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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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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連闖叁關爽爽爽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廿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廿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廿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廿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廿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廿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廿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廿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廿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卅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卅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卅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卅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卅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卅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卅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卅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卅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夜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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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作者:花間浪子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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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薇薇匆匆一瞥,元清大師又合上雙目,幌身掠出,已見灰袍道姑在兩名身材高瘦,穿着及膝黃褂,腰係銀龍的老者圍攻下,已是險象環生,端木世良退身林邊,喘息不已,她嬌聲喝道:“好不要臉。”嬌軀一掠,掌隨身出,叩向令狐祺天庭。

高手相鬥,眼觀六麵,耳聽八方,令狐兄弟早見一位美艷若仙的姑娘出洞。但對她那閃電般的輕功,也是一驚,令狐祺反手一掌,硬架上去,兩掌一接,蔡薇薇身形一滯,令狐祺卻倒退一歩,心驚之極,凝目一望蔡薇薇,忽然峻聲道:“老二。”

令狐佑連劈兩掌,逼退灰袍道姑,回頭道:“什麼事?”

灰袍道姑見他漫不經心之態,憑她高傲個性,如何忍耐得住,暗暗罵道:“老鬼找死。”

玉鈎倏出“碧霞鈎法”的絕着“殘紅一抹”,但見碧光一閃,已遞至令狐佑胸前,右手拂塵一倒,疾戳令狐佑“左期門”的要穴。這兩招詭奧淩厲,令狐佑功力雖高過對方,大意之下,也鬧了個手忙腳亂。總算他身具一甲子以上絕頂功力,危急中,真氣一提,縱身躍退,“嘶”的一聲,他雖毫發未傷,前胸衣裳,已被鈎破。

灰袍道姑收鈎卓立,曬然道:“老鬼,知道厲害了吧?”

令狐兄弟,絕代兇人,哪裡忍受得住,怒極反笑、連道:“好,好。”陰笑中,右臂一擡,一陣劈拍聲響,霍地暴長半尺,一歩歩走向灰袍道姑。

灰袍道姑暗道:“通臂魔掌。”心中警惕,玉鈎斜舉,凝然不語。

忽聽令狐祺沉聲道:“老二,正點子在此,再有天大的事,也先擱下。”

令狐兄弟,性情何等狠厲,照說既已決心報復,焉肯半途作廢,奇怪的是,令狐佑聞言之後,霍然收功,退回令狐祺身旁,也望向蔡薇薇,道:“老大,這丫頭姓蔡?”灰袍道姑暗暗鬆了口氣,她自知功力不及令狐兄弟,豈敢輕易挑釁。(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蔡薇薇忽以“傳音入密”朝灰袍道姑道:“前輩,請你守住洞中好麼?”

灰袍道姑雖殺機大減,對她猶惑不怿,怔了一怔,也傳音道:“你不怕貧道對洞中人不利?”

蔡薇薇道:“我知道前輩是阮姐姐之師,你就不能看在阮姐姐麵上麼?”灰袍道姑忖道:“給她猜到這可不好動手了”,沉吟不語。蔡薇薇又傳音道:“前輩,我公公在替龍哥華雲龍驅虺毒,你幫幫忙吧。”

灰袍道姑聽她軟話相求,不覺慢慢走向洞口,口中卻冷聲道:“你公公是誰?時間要多少?”

蔡薇薇知她已然應允,焦灼的芳心,略為一寬,道:“我公公是出傢人,法號上元下清。”語音一頓,道:“大概還需要兩個時辰。”

灰袍道姑未聽過元清大師之名,但由蔡薇薇功力看來,定是絕世高人,退立洞口,又聽蔡薇薇道:“前輩法號可否見示?”

灰袍道姑怔了一怔,冷然道:“貧道並無法號,野狐禅而已。”頓了一頓,又道:“你專心對敵,少說話,這兩個老賊是東郭壽師弟,幾手鬼劃符,倒也不可小視。”當她們互語時,令狐兄弟忽也同以傳音入密之術交談。

一刻間,但見皓月清輝下,風搖竹聲,沙沙作響,竟是和諧之極。見此情景,任誰也不信前此已有數番生死搏鬥,而瞬時之後,又將發生更激烈淒慘的大戦。忽聽令狐祺朝端木世良道:“端木世良,這丫頭來歷你可清楚?”

端木世良正自運功療傷,聞言說道:“這丫頭近十天來,忽然冒出,誰也不知她底細,以往……”

老二令狐佑忽然截口道:“廢話。”端木世良對他們方才一旁奚落,早已懷恨在心,隻是自忖功力遜了一籌,隱忍在心,聞言更是恨毒,暗道:“令狐老鬼,看你能神氣到幾時,隻待滅了華傢,哼,星宿派也休想存在世上。”

老大令狐祺道:“洞中藏有何人?”

端木世良乾笑一聲,道:“這個隻有問那丫頭了。”忽然心頭一動,忖道:“瞧那丫頭拼死護洞之態,多半是華雲龍那小子,虺毒發作,躺在洞中等死……待我嚇嚇令狐老鬼。”倏又改口道:“或許是這丫頭長輩,隱洞煉功,嘿嘿,兩位雖有蓋世神功,怕也難以接下。”

蔡薇薇不知他信口胡謅,芳心一跳,想道:“難道端木世良已知道了?”

令狐祺怪目望向洞口,那山洞雖淺,碧籮深覆,灰袍道姑又擋住洞口,況裡暗外明,饒他功力絕頂,也瞧不清洞中景況。他略一吟哦,運功朝洞中道:“洞中是哪位高人……”

蔡薇薇原打定主意,拖一刻是一刻,令狐兄弟不動手,她也落得靜立觀變,此刻,令狐祺運功說話,聲逾洪鐘,震人耳鼓,恐驚擾了華雲龍,不能再行緘默,冷然截口道:“洞中沒有人,你休要鬼叫。”素手一揮,迳拍令狐祺腰際。

令狐祺傑傑怪笑,道:“好狂的丫頭。”他方才對掌,落了下風,心中大感不服,一招“孤雁出群”,反撃過去。令狐兄弟一向並肩對敵,令狐祺一動手,令狐佑也掄掌夾攻。

這兩人功力之高,是蔡薇薇對敵首遇,這一聯手,連她也覺吃力異常,心忖:“那呼延恭與這兩人似是同輩,因何功力相差甚遠?”

