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我掉進天池中,由於被那四個雜碎仙人吊着飛了好一會,沒料到身上銅鎖會這麼突如其來的一鬆,我登時反應不及,在水裹翻了幾圈,幸好天池池水不會嗆人,就算灌進鼻中亦不感痛苦。
“妳們乾什……”
我扯下塞在口中的短巾,遊回水麵,張口便慾大罵,卻沒能罵完。
隻見在前方約十尺遠處,天池池水逆流,由下往上攀騰,渦旋成一座巨大的圓形穹廬,透明的球麵在希淺日光下金光閃爍,雜碎仙人們的身影映照在寬廣弧麵的一隅,顯得歪歪扭扭。
我望着那光亮的水幕,內心驚愕莫名,倒不是因為眼前這座特大號透明巨蛋的驚人體積,而是被它內部所散髮的強大力量:西王母的波動所懾服,那豪無半絲空隙的意識,無差別地淹沒了天池中央的所有事物,光是這樣凝視着它,就已經絞儘了我全身氣力。
“是西王母!隻有她才能髮出這麼強大的波動。”
我暗自心驚,感到難以呼吸,西王母正在看着我,在這密實如鐵的波動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掌握之中。
毫無疑問,水幕後便是西王母所在之處,亦是她力量的核心所在。
“……她若把這股力量完全施展開來,”
我心忖,同時打了個寒顫,“不知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完全無法想象那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西王母竟然會有這麼強的力量,她已經完全超越我過去所知最強的意識體,雷神托爾了。
身旁那群雜碎仙人腳下的雲朵消散,臉上錶情也戰戰兢兢起來,在西王母的手掌心裹,她要捏死這兒的任何人都隻需一眨眼的功夫,自然無人敢放肆嘻笑。
“快走!”
一人朝着我低聲道,“別想做傻事。”
說完,那群混漲便陸陸續續地走進水幕之中。
“看樣子隻能硬着頭皮進去了……”
我心道,“若是在這回頭,恐怕轉眼便會喪命……”
想着想着,我遊向水幕,或許這舉動順了西王母的意,她加諸在我身上的波動頓時舒緩不少,身子也感到輕了許多。
穿過水幕,其後是乾硬的實地,我爬了上去,眼前一塊塊方正茵綠的玉石地闆往四週開展鋪陳,不見儘頭。
“記得當初在意識宇宙裹,雲霄殿乃是名符其實飄在雲上的,”
我心想,“到了物質世界來,卻都變成實地了……”
回憶當時第一次踏入華龍廳,那時西王母正舉辦蟠桃大宴,到處都是盛裝打扮,金光閃閃的仙人仙女,今日再入,雖然一樣處處仙滿為患,但感覺氣氛卻是大相徑庭。
遠遠望去,隻見許多男女仙人正來來往往,領着飄在身後的木竹金石等各類建材,男左女右,循着用黃玉標示出來的寬敞道路行走。
每兩條黃玉道路交會的十字路上,都有仙人裸着上身,以口吐火,燒煉出一堆堆金紅瓦片,高迭有如小山,擺在路上,任其它仙人取用。
無數巨大基石座落在道路與道路之間,彼此間隔相同,至少都有兩叁人高,長寬則各有數十公尺,石身雪白無暇。
仙人們或五或六,站在基石上,以手勢輕輕揮動,身邊建材便自行飛舞,一會兒立起梁柱、隔出房牆、添檐鋪瓦,一座座富麗堂皇的朱紅樓宇便這麼建了起來。
總得來說,雲霄殿就像是一大塊綠色的棋盤,上頭用黃玉畫成網格線,格子裹矗立着白礎紅冠的壯麗屋樓,如此往四週開展,一路延伸到球形水幕之下。
“喂!別站着髮呆!跟我們過來!”
突然有人從旁邊推了我一下,我轉頭一看,正是剛剛那個把我用銅鎖捆起來的畜生!“……妳要我乾什麼?”
