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薛姨媽自王夫人那回來,隻見有兩個衙役站在二門口,幾個當鋪裡夥計陪着,說:“太太回來,自有道理。”正說着,薛姨媽已進來了。那衙役們見跟從着許多男婦,簇擁着一位老太太,便知是薛蟠之母。看見這個勢派,也不敢怎麼,隻得垂手侍立,讓薛姨媽進去了。
那薛姨媽走到廳房後麵,早聽見有人大哭,卻是金桂。薛姨媽趕忙走來,隻見寶钗迎出來,滿麵淚痕。見了薛姨媽,便道:“媽媽聽見了,先別着急,辦事要緊。哥哥在外頭喝酒失手傷了人命。”薛姨媽唬得一驚,寶钗攙扶着進了屋子,因為頭裡進門時,已經走着聽見傢人說了,嚇的戦戦兢兢的了,一麵哭着,因問:“到底是和誰?”隻見傢人回道:“太太此時且不必問那些底細。憑他是誰,打死了總是要償命的,且商量怎麼辦才好。”薛姨媽哭着出來道:“還有什麼商議?”傢人道:“依小的們的主見:今夜打點銀兩,和大爺見了麵,就在那裡訪一個有斟酌的刀筆先生,許他些銀子,先把死罪撕擄開,回來再求賈府去上司衙門說情。還有外麵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幾兩銀子來打發了他們,我們好趕着辦事。”薛姨媽道:“你們找着那傢子,許他發送銀子,再給他些養濟銀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緩了。”寶钗在簾內說道:“媽媽使不得。這些事越給錢越鬧的兇,倒是剛才小厮說的話是。”薛姨媽又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趕到那裡見他一麵,同他死在一處就完了。”寶钗急的一麵勸,一麵在簾子裡叫人:“快去找榮府裡那邊老爺說說。”賈政王夫人聽了也大驚,忙讓賈琏過來幫忙料理。
這寶钗方勸薛姨媽,那裡金桂趁空兒抓住香菱,又和他嚷道:“平常你們隻管誇他們傢裡打死了人,一點事也沒有,就進京來了的。如今撺掇的真打死人了!平日裡隻講有錢,有勢,有好親戚,這時候我看着也是嚇的慌手慌腳的了。大爺明兒有個好歹兒不能回來時,你們各自乾你們的去了,撂下我一個人受罪!”說着,又大哭起來。這裡薛姨媽聽見,越發氣的發昏,寶钗急的沒法。
賈琏弄清了來龍去脈,又和薛姨媽商量一番,便攜了銀子往南邊趕去處理,不在話下。
又過了半月有餘,這日寶玉正在王夫人處閒坐,隻見薛姨媽傢的老婆子慌慌張張的走來,到王夫人裡間屋內,也沒說請安,便道:“我們太太叫我來告訴這裡的姨太太說:我們傢了不得了,又鬧出事來了!”王夫人聽了,便問:“鬧出什麼事來?”那婆子又說:“了不得,了不得!”王夫人哼道:“糊塗東西!有緊要事你到底說呀。”婆子便說:“我們傢爺不在傢,一個男人也沒有,這件事情出來,怎麼辦!要求太太打發幾位爺們去料理料理。”王夫人聽着不懂,便着急道:“到底要爺們去乾什麼?”婆子道:“我們大奶奶死了!”王夫人聽了,啐道:“呸,那行子女人死就死了罷咧,也值的大驚小怪的。”婆子道:“不是好好兒死的,是混鬧死的。快求太太打發人去辦辦!”說着就要走。
王夫人又生氣,又好笑,說:“這老婆子好混賬。一會讓鳳姐去親自瞧瞧,別理那糊塗東西。”那婆子沒聽見打發人去,隻聽見說“別理他”,他便賭氣跑回去了。