令狐兄弟見她年紀輕輕,出招之玄奧也就罷了,纖纖玉掌揮劈,所顯現的功力,高得令人難以相信,心中均駭然道:“這丫頭吃了靈芝不成,何來如此功力?”

叁人動手,疾逾飄風,片刻已過百招。先頭是含勁斂力,稍沾即退,逐漸雙方火氣漸升,透出體外,洶湧彭湃,將地麵的花草塵埃,皆刮了起來,聲勢驚人。灰袍道姑癒看癒覺氣餒,心道:“此女貌足傾城,功堪絕世,罷了罷了。”不禁嘆息出聲,忽見遠處山麓,十餘條人影奔來,知是玄冥教後援,心中一緊。

那十餘條人影,若風馳電掣,瞬息已落場中,為首一人,長髯細目,正是玄冥教天機壇主孟為謙,餘為四名身穿海青織錦勁裝的仇華,及八名黑衣老者。孟為謙一入場中,先見激戦中的蔡薇薇與令狐兄弟,兀自沙飛石走,呼嘯不絕,仿佛驚濤駭浪,天崩地裂,不覺聳然動容。

忽聽端木世良叫道:“孟兄。”

孟為謙轉目望去,見他口角帶血,左臂軟軟下垂,點穴筆僅餘一支,狼狽之極,衝口說道:“端木兄是……”倏然住口,一掃蔡薇薇,心下了然,邁歩走去。

端木世良苦笑一聲,待孟為謙領人走近,始低聲道:“教主大駕,現在何處?”

仇華老大搶先出口道:“傢師現正準備開壇大典,留在總壇。”

孟為謙皺眉道:“因何又起衝突?”

端木世良一掃十餘丈外洞口的灰袍道姑,道:“我路過此處,見小丫頭與程淑美相鬥……”

孟為謙先時因場中搏鬥,掀起塵沙,聲勢驚人,那灰袍道姑背着月光,伫立不語,未曾發覺,眼下順着端木世良目光望去,方始瞥見,哦了一聲,訝然道:“她也入中原了。”

端木世良切齒道:“破臉啦,今後遇見,全力撲殺。”

孟為謙麵色一變,但他城府極深,冠蓋全場,隨又恢復正常,朝端木世良道:“程淑美守洞口,洞中有何蹊跷?”

端木世良道:“我也不甚清楚。”想了一想,道:“或許華雲龍小子在內。”

一提起華雲龍,仇華們怒火上升,仇華老五道:“小侄請令,入洞察看。”

端木世良搖頭道:“不可,程淑美功力高強,你差之太遠。”

孟為謙一掃場中,低聲道:“且讓令狐兄弟與那丫頭狠鬥一場,最好兩敗俱傷。叁教雖言同盟,互相仍存着保持實力,這般邪魔外道,那能衷誠合作。”

這時,令狐兄弟俱施展星宿海一派的“離心奪舍法”輔以“幽書指力”,指勁掌風,若排山倒海。蔡薇薇身若輕燕,避開令狐佑一指,一掌撃向令狐祺。令狐佑蹑迹而上,一拳撃向蔡薇薇亵衣。掌指翻飛,連出八招,蔡薇薇心驚之下,竟被迫退五六歩,令狐祺也全力進攻,霎時,蔡薇薇已落下風。她美眸泛起從未有的殺機,玉麵凝霜,黛眉攏熬,掌勢驟變,急攻十餘招。

這十餘招,招招是“四象化形掌”,招招凝足了十二成的功力,如怒海濤湧,泰山壓頂,無比威勢中,又若風雲變幻,倏忽萬狀,神奧莫測。令狐兄弟驟然色變,身形一閃,並肩而立,四掌齊出,竭立苦撐,依然抵敵不住,連連後退。就在這十餘招中,兩人已退了八九歩,而且叁次遇險,幾乎喪命,狼狽不堪。

所有的人,無不心頭大震,要知這令狐兄弟俱有一甲子功力,聯手之下,天下能夠架得住的除了華天虹外,眾人均不信尚有他人,而今居然被蔡薇薇逼成如此狼狽,焉能不驚?就在叁人形勢迭易之中,竹林沙沙,玄冥教徒已陸續趕至,竟不下六七十人,均麵向石壁洞口,挨林站立,山麓猶不時見到人影向上疾馳。

其中也有七八名杏黃及膝大褂的魔教單子,靠近鬥場,慾待插手,但這等絕頂高手的拚鬥,卻非他們所能參與,隻得一旁乾瞪眼。端木世良與孟為謙心驚之餘,殺氣盈眉,已存抛去機心,與魔教聯手之備,對望一眼,端木世良道:“孟兄,兄弟負傷頗重,今夜由你全權指揮,那丫頭千萬留她不得。”

孟為謙道:“兄弟放肆了。”舉目一掃,又道:“本教高手盡至,諒那丫頭再有通天澈地之能,也隻有認命了,況她尚慾守洞。”手一揮,玄冥教徒俱訓練有素,展眼間,已以石洞為中心,悄然成半圓包圍,個個掣出兵刃,在西斜的冷月銀輝下寒光蕩洋,殺氣如雲。

這石洞上依峭壁,此舉無異封住退路。孟為謙尚不放心,又招來十餘名教徒,低語數句,那十餘名教徒,銜命而去,尋路繞上山峰。灰袍道姑程淑美本一心凝注蔡薇薇與令狐兄弟的惡鬥,偶一旁顧,心神一凜,心道:“說不定今夜就得埋骨於斯,唉。”隻是她性雖怪僻,心存俠義,雖知情勢險惡,一人突圍之念,想也未想,暗暗嘆息,懷着滿腔憂慮,仍舊注目鬥場。

令狐兄弟畢竟是數十載勤修苦煉,功力精純無比,驚險萬狀中,擋過了蔡薇薇一輪若狂風驟雨,驚雷疾霆般的攻撃,蔡薇薇“四象化形掌”八招連環,連施六遍,依然未傷一人,也是心頭暗佩,想道:“這兩人功力已如此高強。東郭壽既是師兄,又為掌教,該有多高,龍哥怕是難以一爭短長了。”

忽聽老大令狐祺厲聲道:“端木世良。”迸力一掌,霍然劈去。

端木世良暗自冷笑,忖道:“令狐老鬼,你嘗到報應了吧,哼。”慾待不理,心念急轉,揚聲道:“何事?”

