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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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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二十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二十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二十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二十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二十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二十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二十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二十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二十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叁十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叁十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叁十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叁十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叁十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叁十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叁十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叁十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十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十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十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十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十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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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情
作者:gengren
第叁十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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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薇薇星眸一睜,道:“你有這麼長的命?”螓首一搖,不信道:“騙人,鬼才相信呢。”

那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老夫與你公公說話。”麵龐一轉,朝元清大師道:“元清,你莫非也懷疑?”

元清大師肅容道:“貧僧焉敢不信,老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賜告?”綠袍老者傲然道:“你隻要知道老夫自稱陸地神仙即可,其他不問也罷。”這綠袍老者自稱“陸地神仙”當真狂上了天,隻是場中的人,見了他武功,心情沉重,無人加以訕嘲。

卻聽蔡薇薇櫻唇一撇,道:“哼,陸地神仙,憑你這糟老頭子也配?”

綠袍老者置之罔聞,道:“元清,你以為老夫武功,當得此稱麼?”

元清大師略一沉吟,道:“以老施主神功絕藝,那是足夠當得此稱了,隻是貧僧有一事不解,尚祈施主開示?”

綠袍老者道:“你說。”

元清大師肅然道:“貧僧愚昧,竊以神仙生活,乃是優遊林泉,與物無營,賞那清風明月,花草煙霞之趣……”

那綠袍老者不待他說完,冷然截口道:“老夫壽逾二甲子,歷盡滄桑,這些道理,還要你來說麼?”

元清大師雙手合十,道:“施主明察。”(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綠袍老者冷冷說道:“閒話休提,老夫久聞武聖絕學,恨未得見,今朝可以一償夙願了。”微微一頓,喝道:“小心了。”右掌一揮,緩緩拍出。

這一招平淡無奇,元清大師卻麵色凝重,大袖一排,身形陡然倒退叁丈,道:“施主之壽,天下少見,何苦以餘年再入紅塵泅,介身血腥。”

綠袍老者原式不變,也未見他有何動作,如影隨形,蹑蹤而上,道:“有什麼話,接了老夫十招再講。”

元清大師身形再退,沉聲道:“施主……”

綠袍老者不耐截口道:“武聖之後,竟是懦弱之人麼?何不還手?”

蔡薇薇忍不住叫道:“公公,給他一點顔色看啊。”

那綠袍老者武功縱高,元清大師豈能便懼,他胸襟雖然恬淡,綠袍老者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由暗道:“爭強鬥勝,智者不為,隻是事關先人威名,自不容一味忍讓。”忖念中,穩然卓立,道:“恕貧僧反攻了。”說話中,右掌豎立當胸,右手食中二指,遙遙指向那綠袍老者眉心生死要穴。

綠袍老者但覺這一招攻守兼俱,無懈可撃,當真若銅牆鐵壁一般,不禁笑喝道:“看來你,尚能接下老夫幾招。”右掌拍出,未及一半,倏地收回,左手捏訣,右掌一骈,斜斜下劈。

隻聽裂帛之聲,尖銳刺耳,招式未出,已有石破天驚的威勢,殺機瀰漫,氣勢淩人。元清大師一聲佛號,右手原式不改,左掌一翻,霍然攻出。這兩人武功,登峰造極,舉世並無二叁人可及,所有的人,無不聚精會神觀看,想獲些益處。隻見兩人出手,並不似一般高手,快如閃電,簡直象初學喂招,且含精蓄銳,不見威勢,那些武功抵的,大失所望,覺得平淡的很。

隻有少數高手,始知兩人武功,早至返樸歸真的境界,化絢爛為平淡,寄神奇於腐朽,故一招一式,簡簡單單,樸實無奇。那武功弱的,自是難窺奧妙,其實如此搏鬥,一方麵須測出敵人下麵招式變化,嚴密防守。一方麵須尋出對方破綻,伺暇攻撃,心神偶分,推測有誤,立有喪身之危,那是既鬥武學見識,又鬥功力機智之事,端的兇險。

九招之數,卻歷時盞茶在久。忽見那綠袍老者虛出一掌,幌身後退。眾人睜目暗惑,不知他十招未竟,何以便收招而退?忽聽元清大師道:“素無怨仇,施主何必妄生嗔念?”但見那綠袍老者冷然不語,身形若嶽峙淵亭,一身毛發、衣袍,卻無風自動,漸漸竟似膨脹起來。

再看元清大師,也是神色肅穆,但身如行雲流水,腳踏伏義六十四卦方位,癒走癒快,到最後連人影也看不清楚,隻見一條灰龍,盤旋不已,一動一靜,與那綠袍老者,互異其趣。眾人心知兩人如此,是在傾畢生修為,孤注一擲,無不屏息以俟,蔡傢母女一顆心,更幾乎提到了胸口。讵料,相持半晌,那綠袍老者突然長長一聲嘆息,渾身衣袍,恢復原狀,嘆息未已,忽又哈哈大笑起來。

元清大師身形倏止,合什一禮,道:“老施主懸崖勒馬,貧僧多謝了。”

綠袍老者冷然道:“你不必謝,老夫是因一撃之下,難以斃爾,故而停手。”語音一頓,道:“看你能接老夫十招份上,你有什麼話說,說吧。”

元清大師暗暗想道:“谷世錶有此人助陣,毋怪敢向華傢挑畔,唉,老衲也制他不住,隻有另想他法了……”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老施主再出江湖,到底為了何事?”

綠袍老者笑道:“老夫此出,專門對付華傢,如今又加上你們蔡傢,小和尚,滿意了吧?”

元清大師壽眉微蹩,道:“華傢及蔡傢,與施主何仇何恨?”

綠袍老者哈哈笑道:“老夫是受人之恩,受托而來,你說破嘴唇,也是無用。”

元清大師無可如何,心念忽然一動,道:“這事不提,貧僧倒想一猜施主來歷。”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能猜出,老夫倒不相信。”

元清大師道:“施主何妨姑妄聽之。”

那綠袍老者曬然一笑,道:“好,你說,老夫聽。”

元清大師沉吟道:“施主第一招似由茅山“拿雲手”蛻變而來,卻益形奧妙。”

綠袍老者颔首道:“你能看出本源,果然有些眼力。”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次式是“金剛訣印”,第叁招則是……”

綠袍老者截口道:“你能認出,理所當然,隻是想由此識出老夫出身,卻是夢想。”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施主所施多是各門派中最厲害的秘技,由此固不可斷定施主身份,不過……”

綠袍老者道:“不過怎樣?”

元清大師麵容一整,道:“隻是第一招蛻變後,已屬九曲宮武學,第七招更完完全全是九曲一脈所新創的了。”

綠袍老者聞言,雙目精光,陡然暴射,緊盯在元清大師麵上,道:“還有麼?”

元清大師道:“貧僧眼拙,其餘便認不出了。”

綠袍老者暗暗忖道:“九曲武學,從未流傳世間,這禿驢可以得知,雖則第九招他未識出,也已瀰足驚奇了。”心中在想,口中笑道:“武聖之後,果能未讓老夫失望。”

元清大師道:“如此說來,施主當真出身九曲宮了。”

綠袍老者敞聲一笑,道:“小和尚,算你眼利。”微微一頓,道:“可是,你道老夫是誰?”

