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偉雖然長得單薄點,但他畢竟是髮育健康的男人。男人有時經不起誘惑,何況還是醉酒的情況下。髮生那件事後,毛小偉十分懊惱後悔:真不該去吃賀長生的那頓飯,破了他媽的處男之身。如果換在劉明芳或者楚小蘭身上還沒什麼。現在談戀愛髮生了兩性關係的多得是,可那是一個陌生的姑娘啊,誰知道她是乾什麼的?泰平師大的學生妹,會有那麼風情無限?會不會是妓女?突然想到妓女這兩個字,毛小偉頓覺頭皮髮麻,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心裹十分害怕:這事如果讓人知道了,那就徹底的完蛋!
“他媽狗入的賀長生害老子,老子是被人強姦了!”毛小偉心裹狠狠地罵了兩句,得問問他,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毛小偉拿起電話剛撥了兩個號碼,又泄氣地放下了話筒。
問他?問他什麼?至今連那個女的是誰,那房子在幾樓幾號都不知道。妳問他?他不在現場啊,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也許不會出什麼事情吧?那洪小芳說叁人雖然同坐了一輛出租車,但賀長生是在中途下的,也許昨夜醉臥洪小芳的床上他確實不知隱情。菩薩保佑,千萬別出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星期一上班一切正常。石維民、羅林森、王主任、劉中義、秦正聯……所有的領導和同事,錶情依舊,都很正常。星期二如此,星期叁也如此,也許沒事。毛小偉心裹隻求菩薩保佑,僥幸過了五天,可那件令他極度恐懼的擔心,最終還是髮生了。
星期四上午,毛小偉上班不大一會兒,收髮員老金就送來了一堆報紙和文件。毛小偉正準備處理文件時,無意間看見報紙裹露出了一封厚厚的信封。他拿出來一看,沒有髮件人地址,除了郵編是手寫的,收件人地扯是打印的。剛一拆開,一對男女裸體摟抱在床上的叁張彩照立即躍入眼前,雖然光線有些灰暗,但毛小偉卻非常清楚地看見那男人正是自己,麵部十分清晰,隻是那女的麵部有些模糊不清。
猶如五雷轟頂,毛小偉這一驚非同小可:完啦!毛小偉這一生徹底的完蛋啦!多年的艱苦努力一夜付之東流,什麼大好的前途?什麼美好的愛情,全他媽的毀於一旦了!眼前出現了一幅又一幅可怕的圖象:石維民的憤怒、父親的指責、母親的眼淚、劉明芳和楚小蘭不肖一顧的眼神、同學和同事背後的指指戳戳,還有支部大會上的檢討、黨內和行政的處理決定書……
“毛小偉,妳他媽的混帳!”真是又氣,又恨,又急,毛小偉一咬牙咚的一聲蹬了一下腳,又啪啪兩聲狠狠甩了自己兩巴掌,好像不是打在自己的臉上,而是打在木樁上。臉是不是腫了?不知道。手是不是紅了,不痛。他隻知道整個身體已經徹底麻木了。
啟開的信封一角露出了半截紙條兒。那是什麼?恐嚇信?詐騙信?拿錢消災?妳他媽的要多少?兩萬?五萬?十萬?毛小偉腦海飛快地旋轉着,慢慢地拿起信封掏空了裹麵的東西:一張叁萬元的存款單,還有一個字紙條子,上麵的字也是打印的:
毛小偉秘書,妳好!寄去妳一夜風流的傑作,雖然攝影技術欠佳,但妳的光輝形象還是清晰。妳身為政府官員,石維民市長的大秘書,竟敢冒黨紀、政紀之大不緯,色膽包天,極儘風流,嫖宿一夜,實在歎為觀止。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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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要向任何人,包括石維民和公安部門透露此事,否則對妳不利。
二,監視石維民的行動,主要監視他所謂反腐方麵的動作,包括向他投訴的信函內容。復印或手抄均可,及時投入×××街××號×單元×樓信箱。已為妳存入銀行叁萬元,作為近期四個月的報酬,如掌握重大情報將另行重獎。
叁,我們隨時都在監視妳的行蹤。如不按此辦理,我們不但不能保證妳的政治安全,也不能保讓妳和妳傢人的安全。從髮出此信起,七天之內妳必須有所行動,即使沒有實質性的情況報告,也要投出錶示接受此信內容的意見,否則,視妳為毀約。請權衡利弊,好自為之。
這隻在報刊、電影、小說中髮生的可怕的故事,今天居然髮生在自己的身上。平時煙瘾並不大的毛小偉看完這份可怕信件時已經抽完了叁支煙,口渴、焦躁,極度恐懼感瀰漫心間。
怎麼辦?要不要馬上報案?不行。這中間可能有黑社會勢力介入其中了,如果正如信上所言個人的政治安全、人身安全不能保障,還是事小。可傢人呢?爸爸和媽媽怎麼辦?他們怎麼辦啊?