令狐祺心頭恙怒,強自捺住,雙掌連劈,擋住蔡薇薇一招“剛柔迭運”,道:“還不攻洞……”他才說半句,突然住口。原來蔡薇薇芳心一急,倏出“四象化形掌”威力最大的“萬物歸坤”,再也無暇開口。

但端木世良與孟為謙,已明其意,倏然警覺,覺得目下合力對敵要緊,倒不能意氣用事。兩人低聲商量幾句,孟為謙陡然喝道:“護壇八老,隨我攻洞。”語甫落,大歩走去,慾繞過鬥場。八名黑衣老者,神色漠然,隨在身後。

蔡薇薇美眸略一顧盼,已然警覺,峻聲道:“姓孟的,你是找死。”慾待回身攔阻,令狐祺狂笑道:“丫頭,這一戦未見結果哩。”右手食中二指斜戳,“嗤”的一聲,一股勁風已閃點蔡薇薇“凰尾”大穴。

令狐兄弟何等身手,憑他們搏戦經驗之豐,蔡薇薇想要輕易退下,卻是不能。蔡薇薇回身一掌,令狐佑又已撲至,無可奈何,復又激戦起來。孟為謙趁機繞過叁人,迳奔洞口。程淑美玉鈎一斜,峻聲道:“孟為謙,站住。”

孟為謙直至洞口叁丈,停歩抱拳道:“程女俠蘭心慧質,理當洞燭時勢,老朽請夫人一旁觀戦。”

程淑美一望天色,但見殘月將盡,頃刻已是黎明,心中一寬,隻待再拖片時,便可無慮,冷然道:“聽說貴教已與魔教聯盟?”

孟為謙心機似海,見她一望天色,麵現喜容,心道:“莫非洞中果有高人,練功正緊?”覺得不可再宕時,拂髯一笑,道:“確有此事,女俠慾聞其詳,請退至一旁,老朽奉告。”說話間,手一擺,立有四名黑衣老者走向洞口。

程淑美玉鈎斜舉,冷冷說道:“止歩。”

那四名黑衣老者,並未停歩,由中間一名臉形削瘦的老者道:“程女俠閒雲野鶴,何苦淌這種渾水。”

程淑美忖道:“先下手為強,後動手遭殃,反正已扯破臉了。”銀牙一咬,不再遲疑,拂塵一掃,玉鈎一招“雨打梨花”,已是遍襲四人。

那臉形削瘦的老者道:“程女俠是要一意孤行了。”一招“神龍卸甲”,反迎上去。他右側兩名黑衣老者四掌齊揚,大股狂飙湧出。左側的麵容刻闆老者,卻腳歩一錯,躲開正麵,幌身由死角欺近洞口。顯然,四人攻守,很有默契,慾以叁人牽制程淑美,一人伺機入洞。

程淑美何許人也,焉容他們得逞,冷笑一聲,道:“找死。”招式不變,塵柄倒轉,點向那麵容刻闆老者的“七坎穴”。那麵容刻闆老者心頭一震,倉卒一掌,身形飄退。

展眼間,程淑美已連出十餘招。那四名黑衣老者叁番兩次,衝近洞口,都被擋回,不覺微感難堪,真火暗動,想將程淑美拾奪下後,再入洞不遲,登時改了主意,不做入洞打算,全力攻向程淑美。一時間,掌風拂影,霍霍震耳,碧光閃掣,嬌若靈蛇,一場激烈的血戦,便在將沉的冷月弱輝下,於洞口展開了。

若論單打獨鬥,那四名黑衣老者,任何一人,皆難接下程淑美的百招,但四人連手,則程淑美又非其敵了。然她背倚洞口,無後顧之憂,一鈎一拂,防守嚴密,那四名老者想在百數十招內傷她,卻是不可能的事。孟為謙見狀眉頭一蹙,隻是那洞口窄隘,五人這一動手人影幢幢,早已圍住,再想派人,也是插不上手。

轉目望去,卻見蔡薇薇與令狐兄弟之戦,逐漸移向洞口,距離不及五丈,搏鬥中的掌風四迸,吹得幾人衣服獵獵作響。原來蔡薇薇心懸洞中的華雲龍與元清大師,想就近接應,令狐兄弟也打着乘機偷襲的主意,雖目的有異,卻是一般心思,故歩歩移向洞口。

孟為謙對他們心意,自是一目了然,心道:“丫頭,你敢過來,老夫打你個措手不及。”一打眼色,通知身旁四名黑衣老者,候命動手,暗聚功力,對洞口程淑美與另四百黑衣老者之戦,反而擱在一邊。

就在他們各打主意之時,天色蓦然一暗,原來正是黎明前一刻,玉兔已然西墜,朝陽慾出未出的拂曉時分。搏戦雙方,雖無一不是高手,然在這一刹那,目力也不由略減。忽聽程淑美冷哼一聲,袖袍一揚,十餘枚淬毒金針,巳夾於鈎拂中,悄然射去。

猝然中,當中兩名黑衣老者齊齊抖掌,勁風呼嘯,慾仗掌力卷飛金針,無奈金針細小,程淑美射得刁鑽,兩人一覺左腿一麻,一覺右肩一麻,已各中一枚。最右的黑衣老者,身形疾退,仍是慢了一歩,左胸中了一枚。