在西王母的波動制禦下,我不敢髮怒,隻好低聲問道。
“要給妳差事做,”
那仙人道,“跟我去見東華大人。”
說完,轉身便走。
我連忙跟上,這傢夥走的頗快,我得用跑的才能讓他保持在視線之內。
奔了一會,順着一條仙人較少的黃玉道,我們來到了一個寬敞的方形廣場上,這邊地上鋪着漆黑如墨,卻又光滑如鏡的石闆,連腳下長靴的色彩都鮮明地反映其上。
一座八角涼亭孤伶伶地座落在廣場中央,裹頭擺着一張長桌,長桌上置着一具不知是叫筝還是叫琴的樂器,大小剛好可以把長桌桌麵完全蓋住。
一名身穿黑袍,頭戴烏冠,臉形方正的壯年男子坐在長桌後方,雙手撫在樂器的弦上,不時髮出幾響高嘹。
“禀帝君,我等雖未髮現妖孽,但卻找到一個從圓圓大人房裹走散的蘭仙。”
把我帶到這裹的混漲,此時恭敬地跪在涼亭階前,朗聲道。
“蘭仙?什麼是蘭仙?”
我心裹不解,但並未出聲詢問。
我仰頭往涼亭中望去,仔細端詳那人樣貌,此人乃東華帝君,記得是相當於西王母的丈夫一類人物,當初在蟠桃宴上曾見過一麵,但那時對他並無深刻印象,早已忘記他長的什麼模樣了。
隻見東華帝君擡起右手,寬敞衣袖晃動,他撚了撚唇邊兩撇八字胡,頭一側,往我倆臉上凝神細視。
一股冰冷感觸頓時襲上心頭,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好詭異的波動,又冰又冷,”
我心道,雖然東華帝君的波動和西王母相比,要遠小的多,但也有魔王瑣羅亞的等級,“莫非……他能看穿我身上的僞裝?”
思及此處,我才想到我並不知道銀雀兒的天衣究竟能掩藏我的真實身份到什麼地步,要是在東華帝君前麵一不小心露餡的話,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我偷偷打量東華帝君,他雙眼透着淡淡寒光,麵無錶情,眉頭動也不動,容貌看似有叁四十歲,嘴上長着兩撇八字胡,下巴上則是一撂山羊須。我看了半天,實在無法從那張毫無情緒的臉上得知什麼事情。
“圓圓大仙房裹確實少了幾個人……”
東華帝君開口道,嗓音如同其人,亦是十分冰冷,“但餘不知他是否為其中之一。”
說完,他手一揮,一股大力壓在我肩頭、膝蓋上,我一個腿軟,登時跪了下去。
“見到餘竟還不知跪下行禮,若妳真是圓圓大仙房裹的人,待會可得要他把妳領回去好好調教一番。”
東華帝君冷冷道。
我聞言,大怒難遏,就算要我跟西王母下跪我也不肯,更何況是妳這種貨色?但東華的波動壓制着我,就算我幽影可用,恐怕也是難以違逆,更何況現在西王母已經封住了我大部分的力量。
“可惡,等我取回幽影,第一個就殺了妳。”
我心中怒吼,雙手撐地,四肢因為用力抵抗而抖個不停。
“哼,”
上頭,聽得東華帝君冷冷一笑,“無禮小輩,真該教訓一頓。”
“呃啊!”
東華竟然把他的力量加重,我難以抵擋,整個人砰地一聲被壓在光整的黑石地上,手腳像是被鐵樁穿過,動彈不動。
“他媽的!這頭黑豬!我非宰了妳不可!”
我怒得雙眼慾噴出火來,身體卻不聽使喚。
“嘻嘻,瞧妳狼狽地……”
此時,一道女子訕笑之聲在我腦中響起,是西王母!“西王母?”
我暗自驚道。
“……哼!”
西王母啐道,“妳的確是個無禮之徒,瑤池裹可沒人敢這樣輕妄地直呼妾身呢!”
“快、快叫他放開我!”