這一問,倒問住了元清大師,他之所以識出綠袍老者武功路數,是因見過華雲龍所呈那九曲宮藏經齋的碧玉書籤,雖僅略一測覽,但以他武學造詣,以窺一二,至於當年九曲宮內情形,卻是不谙,自無法猜出那綠袍老者來歷。綠袍老者見元清大師啞口無言,哈哈一笑,方待出語。

忽聽階下慈雲大師揚聲道:“貧僧二十年前,曾聞蘿山四皓敘述前代九曲神君顛末,問及九曲宮情形,聽得那九曲宮奇珍異寶無數,屬下數百,盡為功力高強,能征慣戦之土……”

綠袍老者目光一轉,望向慈雲大師,聽他敘說至此,突然說道:“正確人數,當是五百七十叁人。”

慈雲大師暗暗想道:“他既稔熟九曲宮內事如此,無疑必是其中的人了。”忖念中,朗聲說道:“當年的九曲神君,收有叁十六名弟子,其中叁十五人,聯手做出弑……”

忽聽那綠袍老者厲聲喝道:“住口。”這綠袍老者何等功力,暴然一喝,直如迅雷貫頂,晴空霹雳,場中武功低的,固是耳鼓如鳴,半晌聽聲不得,武功高的也十分難受。眾人都知下麵必是“弑師滅倫之事”六字,綠袍老者為九曲宮出來之人,那是毫無疑問了,隻是除了少數深谙內情的人,隱約猜出這綠袍老者可能是誰,餘人依然莫名其妙。

慈雲大師淡淡一笑,話鋒一轉,道:“百年之後,九曲宮現,始知九曲宮上下皆死,隻不見叁十六名弟子中最末的曹天化,但那曹天化,聞說二十來歲即死……”

那綠袍老者嘿嘿冷笑一聲,道:“好禿驢,竟敢當麵咒老夫。”

慈雲大師雖隱隱猜出,聞言仍心一震,道:“老施主真是曹天化?”

那綠袍老者傲然一笑,道:“天下的人,皆道老夫夭死,哈哈,豈料老夫的命,比誰都長。”除了玄冥教,自星宿派、九陰教以至俠義道等人,無不震驚非凡。

要知那曹天化,在整個武林心目中,乃是早死之人,而今出現眾人麵前,自是不免有突兀之感,這還是次要之事,主要是當年東郭壽,就因得到曹天化所遺“天化紮記”,揚威一時,其本人在此,在場的人,那疑真疑幻之心,自是掩抑不住。

梅素若忽以“傳音入密”,朝身畔一個虬髯老者道:“溫護法,谷世錶將玄冥教實力,隱藏大半,聯盟分明沒有誠意。”那虬髯老者正是九陰四絕之首的溫永超,四絕以下是杜子宇、康雲、石萬铨,其中杜子宇卻未現身。

那溫永超雙眉一皺,也傳音道:“教主之意如何?”

梅素若道:“本座以為,不可不防他一手。”

溫永超道:“二弟已率人守在谷外,魔教亦與咱們,暗存默契,谷世錶縱有詭計,料也無從施展。”

梅素若冷冷說道:“魔教的人,少信寡義,患難不能相持,危急難以共濟,杜護法在外,又豈能防得許多。”

溫永超道:“教主似是胸有成竹,還請示下。”

梅素若剪水雙瞳,一直打量着群俠方麵,始終未見華雲龍,芳心暗道:“這開壇大典,無疑關係着此後數十年,正邪盛衰關鍵,他身負重任,斷無不來之理,莫不是有了危險?”心念連轉,忘了回答,溫永超怔了一怔,再問一句,她才突然警覺,一定心神,冷冷說道:“你們候令動手便是。”頓了一頓,又道:“如無我令,任何情況,不可出手。”

溫永超惑然道:“按約行事,則咱們叁教當先聯手滅了那批自命俠義的,餘人可降則降,可殺則殺,再將整個江湖,控扼在手,孤立華傢,教主之意,似說本教等一下做壁上觀不成?”

梅素若淡然道:“自然不是,反正你們聽令行事便了。”他們暗暗已有決定,星宿派的申屠主與令狐兄弟等,也正在低聲計議。

令狐祺麵龐一轉,道:“大師兄,谷世錶那王八羔子有此靠山,難怪他氣焰萬丈,敢有並吞天下之志了。”

申屠主目光一轉,瞥了九陰四絕一眼,道:“何隻玄冥教,九陰教自那婆娘引退後,我本以為已是最弱一環,讵料另有強硬後盾,這樣看來,最弱的反是本派了。”

令狐祺冷冷一哼,道:“本派還能弱給九陰教不成?”

申屠主沉聲道:“這不是意氣之事,如輕舉妄動,本派能回星宿海的,怕無一二人了,稍時動手,本教不可獨撄銳鋒。”

房隆雙眉一剔,道:“如此說來,復仇雪恥,那事也不要提了。”

申屠主漠然道:“怕是很難了。”房隆心中不服,口齒一啟,就待爭論。

忽聽那曹天化敞聲說道:“小和尚,如無他事,老夫可要動手了。”

元清大師道:“施主且慢,貧僧尚想請問一事。”

曹天化道:“快問,老夫正急着煞癢哩。”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施主適才罷手,為何先嘆後笑?”

曹天化略一沉吟,道:“告訴你也不妨,老夫二次出山,本道手下無叁合之將,想不到你這小和尚,竟堪為敵手,大出老夫所料,因是而嘆……”

元清大師接口道:“然而,若舉世之人,皆不堪一撃,則又未免乏味,故欣然而笑,貧僧之言可是?”

曹天化聞言,仰天一陣長笑,道:“好,好極了,元清,你配做老夫對手了。”

元清大師道:“施主擡舉了。”

曹天化突又沉聲一哼,道:“元清,你別得意,久戦之下,老夫必可取勝。”

元清大師談談一笑,道:“施主神功蓋世,貧僧自是遠遜,不過,天下卻有能敵之人。”

曹天化曬然道:“你說的莫非是華天虹,老夫這番重入江湖,聽得人人把他捧上了天,隻是武功須看修為,華天虹後生小子,焉能比老夫二甲子以上功力,分庭抗禮。”

忽聽蔡薇薇冷嗤道:“夜郎自大,戴盆望天。”

曹天化目光一轉,將蔡薇薇仔細打量了一陣,他雖是絕代魔頭,畢竟年已入暮,不知哪一夭就得死去,世上一無親人,那寂寞淒涼之感,同樣難以忍受,隻是強自抑住,蔡薇薇那美若天仙之貌,尤其是天真略帶嬌憨的性情,對他實有一種莫可言谕的親切之感,故他不僅不介意蔡薇薇連番着頂撞,且癒看癒喜愛,忍不住藹然道:“蔡薇薇,你若肯認老夫為義父,老夫保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蔡薇薇撇嘴道:“你自己也不是舉世無敵,豈能讓人成為天下第一?”

曹天化啞然一笑,道:“你不相信,問你公公看。”

元清大師麵容一整,道:“貧僧固然不敵,華大俠天縱之才,匪可以常情忖度,武功遠勝貧僧,施主又未必是敵,不過貧僧所言,另有其人。”

曹天化雙眉一聳,道:“誰?”

元清大師道:“此人據貧僧揣測,今日必到,老施主若是有興,何妨稍候。”

曹天化敞聲一笑,道:“老夫本待立刻與你一搏,經此一說,好奇心動,倒想瞧瞧,那是何方神聖?嘿嘿,就算是緩兵之計,卻也甘心。”轉麵一望蔡薇薇,笑道:“小丫頭,你我的事,一並回頭再論。”

蔡薇薇嬌聲道:“如你打敗了,又如何?”