那麵容刻闆的黑衣老者,名列護壇八老,身手高絕,目光敏銳,若非以為程淑美一拂一鈎,已竭全力,再也騰不出手施放暗器,不意她金針借拂影鈎光掩護,驟爾射出,竟着了她道兒。那幾個黑衣老者隻覺中針處麻而不痛,分明淬有劇毒,腿上及肩上中針的,忙不迭退出二丈,連點數指,閉住針口附近血穴,以防毒氣攻心,這一來雖暫可無恙,隻是卻難動手了。

那左腿中針的黑衣老者,卻厲笑一聲,道:“賤婢,老夫與你拼了。”不顧已中淬毒針,猛然撲上前去。

程淑美見他那咬牙切齒之態,也不由心頭一寒,口中卻冷冷說道:“憑你也配?”唰唰兩聲,拂塵疾襲那名黑衣老者胸口,想將他逼退。

讵料,那黑衣老者意存拼命,毫不理會撃向胸前的拂塵,厲吼一聲,雙掌全力撃出。程淑美見他竟是兩敗俱傷的招式,大感意外,側移叁尺,避了開來。他怒火大起,拂塵一擺,擋住那未中金針,麵容刻闆的老者一掌,玉鈎斜劈,慾立斃那黑衣老者,忽見那黑衣老者一招才遞出一半,猛地打個踉跄,險險跌倒,麵上一片痛苦之色,心意倏變,食指疾點他“肩井穴”。那黑衣老者早已毒發,僅仗着功力深厚,強自支撐,焉能閃避,立刻中指倒地。

自程淑美射出暗器迄那黑衣老者倒地,不過是一呼吸的事,孟為謙想不到形勢變易偌快,急怒交迸,忽然沉聲喝道:“趙護壇,請退下。”那麵容刻闆老者虛攻一招,退了下來。

忽聽令狐祺道:“丫頭,敢接老夫一掌嗎?”

蔡薇薇嗤聲道:“你不要老命,就來吧。”令狐祺暴喝一聲,劈空一掌撃去。

蔡薇薇心道:“我用十二成功力,好歹令你負些內傷……”素手輕抖,重若山嶽的罡氣已自湧出。她打着如意算盤,以為傷了令狐祺,則餘下令狐佑一人,決非自己敵手,則今夜一戦,必大有轉機。

不想令狐兄弟,都是積世人精,哪有便宜給她佔,明知功力稍遜,卻要硬拼掌。隻聽令狐祺震聲一笑,縱身後撤,藉着蔡薇薇掌力,捷逾電撃,衝至洞口。原來他估計立身處距洞口不過五六丈,程淑美得勝之下,不免防備略懈,那黑衣老者撲地伏身,正對洞口中間竄去,她如守在中央,勢必踩在黑衣老者身上,故身軀略側,移守洞邊。

程淑美大驚失色,玉鈎劈下。令狐祺計議早定,一招“鶴唳青冥”,硬將程淑美帶斜叁歩,左手一拂,撥開藤蘿。程淑美自知不是令狐祺敵手,隻是如容令狐祺闖入,則一個世外高人,一個絕代奇葩,豈不生生斷送了,尤其華雲龍一死,阮紅玉怕也不免腸斷而死,到那時候,自己除了自刎謝罪,真無第二條路好走了。

她頓萌拼命之心,拂塵撃向令狐祺背後,玉鈎“月影西斜”,直劈令狐祺天靈。她這等攻勢,俱是門戶大開,令狐祺隻要全力反手一掌,她就難逃一死,隻是令狐祺也得陪上一命。令狐祺連仔細瞥一眼也不暇,便覺腦後風生,象他這等蓋世魔頭,聽風聲便測出程淑美招式,倒也不敢小觑了,萬般無奈,放棄入洞之機,身形一旋,一掌橫揮,一掌下撃,破去來式,獰聲道:“臭道姑,你活的不耐煩了?”

程淑美漠然道:“不知是誰活得不耐了。”她口中說的淡漠,卻是奮不顧身,招招狠辣萬分,一付有敵無我之勢。

令狐祺雖功力較她為高,卻被她這種打法,迫得伫立當地,連縱身入洞都不行。蔡薇薇經驗大差,竟未能防到令狐祺此舉,眼見令狐祺衝至洞口,心急如焚,竟不顧身旁的令狐佑,蓮足一頓,直撲上去。令狐佑哪容她這般如意,一掌遙遙撃向她亵衣,哈哈一笑,道:“丫頭,你想走就走,沒這麼容易。”

蔡薇薇但覺背後一股淩厲之極的勁風湧來,忖道:“我回身接掌,勢必又被纏住,豈不讓令狐祺乘機入洞了?”銀牙一咬,將全身功力聚於背上,竟慾硬挨這一掌,以及時阻止令狐祺入洞。但聽蔡薇薇悶哼一聲,嬌軀卻加速躍去。

令狐佑未料她膽敢以血肉之軀硬受一掌,心中直叫可惜,暗道:“我這一掌如用上全力,這丫頭不死也得重傷。”

忽聽孟為謙喝道:“出掌。”但見他與那四名黑衣老者,齊齊暴喝一聲,眾掌齊揮,都推向蔡薇薇。

蔡薇薇芳心雖是急怒交迸,隻是孟為謙等人,功力無不高強,這一合力出掌,那掌風洶湧澎湃,沙飛石走,好不驚人,她挨了令狐佑一掌,雖未落實印上,且借勢疾飄,卸去不少力道,卻也氣血翻騰,喉頭發甜,實難接下這一掌。

電光石火之際,美眸瞥見程淑美已奮身阻敵,芳心一寬,真氣下沉丹田,嬌軀疾若隕星,倏忽之間,已降落地麵,孟為謙等人的掌力,挾着呼嘯風聲,自她頭上叁尺掠去,餘力所及,壓得她羅衣衣袂飄飛。蔡薇薇蓮足着地,不暇出手,先默運真氣,壓下翻騰的血氣。

令狐佑大喜過望,霍爾一掌,追撃而上,敞聲笑道:“丫頭,老夫就與你單打獨鬥,再接老夫一掌。”蔡薇薇氣血未平,不敢硬接,纖腰一擰,斜移叁尺,皓腕輕舒,一指點向敵方“小海穴”。

忽聽孟為謙喝道:“蔡姑娘,可許老朽也湊上一個?”口中似在征求蔡薇薇之意,人卻加入鬥場,一招朝蔡薇薇攻去。

蔡薇薇聽得一股淩厲的勁風撞來,猛地嬌軀一旋,左手借勢朝孟為謙脅下捺去,冷聲道:“我不答應,成麼?”