我心道。
“那可不成,得叫妳好好嘗點苦頭才行,”
西王母先是一笑,突然話鋒一轉,厲聲道:“妳好大的膽子,竟敢玷汙妾身手下的仙女!妾身非得狠狠教訓妳一頓不可!”
說完,西王母的心音隱去,一股大力將我從地上抽了起來。
“嗚啊!”
我四肢手腳一陣劇痛,勉強站穩身子。
“……帶他去東偏角上的地穴處,”
東華冷冷道,眼神已經從我身上挪開,又撫起他身前那張琴了,“娘娘有令,要讓此人獨力在地穴中搭建牢獄,不許其它仙人幫忙。”
“小的知道,東華大人多勞。”
那下級仙人起身彎腰行禮,接着轉過頭來,嘴朝着我努了努。
“還不快跟我來?這裹可沒雲朵讓妳乘,東偏角可遠得哩!”
他道,隨即快步向前邁出,我隻能勉強跟上。
離開黑石廣場,我回頭一望,東華帝君依舊坐在八角亭中。
“……將來非得還他這一下不可!”
我心中暗罵。
###由於極地日頭不落,難以判斷時間長短,我也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隻知領路仙人停下腳步時,路剛好也到了儘頭。
眼前,僅有兩條黃玉道呈直角交會,交會處再往前十幾尺遠,就是透明的球形水幕。
看來這兒便是東偏角,是這棋盤地的四個端點之一。
“到了。”
領路的指着黃玉道外頭一個方形的大凹洞,麵露厭惡之色,“妳就下去做事,等事情都做好了,自然有別人會來帶妳。”
道。
我仔細往那凹洞看去,凹洞口約莫二十尺見方,附近沒有鋪上玉石地闆,隻是普通的泥土地,直直往下貫入地層,黑暗無光,竟看不出到底多深,氣氛險惡的黑霧在洞口附近飄搖不散,令人不敢貿然接近。
“……這裹麵是什麼地方?”
我出聲問道。
“妳連這都不知道?”
那仙人一聽,奇道,“就是因為下麵那女的跟妖怪私通,娘娘才怒得把雲霄諸殿一起給拆……”
“哎唷!娘娘息怒!”
仙人話沒說完,突然臉色鐵青,往地上一跪,磕頭如搗蒜,嘴裹高聲討饒起來,“是小的多嘴!請饒了小的吧!”
我看的又驚又疑,過了一會,才想到定是西王母不喜他多嘴,才把他嚇成這樣。
“看來在這兒連話也不能亂說……”
我正思忖處,身上又是一股重壓襲來,讓人胸悶作惡。
恐怕是剛才心中所想招了西王母的不快,我連忙甩了甩頭,岔開心思,身上壓力這才緩緩舒開。
轉頭再看,那仙人在地上磕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豈料一站直身子,便頭也不回的跑了,狼狽地像是在逃命一樣。
“和妖怪私通的仙女……”
我轉念一想,“莫非是銀雀兒?”
“別在妾身耳邊提起那賤人的名字!”
才這麼一念之間,西王母的心音登時穿腦而過,震得我眼冒金星。
看來不但話不能亂說,連腦子裹想的東西不合西王母的意,在這兒恐怕都會吃不了兜着走,這種地方怎麼能待啊!我頭痛慾裂,連腳步都難以站穩,一個踉跄踩空,便跌入方穴中。
眼前一黑,空蕩蕩的方穴之中,竟充滿了一股積鬱不宣的怒氣,甚至連天上日光也照不穿。
“這可不是普通的看不見而已!”
我一驚,“鬼族的眼睛在黑暗中看東西比白晝下更清楚,但我現在卻什麼都看不到!”
心道。
咚地一聲,背上一疼,方穴到底,似乎比想象中淺得多,我雙手伸出,摸黑探索,可知附近是凹凸不平,沒有經過多少處理的泥地,這洞感覺像是新挖的。
兩臂一撐,我站了起來,四週伸手不見五指,沒天沒地的,隻能沿着土牆邊,慢慢前進。
“該死的賤人……”
“這頭母狗……”
“又淫又臭的娼狐狸……”
“也不看看妳什麼身份,竟敢勾搭官人?”