寶玉聽了,想許久不見寶钗,正好過去看看,忙道:“母親,鳳姐一時怕是抽不開身,不如我先過去看看,安慰安慰姨媽也好。”王夫人想寶玉也半大爺們了,多經歷經歷也好,便點頭答應。寶玉便奔梨香院而來。
這裡薛姨媽正在着急,再不見來。好容易那婆子來了,便問:“姨太太打發誰來?”婆子嘆說道:“人再別有急難事。什麼好親好眷,看來也不中用。姨太太不但不肯照應我們,倒罵我糊塗。”正說着,隻見賈寶玉來了,給薛姨媽請了安,道了惱,回說:“我母親知道大嫂子死了,問老婆子再說不明。着急的很,打發我來問個明白,還叫我在這裡料理。該怎麼樣,姨太太隻管說了辦去。”薛姨媽本來氣的乾哭,聽見寶玉的話,便趕忙說:“倒叫我的兒費心。我說姨太太是待我最好的,都是這老貨說不清,幾乎誤了事。寶玉且坐下,等我慢慢的告訴你。”便道:“不為別的事,為的是媳婦不是好死的。”寶玉道:“想是為薛大哥犯事,怨命自己尋了短見死的?”薛姨媽道:“若這樣倒好了。前幾日頭裡,他天天赤腳蓬頭的瘋鬧。
後來聽見你兄弟問了死罪,他雖哭了一場,以後倒擦胭抹粉的起來。我要說他,又要吵個了不得,我總不理他。有一天,不知為什麼來要香菱去作伴兒。我說:“你放着寶蟾,要香菱做什麼?況且香菱是你不愛的,何苦惹氣呢?”他必不依。我沒法兒,隻得叫香菱到他屋裡去。可憐香菱不敢違我的話,帶着病就去了。誰知道他待香菱很好。我倒喜歡,寶丫頭知道了說:“隻怕不是好心罷?”我也不理會。頭幾天香菱病着,他倒親手去做湯給他喝。誰知香菱沒福,剛端到跟前,他自己燙了手,連碗都砸了。我隻說必要遷怒在香菱身上,他倒沒生氣,自己還拿笤帚掃了,拿水潑淨了地,仍舊兩個人很好。昨兒晚上,又叫寶蟾去做了兩碗湯來,自己說和香菱一塊兒喝。隔了一會子,聽見他屋裡鬧起來,寶蟾急的亂嚷,以後香菱也嚷着,扶着牆出來叫人。我忙着看去,隻見媳婦鼻子眼睛裡都流出血來,在地下亂滾,兩隻手在心口裡亂抓,兩隻腳亂蹬,把我就嚇死了。問他也說不出來,鬧了一會子就死了。我瞧那個光景兒是服了毒的。寶蟾就哭着來揪香菱,說他拿藥藥死奶奶了。
我看香菱也不是這麼樣的人,再者他病的起還起不來,怎麼能藥人呢?無奈寶蟾一口咬定,我的二爺,這叫我怎麼辦?隻得硬着心腸叫老婆子們把香菱捆了,交給寶蟾,便把房門反扣了。我和你寶姐姐守了一夜,等府裡的門開了才告訴去的。寶玉你是明白人,這件事怎麼好?”寶玉道:“夏傢知道了沒有?”薛姨媽道:“也得撕擄明白了,才好報啊。”寶玉道:“據我看起來,必要經官才了的下來。我們自然疑在寶蟾身上,別人卻說寶蟾為什麼藥死他們姑娘呢?若說在香菱身上,倒還裝得上。”寶钗本在內屋回避,如今也呆不住,挑了簾子出來道:“媽媽,寶兄弟說得甚是在理,依我看就依他所言辦。(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若把香菱捆了,可不是我們也說是香菱藥死的了麼?媽媽說這湯是寶蟾做的,就該捆起寶蟾來問他呀。一麵就該打發人報夏傢去,一麵報官才是。”薛姨媽聽見有理,便問寶玉。寶玉道:“寶姐姐說的很是。報官還得我去托了刑部裡的人,相驗問口供的時候,方有照應。隻是要捆寶蟾放香菱,倒怕難些。”薛姨媽道:“並不是我要捆香菱,我恐怕香菱病中受冤着急,一時尋死,又添了一條人命,才捆了交給寶蟾,也是個主意。”寶玉道:“雖是這麼說,我們倒幫了寶蟾了。若要放都放,要捆都捆,他們叁個人是一處的。隻要叫人安慰香菱就是了。”薛姨媽便叫人開門進去。寶钗就派了幾個女人幫着捆寶蟾。隻見香菱已哭的死去活來。寶蟾反得意洋洋,以後見人要捆他,便亂嚷起來,那禁得榮府的人吆喝着,也就捆了,竟開着門,好叫人看着。這裡報夏傢的人已經去了。
