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毅身上披着厚重盔甲端坐在馬背上,腰杆挺得比直。他陰鬱的鳳眼掃過那些同他一樣挺直了腰杆,默默往目的地奔赴的將士們,心中亦燃起了名為傷痛的怒火。他本以為,為了達成目的,就算死一些人也是無可厚非的,他本以為,隻要二哥登上帝位,朱鳳必能國泰民安,舉國繁榮的。可,計劃永遠趕不上現實,想象的前景那樣的美好,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他麵無錶情的擡頭望天,任那點點的冰冷落在臉上,心頭的沈重,無法敘之於口,唯有咬緊牙關一路前行,待到大勝之日,當要好好的問一問那人,他還有沒有心?
他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二哥是他自小崇拜,尊重的人,當初若無二哥的出手相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在那些勢利、惡毒的太監宮女手裡了。母妃死後,在這人情淡泊的皇宮裡,唯有二哥拿他當兄弟,也唯有二哥記得還有他軒轅毅。是以,他從小視二哥如兄如父,一心想着長大了要為二哥出謀劃策,打拼天下。
長大了,他實現了自己的心願,為二哥出謀劃策,重掌江山,不敢懈怠,從無二心。可是──功成名就之後,他迎來的不是二哥的嘉獎封賞,不是他的溫和的笑容,而是一片冰冷的殺意。
二哥變了!是從什麼時候起的……他不知道?
當他第一次拿到探子自宮中帶出的消息時,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那一刻,他什麼都不知道了,耳朵聽不見聲音,眼睛看不見東西,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而他的心很空,很空。
而後,他開始覺得難受,胸口悶的讓他不能呼吸,心好像被凍結了一般,從裡到外透着刺骨的寒意,讓人忍不住的顫粟。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做錯了什麼嗎?曾經對他那樣好,那般仁愛溫和的二哥,為何要殺一路忠心耿耿的一心為他打拼的自己呢?軒轅毅茫然了,然後他開始覺得氣憤,覺得委屈,覺得不甘心。他為了二哥,為了二哥的大業,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都送給軒轅孝天暖床了,二哥竟然還要無視他的付出嗎?
後來──他就知道了。原來二哥怕他位高權重,將來難以駕馭,怕他會功高震主,會動搖到他的地位,甚至是懷疑他會觊觎他的大位。
大位嗎?軒轅毅苦笑,那隻怕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吧,可,這些東西跟童年記憶中那個會向他伸出溫暖的手,給他好吃的軟糕的溫和少年相比,卻是那樣的微不足道。記憶中的那道身影那雙手,一直是他冰冷心中唯一的溫暖,唯一的光亮,是二哥讓他有了活着的勇氣,有了成長的動力,若是卸去一身的功名能讓惜日的二哥重新回來,失去那些外物又有何關係?
所以,他退讓了,告訴二哥要去找無語,告訴二哥,想帶無語回晉州封地白首偕老。(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那天,二哥看了他很久很久才同意了他的決定。那天出宮時,他很高興,因為二哥那天又露出了如幼時般,他向他再次討要軟糕時的那種無奈的錶情。
隻是,很快就知道他的希望落空了,二哥變了,他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會疼他寵他,溫和的對他微笑的二哥了。他仍然殺他,會答應他的要求,隻不過是個再低劣不過的緩兵之計而已。
多諷刺啊!
想當初,軒轅孝天與他並不親厚,卻在啟用他後,將暗部這個帝王的“耳朵”交給了他,之後便是完全的推心置腹,用人不疑。以致最後被他利用,借機掩住了他“聽覺”,讓他在不及覺查之即失了天下。而自己一向視若父兄的二哥卻是在自己為他付出一切之後,便要卸磨殺驢,殺他以絕後患。
這算是他的報應嗎?軒轅毅的心底一片冰冷。
人人都說皇傢無親情,兄弟之間走到這份上,還有何情誼可言?死,不怕,可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他一心為人卻慘遭遺棄,這樣窩囊的死,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既無兄弟情,你不仁,就休做我不義。
而也正是當他想要放手一搏,為自己賺出一片生存的天地之時,他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在朱鳳的勢力已經是那樣的龐大了。各州各府,官府民間,盤根錯節,隻要他想,現在要菈二哥下位,會比之前扳倒軒轅孝天更加簡單。可是,真的要這麼做嗎?這些原本為助二哥上位而籌備多年的勢力人脈,現在卻要被用來菈二哥下位嗎?
