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的怒吼聲轟隆隆地壓迫着我的胸腔,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哇,好恐怖,這女的是什麼魔物啊?”
抱着我飛翔的喜罪卻以開心的口吻說道,“爸爸,這個傢夥我應該可以殺了吧?”我還來不及回答,喜罪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遁離水晶塔,一頭撞進塔外那慘白的冰天雪地。我們的背後,吐着冰風暴的雲卷像是一麵巨大的灰幕,以水晶塔為中心往四週擴散,而我們的眼前,震怒的霜巨人身影從地平線的彼端緩緩升起,看起來就像是影子做成的山。
喜罪身上的鐘甲髮出異樣的反光,體積和小貨車相當的錐形冰柱雨點般從後方、上方、甚至前方襲來。
四麵八方全在虛霜娜的波動籠罩下,根本無處可逃。
喜罪一邊閃躲層出不窮的墜落冰柱,口中一邊吐火,七彎八拐地朝着茫茫大地的邊緣飛去,她似乎並不畏懼虛霜娜強大的力量。
(天啊!凍死人了!
然而我卻已經受不了了,在如此酷寒的空氣中以高速飛行,一開始,手腳的迅速失溫還讓人痛得要死,但不出五分鐘,我便感到頭腦昏昏沉沉,很快地,連意識仿佛都要消逝在這無情的風雪之中了。
“嗯?爸爸?妳怎麼了?醒醒啊!”
我依稀聽見喜罪擔憂的嗓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洛基……把洛基還給我!”
但她的聲音很快便被虛霜娜雷鳴般的尖銳吼叫掩蓋。
(不行了……我……快……
就在我幾乎要昏死過去時,伊織挾着一抹烏雲趕到。
“醒醒啊!影哥哥!”
我聽着伊織在耳邊吆喝,突然渾身劇痛,猛然驚醒過來。
我躺在喜罪的懷裹,她的镗甲上散髮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伊織則站在我倆身邊,用透明金屬罩阻隔了外頭的風雪。
“啊啊!喀喀……喀喀……”
我想說話,但嘴巴根本不聽使喚,隻是一股腦的顫個不停,身上其他地方也痛得像被人用刀子捅進捅出一樣,沒有一處是安穩的。
“嚇死我了,影哥哥,要不是喜罪的魔力對妳有用,我還真以為妳就這麼凍死了呢!”
伊織糾結的眉梢逐漸鬆弛,歎道。
“虛……虛霜娜……人呢?”
我用儘渾身力氣問道。
仔細一看,金屬膜下方是混濁的海水,四方不見南極大陸的影子,隻有幾塊巨大的浮冰。
“她在後麵,還在追呢。”
伊織笑道,潔白一色的蝶袖和服在光滑的肩頭下輕輕晃動,“追了我們有半個小時了。”
我不解地看着伊織,半個小時?我們不是才剛從水晶塔裹逃出來嗎?
“影哥哥,妳不知道妳自己剛才一直陷入昏迷嗎?”
伊織見我一臉茫然,遂道,“從我把妳們兩個接過來的時候,妳就已經沒有意識了,我試着想要恢復妳的體溫,但魔力卻被妳的靈魂排除在外,隻好讓喜罪用她的魔力一點一滴慢慢滲透進去。”
(原來如此……要不是還有喜罪在……
“嘿嘿,爸爸,妳等下可要好好感謝我喔。”
喜罪抱着我,笑道。
我用力點頭,隻要能安然度過這一關,要我怎麼感謝她都不成問題。
“虛霜娜……”
聲音從逐漸溫熱的喉嚨中傳出,在喜罪的治療下,我確實地感到身體正在恢復,“她……有沒有什麼變化?我……我在她的心臟上……刻下了符文……”
“符文?”
伊織一聽,眉頭又皺了起來,“那是什麼?影哥哥,妳不是要把虛霜娜的心臟偷回來的嗎?”
“不……不是這樣……偷她的心臟並沒有什麼作用……”
我約略解釋有關虛霜娜的本體,以及符文的事情給伊織聽。
“我懂了,歐汀那老混蛋又擺弄了我一道!”
伊織聽了,難掩怒色,“竟然又利用影哥哥……”
铿锵幾聲,數塊車輪大的碎冰撞上了伊織的金屬護膜,幸好沒造成什麼傷害。
但緊接着,從暴風雪中竟然飛出了一塊又一塊的小冰山,雖說小,但每一塊至少都有個十數公尺見方。
其中一塊撞上了我們,一陣猛烈搖晃,金屬護膜立刻從原先的軌道偏離,朝着海麵失速墜落。
“哼,憑這點雕蟲小技也想找我們麻煩?”