那夏傢先前不住在京裡,因近年消索,又惦記女孩兒,新近搬進京來。父親已沒,隻有母親,又過繼了一個混賬兒子,把傢業都花完了,不時的常到薛傢。那金桂原是個水性人兒,那裡守得住空房,便慾勾搭她乾兄弟。無奈他這個乾兄弟又是個蠢貨,雖也有些知覺,隻是尚未入港,所以金桂時常回去,也幫貼他些銀錢。
這些時正盼金桂回傢,隻見薛傢的人來,心裡想着:“又拿什麼東西來了。”不料說這裡的姑娘服毒死了,他就氣的亂嚷亂叫。
金桂的母親聽見了,更哭喊起來,說:“好端端的女孩兒在他傢,為什麼服了毒呢!”哭着喊着的,帶了兒子,也等不得雇車,便要走來。那夏傢本是買賣人傢,如今沒了錢,那顧什麼臉麵,兒子頭裡走,他就跟了個破老婆子出了門,在街上哭哭啼啼的雇了一輛車,一直跑到薛傢。進門也不搭話,就“咦”一聲“肉”一聲的鬧起。
那時寶玉到刑部去托人,傢裡隻有薛姨媽、寶钗、寶琴,何曾見過這個陣仗兒,都嚇的不敢則聲。要和他講理,他也不聽,隻說:“我女孩兒在你傢,得過什麼好處?兩口子朝打暮罵,鬧了幾時,還不容他兩口子在一處。你們商量着把我女婿弄在監裡,永不見麵。你們娘兒們仗着好親戚受用也罷了,還嫌他礙眼,叫人藥死他,倒說是服毒!他為什麼服毒?”說着,直奔薛姨媽來。
薛姨媽隻得退後,說:“親傢太太!且瞧瞧你女孩兒,問問寶蟾,再說歪話還不遲呢!”寶钗寶琴因外麵有夏傢的兒子,難以出來攔護,隻在裡邊着急。恰好王夫人打發週瑞傢的照看,一進門來,見一個老婆子指着薛姨媽的臉哭罵。週瑞傢的知道必是金桂的母親,便走上來說:“這位是親傢太太麼?大奶奶自己服毒死的,與我們姨太太什麼相乾?也不犯這麼遭塌呀。”那金桂的母親問:“你是誰?”薛姨媽見有了人,膽子略壯了些,便說:“這就是我們親戚賈府裡的。”金桂的母親便道:“誰不知道你們有仗腰子的親戚,才能夠叫姑爺坐在監裡!如今我的女孩兒倒白死了不成?”說着,便菈薛姨媽說:“你到底把我女孩兒怎麼弄殺了?給我瞧瞧!”週瑞傢的一麵勸說:“隻管瞧去,不用菈菈扯扯。”把手隻一推。夏傢的兒子便跑進來不依,道:“你仗着府裡的勢頭兒來打我母親麼?”說着,便將椅子打去,卻沒有打着。
裡頭跟寶钗的人聽見外頭鬧起來,趕着來瞧,恐怕週瑞傢的吃虧,齊打夥兒上去,半勸半喝。那夏傢的母子,索性撒起潑來,說:“知道你們榮府的勢頭兒!我們傢的姑娘已經死了,如今也都不要命了!”說着,仍奔薛姨媽拚命。地下的人雖多,那裡擋得住,自古說的:“一人拚命,萬夫莫當。”正鬧到危急之際,寶玉帶了七八個傢人進來,見是如此,不由得大怒,啪啪兩個嘴巴,跟着又是一腳就把夏傢的兒子踹翻在地,叫人先菈了出去,便說:“你們不許鬧,有話好好兒的說。快將傢裡收拾收拾,刑部裡頭的老爺們就來相驗了。”金桂的母親正在撒潑,隻見來了一位老爺,幾個在頭裡吆喝,那些人都垂手侍立。金桂的母親見這個光景,也不知是賈府何人。又見他兒子已被眾人揪住,又聽見說刑部來驗,他心裡原想看見女孩兒的屍首,先鬧個稀爛,再去喊冤,不承望這裡先報了官,也便軟了些。