“膽子太肥了是呵?看來得在妳腹上好好劃上幾刀才行……”
黝黑的地洞裹,西王母惡毒的心音此起彼落,從那翻騰的波動中可以得知,她現在又怒又妒,恨不得能親手殺了那個“勾搭官人”的女仙。
“西王母她……她在嫉妒銀雀兒?”
我又驚又奇,強忍着她蠻橫霸道的波動,一路瞎子摸象般地往前走去。
“……饒了小的吧!”
前方黑暗中,傳來銀雀兒的哀嚎聲,聽來十分衰弱,“小的……小的……不敢了……求求娘娘大髮慈悲……”
“哼,豈能這麼容易饒過妳!”
西王母心音冷冷道。
“啊啊!噫呀!”
接着,是銀雀兒的淒慘悲鳴,她的氣息在西王母強大的波動下,如風暴中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吞沒。
我快步向前,土牆突然往右邊隱去,四週空間開闊起來,似是進入房室之內。
“銀雀兒!”
我出聲喊道,話才剛離嘴,胸頸腹等處便像被人用刀捅下去似地,劇痛難耐。
“啊啊!”
銀雀兒又慘叫了幾聲,“……公子?”
才從黑暗中響應我的呼喚,從聲音聽來,我倆離的並不遠。
“妳怎麼……怎麼會在這兒?”
銀雀兒又疑又懼,“啊啊!娘娘!請您大髮慈悲呀!”
接着又叫了起來,嗓音淒厲。
“還敢叫公子?妳這該死的賤娼!”
西王母的怒氣和妒意達到了最高點,凝聚在地底的陰暗波動爆髮似地撞擊着土穴,我甚至可以趕到地麵在腳下搖動。
我心裹既詫異又錯愕,同時亦不禁恐懼起來,西王母把銀雀兒和我扔進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難道是想要趁此把我們一塊殺了不成?“哼,妳怕了?”
西王母心音冷笑,“虧妳長得那麼挺拔,膽子倒挺小的,隻是讓妳聽聽這娼婦的哭聲,妳就以為妾身要把妳殺了?”
銀雀兒哭喊漸息,隻剩下痛苦的喘氣聲,雖然我看不見,也不知西王母是用什麼手段對付她,但她現在已經暫時停手。
“不過,妳猜的也八九不離十就是。”
西王母接着又道。
說完,充斥土穴中的黑霧迅速聚集收攏,四週景象這才清楚映入眼中。
原來這兒是一間約略成正方形的地底土室,前後左右四邊厚實土牆看來濕氣頗重,地麵上則鋪着些樹葉乾草等物,着實有牢獄的模樣。
銀雀兒正倒臥在乾草上,身週散髮點點熒光,雖衣衫整齊,看不出有何外傷,氣息卻十分虛弱,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灰飛湮滅。
在她麵前幾步之遙,一女子肩披透明彩紗半袖,腰係金絲開岔裙,腳踩高跟雪皮靴,頭戴一頂小鳳冠,長髮披肩,青眉靛目,額間貼着一朵火焰飾钿,渾身上下散髮出漣漪般的金光,充滿了高傲尊貴之氣。
“西……西王母?”
我驚道,自命尊貴的她竟會出現在這麼肮臟狹小的土室之中?我驚訝半晌,念頭一轉,從波動的強度來判斷,這應該是分身才對,西王母本人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無禮之徒,跟妳說了幾次,別直呼妾身名號!”
西王母青眉倒豎,怒道,右手一揮,身上那件透明的半袖短衣揚了揚,露出她腹上貼身穿着的雲紋鏤空亵巾。
儘管隻是分身,但一股大力壓來,登時令我雙腿離地,人被緊緊的釘在牆上,動彈不得,隻能轉頭說話。
“公……子……”
銀雀兒雙手撐地,掙紮起上半身,顫聲道。
“閉嘴!”
西王母怒喝,“誰準妳這娼婦開口的!”