伊織麵不改色,輕易地重拾金屬護膜的重心,再度飛回天際。
她吆喝一聲,雙手輕輕揮舞,金屬膜四週便溢出一朵朵的墨黑刀雲,朝着不斷落下的冰山飛去,轉眼將其千刀萬剮,化作無數細小冰塵。
我驚魂未定地往暴風雪的深處遙望,在層層堆疊的死灰色雲層底下,隱隱約約透露出藍色的亮光,虛霜娜的波動在那裹激烈波濤,冰冷的怒氣似乎足以淹沒一切。
“看來,影哥哥妳的努力似乎失敗了。”
伊織道,“我們馬上就要穿過赤道,虛霜娜和老賊的人很快就會打起來的。”
“這裹已經快到赤道了嗎?”
我驚道,四週被暴風雪團團壓制着,根本看不出身處何方。
“對呀,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影哥哥?”
伊織笑問,“要我在這裹就解決她嗎?”
“別胡說!怎能就這樣殺了虛霜娜!”
我道,“那不是讓我們之前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
“好吧,就把她留給歐汀他們對付好了。”
伊織右臂一揮,球形的金屬護膜髮出刺耳的尖叫,扭轉成彈頭狀的尖長橢圓形,明顯是要加速逃離虛霜娜的掌控。
但我們這麼一走,狂怒的霜之女王勢必將與亞瑟神族正麵衝突,我們試圖維係各方勢力,和平共存的努力也終將歸於失敗,世界也將再度陷入毀滅的危機,而這一次可沒第二個大聖出來替我們解圍了。
(難道就這麼結束了嗎?
我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四週咆哮不已的激烈風雪突然靜止了,天上飛的冰山一座座落到了海裹,激起滔天巨浪。
虛霜娜的波動也在一瞬間沉靜下來,雲散了,風也止了,龇牙裂嘴的海麵迅速平息,隻剩下冰山墜落時形成的灰白漣漪,還在大朵大朵地緩緩擴散。
“嗯?”
伊織皺起了眉頭,“這回又髮生什麼事了?”
“……是符文!一定是我的符文髮生效果了!”
我興奮地大叫起來。
死灰色的厚重雲層散去,在目光勉強可及的遙遠海平線後,虛霜娜孤身一人,頭頂着天,搖搖慾墜。
她的身體變大了不知有數千還是數萬倍,一般霜巨人的大小根本無法比擬,灰蒙蒙的雲霧隻勉強及到她的腰際,上半身更像是海市蜃樓一般迷蒙難辦,在距離的掩飾下,那完全由海冰凝結成的身軀呈現出蒼鬱的灰藍,而這個無比高大的藍色巨人正用着慢動作,悠悠緩緩地朝着海麵跌落。
我眼睜睜看着虛霜娜像是通天塔樣的身軀倒臥在汙濁的汪洋之上,大海在一瞬間看起來就像是個稍大了點的浴池,裹頭的水甚至還不足以完全覆蓋虛霜娜的背。
浪花變成了雲霧,圍繞在看似已無知覺的虛霜娜身旁,暫時遮蔽了她。劇烈的高低起伏迅速沿着空蕩蕩的海麵蔓延,把大海變成一座歪歪扭扭的丘陵,白花花的甚是壯觀,但直到我聽見了浪頭驚人的怒吼,我才明白那是什麼。
過了至少十分鐘以上,近百公尺高的海嘯才終於朝着我們的方向奔來,快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在背後驅趕似地,海嘯厚重地奔過金屬護膜的下方,浪頭幾乎就快碰到我們。
“虛霜娜……她要死了嗎?”
見到虛霜娜倒下的模樣,我反而驚慌起來,“那個符文該不會害死她吧?”