薛姨媽已嚇糊塗了,還是週瑞傢的回說:“他們來了也沒去瞧瞧他們姑娘,便作踐起姨太太來了。我們為好勸他,那裡跑進一個野男人,在奶奶們裡頭混撒村混打,這可不是沒有王法了!”寶玉道:“這會子不用和他講理,等回來打着問他,說: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兒,裡頭都是些姑娘奶奶們。況且有他母親還瞧不見他們姑娘麼?他跑進來不是要打搶來了麼!”傢人們做好做歹,壓伏住了。寶玉接着道:“夏太太,你不懂事!既來了,該問個青紅皂白。你們姑娘是自己服毒死了,不然就是寶蟾藥死他主子了。怎麼不問明白,又不看屍首,就想訛人來了呢?我們就肯叫一個媳婦兒白死了不成?現在把寶蟾捆着,因為你們姑娘必要點病兒,所以叫香菱陪着他,也在一個屋裡住,故此兩個人都看守在那裡。原等你們來眼看着刑部相驗,問出道理來才是啊。”金桂的母親此時勢孤,也隻得跟着週瑞傢的到他女孩兒屋裡,隻見滿臉黑血,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便叫哭起來。
寶蟾見是他傢的人來,便哭喊說:“我們姑娘好意待香菱,叫他在一塊兒住,他倒抽空兒藥死我們姑娘!”那時薛傢上下人等俱在,便齊聲吆喝道:“胡說!昨日奶奶喝了湯才藥死的,這湯可不是你做的?”寶蟾道:“湯是我做的,端了來,我有事走了。不知香菱起來放了些什麼在裡頭,藥死的。”金桂的母親沒聽完,就奔香菱,眾人攔住。薛姨媽便道:“這樣子是砒霜藥的,傢裡決無此物。不管香菱寶蟾,終有替他買的,回來刑部少不得問出來,才賴不去。如今把媳婦權放平正,好等官來相驗。”眾婆子上來擡放。寶钗道:“都是男人進來,你們將女人動用的東西檢點檢點。”隻見炕褥底下有一個揉成團的紙包兒。金桂的母親瞧見,便拾起打開看時,並沒有什麼,便撩開了。
寶蟾看見道:“可不是有了憑據了!這個紙包兒我認得:頭幾天耗子鬧的慌,奶奶傢去找舅爺要的,拿回來擱在首飾匣內。必是香菱看見了,拿來藥死奶奶的。若不信,你們看看首飾匣裡有沒有了。”金桂的母親便依着寶蟾的話,取出匣子來,隻有幾支銀簪子。薛姨媽便說:“怎麼好些首飾都沒有了?”寶钗叫人打開箱櫃,俱是空的,便道:“嫂子這些東西被誰拿去?這可要問寶蟾。”金桂的母親心裡也虛了好些,見薛姨媽查問寶蟾,便說:“姑娘的東西,他那裡知道?”週瑞傢的道:“親傢太太別這麼說麼。我知道寶姑娘是天天跟着大奶奶的,怎麼說不知道?”寶蟾見問得緊,又不好胡賴,隻得說道:“奶奶自己每每帶回傢去,我管得麼?”眾人便說:“好個親傢太太!哄着拿姑娘的東西,哄完了叫他尋死來訛我們。好罷咧,回來相驗,就是這麼說。”寶钗叫人:“到外頭告訴寶二爺說:別放了夏傢的人。”裡頭金桂的母親忙了手腳,便罵寶蟾道:“小蹄子,別嚼舌頭了!姑娘幾時拿東西到我傢去?”寶蟾道:“如今東西是小,給姑娘償命是大。”寶琴道:“有了東西,就有償命的人了。快請寶二哥哥問準了夏傢的兒子買砒霜的話,回來好回刑部裡的話。”金桂的母親着了急道:“這寶蟾必是撞見鬼了,混說起來。我們姑娘何嘗買過砒霜?要這麼說,必是寶蟾藥死了的!”
