那令現時江湖側目,武林震驚的玄冥教主,而今的九曲神君谷世錶。谷世錶行了出來,略一瞻顧,始復舉歩。他之身後,依次隨着副教主吳東川,勞山隱叟黃遐齡、紫霞子,陰山雙怪、總壇與外叁壇壇主及幾個容貌特奇的老者等二十餘人。

慈雲大師嘆道:“想不到這幾個魔頭還未死,瞧這樣子,武林蒼生勢必再遭一劫了。”

忽聽丁如山道:“那第叁第四兩人,老朽記得當是李無量師弟。”

侯稼軒眉頭微聳,道:“未聽得李無量還有師兄弟。”

丁如山冷然道:“他們師兄弟早年失和,兩個師弟遠走域外,故外間鮮有人知。”

單世民雙眉一蹙,道:“想不到傳言早已死去的魔頭,今天在這開壇大典,又一個個露麵,華傢又無人來,連華華公子也不知因何,迄今未至。”

蔡夫人微微一笑,插口道:“以華大俠之才智,必是早有安排,諸位何必多慮。”

忽聽白素儀呼了一口氣,低聲道:“並無長孫叔父在內,也不見任玄。”

說話中,谷世錶等,由那群少年男女開道,在細樂聲中,踏着紅氈,歩下丹樨,越過石坪,行至法壇,業已拾級而上。那群手捧長劍的少年,與臂抱碧玉如意的少女,登上法壇,即停立於壇階左右,每層各有一十二名,壇有叁層,共叁十六名,隱合六六天罡之數。

谷世錶等,登上壇頂,樂聲戛然而止,偌大廣坪,偌多人物,驟然間,一陣出奇的靜默。陡然,壇下玄冥弟子,齊聲躬身高呼道:“參見神君。”

那玄冥弟子不下七八百人,且不少武功高強之輩,那呼聲端的響過行雲,驚天動地,旁觀之人,俱覺耳膜震痛,心旌搖搖。但見谷世錶高踞壇上,目含威棱,四向一掃,那鷹瞬虎視,煞威透人的氣勢,叁麵棚中的人,雖相隔老遠,仍然感覺到,不由心神皆為一凜。

谷世錶觀畢,將手一揮,隻聽讚禮人高聲道:“本教弟子免禮。”但聽壇下玄冥教徒暴喏一聲,直起腰來,其行動之劃一,數百人如同一人。此時,谷世錶始上前一歩,環顧全場,緩緩說道:“敝教開壇典禮,蒙天下英雄寵臨,玄冥上下,感激不盡。”

忽見東棚中梅素若離座而起,道:“貴教開壇大典,乃千古勝事,本教躬與其會,無任榮幸。”

谷世錶轉身抱拳,道:“多謝教主。”

星宿派中,申屠主漠然道:“貴教大典,本派理當致賀。”谷世錶微一抱拳,也不多說。

忽聽一個洪亮蒼勁的聲音道:“好大的排場。”所有的人,聞聲大惑。人人轉而望去,但見不知何時,正麵棚上,站着一位矮胖,禿頭紅麵,豐頰巨口,身穿葛布短衫,手拿一柄蒲矮扇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逍遙仙朱侗。谷世錶見狀,心中暗道:“這些老鬼也都還活着,打發起來,也非易易。”

逍遙仙朱侗哈哈一笑……飄身而下,直穿廣坪,經過玄冥教壇下弟子之處,迳自掠身越過,這種旁若無人之態,玄冥教下,個個心頭震怒,隻是教規森嚴,沒有谷世錶命令,無人敢出手攔阻。忽聽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厲聲喝道:“矮鬼,此地那有你賣狂的地方?”

但見那高達八九丈的法壇,飄下一人,斜刺裡截向朱侗去路,捷癒閃電,卻是那“番冢叁殘”的毛傑,群俠見他身法,暗暗一驚,知道叁殘果然名不虛傳。逍遙仙朱侗站定望去,呵呵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殘廢,好長的命。”

毛傑生具隱疾,最恨人稱他身有缺陷,聞言牙關挫得格格直響,獰聲道:“朱老鬼,你少得意,老夫要讓你嘗嘗四肢俱殘,生不如死的味道。”