他猶豫了。
可惜他的猶豫並沒有換來軒轅信宇的止戈,數萬大軍夜襲晉州,差點兒讓他死於非命。一路逃亡,身後倒下了那麼多的人,那一張張關切的臉,那一雙雙誠摯忠心的眼,為了能讓他活下去,就那樣永遠的消逝了。
“王爺,您是個好人,要活下去,信王殘暴不仁,天下危殆,您一定要重振我朱鳳山河啊……”這是他滿身染血的部下含着淚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王爺,俺不個粗人,啥子也不懂,但俺知道隻要您活着,俺傢娘們兒和娃子就不會餓肚子,您快走吧,俺給您擋着那幫龜孫子……”這是一個普通的小兵,在追兵快要趕到時,笑着目送他離去的話。
“王爺,委屈您先躲一躲,這地窖隱秘,隻要您不出聲兒,沒有人會發現的……”這是晉州偏僻村莊裡的小姑娘,為他找到藏身處時說的話。才十二的她正是如花朵幫含苞待放的年紀,可卻就那樣夭折了,直到被那群士兵姦汙致死,她都隻是瞪大眼死死的盯着他的藏身處,拼命的叫着不要。
他知道,她是讓他不要出聲,不要辜負了她所做的犧牲。
他活下來了,可代價卻是身後滿地的枯骨。但那些為他而死的人不會白死,他們的身影永遠的刻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命已不再是他軒轅毅一個人的了。他得代那些死去的人活下去,連他們的份兒也一起活下去,幫他們要照顧好他們的親人、朋友。
這是死裡逃生後活下來的軒轅毅,心頭唯一、僅有的信念。
為了那些受他牽連而死去的人,為了因他而起的戦火,為了那些因他而逃離傢園的平民百姓,止戈!讓天下回復清明,讓滿目瘡痍的朱鳳得以休養生息。不能再讓傷痕累累的朱鳳再傷下去了,更不能讓祖先的百年基業,在自己這一代分崩離析。
軒轅信宇的決絕,斬斷了軒轅毅心頭的牽絆,讓他重拾了身為皇子的責任感,也讓他重新燃起了深埋在心底的對於天下霸業的渴望。
軒轅毅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望着遙遠天際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雖然他無法確定軒轅風所說的一切全部都屬實,但那段兒時的記憶令他太過印象深刻了,那個穿着破爛,卻連父皇都要彎腰禮敬的男人帶走了軒轅風,所以,他相信軒轅風所說的背京山谷中的秘寶之密。因為幼時的記憶中確實曾聽父皇與那人提到過“那個地方”一類的話。而若他軒轅一脈的承繼確實是由護寶人選定的話,軒轅風即為這一代的護寶人,他說他軒轅毅是他看上的帝王人選,那他就是這朱鳳的名正言順的新主。
雄鷹當!翔於蔚藍的天際,烈馬當馳騁遼闊於草原,好男兒當高立於廟堂,俯瞰天下眾生,生殺予奪唯我獨尊。
“將士們,一路走來,你們看到了嗎?咱們晉州的百姓都快死絕了!”