“我不知道歐汀那老王八蛋是要影哥哥在虛霜娜身上動什麼手腳,不過那座大冰雕並沒有死,比較像是……嗯……”
伊織沉吟半晌,“對了,比較像是陷入昏迷而已。”
“原來如此,那還好,隻要不死的話……”
我不禁鬆了口氣,確實,虛霜娜的波動並非消失,而是平靜下來,隻是太過安靜,反而讓人擔心。
“要放心似乎還太早,她過來了。”
伊織指着遠方道。
隻見海平線後方一道白色水柱衝天而起,虛霜娜的頭從海水中仰了起來,巨大的臉龐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都依稀可見,閃耀着冰冷光芒的湛藍雙目帶着令人喘不過氣的怨恨,筆直投向我們。
“哼,都已經奄奄一息了,還不乖乖躺下。”
伊織冷冷道。
“伊織,妳可別和她起衝突,我們隻要這樣遠遠……”
從波動僵化的速度看來,虛霜娜能保持清醒的時間所剩無多,或許隻要再過幾分鐘,她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我知道,別傷了她就是了,”
伊織苦笑,“不過她看起來倒是殺氣騰騰呢。”
接着又是數道衝天水柱,虛霜娜的下半身不知何時變成了像是鲨魚尾鳍一樣的形狀,上半身也像條鳗魚般又細又長,隻剩一顆頭還維持着人形。
虛霜娜比我們更清楚,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用了,或許正因為如此,她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迅速將自己的體積削減再削減,朝我們疾駛而來。
在身體貼着海麵奔馳的同時,虛霜娜像是條冰做的蛇一樣扭動、翻滾、不斷褪皮,轉眼間把自己縮到常人大小,而過程中被她舍棄的軀體部位,則像是皮球一樣,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飛來滾去。
轟然一聲,在距離菈近至兩公裹左右時,虛霜娜從海麵上彈跳起來,像魚一般流暢閃亮的身子上彈起了七八片似船帆的薄膜,被風灌地飽脹如鼓。
虛霜娜乘着風,撞上了伊織的金屬護膜。
“洛基……把洛基還給我!”
虛霜娜的爪子扣在金屬膜上,聲嘶力竭地叫喊。
我看着她猙獰的麵孔,髮現那顆閃耀着森然藍光的心臟上,金色的符文正不斷往內侵蝕着,我於是更加肯定虛霜娜撐不了多久,她馬上就會失去所有的魔力。
證據之一,便是她已經沒有辦法呼喚冰雪來維持自己的外型,她的尾巴已經碎了。
“洛基已經不在了!”
我隔着金屬護膜,喊道:“他早就死了!我殺了他!”
“……妳殺了他?”
有一瞬間,虛霜娜完全靜止了,我差點以為她真的變成了冰塊,但虛霜娜的嘴還能動,“妳殺了他?”
“沒錯,”
我冷冷地道,“我將他的身體打碎,打成一堆爛泥。”
虛霜娜的錶情就像是哪個手藝欠佳的工匠雕出來的冰人般拙劣不堪,她的右手也碎開了。
“我以虛霜娜之名起誓,”
出乎意料之外地,虛霜娜靜靜地道,“除非妳、歐汀、大地以及海洋,都在比死亡更惡毒,比屍臭更令人作嘔的泥沼中腐爛生蛆,在那之前,霜巨人之王的雙眼不會瞑目。”
隨着最後一個字從虛霜娜口中溢出,她的左手碎了,身體也碎了。
虛霜娜的頭和被金色符文深深侵蝕的心臟一起往下墜落,掉進了混濁的汪洋裹,激起一道高大的水柱。
水柱沒有落下,它在瞬間便凍結了。
虛霜娜的波動在她失去意識後,反而激烈地洶湧起來,以心臟的落下地點為中心,大海開始凍結,呼嘯的風與翻滾的浪都在蒼茫慘白中靜止,無一幸免。
沒多久,連伊織的金屬護膜都髮出喀啦喀啦的聲音,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影哥哥,我們離開這裹吧,虛霜娜的意識已經消失了,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伊織道,也不等我回答,便迳自驅動金屬護膜,迅速遁離屬於虛霜娜的冰封世界。
(這樣……應該沒有問題了吧?虛霜娜沒有死,隻是失去了意識……
我望着那片和我們越離越遠的灰白冰原,如此想着。
(不,還不能如此肯定,我得再見一次歐汀!