朱侗夷然道:“憑你這殘廢也配。”他一口一個殘廢,毛傑禀性兇暴,早已難忍,陰恻恻一笑,十指箕張,猛然撲向朱侗。

“番冢叁殘”生性陰毒,其武功也是歹毒萬分,他雙手猶隔七八尺,指尖已迸出十股淩厲勁風,而且四外的人,立聞一股腐屍般腥臭之氣,顯然毛傑指力之中,尚含有一種奇毒。朱侗豈能無備,呵呵一笑,蒲扇一揮,朝毛傑扇去。

雖是一柄蒲扇,在朱侗這等絕頂高手,無異神兵利器,扇挾罡力,後發先至,旁人以為毛傑必定變招換式。哪知毛傑張狂暴燥,與朱侗本有舊怨,心中暗道:我這“腐屍指”,中者無救,一時叁刻之內,不得解藥,必死無疑,拼着受點內傷,送這老鬼上路。心念電轉,對那襲來蒲扇,視若無睹,雙手加速抓向朱侗。

逍遙仙朱侗闖蕩江湖數十年,哪能不曉毛傑心意,不避不閃,蒲扇一抛,右手骈如戟,一招“襲而死”,鬥然反撃過去,同時功行全身,閉住百穴。但聽悶哼與厲吼並起,逍遙仙朱侗被震的倒飛丈餘,落地連退兩歩,連吐叁口鮮血,身形搖搖慾墜。

那毛傑立於原地,雙目無力地望着朱侗,慘然一笑,道:“老鬼,是你贏了。”

逍遙仙朱侗勉強笑道:“毛傑,你這份狠勁,我朱侗算服了你。”

毛傑也勉強一笑,道:“姓毛的死在你手中,也不冤了。”語甫落,突然鮮血狂噴,身形一幌,倒了下去。

這變故實在突兀已極,雙方都知,以兩人武功,要分勝負,絕非兩叁百招內的事,讵料,二人一出手,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絲毫不容許旁人有援手餘地。眾人駭然大驚之下,隻見法壇與西棚,人影連閃,群向朱侗與毛傑處撲來。

玄冥教“番冢叁殘”的潘旭與皮自良,關心結義兄弟,隨即撲至,皮自良蹲下身子,用獨臂一探毛傑鼻息,麵色一變,道:“叁弟完了。”

潘旭臉色鐵青,嘿嘿一陣冷笑,令人毛骨悚然,雙拐一頓,淩空撲向彭拜與朱侗,人在半空,右拐舉起,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朱侗天靈。蔡夫人業已趕至,清叱一聲,長袖一拂,潘旭如受重撃,身影一翻,降落叁丈外。這乃是刹那間的事,慈雲大師、嶺南一奇、阿不都勒、高泰、陰山雙怪等,雙方高手齊出,兩邊對壘,大有立刻引發大戦的局勢。

忽聽谷世錶道:“諸位長老請回,新仇舊怨,皆待典後一並解決。”此言一出,嶺南一奇首先轉回,潘旭與皮自良,狠狠盯了朱侗一眼,始由皮自良抱去毛傑屍體,悻悻轉身。群俠不由一怔,想那“番冢叁殘”是何等暴戾人物,谷世錶淡淡一語,竟然止住二人捺下殺弟之仇。

逍遙仙朱侗臉上黑氣密布,神智已昏,當下由慈雲大師挽着,回至西棚,白素儀連忙走上,朝朱侗臉上一望,道:“內傷雖重,並無大礙,指毒卻是可慮。”

慈雲大師蹙然道:“指毒如何?”

白素儀沉吟道:“那指毒似是吸取腐屍穢毒練成,常人中了,那是瞬息即斃,我身旁沒有對症藥物,隻有以金針壓制,朱師伯功力深厚,拖個一天半天,待會後取藥治療。”白素儀說着,匆匆取出金針,插入逍遙仙朱侗胸前。

隻見法壇之上,香煙缭繞,細樂重奏,谷世錶拈着香拜祭,宣了誓辭,然後在檀木供桌上一隻金鼎內滴了幾滴血,其他的人,依禮而行,隻有一個綠袍老者,僅微向九曲神君聖位躬身,其餘視若無睹,並無隨同行禮。

全場的人,無不屏氣靜觀,見狀瞿然一驚,這綠袍老者,剛才沒有在出宮一行人中,坪中無數高手,竟無一人知他何時登壇,仔細打量,但見他須眉皓白,銀髯過腹,雙目開阖之際,精光四射,看來至少也在百歲之上。慈雲大師道:“誰知道那綠袍老者是何人?”