孟為謙哈哈一笑,道:“姑娘說得是。”掄手一掌,倏地撃去。

蔡薇薇芳心暗惱,峻聲道:“令狐佑,你這叫單打獨鬥?”

令狐佑見她雖已負傷,猶自有攻有守,未見敗征,心中暗道:“這丫頭好高強的功力,就算此刻,老子也未必斃得了她。”心念轉動,陰恻恻一笑,道:“孟壇主的行動,老夫不能乾涉。”

蔡薇薇怒火高漲,心中暗道:“與這批邪魔外道,哪有道理好講。”冷哼一聲,一招“二用無位”,右掌虛虛的劃了個圓弧,倏已遞至令狐佑腰際。

端木世良遠遠觀戦,對適時敗在蔡薇薇這一招,特別留意,忖道:“這一招飄忽虛幻,委實神妙之極,若華傢劍法是天下第一劍,隻怕這姓蔡的丫頭所施展的掌法,也可稱為天下數一數二的掌法了。”竭力思索,除了躲避之外,實無其他破解之法,如果尚有,那便是以高過蔡薇薇的功力,以攻還攻了。擡目望去,果見令狐佑側身疾避。

這一撃,雖孟為謙功力比令狐兄弟弱上一籌,且未能如令狐兄弟並肩動手之配合無間,隻是蔡薇薇已負輕傷,又心懸程淑美與令狐祺之戦,故雖未落敗,也難搶到上風。兩方麵對手倏易。然卻非平穩,蔡薇薇若拼着內傷加重,終可撃潰令狐佑與孟為謙聯手之勢,而程淑美與令狐祺之戦,更是兇險莫測,時有喪命之厄。

此際,黎明已破,朝陽初升,一輪紅日,僅露出一半於山頭,而谷中又緩緩升起一陣薄霧,瀰漫開來,正同而今武林的狀況一般,然燦爛的陽光,終能將霧氣驅盡。則又似象徽着邪不勝正的千古鐵律。隻是在場之人,搏鬥者因是全神貫注,心無旁骛,旁觀者亦目為之眩,神為之奪,誰也沒有注意到長夜已盡,朝霞散绮了。

忽聽那麵容刻闆的黑衣老者道:“程淑美,你不識好歹,連傷我玄冥教下多人,今後已成死敵,休怪老夫無禮了。”欺歩上前,骈指如戟,直向程淑美“靈臺”大穴上點去。

程淑美本來防於洞口,眼下卻被令狐祺擋於洞前,她反是背外出手,竭力阻止令狐祺入洞,她也知道如此有腹背受敵之虞,隻因形勢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這刻受那趙姓老者的攻撃,實是無力格拒,暗道:“我如閃身避招,則令狐祺豈不乘機入洞了。

她心中—橫,已決定拼個兩敗俱傷,身形微側,僅閃開“靈臺穴”,玉鈎電掣,迳刺令狐祺胸腹之際,看也不看一眼,拂塵反掃。這兩式玉石俱焚,程淑美不但背脊要中上一指,脅下也要挨上一掌,那是必死無疑的了。但她卻未免小瞧了令狐祺,隻聽令狐祺長聲一笑,忽然收掌,雙腿猛蹬,已縱身穿蘿入洞。

那趙姓黑衣老者卻心頭暗罵:“臭道姑,老夫才不同你拼命。”他身軀一旋,化指為掌,轉拍程淑美右肩。

忽聽孟為謙厲聲道:“趙護壇,快閃。”聲未落,蔡薇薇已如勁矢離弦,掠至那趙姓老者身後,一聲不響,纖掌一揮,疾拍趙姓老者背上。

她見令狐祺已然入洞,芳心的焦灼驚怒。實非言語所能形容,殺心陡然大盛,竟是抑遏不住,故出招也特別的陰狠。蔡薇薇叁番兩次為敵所阻,不及赴援,這次擬議早定,香肩一幌,卻是反向縱出,然後倏朝洞口方向激射,果然令狐佑及餘下四名黑衣老者都不及阻攔。

待孟為謙語聲傳到,蔡薇薇掌已拍到,那趙姓老者如何躲避得了,隻聽一聲悶哼,那趙姓老者一個身軀被撃出丈外,落地滾了兩滾,寂然不動。同時間,洞中突然傳出一種細若蚊蚋,卻驚懔人心的聲音,那聲音雖細,聽在耳中,卻有若針刺,好不難過。蔡薇薇等人聽出是劍風四迸,破空之聲,不覺一怔。

忽聽老大令狐祺的聲音道:“華傢小兒……”語聲顯得甚為急促,黃影一閃,蓦地穿蘿退出。

蔡薇薇與程淑美雖在洞邊,一怔之下,竟不及出手,程淑美不由暗叫“可惜”。隻見令狐祺麵色鐵青,及肘大袖,被截去一塊,看去狼狽異常。眾人見狀,均知他吃了虧,魔教及玄冥教下的人,無不心中一凜。隻聽洞內傳來朗然一笑,碧蘿揚處,華雲龍輕袍緩帶,手持古劍,從容而出,那俊美無俦、意態軒昂的模樣,恰與令狐祺大異其趣。

蔡薇薇又驚又喜,道:“龍哥,你完全好了?”

華雲龍朝她望了一眼,那目光中,有着輕憐蜜愛,也有着感激之意,卻納劍入鞘,向程淑美抱拳一禮,道:“前輩仗義相助,晚輩……”

程淑美拂塵一擺,道:“閒話少說,你知貧道身份麼?”

華雲龍向她手中碧光瑩瑩的玉鈎瞥了一眼,肅容道:“晚輩大膽猜測,前輩是阮姑娘尊師,不知是否?”

程淑美冷冷說道:“你倒聰明,可知貧道前來找你之意麼?”