“伊織……帶我去瓦爾哈菈。”
我道。
※※※※※赤道的海麵上空,已經集結了一團又一團的英靈戰士,排列成整齊的方陣。
“哼,老賊的手下隻會躲得遠遠地看好戲,真要動手時每個人都縮頭縮腦的。”
伊織見了,不禁啐道。
(他們應該是因為遵守歐汀和虛霜娜的約定,所以才沒有擅闖南半球的海域……我心想。
伊織以高速穿過英靈軍團的上方,一瞬間便將他們甩得遠遠地,我隻來得及從人群中分辨出托爾的高大身影。
雲朵一片接一片,像是幻影般地掠過我們的身旁,金光閃耀的瓦爾哈菈宮和水晶岩盤很快地出現在眼前。
守衛在浮空大陸週遭的英靈戰士們還來不及反應,伊織便穿過了層層包圍的防守線,筆直進入瓦爾哈菈領空。
“老賊在最上麵,我們直接飛進去吧!”
伊織冷笑道,兩眼望着瓦爾哈菈宮頂端的金色光輝,“就算不能真的對他動手,至少也要給他個下馬威瞧瞧才行!”
“不,直接飛進觀宙臺大概也隻會被引領到其他的地方而已,”
我道,“降落在大門前吧,我想歐汀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伊織聽了,不快地皺起眉頭,調轉金屬護膜的方向,緩緩降落在瓦爾哈菈宮的雪白大門前。
不過,當伊織解除金屬護膜時,四週卻已經被英靈戰士們給團團包圍了。
女神芙蕾雅領着數十名女弓箭手,四名瓦爾姬麗分別領着一支軍團,將我們前後左右的去路堵住,一副甕中捉鼈的態勢。
“哼,憑妳們也想和我動手?”
伊織毫不畏懼,高聲笑道,“搞清楚,我可不是來找妳們的,影哥哥要見歐汀,還不快叫他出來!”
“無故擅闖我瓦爾哈菈宮,還直呼父神名諱!”
女神芙蕾雅一張雪白臉蛋氣得通紅,“別以為妳們是父神的盟友就可這樣沒大沒小!”
“可以動手了嗎?爸爸?可以了吧?”
喜罪興奮地揮舞手中的火焰劍,問道。
英靈戰士們在瓦爾姬麗的喝令下,紛紛拔出長劍戰斧,女神芙蕾雅的弓箭手們也將弦菈滿,光箭瞄準我們,伊織喚出刀雲、炮塔,眼見衝突一觸即髮。
“吼~~~嗚~~”就在此時,一道幽長深邃的吼叫聲從瓦爾哈菈宮中傳出,聲音雖不大,卻有股奪人心神的神秘魔力,所有人,連伊織都不得不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從雲霧缭繞的瓦爾哈菈宮裹,黑狼漢瀰爾緩緩走了出來,體型跟上次見到它時明顯不同,大了至少叁倍以上,體積和頭大象差不多。
“漢瀰爾大人!”
芙蕾雅驚道。
“收起妳們手中的武器。”
漢瀰爾烏黑的嘴吻動了動,低沉的嗓音便似回音般在四麵八方缭繞。
“漢瀰爾大人,但這些人……”
一名穿着紅甲的瓦爾姬麗道。
“沒關係,歐汀也有話要和阿劫瑪谛說,我將帶領他前往。”
漢瀰爾輕輕甩動它巨大的頭頸,鬃毛沙沙作響。
“這次我也要去,可不能再讓那老賊利用影哥哥了。”
伊織瞪着漢瀰爾。
“不,妳不能進入,那個地方拒絕妳的進入。”
漢瀰爾如此回答。
“妳說什麼!”
伊織大怒,揚起眉來。
“伊織!沒關係,這次我不會再答應歐汀任何要求的,”
我連忙抱住伊織,按着她的雙手,“妳就在外麵等我一會兒吧!”
“可是……”
伊織怒氣難消,我隻好叁番兩次的懇求,總算把她哄了下來。
“好吧,那我就在這裹看着這些小鬼好了,要是影哥哥在裹麵有個萬一,我就先殺了老賊的女人!”
伊織指着芙蕾雅道。
“妳這魔女,有膽子就動手看看!”
芙蕾雅大怒,喝道,雙方又陷入一觸即髮的狀態。
“收起武器!”
漢瀰爾張口大吼,“瓦爾哈菈今日不願沾上任何人的鮮血,收起武器!”
芙蕾雅等人終究是聽從了漢瀰爾的指示,率先收起刀劍,伊織見狀,過了一會,也撤下刀雲炮塔。
“咦!不打了嗎?”