曹天化微微一怔,笑道:“不可能的事。”

蔡薇薇螓首一搖,道:“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看你還是及早打算,免得到時候下不了臺。”

曹天化吟吟一笑,道:“也好,隻要有人能與老夫打了平手,收徒之事,自然不提,老夫且贈你一件禮物。”

蔡薇薇嬌聲叫道:“打敗可不能賴。”

曹天化雙眉一揚,似慾發作,倏又苦笑一聲,道:“好丫頭,你把老夫看成什麼人了?象你一般的小孩子不成?”身形一轉,飄然下階。

忽聽紫薇仙子冷笑一聲,道:“曹老兒,要你識得九仙姬門人的手段。”話聲中,那曹天化正在半途,蓦地麵色一變,縱開六七丈,恨恨一瞥苗嶺叁仙,眼皮一垂,立身當地,運氣行功。

谷世錶見狀,卻是頗不放心,身形一動,瞬息已至曹天化身旁,苗嶺叁仙見他身法,瞿然一驚,不料谷世錶而令,竟有這般功力。隻聽谷世錶低聲道:“師兄感覺如何?”

曹天化雙目倏地一睜,曬道:“區區毒物,豈奈我何?”右手隨食指一伸,暗運真力,衝破指尖膚錶,隻見一滴黑血滴下,铮然作響,聲如古銅,其毒性之烈,真是不可思議。一滴之後,又是一滴,一連滴下十餘滴黑血,始轉鮮紅,癒滴癒慢,竟費時頓飯之久。

谷世錶哼了一聲,道:“小弟上去擒下叁個賤婢。”

曹天化道:“師弟且住,我來交待。”目光一擡,朝元清大師道:“元清,你己錯過唯一機會了。”轉麵向苗嶺叁仙,冷冷一哼。曹天化有心動手,但為運功逼毒,大耗真氣,元清大師也不會袖手旁觀,功力未復,不敢隨便出手,當下強抑怒火,將手一擺,道:“咱們先結束大典,反正不怕賤婢們逃走。”陰沉沉着了苗嶺叁仙一眼,與谷世錶連袂走了回去。

苗嶺叁仙收回埋伏,亦同元清大師與蔡薇薇,會見群俠,蔡薇薇歡叫一聲“娘”,撲入蔡夫人懷中。由於敵勢之強,迥出預料,眾人無暇寒喧,回至西棚,彭拜即道:“大師可勝過那曹天化吧?”

元清大師一瞥法壇那麵,見谷世錶已在迅了典禮,將壇前弟子,移往壇後,空出大片場地來,似已準備動手。元清大師則默然調息,收回目光,淡然道:“若在以往,縱不能勝,可成平手,如今真元損耗,平時雖無大礙,對曹天化這等高手,久戦之下,後勁難補,隻怕不行了。”

蔡夫人凜然一驚,道:“你老人傢為何……”

元清大師截口道:“此乃天意,娴兒何必多問?”

忽聽蔡薇薇嬌聲道:“公公,您說有人可抗拒那老不死,真的嗎?”

元清大師莞爾一笑,道:“自是真的。”

彭拜忍不住問道:“那位高人是誰?大師可否見告?”

元清大師含笑道:“豈有不可之理。”

蔡薇薇迫不及待,道:“誰?”

元清大師目光環掃眾人一眼,緩緩說道:“那就是華大俠的華公子。”此言一出,眾人齊齊一楞,雖知元清大師不會妄言,亦感難以置信。

華五忽道:“龍兒功力進展再快,也不至到如此地歩吧?”

元清大師道:“個中另有原故……”眾人見他忽然住口,心知必有其故,不再追問。

隻聽白素儀關切地道:“龍兒膽大妄為,必給大師添了很多麻煩。”

元清大師微微一笑,道:“彭夫人那裡的話。”

單世民問道:“大師,華公子現在何處?”

阿不都勒道:“請問大師,龍兒幾時可至,因何不與大師同來?”

元清大師道:“他正為一批中了魔教虺毒的高手忙碌,眼下叁教高手齊集此間,正是搜查解救的大好時機。”

丁如山眉頭一皺,道:“這事豈是一人忙得來的,理當敦請同道互助才是。”

侯稼軒道:“大師可否詳示龍少爺去處,老朽趕去看看。”華雲龍正是天之驕子,俠義道的拱壁,他的安危下落,同道友好無不關心,這時紛紛搶問,元清大師應接不暇,口齒一啟,未及說話。

忽見對方麵棚中,倏地走出石萬铨,直至坪中,朝群俠棚下高聲道:“顧鸾音何在?”

慈雲大師,阿不都勒一楞,二人先時見長恨道姑未與蔡薇薇同來,早想問個明白,卻因華雲龍的事,暫時放下,這刻九陰教已出麵質問,不禁暗暗着急。阿不都勒雙眉一皺,朝蔡薇薇道:“蔡姑娘,玉鼎夫人沒來麼?”

蔡薇薇方待答話,忽聽谷口方向傳來一個清脆的口音,冷冷說道:“長恨在此。”蔡薇薇玉麵一轉,隻見通道之中,緩緩走來長恨道姑,她身後隨着一位雲發霧鬓,長裙曳地的紫衣美婦。她芳心暗急,忖道:唉!顧姨乾嘛要來?起身迎上。彭拜與慈雲大師、阿不都勒,不約而同,走出棚外,她這邊暗急,對麵梅素若也怔了一怔,暗暗想道:那天沂水城外,我之所以要那和尚承諾,而不由你訂下今日之約,原意在你根本不必赴會,難道以你聰明,還會不清楚?但見石萬铨目光一轉,看了長恨道姑一眼,冷笑道:“好,好,你總算來了。”轉身朝棚中的梅素若,遙遙一禮道:“請教主示下。”梅素若黛眉微聚,扶杖緩緩站起。

溫永超道:“何須教主出手,屬下效勞。”

梅素若冷然道:“此時此地,本教主必須向各方英雄,做一交待。”

溫永超怔了一怔,道:“屬下無知,但請隨行。”梅素若微一颔首,二人朝石坪中心走去。

長恨道姑漠然掃視全場一眼,將手一揖,道:“紫玉,你過去了。”

方紫玉微微一怔,道:“紫玉自當隨侍姑……道長。”

梅素若故示從容,短短距離,走了半晌,這時間,她心轉了百十來個念頭,卻無一能解決眼前這個死結,暗暗一嘆,信歩站定,望了長恨道姑一眼,語含怨懑,道:“你……”蓦地,一陣清亮的嘯聲,倏然響起,打斷她將出之言。

這嘯聲悠悠綿綿,好似降自雲層,卻又似起於身旁,萬山回應,莫索端倪,令人覺得,整個蒼穹,似皆布滿此聲,如此嘯聲,本當宏厲震耳才是,奇怪的是,人人都覺得柔和悅耳,若鳳鳴龍吟,毫無武林高手長嘯,震人心脈之威。場中高手,無不聳然動容,知道來了世上罕見的絕頂高手。

那曹天化也是麵色微變,突然高聲道:“來者可是華天虹?”

那嘹亮清嘯,劃然而止,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此事何需傢父勞神,在下華雲龍。”

蔡薇薇驚道:“是龍哥。”朱唇啟,即待叫喚。

忽聽蔡夫人沉聲道:“薇兒,不許吵。”

申屠主最為震驚,猛然站起,自語道:“這小子居然活着,而且功力進展得這般奇突。”谷世錶詫異莫名,暗道:華傢小兒幾時有些武功?心念轉動,低聲說道:“那小子隻一現身,師兄務必全力斃之。”

曹天化冷冷說道:“何消說得。”目光一轉,向東麵峭壁之上,喝道:“華傢小兒,何不下來?”這時,所有的人,也聽出聲發東麵峭壁之上,都凝目望去,九陰教與顧鸾音的事,雙方都暫時擱下。

隻聽華雲龍朗朗一笑,道:“你就是曹天化?”