華雲龍見她神色間,隱有不忿之意,以為是因為阮紅玉與他已有夫妻之實,所以來勢洶洶,大有興師問罪之意。忽聽令狐祺獰聲道:“華傢小兒,可敢與老夫一戦麼?”

華雲龍抱拳當胸,正容道:“紅玉之事,可否請前輩待晚輩了結此事,再聽前輩教誨?”

程淑美聽他直喚阮紅玉之名,心中暗道:“他對玉兒並非無情,事情看來好辦一點。”不再多說,退後一歩。

華雲龍轉向令狐祺道:“也罷,閣下還未嘗夠華傢劍法的滋味,華某又何必吝惜不舍。”右臂一探,那長達四尺的龜甲古劍,重落手中。

忽聽蔡薇薇促聲道:“龍哥。”

華雲龍轉目瞥去,見蔡薇薇美眸中透出焦灼之色,知她怕自己不是令狐祺的敵手,朗朗一笑,道:“薇妹大可寬心,且看我劍敗星宿海老魔。”突以傳音入密說道:“你謹守洞口,公公耗去真元殊多,正在調息。”

蔡薇薇勞心一震,慾奔入一探,突又忍住,心道:“玄冥教與魔教的人,大概以為洞中僅有龍哥,如再進入,豈不啟人疑窦。”

思忖及此,美目流盼,隻見二丈外令狐兄弟並肩而立,稍後數歩,是孟為謙與四名黑衣老者。十丈外,端木世良與四位仇華率着六七十名玄冥教徒,尚有十餘名魔教之人,密密圍住,百十道目光,盡落在華雲龍身上,並無一人望向洞口。忽見四名仇華互瞥一眼,齊齊走向前來,端木世良眉頭一皺,卻未出聲阻止。

但聽令狐祺獰聲說道:“好小子,老夫一時大意,洞中為你所趁,你便猖撅不可一世了。”

華雲龍朗聲一笑,突然一腿踢向那不知生死,橫伏洞口的黑衣老者脅下,道:“孟壇主接住。”隻見那黑衣老者一個百十斤重軀體,如激矢般射向孟為謙。

孟為謙暗運功力,右臂一抄,已然接住,卻覺並無勁力,知道華雲龍那一腿勁玄妙,否則這黑衣老者挨這一腿,肋骨怕不斷上二叁根,心中瞿然一驚,暗道:“這小子功力似是大進,實乃一大禍胎。”

一探傷勢,那黑衣老者臉上黑氣滿布,氣息奄奄,猶幸功力深厚,尚餘一口真氣護心,孟為謙麵色鐵青,恨恨一瞥程淑美,卻不講話,連點那黑衣老者胸前“俞府”、“神封”諸穴,交與身旁黑衣老者,道:“權拖一刻,以待解藥。”那黑衣老者應了一聲,伸手接過。

玄冥教高手一死叁傷,加上程淑美冷嘲熱諷,孟為謙已是恨極,然他城府深沉之極,卻不形諸顔色。華雲龍大踏上前,直至令狐兄弟身前丈內,目光一掃兩人,道:“閣下兄弟是要一起上吧?”

孟為謙暗罵:“小子不知死活。”揚聲笑道:“華雲龍,令狐兄弟功力蓋世,豈你所堪並論,大言不慚,難道是華傢敦厚之風?”

他語中扇火,令狐兄弟如何不曉,卻無暇理會,老大令狐祺突然以練氣成絲,傳音入密之法道:“老二,你謹防那姓蔡的丫頭插手,我非斃了這華傢小子,不足解恨。”

老二令狐佑亦以練氣傳音之法說道:“老大,洞中尚有何人?”目光一轉,瞥了那藤蘿密垂的洞口一眼。

令狐祺略一沉吟,道:“我方入洞中,那華傢小子便一劍砍來,不及打量,洞底似猶有一人,不必顧忌,除了華天虹,他人何所懼哉。”

華雲龍見他們嘴皮啟動,卻無聲音發出,目光時掠洞口,不禁敞聲一笑,道:“洞中是有一位絕世高人,不過這位高人,尚不屑向閣下兄弟伸手,大可放心。”

仇華老大對華雲龍那從從容容,好整以暇之狀,早懷不忿,聞他所言,冷笑一聲,道:“是何方高人?本公子倒有些不信。”古劍一拔,昂然走向洞口。

華雲龍臉色一沉,幌身已擋在仇華老大之前,道:“仇大公子,此地高人如林,隻怕還沒有閣下賣狂的份兒。”仇華老大怒不可抑,突然厲嘯一聲,一劍斬去。

華雲龍微微一笑,舉劍一格,化解來勢,道:“你一人不是我的敵手,不如將你們師兄弟一起喚上來。”

他這一格漫不經心,仇華老大卻覺虎口發痛,自知不是華雲龍敵手,聞言正中下懷,縱聲叫道:“老叁你們齊上。”那叁個仇華,早已躍躍慾試,聞喚齊齊一諾,拔劍上前,孟為謙張口慾言,倏又閉住。

忽聽令狐佑冷冷說道:“老夫兄弟之事,無知小兒,敢膽插手。”右臂一招,就慾將四人摔出。

老大令狐祺生性陰狠,暗忖:“這華傢小兒功力,似與傳言不符,王師弟說他已中虺毒,何以氣色如常?”動念之下,存了一窺虛實之心。道:“老二,你稍安毋躁,先看看華傢小兒功力如何,與我們交手配也不配。”說話中,四名仇華已圍住華雲龍。

仇華老大寶劍一振,鬥然向華雲龍胸前刺去,大喝一聲,道:“華某,納命來。”

華雲龍隨手一劍,封住攻來劍勢,朗聲笑道:“華某的命,可沒有這麼容易要去。”

仇華老五一劍劈向敵背,口中喝道:“你看容易不容易。”

華雲龍滴溜溜身子一轉,避了開去,道:“憑你們,還差些兒。”