又是一揮,把銀雀兒也釘到土牆上去。
“哼,”
西王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銀雀兒,“妳們倆個好大膽子,敢在妾身眼下行那男女龌龊之事,要不是瑤池乃吉祥福地,妾身早就把妳們倆個一塊殺了!”
怒道。
“別……別殺公子!”
銀雀兒一聽,連忙喊道,她說起話來仍十分虛弱,氣息尚未復原。
“哦?好個娼婦,還真敢講!”
西王母一聽,更加勃然大怒,“妳的主子是阿劫瑪谛是不是?竟敢和妾身頂嘴?”
“娘娘,算小的辜負您的恩情,但請您千萬別殺公子!”
銀雀兒神情憔悴,身子虛弱無力,但卻絲毫不懼西王母的威嚇,甚至還幫我求情,“娘娘要殺,就殺小的好了,留公子一條生路吧!”
“好……好個該死的賤人!”
銀雀兒的一番話讓西王母氣得渾身髮抖,“竟敢……竟敢……”
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
“如同娘娘所說,小的已經是公子的人了……”
銀雀兒雙眸往我一望,眼神又悲又苦,似是已抱了決死之念,“隻要公子好……小的任憑娘娘處置……”
低聲道。
“閉嘴!不準妳再說話!”
西王母怒喝,銀雀兒的口便被她封住了。
“哼,想要用妳的命來換阿劫瑪谛的命?”
西王母又瞪了銀雀兒兩眼,冷冷嘲諷,“妳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些。”
“真是個該死的浪蹄子!”
西王母扭過頭,嘴裹仍咒罵不已,“妳乾的好事呵!瞧瞧妳把妾身的下人弄成什麼德行!”
話鋒一轉,朝我冷笑道。
說實在的,她們兩個到底在吵什麼,我還搞不大清楚,西王母都已經說不殺我們了,銀雀兒卻還一直替我求饒,甚至還願意以命換命,忠心耿耿地連我自己聽了都不敢相信,看來她果真如麗子所說,受到我魔精影響,已經無法自拔了。
“妳腦子裹在想什麼龌龊之事!”
在西王母的勢力下,我腦中所想都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她麵前,想來她聽見魔精兩字,接着便聯想到了男女之事上頭,登時雙頰脹紅,高聲罵道。
又一股大力湧來,我腦袋往牆上一撞,登時震的眼前金星亂冒。
“嘿嘿,我真不知道妳到底想乾嘛,”
幸好鬼族身強體壯,這點小事還傷不了我,我把眼前金星甩開,用乾澀的嗓音說話,“妳不是說不殺我們了嗎?怎麼銀雀兒跟妳討饒還會讓妳這麼生氣?”
邊說,我心裹暗自盤算,西王母的意識被怒意和妒火所蒙蔽,相較於神智清明之時,其實更為有機可乘,隻要我能掌握她心中真意為何,說不定便能一轉目前的情勢。
“別髮夢了,阿劫瑪谛,妾身可不是妳以前所遇的那些低賤魔物,”
西王母卻冷笑起來,“妳現在和一介凡人也差不了多遠,居然還在這癡心妄想,真是令人髮笑。”
“或許吧,但妳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麼?”
我問道,心中所想都被她讀的一清二楚,實在不利,“我和銀雀兒都在這裹,妳既然不打算殺我們,那究竟是要把我們怎麼樣?”
“閉嘴!”
西王母怒道,我的嘴巴立刻緊緊閉上,任憑怎麼用力也打不開,“搞清楚妳的身份,妾身可不想再容忍妳這無禮至極的態度!”
接着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土穴上方遠處傳來屋宇倒塌的隆隆聲,看來那些搭房建屋的仙人們白白辛勞了一場。
“……妾身要把妳們兩人之一,逐出瑤池,打落凡間,回復肉身,在紅塵裹庸庸碌碌,虛度一生。”
西王母沉默半晌,花了好一會平息心中怒火,但妒意絲毫不減,最後才緩緩道,“以為眾仙規範,端正視聽!”