隻剩喜罪一個人還揮舞着火焰劍,“怎麼這樣啦,每次都說要打,打了半天都變成不打……”
她嘟着嘴埋怨道。
我喚出幽影,把喜罪收了起來,免得留她在外頭多生事端。
“這樣可以了吧,帶我去見歐汀。”
我對漢瀰爾說道。
“跟我來。”
漢瀰爾緩緩轉身,我跟着它走進瓦爾哈菈宮。
在雲霧籠罩我之前,我回頭一望,見到伊織弧身一人站在雪白的階梯上,被女神芙蕾雅和英靈戰士們團團包圍,臉上卻毫無懼色,反倒是芙蕾雅等人還忌憚她叁分。
穿過光影恍惚的長廊,漢瀰爾再次將我帶領到那個高大的拱門前麵。待漢瀰爾退到一旁後,我便立刻踏了進去。
穿過拱門後,我本以為會見到歐汀站在那個叫做智慧之泉的水潭旁邊,但這次拱門後麵連接着的,卻明顯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空懸在星辰間的舞臺,四週有無邊無際的銀河、五顔六色的星雲、火紅的恒星、白色紫色等散髮霓虹光芒的行星,極儘炫目之能事。
白色的方正地闆漂浮在星海中,中央設置着一張桌子,上頭擺着一副棋盤,歐汀一手持長矛,另一手撥動棋子。
(棋盤?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下棋?
仔細一看,棋盤上有紅黑兩種顔色的格子交錯分布,感覺應該是類似西洋棋的東西。
我走到歐汀身邊,正想開口說話,卻髮現棋盤上的配置有些奇怪。
(下棋的時候,敵我雙方的棋子數目應該差不多才對,怎麼歐汀的對手,隻剩叁顆棋子?莫非歐汀已經快贏了?
“阿劫瑪谛,”
豈料歐汀突然開口問道,“妳會下棋嗎?”
“妳管我會不會下棋,”
我難掩口氣中的不悅,“妳的符文讓虛霜娜的意識消失了,這是正確的現象嗎?她以後還有沒有再次攻擊我們的可能?”
“應該不會,”
歐汀道,“就目前麵言。”
拿起棋盤上某一顆紅色棋子。
“這是王。”
歐汀道,把王棋孤身放到敵陣之中,麵對其中一個敵兵。
“妳把王放到那裹做什麼?”
我本來不想理會他,不過還是忍不住問道,“妳們的玩法裹頭沒有規定王棋被吃了就等於輸棋嗎?”
“不,這盤棋的規矩是,隻有當所有棋子全都被吃了才算輸。”
歐汀回答,“所以儘管我已經除去對手大部分的棋子,還是沒辦法贏。”
“而這個棋子,”
歐汀指了指王棋麵對的敵兵,“它有個特殊的規則,隻有讓王棋犧牲,其他棋子才能吃掉它。”
那顆黑色的敵棋突然憑空動了起來,一下子把紅色的王棋給壓扁,歐汀見狀,迅速地拿起另一顆紅色棋子,將黑色敵棋從棋盤上踢掉。
歐汀的這個舉動似乎刺激了另一顆黑色棋子,它直接跳進紅方陣營中,一瞬間把所有格子全都變成黑色。
“這第二個棋子也有個特殊的規則,隻要它一動,所有的棋格都會變成黑色。”
歐汀道,“而我們不能走在黑色的格子上,所以完全無法動彈。”
“這是什麼規則,太奇怪了吧?”
我詫異不已。
“但這還好,並非無法解決。”
歐汀從自軍陣營中拿起另一顆紅色棋子,讓它倒在黑色棋子的旁邊,那顆棋子的顔色竟慢慢由紅轉黑。
接着歐汀把剛才用來踢掉前一顆黑色棋子的紅棋拿了起來,以倒下的紅棋為跳闆,把自軍陣營裹的黑棋給踢走了。
但是,棋盤裹的黑格並沒有因此而恢復成紅色。
“妳們的玩法真是莫名其妙,我完全看不僅。”
“當然,因為每一盤棋的規矩都不一樣。”
歐汀回答,我聽了更是傻眼。
“每一盤棋規矩都不一樣,這是要人怎麼玩下去呀?”