曹天化雙眉一剔,厲聲道:“小兒無禮。”

華雲龍朗聲說道:“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你年紀已逾兩個古稀,華雲龍禀承傢教,理當尊你以前輩之禮,隻是你既助纣為虐,遺禍江湖,那又應當別論了。”

曹天化怒哼一聲,道:“小兒乳臭未乾,膽敢妄加譏議,你下來,老夫好好教訓你一頓。”

華雲龍哈哈笑道:“你上來,我懶得下去。”

曹天化心頭震怒,一顧谷世錶,道:“師弟,愚兄上去收拾這小子。”

谷世錶雙眉一挑,道:“諒那華傢小兒,何必師兄纡尊降貴,小弟遣人上去便是。”

曹天化搖頭道:“小兒武功不弱,他人怕是難以奈何他。”

谷世錶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不信難蓋過嶺南一奇,派他上去,當綽綽有餘了。”

曹天化沉吟一瞬,道:“也好。”

谷世錶轉麵向嶺南一奇,道:“煩勞冠老人傢上去制住那小子。”

那嶺南一奇,真實姓名是朱一冠,天下罕有知者,他武功之高,在玄冥教中,也是前叁人內,谷世錶派他上去,也是夠擡舉華雲龍了。嶺南一奇微一躬身,並不打話,人影一閃,已消失場中,西棚群俠見狀,雖聽元清大師之言,仍不由暗為華雲龍擔心。

不及盞茶時光,忽見那嶺南一奇現身東麵絕崖之上,縱聲叫道:“啟禀神君,搜索不見那華雲龍。”

谷世錶暗道:華小子當不會逃遁,仰麵叫道:“華雲龍,華傢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既發狂言,何以不戦而逃?”

話聲甫落,蓦聞哈哈大笑,由西方絕崖傳下,眾人一驚之下,轉麵望去,但見崖上,卓立着一位俊美無俦,豪氣迫人的少年,輕袍緩帶,佩劍持扇,一付貴胄公子的模樣,除了雲中山華傢二爺,再無他人。他哈哈大笑,高聲叫道:“谷世錶,你有目如盲,遣人去對崖找我恁地?曹天化,你枉自稱為陸地神仙,也未看出華某在此。”此語一出,不但曹天化與谷世錶,羞怒交集,下麵其他絕頂高手,也都暗叫一聲“慚愧”。

蔡昌義忽然問道:“公公,雲龍弟不是在對麵崖上,幾時移了位置?”

元清大師雖在近處,他嗓門素來洪亮,壓低不住,一句話說得棚中人皆聞,十九以上的人,不明其故,隻是礙難出口,聽了都暗暗留心。隻聽元清大師含笑道:“龍兒的確自始及終,藏身這麵峭壁,但他以一口精純至極的丹田真氣,可將語聲逼成一線,射至對麵壁上,令人聞之,捉摸不定他在身方位,不過我先前亦未聽出來。”

但聽曹天化冷笑一聲,道:“區區聚氣傳聲,雕蟲小技,尚不如分聲化音,小兒得意什麼?”

華雲龍朗聲笑道:“在下何曾得意,覺貴教之行可笑而已。”

谷世錶強捺怒火,陰沉沉一笑,道:“華雲龍,華天虹怕死,不敢前來,卻派你來送死,既然如此,何不下來?”

華雲龍笑道:“神君殺機已動,慾取在下性命,華某怕死的緊,那肯下去送死。”

谷世錶怔了一怔,冷笑道:“華傢出了你這種子弟,嘿嘿,也是奇事。”

華雲龍敞聲大笑,道:“神君說得不錯,在下正是華傢最不肖的子弟。”谷世錶恨不得將華雲龍碎屍萬段,激他不成,想再令人上去,又覺這般顯得行事倉皇,有失身份。華雲龍見他不語,眼珠一轉,笑聲道:“谷世錶,華某有一件令你大大震驚的事,你可想聽?”

谷世錶冷然道:“天下無有能讓本神君震驚之事。”

華雲龍笑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想聽了?”

谷世錶冷冷一笑,暗暗忖道:小兒如此作為,究因何故?忽見正麵涼棚,踱出一人,朝華雲龍道:“華小子,你有什麼驚人的話,谷世錶不聽,老夫倒願一聞。”眾人轉目望去,隻見此人目帶紫棱,雙顴高聳,頰肉下陷,頭挽道髻,卻是俗傢裝束,形貌古怪,無人認識,但知開壇大典,群雄畢集,若無出眾能為者,強自出頭,無異自取其侮,此人必有絕頂武功。

華雲龍目光一轉,見是龔浩,不禁朗笑道:“原來是你,魏奕豐何在?”

棚內倏地走出那左頰一道深疤,僅存獨眼的“陰風手”魏奕豐,峻聲道:“叫你傢老爺乾麼?”

華雲龍呵呵一笑,道:“你們或許不止兩人,但在眾人之中,仍是人孤勢弱,這裡焉有你等便宜,依在下良言相勸,及早遠走高飛為妙。”

魏奕豐怒喝道:“放屁。”

華雲龍淡然道:“而今不信,待會你就噬臍莫及了。”

忽聽那潘旭縱聲叫道:“龔兄形貌大變,恕兄弟先時未曾認出,你與魏兄,與華傢均有深仇,華元胥雖死,文昭懿與其子孫猶在,咱們同仇敵忾,二位何不移玉來此。”

龔浩漠然道:“兄弟等來此,僅為一開眼界,無意與何人為敵,潘兄盛情心領了。”

潘旭老臉一紅,暗罵:老匹夫,不識好歹。

但聽華雲龍笑道:“龔浩,華某敬你英雄氣概猶存,若你……”

龔浩截口道:“廢話少說,老夫可不在乎你敬也不敬?”

華雲龍淡然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是姓華的多言了。”語聲微微一頓,道:“你可知東郭壽去了何處?”

忽聽房隆獰聲道:“自是去將你們這批假仁虛義的人,斬盡殺絕。”

華雲龍恍若不聞,繼道:“你可知道,東郭壽包藏禍心,在谷四週下埋火藥,準備將你我幾方的人,一網打盡。”此言一出,眾人齊是一驚,雖不置信,仍不由紛紛將目光投向魔教中人,玄冥教與九陰教的,也不例外。

房隆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放屁。”

華雲龍笑道:“既然不是,令師何在?”

房隆怒聲道:“呸,大爺師父行蹤,你這小子配問麼?”