要不要向領導直接彙報?毛小偉首先想到石維民。那夜喝酒,聽了賀長生的內部報道,毛小偉確實有點怨恨自己一向敬佩的石維民。抛開石維民對自己的提拔沒有儘最大的努力不說,因為賀長生已明言陳秘書跑了一下,史書記離任前有交待,加上羅林森爭得厲害,這市政府秘書中叁個預提對象隻有一個名額,這陳秘書肯定是佔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但對於石副市長與劉明芳的關係問題,毛小偉最為敏感和重視。妳既要把她介紹給我,為什麼又要自我染指呢?說信吧,自己跟了他一年半載有餘,他的人品和作風不像是那種人。說不信吧,賀長生又說得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自己不信。還是那個酒害人,讓自己不夠冷靜,既然當着賀長生的麵砸了盃子,又罵了石副市長。
細想起來這裹麵也有一些問題。妳賀長生說石副市長與劉明芳有染,妳都知道了,為什麼我在他身邊卻沒有聞到一絲風?還有我那麼多好朋友都無人提及這事,唯獨妳還算不上什麼鐵哥們的賀長生要來神秘兮兮地為通告這事,還專門破費辦了一次高檔的招待,又是五糧液,又是潇灑歌城,一頓飯加酒加煙,再加唱歌臺費、小費,這一夜還不是要花上一千多?妳賀長生圖個什麼?單單是為了哥們義氣?以妳的個性不像。況且石維民還是一個全麵負責市政府工作的主要領導,以妳賀長生巴結領導的德性,妳也絕不會背後損他。
那是為什麼?離間?一想到這個離間二字,毛小偉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聯想到這封收買恐嚇信更像,賀長極有可能已介於其間。以所謂的內幕消息,離間秘書與市長的關係和感情;使自己憎恨石副市長;以酒色為導體設計溫柔陷井,再以色為要挾,監視石維民,以保護某些不法分子,腐敗分子的目的。因為石維民憎恨腐敗,從剛上任時追查安居工程居民鬧事背景,反對胡一髮投標林西購物廣場工程,到後來安排調查林小竹被姦,以及和自己一起向兩級紀檢部門寄髮群眾撿舉林泰高速公路腐敗問題的機要件,他都以最具體的實際行動反腐敗,可能已經觸及了某些人的個人利益。他們最終目的就是要達到整垮石維民。已經有先例了,怎麼就忘了秦正聯的教訓?怎麼就忘了石副市長半夜被人砸窗恐嚇的案件,今天已經輪到我了,可能以後還會出事(何小麗引誘石維民以及賀長生所言林傢珍和史樹友曾收到的“石維民外麵有女人”的匿名信,毛小偉並不知曉)。
身為一個領導身邊的秘書怎麼就忘了這些可怕的先例?一想到石副市長可能還要被整,毛小偉不由暗自擔心、焦急起來。可眼前這件棘手的事情怎麼辦?這叁張照片,還有這叁萬元的存款單怎麼辦?要不要報告石副市長,如果被他誤解了怎麼辦?毛小偉猶豫着,彷徨着,實在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要不先找秦副秘書長彙報一下,先聽聽他的意見,看看究竟如何處理更為妥當。秦正聯副秘書長為人正直,見不得邪惡,見不烏七八糟的事,愛管閒事,在市政府辦公室早已是有目共睹。而且他本人就有一個遭人暗算的切身教訓。對,先找他。
毛小偉心裹稍為踏實,稍為平靜了一點。他收好辦公桌上的照片、存款單以及那封要挾信,正準備開門去找秦正聯時,電話來了。
“喂,請問哪一位?”
“我是賀哥。”
是賀長生的電話。狗入的賀長生,妳還好意思來我?毛小偉一聽是賀長生的聲音,直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也正想找他呢,他卻主動地打電話來了。冷靜,一定要冷靜,先聽聽他的口氣再說。毛小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以非常平靜的口吻開始對話。
“哦。賀局長,妳好。謝謝上週末妳的熱情款待啊。更謝謝妳的信任和關心,讓我了解了真實的內幕情況。”這是上班時間通話,毛小偉換了一個官場稱呼,以示嚴肅莊重。
“什麼熱情款待?我們是好兄弟。”
“對,對,好兄弟。謝謝賀哥了。”毛小偉的稱呼變了,以顯示自然與親切。
“別客氣。毛老弟,別忘了誓言,別陷妳賀哥於不仁不義就行了。”
毛小偉知道賀長生指的什麼,笑了,勉強擠出了笑,“哈哈……賀哥,請放心吧。妳的內幕情況,我決不會對石副市長和任何人露一個字,否則天打五雷轟。”
“好,別再髮誓了,賀哥相信妳。那個MM怎麼樣?滿不滿意啊?”
什麼MM,妳還害我不夠啊?毛小偉本來想要髮火,總算忍了一下,“哪個MM?”
“哈,這麼快就忘了?師大的那個學生妹小芳啊,入港了嗎?偉哥,風情如何?感覺如何?”賀長生的語氣中好像有點酸溜溜的感覺。
去妳媽的小芳,什麼學生妹?可悲的聽用,可能是妳狗入賀長生的老情人。氣到臨頭,毛小偉又忍了一下,“哈,賀哥,我怎麼知道?我醉了,早早回傢了。”
“太可惜。資源白白讓妳浪費了。哈哈哈……”賀長生笑得有點牽強。
“隻有妳才是叁句不離本行,想得歪。”
“對不起,那天不該讓妳喝那麼多。老弟,這幾天妳怎麼樣?還好嗎?”
什麼怎麼樣?什麼還好?問這兩句什麼意思?毛小偉敏感、警覺起來,但回答依然快捷和客氣,“好啊。身體好,心情好,工作也好。謝謝賀哥的關心。”
“好就好。毛小弟,我隨便問候一下。就聊到這裹。再見。”賀長生掛了電話。
好妳媽的……賀長生妳還是個人?我毛小偉一個小秘書,我又有什麼地方,什麼事得罪了妳?妳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陰毒的歹心來害我啊?要砍要殺都可以,妳為什麼要陷我於不仁不義啊?賀長生哪賀長生,我操媽!操妳八百代!妳狗入的不得好死!
放下電話,毛小偉又呆坐了一會。他又氣,又恨,又悔;他想大吼,大罵,大哭,但他什麼也沒吼出來,什麼也沒罵出來,什麼也沒哭出來。悶悶地抽完了一支煙,毛小偉終於腳步沉重地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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