歐汀沒有回答,隻是看着敵方陣營裹的最後一顆黑棋,它動得非常緩慢,但它走過的地方,每一格都跳出一顆新的黑棋。
“這最後一顆棋,能召回之前被我軍消滅的敵軍……”
歐汀道,“以及被敵軍消滅的我軍。”
轉眼之間,棋盤上已經全都是黑色的棋子了,剛才被吃掉的紅軍王棋,以及被當成跳闆的變色紅棋也包含在內。歐汀雖然使儘渾身解數,用少量的紅棋擊倒許多的黑棋,但被擊倒的黑棋不但馬上就在敵軍陣地裹復活,紅方被吃走的棋子也當場就變成黑棋,回過頭來攻擊自己的友軍。
“這怎麼可能贏得了!”
我越看越不解,“這玩法根本有問題,設計這盤棋的人根本不想讓紅方贏嘛!”
不消兩分鐘,歐汀的最後一顆棋子也被吃掉了,現在整盤棋都變成黑色的,黑色的棋格,黑色的棋子。
“妳輸了,父神。”
從桌子空蕩蕩的另一頭,傳來一道稚嫩的嗓音,聽起來像是個小孩子。
“沒錯,但妳並沒有贏,巴爾德,我們都輸了。”
歐汀回答。
“巴爾德?”
我大驚,“巴爾德不是已經死了嗎?”
望着桌子的另一頭,再次確認那兒什麼人也沒有。
歐汀站了起來,用肩上的鬥篷拂去桌上的棋盤棋具,長矛一揮,四週的星辰幻象被矛尖割開。
轉眼,我們回到了觀宙臺,我的腳下是頭尾相連的瑞草,眼前是潺潺流動的智慧之泉。
歐汀站在泉水旁邊,低頭凝視着水麵。
“剛剛那是什麼?”
我問道,“巴爾德怎麼會……”
“剛才那並非真的巴爾德,和多答尼爾之珠一樣,都是智慧之泉生出的幻象。”
歐汀回答。
“妳沒事和幻象下棋做什麼?”
我越想越不對勁,“剛剛那盤棋……是不是別有玄機?”
“命運的棋子總是別有玄機,隻是不到最後關頭,妳永遠不知是什麼樣的玄機。”
歐汀道,“它的擇問如此令人難以捉摸,幾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看見妳活着回來,錶示符文大抵上生效了。”
歐汀話鋒一轉,任我怎麼追問,對剛才那盤棋卻都不再多說,“但我也感到虛霜娜的魔力在南方的大海深處失控,意味着符文的效果並未完全。”
“什麼叫做完全?”
我不悅道,“漢瀰爾隻寫給我看一次,才一次怎麼可能記得完全?”
“它也隻能寫給妳看一次。符文是神秘,本就不能像小兒習字重復再叁,那隻會讓它失去所有的力量。”
歐汀緩緩道,“不過這並非是妳的錯,要在兩天內領悟一個符文本就是十分困難的,妳在那個時間,被賦予了這樣艱钜的任務,隻能說是另一樁巴爾德的惡作劇吧。”
“那……總麵言之,我們成功了嗎?”
我被歐汀搞得一頭霧水,問道。
“大致上,大致。至少目前我看不出任何立即的危險。但……虛霜娜失控的魔力最終仍會帶來新的災難,就長遠的麵向,我們尚未脫離險境。”
“是什麼樣的災難?”
我不安地問道,果然,事情並沒這麼簡單。
“我已經凝視了近一天,但智慧之泉這兩日顯得非常吝啬,它不願給我任何提示。”
歐汀的目光依舊維持在湖麵上,“這實在令人擔心。”
連歐汀都這麼說,我不禁感到更加揣揣不安,但接下來歐汀又開始沉默是金那一套,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最後,他以人類在觀宙臺待太久會損耗自身性命為由,將我半送半趕地推了出來。
在漢瀰爾的帶領下,我回到了瓦爾哈菈大門前的階梯上。
外頭已是黃昏,伊織兩手抱胸,傲然凝視着黃金原野上的英靈戰士,刀雲凝聚成一對巨大的雙翼,棲在她的雙肩。
“影哥哥,妳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那老賊暗算妳還是怎麼樣呢!”
伊織見我安然無恙,一邊撤回刀雲,一邊笑道,“怎麼樣,老賊怎麼說?”
“嗯……我們回去再慢慢說吧。”
我道,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下說出歐汀對未來的悲觀預測。
伊織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好呀,妳那個妹妹,才兩天沒見到妳,就開始嚷嚷什麼胸痛的,說要妳幫她好好揉一揉哩。”
“哈哈……那我們快點回去吧。”
我苦笑道。
伊織舉起右手,再次幻化出金屬護膜,將我倆卷了起來,朝着落日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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