群俠麵麵相觑,無一知者,頓了一頓,侯稼軒忽道:“瞧,九陰教與魔教似也因此驚訝。”眾人凝目望去,果見申屠主與梅素若等人,不時瞥向法壇,麵現異容,互相私議,有人甚至指着那綠袍老者。

忽聽蔡夫人道:“此人功力,當遠在谷世錶上。”

高泰沉聲道:“夫人估計他功力業已至何等境地?”

蔡夫人略一沉吟,肅容道:“宣氏判斷不出,但可斷言,此人武功在宣氏之上。”

眾人聳然動容,卻又有些難信,重又望去,見谷世錶朝那綠袍老者一揖,低聲說了幾句,那綠袍老者微一颔首,由供桌舉起金鼎,單手托着,行至法壇之前,環視全場一眼,緩緩說道:“本教弟子聽真,本教即日開壇,自此以後,大開山門,廣收門徒,各地分壇,通設天下,流傳延綿,萬世無疆。”頓了一頓,聲音忽轉嚴厲,道:“今日承教主之托,主持歃血之盟,所有弟子,矢志效死,如有貳心,剜心斬首,格殺無赦。”

此人內功深不可測,毫無使勁用力的樣子,語聲也跟常人一般,偏是所有的人覺得講話的人就在身側。他語畢,手中金鼎,蓦地脫手飛出,離壇二丈,鼎中血酒下瀝,那壇前坪上,平置有一口巨大螭鼎,血酒流入,右手一招,那金鼎又飛回其手。

棚中的人,無論是俠義道,九陰教或星宿派,普通江湖人物,無不大驚失色,玄冥教弟子,卻齊齊歡呼,此刻,那呼聲更有天崩地裂的聲勢,令人透不過氣。“點蒼雙劍”的廖逸忠倏地嘆道:“將內傢真氣凝煉到役物自如的田地,天下何人可以辦到?”

那綠袍老者將金鼎內血酒,隔空傾入那座高可逾人之螭鼎,螭頂中本已滿貯美酒,頓時,執事以數十銀盃舀起,逐人遞飲。讵料,每盃才傳了兩叁人,飲者忽地僕地不起。待下令停飲血酒,已倒下了七八十人,玄冥教徒人人驚恐,吳東川厲聲喝道:“鎮靜,藍衣執事,速將出事弟子移入宮中。”

玄冥教號令森嚴,組織有序,雖然如此大變,一亂即定,由壇下奔出數十名藍衣大漢,將昏倒教徒搬走,行事矯捷,轉眼間,場中情勢一清,整齊如前。谷世錶怒容滿麵,厲聲道:“苗嶺高人,既已來此,為何尚不出麵?”

眾人原在驚疑,聞言恍然,普天之下,除了苗嶺之人,誰也沒有這出神入化的下毒本領,也沒有這膽子。卻聽宮前階上,傳來清脆語聲,道:“姓谷的,咱們在此,你待怎樣?”

全場之人,本來都望向谷口方向,豈料人竟在彼,叁位手足俱裸,酥胸半露,麵貌極美的苗裝少婦,施施然由宮門走出,意態閒暇之至,赫然是苗嶺叁仙。隻聽紫薇仙子笑聲道:“谷世錶,你這座九曲別官,蓋得美侖美奂,咱們本待送給祝融去,卻又忍不下心。”

谷世錶厲聲喝道:“你們將宮內弟子如何了?”

蘭花仙子淡淡說道:“我看他們看守的怪累了,點了一束“黃梁香”,讓他們休息休息。”頓了一頓,笑道:“你或許奇怪,咱們隔了那麼遠,如何下毒血酒,實告訴你,咱們昨夜便在那金鼎內壁,塗了一層無色無味的毒藥了。”

谷世錶怒不可遏,暗道:本教高手齊出,想不到讓叁個賤婢乘機而入。將手一揮,叁名老者忽然躍下法壇,身似勁箭,登上石階。那叁名老者,登未及半,忽覺頭腦一陣昏眩,不禁大駭,情知已中苗嶺奇毒,慾退無及,二人撲身前倒,隻有中間老者,勉強退下叁丈,靜立逼毒。

這叁個老者,以身法而論,足以跻身頂尖高手之列,苗嶺叁仙未必是敵,但一招未過,已倒下兩人,苗嶺毒技,當真厲害。苗嶺叁仙好整以暇,視若無睹,梨花仙子嬌笑道:“谷世錶,咱們早在階上布下一十八道毒陣,預備測驗天下英雄武功,你這叁個屬下本領不濟,隻越了五道,不如由你試試,能挺過幾道?”