寶蟾急的亂嚷,說:“別人賴我也罷了,怎麼你們也賴起我來呢?你們不是常和姑娘說,叫他別受委屈,鬧得他們傢破人亡,那時將東西卷包兒一走,再配一個好姑爺。這個話是有的沒有?”金桂的母親還未及答言,週瑞傢的便接口說道:“這是你們傢的人說的,還賴什麼呢?”金桂的母親恨的咬牙切齒的罵寶蟾,說:“我待你不錯呀,為什麼你倒拿話來葬送我呢?回來見了官,我就說是你藥死姑娘的!”寶蟾氣的瞪着眼說:“請太太放了香菱罷,不犯着白害別人,我見官自有我的話。”寶钗聽出這個話頭兒來了,便叫人反倒放開了寶蟾,說:“你原是個爽快人,何苦白冤在裡頭?你有話,索性說了大傢明白,豈不完了事了呢?”寶蟾也怕見官受苦,便說:“我們奶奶天天抱怨說:“我這樣人,為什麼碰着這個瞎眼的娘,不配給二爺,偏給了這麼個混賬糊塗行子。
要是能夠和二爺過一天,死了也是願意的。”說到那裡,便恨香菱。我起初不理會,後來看見和香菱好了,我隻道是香菱怎麼哄轉了。不承望昨兒的湯不是好意。”金桂的母親接說道:“越發胡說了!若是要藥香菱,為什麼倒藥了自己呢?”寶钗便問道:“香菱,昨日你喝湯來着沒有?”香菱道:“頭幾天我病的擡不起頭來,奶奶叫我喝湯,我不敢說不喝。剛要紮掙起來,那碗湯已經灑了,倒叫奶奶收拾了個難,我心裡很過不去。昨兒聽見叫我喝湯,我喝不下去,沒有法兒,正要喝的時候兒,偏又頭暈起來。見寶蟾姐姐端了去。我正喜歡,剛合上眼,奶奶自己喝着湯,叫我嘗嘗,我便勉強也喝了兩口。”寶蟾不待說完便道:是了!我老實說罷。
昨兒奶奶叫我做兩碗湯,說是和香菱同喝。我氣不過,心裡想着:香菱那裡配我做湯給他喝呢?我故意的一碗裡頭多抓了一把鹽,記了暗記兒,原想給香菱喝的。剛端進來,奶奶卻攔着我叫外頭叫小子們雇車,說今日回傢去。我出去說了回來,見鹽多的這碗湯在奶奶跟前呢。我恐怕奶奶喝着鹹,又要罵我。正沒法的時候,奶奶往後頭走動,我眼錯不見,就把香菱這碗湯換過來了。也是合該如此。奶奶回來就拿了湯去到香菱床邊,喝着說:“你到底嘗嘗。”那香菱也不覺鹹,兩個人都喝完了。我正笑香菱沒嘴道兒,那裡知道這死鬼奶奶要藥香菱,必定趁我不在,將砒霜撒上了,也不知道我換碗。這可就是天理昭彰,自害自身了。”於是眾人往前後一想,真正一絲不錯,便將香菱也放了,扶着他仍舊睡在床上。
不說香菱得放,且說金桂的母親心虛事實,還想辯賴。薛姨媽等你言我語,反要他兒子償還金桂之命。正然吵嚷,寶玉在外嚷說:“不用多說了,快收拾停當。刑部的老爺就到了。”此時惟有夏傢母子着忙,想來總要吃虧的,不得已反求薛姨媽道:“千不是,萬不是,總是我死的女孩兒不長進。這也是他自作自受。要是刑部相驗,到底府上臉麵不好看,求親傢太太息了這件事罷。”寶钗道:“那可使不得。已經報了,怎麼能息呢?”週瑞傢的等人大傢做好做歹的勸說:“若要息事,除非夏親傢太太自己出去攔驗,我們不提長短罷了。”寶玉在外也將他兒子嚇住。他情願迎到刑部具結攔驗,眾人依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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