一句“快死絕了”讓專心於行進中的大軍驟的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扭頭注視着馬上的軒轅毅,眼中閃動着惡狼般的兇光。
軒轅毅突然一臉悲憤的菈住缰繩,立馬高喝:“我軒轅毅愧對我晉州萬千的百姓與將士。軒轅信宇本是我自幼敬重的兄長,多年來我不不遲辛勞的為他奔走,為他奪天下登大位。可不曾想,他不但未對我多年的付出有所感激,竟還慾置我於死地,一路追殺我到晉州。最後竟還喪心病下令屠殺我晉州百姓。連累我晉州數萬百姓枉死,雖非我軒轅毅所願,但軒轅毅難難辭其咎……”
見軒轅毅對着數十萬大軍自責已身,幾個心腹愛將頓時急急的吼道:“王爺,這事怎麼能怪您呢?你心存仁厚,對兄弟一片赤誠。是軒轅信宇那惡賊利用了您,是他巧言令色欺騙了您。”
“就是,軒轅信宇那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咱們王爺前腳才剛幫他打下了天下,他可好,一坐上龍椅就馬上翻臉不認人了,從京城一路追殺王爺到晉州,若非王爺您鴻福齊天,還不早被那陰險小人給害了。”
“王爺宅心仁厚是我等都清楚的,我等跟隨王爺多年,又怎會不知道王爺重情重義的性情。”仇靜岩自一旁隨軍的馬車裡掀簾而出,對着軒轅毅盈盈一拜,低垂的眼中閃動着了然的光芒,隻見他肅容麵向所有將士,動情的道:“有一件事情,眾位兄弟可能都不知道,兩年前,正是王爺為軒轅信宇籌謀奪位最為關鍵的一年,宮中傳為柳霜慾獨攬後宮的消息,軒轅孝天雖為帝還算清明,可這後宮之事卻烏七八糟,軒轅信宇逼迫王爺在女人與兄弟間選擇其一,王爺無法,最後隻能將自己最愛的女人送進宮去,此事可能很多將士都聽說過。可有一件事你們一定不知道,軒轅信宇登基之後,王爺本慾找回那個女人,與她回晉州歸隱,從此再不管世間俗事。軒轅信宇錶麵是答應了,可背地裡竟也在尋找這個女人,你們說為何有此一招?為王爺尋人嗎?不,他是在為自己尋人,原因就是他也看上了王爺的愛妾,當初逼王爺將人送給軒轅孝天就是想方便自己下手,隻因那女子入宮之後深得軒轅孝天寵愛,苦無機會下手。登基之後,他一方麵瞞着王爺四處尋人,一方便急於想除掉王爺以絕後患……”
仇靜岩聲情並茂的講述,帶動了一乾將士的心,在這一刻,沒有人去追究仇靜岩的話裡有幾分真實性,或是真是假。這些將士熱血、正直且重情重義,在他們的眼裡,戦場上,與自己同一陣營的都是有可能會在背後救自己一命的兄弟。這裡有這麼多眼睛看着,且還有很多人是跟着閒王一路自京城回晉州的,他們之中很多人都了解內情,既然他們都說是真的,那仇靜岩說的又怎麼可能會有的呢?
“我操,這軒轅信宇也太他媽不是個東西了!”大軍之中紛紛響起咒罵之聲。
軍中之人,大多血氣方綱,重情重義,聽到軒轅信宇竟是這樣龌龊的人,不由的便紛紛唾罵起來。
“忘恩負義也就算了,竟然還觊觎兄弟之妻?這種男人怎麼這有臉活在世上。”
“我呸,別他媽跟我說他是男人,我臉紅。”
“啧啧啧,俺真是長見識了,世上竟然還有這種男人?”一個憨頭憨腦的小兵摸着頭叫道:“他利用完俺們王爺就把俺們王爺給踹了,見着俺們王爺的婆娘漂亮就想搶,這種男人,他還能當皇帝?”
“笨,那還是咱們王爺給幫的忙。”連上一個小兵啐他道。
“俺滴乖乖!”憨厚的小兵瞪大了眼叫道:“那萬一他看誰傢婆娘都漂亮,那也都去搶?”
邊上的小兵聽他這麼一問,也全都愣了,一個隊長模樣的人抓了抓頭,一臉肯定的道:“俺猜就是那樣的,你們想啊,那個軒轅信宇他是皇帝了嘛,這天下誰最大?皇帝呀,他要想要誰傢的婆娘,誰敢不給?不給那就是抗旨,抗旨可就是殺頭的大罪啊。”
“哎呀媽啊,這皇帝可不能再讓他做了呀!”憨厚的小兵緊張的大叫道:“再讓他做下去,這天的男人可不都得打光棍兒了嘛。”
……
數十萬的大軍,前後相連,軒轅毅與仇靜岩的一席話被眾人一傳十,十傳百,不久之後便生成了千百種不同的版本,在大軍之間來回傳播,軒轅毅的仁厚和無奈經眾人之口被不斷的升華,而軒轅信宇卻是越來越惡名昭彰。
軒轅毅高坐馬背與仇靜岩遙遙相望,兩人的眼中都有滿意的神色,歷史都是由勝利者譜寫的,真真假假誰又能說的清呢?隻要他們勝了,今天他們在這裡所說的一切就是真的。這些士兵不需要所謂的真相,他們隻需要知道上位者讓他們知道的真相足矣。在無人注意的角度,軒轅毅與仇靜岩的臉上幾乎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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