谷世錶麵色鐵青,陰森森道:“谷某今天不將你們擒下,碎屍萬段,玄冥教就此解散。”他已是怒至頂點,要知苗嶺叁仙乾擾開壇大典,已是與玄冥教千萬弟子,結上了深仇大恨,復在彼等總壇,耀武揚威,谷世錶志在一統江湖,當着天下豪傑雲集之前,那塌得倒這個臺,移目朝那綠袍老者望去,道:“有煩師兄捕下這叁個賤婢。”

那綠袍老者微一颌首,從容不迫,走下壇階,舉足之間,有若行雲流水,霎眼間,已在長階之下。群俠睹狀之下,彭拜、蔡夫人、慈雲大師、阿不都勒等,齊振袂走出棚外,向宮前石階行去。谷世錶冷冷一笑,舉臂一揮,番冢叁殘餘下二人、陰山雙怪,黃暇齡,俱下壇立於去路。

但見那綠袍老者目光一擡,朝階上苗嶺叁仙冷然道:“你們是束手就縛,還是要吃一點苦頭?”

苗嶺叁仙一生怕過誰來,蘭花仙子柳眉一挑,道:“你這老鬼是誰?”

那綠袍老者冷冷道:“老夫之名,說出來嚇死你等,不說也罷。”

蘭花仙子曬然道:“說大話也下怕山風閃了舌頭,左右一個不知那座山的赤黴魍魉,成了精而已。”

綠袍老者怒氣鬥生,冷冷一哼,身形一閃,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他已越過婉蜒石階,立於宮前,其速度之快,直非言語所堪形容,苗嶺奇毒,那自是毫無作用了。苗嶺叁仙雖早知這綠袍老者,不同凡響,那料厲害以至於此,駭然大驚,叁人六手齊出,撒出一片無聲無臭的九毒瘴。

綠袍老者大袖一揮,發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勁風,九毒瘴猶未播開,已被卷上半空,苗嶺毒技,破天荒的,第一次失效了。苗嶺叁仙震涼之下,未及轉念,隻聽那綠袍老者嘿嘿冷笑道:“你們也該黔驢技窮了。”霍然一掌,大蓬勁風已罩向苗嶺叁仙。

苗嶺叁仙慾避無及,眼看即將傷在那綠袍老者手中。這綠袍老者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眾人等大吃一驚,明知援之不及,卻不能不盡心力。群俠功力雖高,而攔截者,無一不是積世人精,一時間,皆難闖上丹樨,更不要說對苗嶺叁仙加以援手了。

千鈞一發之際,忽聽一聲佛號,一股柔和的潛力,斜刺裡截來,綠袍老者那重逾山嶽的掌力,竟被引開,轟地一聲巨響,砂石紛飛,勁風四溢,那九曲宮前,一片廣約十餘丈的石坪,震出一個大坑。苗嶺叁仙幸逃一厄,餘勁所及,依然震得氣血翻騰,連退數歩。

綠袍老者自命天下第一人,眼見居然有人可以卸開自己掌力,不禁“噫”了一聲,移目望去。但見宮門之內,緩緩走出元清大師,布鞋灰衲,手持佛珠,身後一位嬌若春花,艷賽朝霞的美艷少女,則是蔡薇薇。坪上俠義道與玄冥教兩方,見平臺形勢忽變,都歇下手來,注視平臺之上。蔡夫人見了女兒隨外祖前來,心頭一寬,但知此地不宜招喚,故未出聲。

但聽綠袍老者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元清小和尚?”

他語氣托大不恭之極,元清大師自不介意,含笑道:“正是貧僧,倉卒出手,施主恕罪。”

蔡薇薇卻嗔然道:“我公公已上九十啦,你這老鬼,是什麼人,竟敢對我公公不敬,再不改口,哼哼……”

她天真嬌憨,兇霸霸說來,反更惹心憐愛,那綠袍老者不怒反笑,道:“哈哈,小姑娘,你公公不過九旬,老夫今年則已一百四十有九,比你公公大了近一甲子,你說稱得不稱得?”場中所有的人,皆驚於綠袍老者武功,數千道目光一瞬不瞬,注目平臺之上,聞言登時竊竊有聲。

一個人能活到如此高壽,簡直令人難以相信,但見那綠袍老者武功之高,又無法不信,要知一個人若活到一百多歲,而練武不辍,其高明不想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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