仇華老大、老五一動手,老叁、老六也寶劍一振,攻了上去這四個仇華,功力非凡,聯手圍攻,進退閃避,俱有章法,顯係平日連手有素,劍光閃閃,威勢不凡。華雲龍力敵四柄古劍,笑容不收,身形飄忽,看上去遊刃有餘,潇潇灑灑。

孟為謙不禁眉頭一皺,暗道:“這幾個小子,平日雖然狂妄,武功卻是紮實,四人聯手,連我也不能如此輕鬆,華傢小兒……”思忖及此,凜然一驚。

蔡薇薇卻芳心欣慰之極,暗道:“龍哥功力,想不到進歩偌快,公公是用什麼法子造就?”想了半天,她實在不知除服“瑤池丹”外,尚有他法,也懶得想,反正華雲龍功力癒高癒好,妙目凝光,緊盯着華雲龍衣袂飄飄,進退倏然的身形。

忽聽一個亮若銀鈴,勾人魂魄的聲音道:“這位大哥,請讓一歩好麼?”除了在鬥的五人,餘人不由轉頭望向發聲處。

隻見不知何時,在玄冥教與魔教包圍外,來了一群絕色少女,或穿鵝黃,或着嫣紅,朝燦之下,燦若春花,乍見令人目眩神移。為首一位紫衣少女,媚眼桃腮,唇若凝脂,美艷奪目,妖娆缭人,那話正是由她口中說出。旁邊玄冥教徒,本來伸手慾攔,被為首那紫衣少女媚眼一瞟,不知怎地,心頭一陣模糊,果真齊齊退開,讓出路來。但覺幽香撲鼻,羅裳搖曳,這一群絕色少女,已款歩走入。

走了大半,一名玄冥教徒,神志忽清,大喝一聲,一掌撃向一位黃衣少女。那黃衣少女嬌軀一側,閃了開來,吃吃一笑,道:“這位大哥,這般小氣,連路也舍不得讓一讓。”手中鵝黃汗巾一揚,隻見那玄冥教徒“嗯”了一聲,軟軟跌倒。旁邊的玄冥教徒見狀紛紛怒喝,慾待動手。

忽聽端木世良峻聲道:“請她們進來。”

為首的紫衣少女美眸橫睇了端木世良一眼,嬌笑道:“端木前輩果然不愧玄冥教總壇壇主,氣量、手段不同凡響。”

端木世良運功戒備,冷冷說道:“老夫氣量不大,手段卻狠,姑娘小心了。”

為首的紫衣少女噗哧一笑,道:“唷,端木壇主說的好狠,把小女子嚇得魂飛魄散,差一點就要回身逃走了。”

端木世良冷冷說道:“想走已遲了,姑娘還是安下心來吧。”頓了一頓,問道:“你是那一門派的,叫什麼名字?速速說出,休得自誤。”

紫衣少女眼珠一轉,倏地掩口一笑,道:“沒有門也沒有派,名字麼……”她拖長了聲音,倏又吃吃一笑,道:“倒有兩個,不知端木世良大壇主想知道哪一個?”

端木世良心道:“這幾個女子,來得邪門,哼,諒她小小幾個丫頭,也興不了風,作不起浪。”冷冷一哼,不再說話。

此際,這群少女已走進場中,玄冥教徒迅將缺口重又圍住。那紫衣少女視若未睹,蓮歩款款,行至距孟為謙叁人二丈處駐足。孟為謙可不敢小觑了她們,嚴加戒備,冷冷說道:“姑娘是友是敵,趕緊說明,免得老朽得罪了自己人,不好交待。”

那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敢相欺,小女子們想高攀雲中華傢,尚沒有資格。”

孟為謙暗忖:“說的也是,俠義道中決無這等妖妖娆娆的人。”不禁問道:“然則姑娘等是本教之友了?”

那紫衣少女吃吃一笑道:“隻是卻也不齒與鬼物為伍。”

孟為謙不由震怒,道:“臭丫頭。”掄手一掌,就慾撃去,但念一轉,忽又頓住,暗忖:“這幾個丫頭不足為慮,倒是本教熟谙江湖大勢,居然未知武林有此一派,揆之蔡傢,則待機而動者,尚恐不少。”

蔡薇薇見到這群少女中,有在“宜興樓”所見叁名少女,向她微微一笑,卻未招呼,心知這批“倩女教”的,必有用意,也佯裝不識,湊近程淑美耳畔,悄聲兒道:“前輩,她們是“倩女教”的,是友非敵。”

程淑美掃了那群少女一眼,漠然道:“這些少女看來妖媚入骨,不是正經路數,怎麼會是朋友?”

蔡薇薇急道:“這有什麼關係?她們教主是位至情至性的女子啊。”她人本美艷,訴說間,猶帶幾分嬌憨之氣,程淑美雖對她抱有成見,也為她那純真之氣,將芥蒂消盡,莞爾笑道:“孩子,你想得太單純了,別說善師難保不出惡徒,即至情之人,如不能善用其情,也……”倏然一嘆,突然住口。

蔡薇薇星眸一睜,道:“難道至情至性不好?”

程淑美心道:“這孩子天真爛漫,我別影響她純潔美善的心了。”微微一笑,道:“貧道未說不好啊。”語聲微頓,見蔡薇薇猶慾追問,接道:“你看你龍哥分明綽有餘力,為何不收拾下這四個小子。”

蔡薇薇果然星眸轉向華雲龍,隨口道:“誰知道?”

那紫衣少女一雙美眸,遙遙將蔡薇薇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低聲自語道:“果是阆苑仙葩,非我這落湯殘花所堪比較。”語聲中,妖媚之態一掃而空,美目淚光浮動,大有自我解嘲之狀。

她旁邊一位綠衣少女見狀,暗暗一嘆,低聲道:“大姐姐,你……”

紫衣少女突然峻聲道:“二師妹不必多言,我自有計較。”那綠衣少女怔了一怔,閉口不語。

紫衣少女輕嘆一聲,忽然戚容一收,又回復先時煙視媚行之態,曼聲喚道:“華公子……”

華雲龍力敵四柄古劍,進退如魚遊水,好不自在,早已看出那紫衣少女正是方紫玉之首徒賈嫣,聞喚朗朗一笑,道:“賈姑娘好啊。”龜甲古劍一橫,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已撥開仇華老叁、老六兩柄劍,又道:“賈姑娘,我們這樣稱呼,太生份了吧,記得剛見麵如何稱呼?”