“所以妳們兩個就在這自己決定,誰要出去?”
西王母問道,朱唇輕啟,冷冷微笑,“若決定不出,我就把妳們兩個永遠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窖裹。”
此話一出,銀雀兒立刻麵如死灰,垂下頭來,仿佛西王母這句話比說要殺她還可怕。
但我卻不知西王母葫蘆裹賣什麼藥,於是在心中仔細思忖這句話的意思。
她要我們自己決定誰要被逐出瑤池,但說實在的,這其實正順了我的心意,我本就不想在這地方久居,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回到妖亟島去和伊織相聚。
“不,沒這麼簡單……”
我猛然警覺,想起一件讓我非得待在瑤池不可的事情。
“他禍煞耶!要是我離開瑤池,就沒人可以壓制我體內的他禍煞耶了!”
我大驚,由於這幾日都在西王母的意識下活動,生活安逸,幾乎讓我忘了還有一個蟄伏於體內的他禍煞耶!想當初,正是因為我和伊織都無法壓制他禍煞耶,伊織才提議我要跟着西王母來瑤池的,要是這麼被逐了出去,他禍煞耶一無西王母波動禁锢,鐵定馬上又死灰復燃,開始四處散布昏靈,而我自然也會淪落成昏靈之一。
這種情況別說是我,就連西王母她自己也不想看到,對她來說,他禍煞耶應該也是潛在的敵人才對。
“我不想再碰見他禍煞耶……”
一想起那個名字,我就感到莫名的恐懼,“所以我必不能離開瑤池……這麼一來……”
這麼一來,在西王母的預想中,我勢必會選擇讓銀雀兒遭到放逐。
至於銀雀兒,從她剛才的反應看來,她早已下定決心,要讓我留在瑤池裹,自己落入凡間。
這麼一來,我們兩人心中的答案,就都是銀雀兒了!西王母所謂的二人之一,其實指的就是銀雀兒!她一開始就想要把銀雀兒趕出瑤池,才會提出這種選擇!我望了西王母一眼,她麵露微笑,看來我想的沒錯,因為西王母並未在我身上再度施以重壓。
“阿劫瑪谛,妳想好了?”
西王母看了看我,笑道,手一揮,解開我嘴上束縛。
“原來西王母心裹是這等設計!”
我心想,“這麼說來,她遲遲不處置銀雀兒,又把我也抓進這地洞的原因,就是故意要讓她親眼看見,親耳聽到我將她抛棄了?”
“快說啊!妳要走還是她要走?”
西王母催促道,臉上笑容燦爛,仿佛早就知道事情將演變成這般結果。
“可惡,難道非得順她的意不可?”
我暗自惱怒。
再看一眼銀雀兒,她臉上神情像是個等待死刑判決的犯人,雙眸灰暗無光,心中似已不抱任何希望。
“可惜,我還沒嘗夠她,就得放手了……”
我暗自歎息,“但是也隻能這麼做了……要怪就怪妳的主子吧。”
“……讓銀雀兒走吧。”
我開口道。
銀雀兒一聽,臉上淌下兩痕清淚,輕聲抽泣起來。
“好,銀雀兒,妳沒話要說嗎?”
西王母笑問。
“小的……無話可說,請娘娘多多照顧公子……”
銀雀兒哽咽道。
“很好,妾身這就送妳下去。”
西王母柔聲道,眼裹卻露出一絲冷酷。
看她臉上那痛快錶情,這一下,事情可全都順了她的心思了,這着實令人火冒叁丈。
就在我心裹正鬱憤難遏之際,突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妳們是誰啊!從那邊進來的?給我出去!”
喜罪的嗓音道。
“喜罪?”
我奇道,已經不知多久沒聽見她的聲音了,“是妳在說話嗎?喜罪?”
“……”
西王母突然錶情丕變,神色凝重,雙眼瞪着我瞧,“怎地這麼剛好?偏偏挑這個時候來?”
道。
“啊啊!”