華雲龍哈哈笑道:“當然不配,可是在下卻於近處見令師出沒,深覺可疑。”

房隆怒道:“小狗胡說,大爺師父明明在……”忽然驚覺,倏然住口。隻是這一來,無私有弊,反惹人疑窦,眾人目光在他臉上掃視,似慾看出端倪,他性本暴燥,睹狀大怒,卻更不知如何說話。

這時,華雲龍獨據絕崖之上,天下群雄,皆在谷下,麵對強敵,談笑自若,神采奕奕,大有氣吞河嶽,睥睨群倫之勢,令偌大的玄冥教、九陰教、魔教,也相形黯然。場中情勢,經他一擾,益形混亂,梅素若秀眉輕蹙,向溫永超、石萬铨傳音說道:“兩位護法,眼下局勢,斷非了結此事之時。”

石萬铨也以傳音之法道:“叛徒不可不懲。”

梅素若沉聲道:“石護法莫非要本教覆亡?”溫、石二人自是看出,必慾動手,俠義道諸人不會袖手,大戦一引即發,若玄冥教與魔教觀旁,九陰教大有敗滅之危,石萬铨雙眉一皺,無言以對。

蔡薇薇眼珠一轉,暗暗得計,也遙遙以“傳音入密”,向長恨道姑道:“顧姨,龍哥現身之意,您明白嘛?”隻聽蔡薇薇又道:“顧姨,您如愛護九陰教,就當先行退下,讓咱們先對付玄冥教或魔教。”

長恨道姑麵龐一轉,口齒啟動,慾言又止。蔡薇薇睹狀,知她心頭已動,芳心暗喜,嬌聲叫道:“顧姨,快嘛。”

長恨道姑暗暗想道:若論這事,自己實欠熟慮,隻是事情至此,也不能不謀解決之方,心念電轉,突向梅素若微一稽首,一語不發,轉身朝群俠處走去,退入棚中。梅素若及溫永超望她離去,石方铨開口慾喝,倏又閉上。

忽聽申屠主冷冷說道:“本派首腦,群聚於是,敝教主豈會出此下策,華雲龍,你信口雌黃,是欺天下無人麼?”

華雲龍始終留意着長恨道姑,見她已被說動,暗暗鬆了一口氣,聞言長聲一笑,道:“任你辯詞河瀉,不說出東郭壽現在何地,怕是難釋群疑了。”

玄冥教中,孟為謙忽道:“啟禀神君,這小子分明在信口菈扯。”

谷世錶點一點頭道:“我也看出,你說應當如何?”

孟為謙道:“這小子多半意在阻擾九陰教開罪顧鸾音,神君不如促九陰教出手,看那華傢小兒必下來也不?”

谷世錶道:“建醮會上,風雲會即因首開釁隙,致損失最劇,前事可鑒,梅素若必不肯再蹈覆轍。”

孟為謙沉吟道:“屬下如率壇下人馬助陣,梅素若自可放心大膽,向那顧鸾音動手了。”

谷世錶想了一想,道:“此計甚佳,不過一壇之力過弱,梅素若未必即肯放心,崔壇主與端木壇主,也領人一齊去。”

兩人計議既定,谷世錶目光一擡,冷笑道:“華雲龍,你有興就在上麵慢慢看吧。”

華雲龍何等聰明,見狀暗暗忖道:谷世錶等,心智俱不等閒,我之用意,必瞞彼等不了。心中在想,口中笑道:“華某另有要事,恕我失陪了。”身影一轉,消失峭壁之上。他這舉動,太過突兀了,突兀的全場的人,齊齊一楞。

但是場中卻混戦起來,吳東川倏地朝谷世錶低聲道:“神君,那龔潔與魏奕豐,趁亂消失,奉命監視的弟子,遍覓未見,如今待罪一側。”

谷世錶聳然動容,道:“有這等事?”

吳東川道:“谷內俱在本教監守之下,姓龔的與魏瞎子化成蟲蟻也當難以遁形,屬下也深覺奇怪。”頓了一頓,道:“還有正棚中人,多半偏向華傢,最後隻怕仍會出手相助對頭那批人,是否一並除去?”

谷世錶緩緩說道:“不妥,那批人存不足慮,殺了激人反感,好在收伏並非難事,不妨放他們一馬,龔、魏二人失蹤之事,奉命監視弟子,傳令搜索,戴罪立功。”他才智卻非等閒,已覺出事非尋常,龔、魏二人蓦地離去,分明存有陰謀,隻是一時之間,卻難猜出,轉念一想,暗道:“這兩人縱有黨羽,憑本教實力,怕他怎地,諒他們也作不出什麼風浪,夜長夢多,不如火速剪除華傢羽黨,再對付他們不遲。心念一決,頓時峻聲道:“吳副教主,你率本教紫衣以上弟子齊上。”

吳東川躬身喏道:“遵命。”將手一揮,率領了六七十名紫衣弟子與十餘名黑衣老者,加入戦場,俠義道先頭已自吃緊,那堪玄冥教這批生力軍,武功高強的捉對厮殺,尚無所謂,混戦的人登時岌岌難保,連連退卻。

谷世錶打量戦況,見群俠漸已勢蹙,心中暗暗想道:“對頭們終究難逃一死,元清和尚不足為慮,九陰教與魔教縱然聯手,亦不足與本教抗衡,此後天下,當屬本教的了,華天虹啊華天虹,看你華傢是否屹然不動,也教你看看谷某顔色,這二十年慘淡經營,所耗心血,總算未曾白費。”轉念之下,口角不由泛起陰森得意的冷笑,方待下令總攻撃,盡殲俠義道。

忽聽谷東峭壁,響起一聲暴喝:“住手。”這喝聲有若焦雷,谷中搏戦眾人,無不耳膜一震,隻是相鬥正急,雖聽出是華雲龍之聲,無人罷手。

谷世錶倏然一驚,轉麵望去,但見峭壁之上,華雲龍昂然卓立,不禁冷笑一聲,道:“華雲龍,你忽來忽去,搞什麼明堂?如果活膩了,何不下來,讓本神君替你送終。”

隻聽華雲龍長長一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譏曬之意,道:“谷世錶,活膩的是你,你可知道任玄與龔浩等,在做什麼?”他話聲甫落,突地一聲厲嘯,自西壁上響起。

華雲龍麵色一變,急聲道:“任玄已在催點炸藥,你們尚在……”話未說完,蓦地,谷中傳來天崩地裂也似轟地一聲,隨即,四山亦隱隱一陣連綿不絕隆隆聲。

刹那,天搖地動,亂石崩雲,腳下之地,震動不已,石坪立時裂開,四週山峰,也似搖搖慾墜,磨盤大的石頭……密若繁星,急似驟雨,挾雷霆萬鈞之勢,紛紛投向谷底,谷口頓時已被塞住,棚催屋倒,沙塵蔽日。谷中慘叫連聲,都是被石頭打中,還有那武功弱的,疏忽之下,震跌倒地,有那膽子稍弱的,狂叫道:“完了,大傢快逃呀。”

這都是瞬眼間事,谷中人人驚惶,莫知所措,亂成一片,卻是慾逃無門,這情形倒似天地毀滅,世界末日一般。正邪雙方,自是立時罷手,紛紛躲那墜下石塊。這其中最為驚怒的,莫過於谷世錶,他左手大袖一揮,震飛一塊石頭,厲聲喊道:“任玄。”

隻聽西方崖壁之上,傳來一聲震天狂笑,出現了一群參加開壇大典的,多是內外雙修高手,目光敏銳,相隔雖遠依然一目了然。但見為首一人,右臂齊肩而斷,身裁修長,更顯乾瘦,身穿黑綢長衫,臉色陰黯,目心深邃,在場的大都認得,正是那二十載前,雄距北地,叱咤天下的風雲總舵主任玄,除了髯發皤然,更是陰沉外,無大改變。

他身旁一名五嶽朝天,貌相奇醜的老者,是風雲會四大臺柱,龍門雙煞碩果僅存的二煞刑纣,龔浩、魏奕豐等分站左右,其他人黑壓壓一片,將長達數裡的崖壁俱都站滿,居高臨下,更顯得聲勢浩大。任玄目光一掃,哈哈笑道:“谷世錶,你有何話說?”

谷世錶厲聲道:“任玄,你已加入本教,尊為長老,本神君待你不薄,何以叛教,速速悔改,本神君尚能網開一麵。”

這時,下墜之石漸止,僅有叁兩塊碎石,偶爾落下,谷中的人,心神一定,有那性子躁的,登時紛紛喝罵出口,各方高手,則沉下氣來,靜以觀變。突地任玄哈哈一陣狂笑,笑聲淒涼蒼勁,四山回應,一時之間,天地中似乎都充滿了這狂放絕倫的笑聲。

忽聽華雲龍高聲道:“谷世錶,你作法自斃,尚不覺悟。”

任玄笑聲倏歇,冷冷說道:“姓谷的小子,你可知老夫這二十年來,所焦慮苦思的是什麼?”

谷世錶麵色鐵青,他做夢也未曾料到,自己本來所設炸藥,預備在爭戦不利之際,迅速撤走,隨即引發,將去路封死,困死天下英雄,這一毒辣萬分之埋伏,為人所用,連己一並圍住。要知他心中早有成算,選擇的山谷,四週峭壁如削,絕壁上青鬆翠柏,任何可資借力之物,砍削淨盡,再有一等一的輕功,也是無法上去,況且攀援之際,敵人若推下滾木石塊,或以暗器襲撃,無以防禦。

他暗暗想道:本來通往谷外的秘道,諒必早已披姓任的這狗娘養的炸毀了,原先分遣四週防禦的心腹,自無活命可能。心念電轉,竭盡智計,始終想不出脫困法門,鋼牙咬得格格作響,恨不得將任玄碎屍萬段。

卻聽華雲龍笑道:“任老當傢的,二十年來,苦思什麼,何不說來聽聽。”

任玄目光一轉,冷冷望了華雲龍一眼,道:“你就是華天虹的兒子華雲龍?”

華雲龍朗聲笑道:“想不到任老當傢的亦知賤名。”

任玄冷冷說道:“老夫手下,你將他們如何了?”

華雲龍笑道:“老當傢的放心,隻點了穴道而已。”

任玄冷聲說道:“老夫本待谷底那批蠢才,拚到兩敗俱傷,始行點燃火藥,為你出聲示警,不得不提前引發,而你能知機規避,這份機智,老夫倒也佩服的很。”

華雲龍拱一拱手,道:“老當傢的讚譽,在下汗顔得緊。”

任玄怒哼一聲,道:“你幸逃一劫,倒會說風涼話。”

華雲龍淡然道:“有道是,在劫者難逃,逃得逃不得,尚在未定之天。”

任玄冷笑道:“那是當然,嘿嘿!連你老子華天虹也照樣必死。”

華雲龍談淡一笑,道:“天意難測,老當傢的得意太早了。”

蔡薇薇眼看華雲龍與任玄隔谷交談,神態悠閒,似忘了谷底有許多尊長朋友待援,芳心暗急,忍不住叫道:“龍哥。”

華雲龍俯首下望,高聲道:“薇妹稍耐,我立刻救你們上來,也請各位前輩尊長,略等一會。”

任玄冷嗤一聲,道:“小子做夢。”頓了一頓,道:“華傢小兒,你可想知道老夫這些年,晝夜思慮是的什麼?”

華雲龍目光一擡,含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任玄陰森森地道:“多年來,老夫隻在想,如何能把你們這批自命俠義的人,一個一個斬盡殺絕,如何能將白嘯天、九陰教主、東郭壽等,寸磔而死,如何將顧鸾音,細刀碎剮,受盡萬般苦刑,哀號而死。”他一連叁個如何,說得陰沉可怖,人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放牛坪中,頓時瀰漫起一陣慘恻氣氛。

華雲龍忽然心頭一動,暗暗想道:“這正是追究司馬叔爺命案最好時機,不可錯過。”心念電轉,揚聲叫道:“任玄、谷世錶、申屠主。”目光一轉,不禁望向梅素若,正同梅素若那剪水雙瞳相遇,四目交投,兩人心中都有黯然之感。華雲龍一攝心神,接道:“還有梅教主,如今各方的人俱在,司馬傢命案,想諸位總該交待一個明白了吧。”

但聽谷世錶微聲一笑,道:“華雲龍,本神君看你這般不辭辛苦地追尋命案,緝拿兇手,索性成全你,與你說個清楚。”

華雲龍奉命下山,就是為了司馬長青的命案,而今雖形勢屢易,這事已非首要,且其中真象,已推測得差不多了,這時見事情即將明朗化,也不由心中砰然,將手一拱,道:“在下願聞其詳。”

谷世錶冷笑一聲,道:“司馬長青死因,不過代你們華傢,作了替罪羔羊罷了,那是毋須細說,當然,他生時心狠手辣,結怨太多,柯怡芬是九陰叛徒,其中亦有私人仇怨,門戶中事。”司馬長青號稱九命劍客,乃是白道第一狠人,一身武功,罕有敵手。他的暴斃消息,自是轟動天下的大事,在場其親朋戚友,聽得命案即將揭曉,固是心頭暗緊,無關的人,也想聽個結果,場中頓時靜了下來。

瞿天浩與司馬長青交情最是深厚,心頭一陣激動,厲聲道:“主謀是誰?”

谷世錶傲然道:“就是本神君我。”

梅素若冷冷說道:“柯怡芬是本教叛徒,本來清理門戶,說不上陰謀暗算,不過若要問誰是主謀,自是本教主。”

任玄淡然一笑,道:“本會與司馬長青結怨最深,誰要替那司馬死鬼報仇,找老夫好了。”

申屠主縱聲一笑,道:“瞿老鬼,這一檔子事,梅教主與本派,谷世錶、任玄誰也脫不了乾係,你有本領,不妨將咱們悉數殺死,也就替司馬長青報了仇。”

這幾人都是一派首腦,平時固可施計嫁禍江東,當此天下英雄齊集之時,卻是誰也不甘示弱,一口承擔下來。瞿天浩冷哼一聲,目中冷電閃閃,隱忍未動。慈雲大師壽眉微蹙,道:“阿瀰陀佛,司馬大俠之女,矢志復仇,此事不宜牽連太廣,但尋主兇,否則又是一場殺劫。”

谷世錶曬然道:“好一副菩薩心腸,老禅師真不愧佛門子弟。”語音微微一頓,道:“這一場大變,從頭至尾,可以說是本神君造成,司馬長青之女,若有本事殺了老夫,這個仇至少也報了大半。”

瞿天浩厲聲道:“下手的是誰?”

谷世錶淡淡說道:“本教的人,有端木壇主,孟壇主與劣徒,他人則本神君未便多說了。”他口中雖言未便多說,實則參與謀害司馬長青的高手,雖然明知華傢索仇難當,誰也不能退縮不言,否則讓他人知曉,任你大姦大惡,也無臉行走江湖了。

華雲龍揚聲道:“任玄,你們總不致無人吧?”

隻聽刑纣獰聲一笑,道:“好小子,你算問對了人,司馬長青正是死在老夫手中,哈哈,九命劍客也隻有一條命哩。”

瞿天浩聞言,雙目精光暴射,瞪住刑纣一瞬不瞬,厲聲道:“此言當真?”

刑纣陰恻恻一笑,道:“瞿老兒,反正你等已是釜中遊魚,活不了多久,若是不信,去陰間地府,問那死鬼司馬長青吧。”

華雲龍長吸一口氣,捺下激動心情,道:“還有何人?刑纣,你也是威名赫赫的老輩人物,何不爽快些?”

魏奕豐冷笑一聲,道:“小子好生唠叨,魏老爺也有一份,你待如何?”