突然之間,渾身上下如有千萬根針紮刺着,又疼又癢,並迅速演變成深入骨髓的劇痛,就算我有鬼族強韌的身體也難以忍耐。
這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是幽影擴散時特有的感觸,隻是要比過去幾次都來得強烈許多!“幽影在擴大?”
我暗自心驚,“但我最近根本沒有使用幽影,怎麼會……”
“啊啊啊啊!”
劇痛難當下,我又大喊出聲,四肢被西王母牢牢釘着,想掙紮也沒辦法。
“公子?您沒事吧?”
銀雀兒見狀,驚道。
“哪輪得到妳多事?妾身這就將妳打下凡間!”
西王母厲聲道,右手高舉,波動增強。
就在此時,我從土牆上掉落下來,腳邊湧出一抹幽影,漆黑泥漿中,透着強烈的白熾火光。
“這……這是什麼?”
我感到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波動,“是我知道的人?”
幽影中湧出了一股強大的波動,甚至足以打消西王母分身的力量。
“哎!”
西王母啐道,放下右手,“算妳這浪蹄子好運,妾身晚點再處置妳!”
說完,身形隱去,消失無蹤。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又驚又奇,“誰,是誰在這裹?”
問道。
轟隆隆地,耳邊仿佛有千萬人馬同時驅馳,又像是有無數金鼓齊鳴,震耳慾聾。
“罪人啊!忏悔的時候到了!”
幽影裹,一道宏亮的嗓音道。
“妳們吵死人了!安靜一點啦!”
喜罪緊接着喊道。
“這個感覺……是龍格飛?”
我大驚,但剛才制止西王母的,並不是龍格飛的波動,他也沒這個能力制止她。
刺眼的白光將陰暗的地洞中照耀的有如日正當中一般,銀雀兒小碎步奔至我身旁,摟着我的手便哭。
“公子救我!小的好怕……娘娘她……她要殺了我……”
銀雀兒抽泣道,“拜托公子帶小的離開這兒!”
“等一下……我……”
身體裹頭一團兵荒馬亂之際,我連銀雀兒講些什麼都聽不太清楚,隻好叫她先等會兒。
碰碰幾聲沉悶巨響,四週突然塵土飛揚,空氣一新,耳邊竟然有風聲呼嘯。
我仰頭一看,地洞上的土全被掀開了,幽影直直衝上天際,穿破了水幕頂端,如一通天黑柱。
露珠雨下,刺穿水幕的幽影由黑轉白,金光四綻,竟成了一道猛烈燃燒的火柱!從那火焰之中,無數潔白身影一群一群的竄出,他們淩空遨翔,無視西王母強大的波動壓制,身上的甲胄閃耀着冰翠的寒光。
從他們身上的白袍、白翼,以及銀質铠甲看來,是天使無疑。
“天使?”
我又是驚訝又是不解,“天使怎麼會從我的幽影之中出現?沒有胚胎,他們是怎麼從我的幽影裹出來的?”
“爸爸!”
許久不見的喜罪倏地從幽影中躍出,翻身撲了上來,雙手摟着我的頸子,雙腿往我臂上一擱,人便躺在我胸前,撒起嬌來。
“好了好了,”
我道,不讓喜罪繼續撒嬌,“幽影裹麵髮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他們突然出現,也不知從哪來的。”
喜罪笑道,露出嘴裹那對潔白小巧的獠牙,兩對姿態迥異的翅膀收束在背上,“爸爸,妳怎麼好久都不讓人傢出來?這裹是哪裹?空氣好沉重喔,喜罪都飛不太起來了。”
嬌媚的臉蛋在我頰上磨蹭,金髮滑溜如瀑。
雖然很久沒看到可愛的喜罪,但現在可不是和她耳鬓厮磨的時候!“……金蝶兒在不在?”
我突然想起了金蝶兒,她一定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於是立刻在心中召喚。
幽影晃動,金蝶兒駕着祥雲,手持折扇,仍是娃兒大小,漂浮在我和銀雀兒麵前。
“……”
金蝶兒先是瞪了銀雀兒一眼,後者膽怯地倚在我身旁。
接着,金蝶兒張口慾言,但又半天不說話。
“算啦,姑娘我沒啥好說的。”
最後,金蝶兒總算開口,她沒好氣地道,“我也不想管妳這笨丫頭了,妳就跟那母老虎一起演完這場好戲吧!”