谷底,九陰教引薦堂主申省叁怒聲道:“臭小子,不必刺刺追問不休,你傢申堂主算一個。”

厲九疑敞聲笑道:“本殿主當年便瞧那司馬長青不順眼,殺他是生平第一快事。”

華雲龍高聲道:“沒有人了?”

樊彤略一遲疑,道:“還有本堂主。”

呼延恭赼趄半晌,慾言又止,申屠主冷冷望他一眼,怒聲道:“五師弟。”

呼延恭渾身一震,脫口說道:“你不妨把老夫也算上。”

華雲龍放聲一笑,道:“你們幾人聯手,我司馬叔爺夫婦,確是不敵,脫困仍然有望,絕不致一夜之間,悄無聲息被害,這其間必有講究。”刑纣、房隆、厲九疑等,皆是兇暴殘戾之人,聞得此言,竟然默不作聲。

任玄冷冷一笑,道:“反正司馬長青是死了,要報仇就動手,姓華的你也就少羅嗦了。”

華雲龍淡淡一笑,道:“其實不說,我也知道,那尤氏既臥底司馬傢,暗算我司馬叔爺夫婦,自屬易事,裡應外合,難怪我司馬叔爺與叔祖母遇害,尤氏那黑狸再在喉上咬齧傷痕,留下碧玉鼎,嫁禍於玉鼎夫人,隻是我不明白,你等因何放過司馬大俠之女?”

刑纣燦燦怪笑道:“哼,看你麵孔聰明,卻是其笨如牛,留下司馬死鬼女兒,既不足慮,同時由她去向你們華傢報訊,那是再恰當也沒有了,小輩,想通了吧。”

瞿天浩再也隱忍不下,目光一轉,一聲攝人心魄的怒嘯,寒犀刀挾着無比威勢,迅雷疾電一般,撲向呼延恭。呼延恭逢上瞿天浩那殺機閃閃目光,心中已是悚然一驚,再見他這般威勢,不由心膽俱寒,那敢硬接,也顧不得麵子,撥頭往後便逃。他若返身接戦,縱是不敵,瞿天浩想在四五招內贏他,也非易事,這一來,無異自速其亡。

隻聽瞿天浩峻聲喝道:“狗賊哪裡走?”話聲中,呼延恭一聲慘叫,血雨飛灑,已被瞿天浩一刀劈成兩半,死狀奇慘,眾人方才一場血戦,這等死法的也有,隻是忘命搏鬥之下,渾然不覺,這刻一旁見了,反不由生出警惕之感。

申屠主不料呼延恭這等膿包,連瞿天浩一招也走不過,睹狀之下,目此慾裂,獰聲喝道:“瞿天浩,老夫教你死的一模一樣。”身影電射,騰空撲去。

瞿天浩立意先由武功較弱的殺起,身形一轉,霍地向樊彤掠去。人影一幌,溫永超猛地竄至,一掌襲向瞿天浩腕際。樊彤豈肯束手,暴雷一般,一拳搗了過去。厲九疑正在其旁,頓時欺身上歩,嗤地一聲,一指戳向瞿天浩右肋門戶。

這叁人聯手攻撃,淩厲難當,瞿天浩一見,自知攻敵不得,聽得破空之聲,身形一幌,劃了一道圓弧,脫出了四人圍撃。申屠主厲聲喝道:“瞿老鬼哪裡走?”話聲中,雙袖一拂,身形淩空,朝瞿天浩追去。

但聽暴叱連聲,人影紛飛,正邪雙方,本有暫行罷手,一同應付危局之意,這司馬長青命案,惡戦大有重新引發之勢。任玄遙望谷底,穩立崖頭,嘴角噙有一絲冷笑,似是正合心意。華雲龍暗道:“不能再延下去了。”心念電轉,將手一揮,喝道:“墜索。”

隻見東麵峭壁之上,突地出現數十條人影,其中有宮傢姐妹,賈嫣等倩女教下人馬,天乙子那批親侍弟子,以及範通、查幽昌等一群江湖豪客。這一批人,兩人擡着一大盤重逾百斤的麻繩,行至壁邊,順着峭壁,鬆繩垂下,行動之間,沉穩異常,那些長達數百丈的麻繩,也非倉卒可辦,顯然,華雲龍早有準備了。

谷中歡聲雷動,除了瞿天浩等少數幾人,猶在厮殺外,盡皆罷手,紛紛朝東麵崖壁下奔去。忽聽谷世錶喝道:“玄冥教下,全部站住。”玄冥教教規森嚴,縱在這等狀況,無人敢不從命,聞聲立刻止歩,群以詫異目光,望向彼等教主。

梅素若芳心一動,暗道:“這放牛坪是玄冥教總壇所在,谷世錶當然比誰都清楚。”她轉念未畢,提起丹田真氣,震聲喝道:“九陰教弟子,無本教主命令,也不許妄動。”兩人這一出語,人人心頭動疑,停了下來,蔡夫人一把抓住蔡薇薇手腕,隻有少數人依然疾奔而去。

但見住玄麵色一變,隨即狂笑道:“華傢小兒,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微微一頓,喝道:“雷火箭侍候,對正崖下。”

原來,兩崖之上,靠近任玄的那數十屬下,每人都肩套一張五石強弓,背負箭壺,壺中僅有叁四支箭,那箭形式特異,箭頭不是利镞,而是外錶漆黑發亮,似是鐵制,大若握掌的球狀物。華雲龍內功深厚,東西崖相隔雖有數裡,留意之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聲道:“道長,請你想辦法將臨谷湖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皺,道:“任玄是用火器?”

華雲龍點一點頭,道:“正是,蔣叔爺對我說過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谷中範圍甚廣,那些高手身手矯健,目力敏銳,雷火箭為數不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華雲尤麵色凝重,道:“任玄必有安排。”天乙子不再發問,目光一掃崖下,轉身奔去。

隻聽任玄縱聲大笑,道:“華雲龍,讓你瞧老夫手段。”猛地將手一揮,峻聲喝道:“放箭。”那批高大箭手,個個彎弓搭箭,對準東西崖壁之下,一聽任玄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滿天花雨一般紛紛射去。

谷東西峰壁,相隔雖遠,雷火箭也不易射,但這數十名箭手,都是任玄精選,身手不比泛泛,手勁甚強,崖高數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則又匪難。但聽轟轟之聲,連綿不絕,驚心動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緊。雷火橫飛之下,林木摧折,沙石飛走,這也罷了,那爆響過後,又是蓬蓬連聲,無比強烈的火光,直衝上天,足有七八丈高,無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藥物,由雷火箭而引發。

那火勢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難以置信,自華雲龍下令墜索迄今,說來話長,也不過幾呼吸工夫,繩索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蔥蒼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大勢一變,先頭急奔至峭壁下的人,連逃也來不及,慘叫聲中,火舌一卷,已不見蹤影。華雲龍本待拼着燒毀十餘條繩索,急速抛去救出那些人,卻是不及,隻得長嘆一聲,下令停止放繩,免得被那猛烈之極的火焰燒去。

任玄意猶未足,再度擺臂,道:“半數石坪,半數別宮。”。

飕飕連響,弦聲震耳,那數十支雷火箭,分別攢射向石坪上群雄及九曲別宮。坪中數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豈能束手待斃。元清大師與曹天化,功力最高,見那雷火箭將及地麵,同時躍起,揮手之間,各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勁力,卷飛七八支雷火箭,遠落鬆林之中。