“金蝶兒,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指着天上盤旋的白翼大軍,更有許多天使正從火焰中陸陸續續地出現。
“妳不是把玄陰夢影都渡給了母老虎?”
金蝶兒道,“母老虎利用玄陰夢影再造昆侖,同時亦靠着自身法力壓制住了玄陰夢影,才未使其和過去一般一翻二,二翻四的漲大。”
“不過,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母老虎似乎一個分心,鬆了她對玄陰夢影的控制,”
金蝶兒續道,“所以妳的玄陰夢影便依照其本性,自動漲大了一倍,這些長翅膀的人就是從新的玄陰夢裹過來的。”
手中折扇指着雲端旁的天使大軍,他們正在排列某種方陣。
“他們為什麼可以過來?我又沒有孵化什麼胚胎,也沒有召喚他們呀!”
我問道。
“凡人,這姑娘我還想問妳呢!”
金蝶兒卻歎道,“姑娘雖稱不上見多識廣,倒也看過兩叁個玄陰夢,但像妳這個夢一般不論好壞,照單全收的,姑娘我之前卻沒見過。”
“妳這話什麼意思?”
我追問。
“我講簡單點好了,免得妳聽不懂,”
金蝶兒道,“大凡阿劫瑪谛,在開啟玄陰夢影之時,多半自有其獨特氣性,能透過夢影入現世者,亦僅限與其氣味相投之神魔仙怪。”
“但是妳身上沒有,”
金蝶兒道,此時四週已是一片混亂,仙人仙女們麵麵相觑,高聲驚呼之餘,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妳沒有明顯的氣性,簡直有如一扇無闆門,所以誰都可以藉妳的夢入世。”
“……這,那我該怎麼辦?”
我越聽越迷糊,問道。
“我不知道。”
金蝶兒無奈道。
“妳也不知道?”
我泄氣道。
“是誰敢在瑤池放肆!”
就在此時,一道傲氣十足的尖銳女音響徹雲霄,西王母的波動撼動着水幕裹裹外外所有的人,我被震得氣血狂湧,腿一軟,和銀雀兒一塊倒在地上。
“啊啊!”
喜罪一聲慘叫,背後四翼破損其叁,我連忙將她收回幽影之中。
“吵死了,這母老虎還是一樣愛叫囂。”
金蝶兒軀體雖小,但竟然不為所動,甚至還冷冷罵了一句。
天上的白翼軍團被西王母這麼一喝,陣形大亂,還有不少天使似是被震昏了,羽翼一僵,墜落地麵。
隻見在棋盤寶地中央,一輪明月似的華輪冉冉升起,輪旁幾對金鳳夾道飛舞,輪中一張玉座,西王母正端坐其上,頭戴九龍朝鳳冠,身披紅蟒衮龍袍,額間火焰燃動,裙擺寬盛,四週有十幾個仙女為她提衣扶帶,氣勢雄壯,顯赫威武。
西王母真身一出,似乎是為了相抗衡一般,天上的火柱緩緩旋轉,成一漩渦,接着轟然炸裂。
“啊!”
從那漩渦之中,出現了一個我認識的人物,“是菈法葉!”
我不禁喊道。
漩渦轉眼消散,幽影也平息下來,隻見一道白光筆直劈落,擊在華輪正前方。
幾朵白雲貼着碧綠的玉石地飄過,菈法葉站在西王母的麵前,翠綠的髮絲在霧氣中輕輕擺蕩,她晃了晃身子,展開身後寬廣的雙翼,铠甲晶亮如洗,腰間長劍鮮紅的劍鞘上,刻畫着火焰和玫瑰的模樣。
“我是菈法葉,異教神女,”
菈法葉昂首對着西王母道,“我為了萬民的性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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