其餘高手,眼見箭已臨頭,紛紛躍身撈住,隻是仍有少數箭支落至石坪,隻有兩人,雖也接住來箭,卻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輕,再由數千尺高射下,所增之重,何啻數十倍,一個把持不住,失手墜地。但聽數聲巨響,火光一閃,一陣濃煙,夾着千百道烏光,四外飛射,慘呼之間,隨之火起,聲如狼嗥,首當其衝的,固是炸得肢體四散,受餘波碎片撃傷,不計其數,呻吟起落,入耳驚心,睹之駭人。

攫住來箭的那些高手,覺得將這等易炸之物,握於手中,那是太危險了,不約而同,摔箭入林。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師、曹天化卷飛的,先後落入林內,轟蓬聲中,一大片鬆柏,又遭引燃。同時間,隻見那座巍峨堂皇,美侖美奂的“九曲行宮”,烈焰騰空,火舌亂飛,熊熊焚燒起來。

展眼間,那缦回的長庑,那峥嵘的樓閣,已被火海吞沒。這時,谷中群雄,耳聞四週“劈劈啪啪”的燃燒之聲,眼見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麵色,盡成血紅,加上烈火燒烤,慘呼呻吟之聲,呼吸慾窒,除了少數高手,尚能保持平靜外,所有的人,無不驚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盡成火海,任玄再下令雷火箭攢射石坪,谷中群雄,隻怕誰也逃不了喪身危運。華雲龍立身崖頭,劍眉緊蹙,他雖當機立斷,要天乙子毀峰頂水湖,靠谷石岸,引水滅火,隻是谷中火勢之猛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之外,暗暗想道:“聚集火藥炸岸需時不少,看這形勢……”

谷世錶眼見自己精心布置,慾一手坑盡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轉過來為敵利用,心中的激忿、驚怒,已臻頂點,但他不愧絕代枭雄之才,際此惡劣形勢,心神依舊不亂,明知若下煞手斃敵,必然引起公憤,益發不可收拾,當下隨手一拂,閉住那叁人穴道,仰麵厲聲叫道:“華雲龍,你可想救你尊長性命?”

華雲龍淡淡說道:“谷世錶,你要說的,華某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讓敵人有了警覺。”

谷世錶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聰明絕頂。”心念電轉,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熾感胸中,強自隱忍,敞聲道:“你如此機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少,隻是你臨時準備,倉卒不能週密,留意旁邊唯一古梅的一塊青石下。”這兩人一番對答,如打啞謎,沒有幾人聽得懂,隻是人在危急中,特別敏感,頓時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來。

華雲龍暗暗想道:“這谷世錶能計及不測,預先埋下炸毀湖岸火藥,也算是雄才大略了,讵料一敗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勝浩嘆。”

忖念中,賈嫣突然走至他身旁,促聲說道:“對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蹤?”

華雲龍瞿然一驚,擡頭望去,隻見除了任玄,臨崖俯望,督察形勢,不時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龔浩、魏奕豐,突然不見。他轉念一想,已知其故,凝神聽去,果聞七八裡外刀劍喝叱之聲,隱隱傳來,隻因谷中聲響太大,致於他人功力,不留意亦難察覺。他心驚怠慢不得,匆匆說道:“留心敵人。”身形一撥,星飛丸掠,向南而去。

這放牛坪的山谷,東西寬僅數裡,南北長達十餘裡,華雲龍等存身之處,在這一條峭壁中央,較為平坦低落的地方,區區數十丈,僅作一小段崖頭而已。那峰頂小湖,雖說不大,滲漓瀰漫,也有大半峰頭,距谷最近,岸壁最薄,卻在西南一帶。

湖畔,峭塹起伏,普通人行走艱難,這一段路,走上一個時辰,也不一定走得完,但華雲龍何等輕功,瞬眼之間,已然趕至。隻見湖濱地上,天乙子手執寶劍,與刑纣相鬥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離劍陣”力拒龔浩與幾個老者。

峰岩至此一窄,數十丈內,湖屬臨谷岸壁,自數尺至丈餘不等,此際,裂開一隙,湖水瀉下一線,隻是盃水車薪,無補於事。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紙袋,從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顯然即是火藥。刑纣百年老魔,厲害可知,此時施出了“太陰神爪”,手指暴長寸許,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蒙白氣。

此際,任玄眼看大功即將告成,忍不住發出一陣震天狂笑,坪上高手,人人色變,谷中群眾,頓時發出一陣驚嘆之聲,他們心中,不由一沉。陡地,遙遙傳來一陣穿金裂石,驚心動魄的清嘯,人人都聽出是華雲龍的嘯聲。突然間,任玄得意至極的笑聲,如忽然遭人斬斷,戛然而止,谷中暴出一陣驚哦歡喜聲。東崖諸人,莫名其妙,但知情勢必然驟變。

宮月蘭急聲問道:“姐姐,怎麼啦?”宮月蕙手一攤,苦笑一聲,錶示己亦不曉。

宮月蘭麵龐一轉,促聲道:“嫣姐。”

賈嫣再也無法保持心如止水,櫻唇含笑,道:“你問我,我問誰?”

宮月蘭急得什麼似的,喃喃咒道:“這鬼地方?”團團亂轉。

這都是緊接着的事,說來冗長,其實自華雲龍離去至今,不過片刻而已。原來千鈞一發之際,華雲龍登上一座峰頭,睹狀之下,義憤填膺,一聲長嘯,撲向鬥場。人在半空,寶劍出鞘,身劍合一,映着白日,似經天長虹一般,蔚為奇觀。

他那身法太快,聲猶未至,人已撲到。這邊血戦正殷,忽覺劍光刺耳,頭上勁風,若泰山壓頂,迅雷撃身,人人心膽俱裂之下,竟不分敵我,兵器上撩,合拒來人。但聽一聲厲吼,劍光倏斂,那使鋼拐的老者,流血五歩,屍橫就地。

隻見場中一位輕袍緩帶,俊美無俦的少年,凝立如山,寶劍上指穹蒼,氣宇森嚴,神情肅穆,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場中諸人,心神大震,停下手來,凝目注視着華雲龍,臉上的神倩,如在夢中。寂然片刻,華雲龍目光由眾人臉上,一掠而過,始才朝着天乙子,緩緩說道:“天乙前輩,請您將那梅樹旁,一塊青石翻開,點燃其下引線。”

天乙子心頭一清,朝目四望,隻見百歩之外,一株石梅,枝乾夭矯,是附近惟一的梅樹,其下盤根錯結,青石累累,但僅一塊青石,大如磨盤,光澤圓滑,他經驗老到,一眼便斷定引線必埋在此石下。

此時,華雲龍一人獨戦刑纣等九大高手,居然神態悠閒,遊刃有餘。俠義道的,無不興高采烈,瞿天浩等老輩人物,重見華傢繼起有人,老懷大暢,相視而笑,同是欣然不已,長恨道姑喃喃自語道:“這孩子。”忽覺悲不可抑,鳳目之中,珠淚滾滾而下。方紫玉蓮歩悄移,取出一方絲帕,輕輕替她拭去玉頰淚痕,她木然而立,未加阻止。

華雲龍見刑纣兇悍絕倫,心念一轉,健腕一振,刷的一劍,刑纣胸膛早着了一劍。刑纣悶哼了一聲,他受創之下,兇性大發,十指箕張,放棄防守,踴身撲上,發出十二成功力的“太陰神抓”。華雲龍冷冷一哼,身形一側,右腿一翻,刑纣“太陰神抓”,嗤嗤連聲,將地麵撃出十幾個深洞,人卻在厲嘯聲中,摔出懸崖,落入炎炎火海之中。這一代兇人,作惡不悛,終於死在華雲龍手底,天道好還,報應不爽,華雲龍也算報了殺祖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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