賈嫣竊竊一笑,突然揚聲道:“琦哥。”

華雲龍應聲道:“嫣姐。”頓一頓,道:“你已知我不叫白琦,為何仍如此呼喚?”他隨口談笑,哪像正在搏鬥之狀,四個仇華怒火衝天,卻也無可奈何。

賈嫣格格嬌笑一聲,道:“作紀念啊。”

孟為謙暗暗忖道:“這兩人一是花叢老手,一是蕩婦淫娃,嘿嘿,隻怕早有一腿了,隻是憑華傢在武林中地位,豈容這等女子上門,到頭來因愛成仇,哈哈,老夫就有好戲可看了。”

程淑美對賈嫣等人觀感極劣,見狀黛眉一蹙,暗罵:“混帳小子,處處拈花惹草。”側顧蔡薇薇道:“丫頭,你也不管管那混帳小子。”

蔡薇薇怔了一怔,道:“誰?”旋恍然道:“您是說我龍哥,龍哥何必我管,龍哥喜歡的我也喜歡,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知道龍哥很聰明,不會錯的。”

程淑美暗道:“傻啊,你這丫頭。”卻對蔡薇薇那份純情淑德,倍增憐愛,想起己徒,心頭一動,道:“假如貧道之徒與你一起,你高興麼?”

蔡薇薇歡聲道:“前輩是說阮姐姐,那好極了。”

程淑美聞言暗喜,又暗暗想道:“人心易變,誰知她以後會如何,玉兒是爭不過她的,哼,那不是受罪定了。”一時竟為了唯一愛徒,時愛時喜。

忽聽令狐佑不耐煩的道:“玄冥教那四個小子,如今黔驢技窮了,速速退下,免得丟人現眼。”

四名仇華羞怨交迸,仇華老大厲吼一聲,道:“老叁,老五、老六,不必再顧忌了。”身形一折,劍法倏變,但見寒光閃閃,忽焉在左,忽焉在右,若龍騰蛇行,曲曲折折,莫知所之,那玄奧詭谲,變幻莫測,觀戦之人,無不聳然動容,蔡薇薇與程淑美,更是凜然心驚。

華雲龍忖道:“這套劍法玄奧辛辣,大異常軌,他們功力較弱,故奈我不得,若碰上玄冥教主,就危險了。”心念轉動,頓生一觀此劍法的來龍去脈,心中有個譜兒,以免日後遇上,陷入手忙腳亂之境,笑容一斂,全神運劍,再也不暇旁顧。

但聽劍風嘶嘶,震耳慾聾,尤其在朝陽映照之下,千百道劍光,寒芒閃掣,令人耀眼難睜,雙方同是氣穩神凝,一片嚴肅,那兵刃交撃,動人心魄的聲響,反而少了,一沾即走,此來彼往,卻隱藏着更深的殺機,聲威之攝人,確屬武林罕見。

看了一刻,觀戦之人見華雲龍氣定神閒,而四個仇華已露急躁之態,勝負誰屬,不言可知。令狐兄弟人雖狂傲,武功見識,確也高絕,看了半晌,令狐佑傳音道:“我先前還懷疑那小子如何能為一教之主,如今見到他徒弟也有兩手,倒非幸致了。”

令狐祺冷冷說道:“你也太小看那小子了,沒有幾手,二師兄豈會容忍至今。”

令狐佑切齒道:“那小子,忘恩負義,我一想起便再也難耐。”

令狐祺冷笑道:“忍不了也得忍,滅了華傢,哼,你以為玄冥教尚能存在?”

令狐佑一掃華雲龍,道:“這小子,武功之高,進境之速,連我看了也覺心驚,留他不得。”他這幾句話未用練氣成絲法,聲音不高不低,在場並無庸手,幾乎全已聽到,旁人猶可,蔡薇薇芳心一震,凝神登志,準備隨時接應。

華雲龍雖在搏戦,卻也字字入耳,暗暗想道:“哼,這等邪魔外道,什麼事做不出來……”轉念之下,頓生速戦速決之心,冷聲喝道:“四位再不退下,別怪華某給你們難堪了。”

仇華老大古劍疾出,獰聲道:“華某,嘴上稱能沒用。”

華雲龍哈哈一笑,道:“說得是,閣下請看劍上的。”劍法一改,連環攻出,那架式之磅礴,大有氣吞山河之勢,施展開來,劍風厲嘯,勁氣洶湧,當真是風雷俱動,浩浩蕩蕩,一派君臨天下的氣象,與仇華所施展劍法的詭異辛辣,大異其趣,觀戦之人,無不暗暗讚嘆,令狐兄弟也不由將輕視之心一收。

劍光中,但聽華雲龍沉聲道:“四位仇公子,寶劍握緊了。”但聽“當當”一連串震人心魄的金鐵交鳴聲,隻見四縷白虹衝天飛起,向四方射去。

兩道白虹撃中峭壁,嗆然落下,一道飛至孟為謙頭頂,被他縱身接住,餘下一柄越過令狐佑頭上,令狐佑隨手一拂,那柄劍更是若離弦勁矢般,直射入十餘丈外竹林中,立時有叁名玄冥教徒,看準劍墜處,奔入林中。華雲龍寶劍橫胸,吟吟而笑。四名仇華兩手空空,都是目瞪口呆,胸膛起伏不定,真是又駭又憤,羞惱交迸。

孟為謙怕他們忍耐不住,縱聲叫道:“諸位公子,快請退下,何必與華傢小子爭這區區勝負。”

四個仇華雖然桀骛不訓,卻也自知不是華雲龍敵手,見有臺階,即便退下。仇華老大心有未甘,色厲內茌道:“華某你記着了,本公子暫將你一命寄下。”

華雲龍莞爾一笑,道:“這可真應了閣下一句話,嘴上稱能了。”語音微頓,曬然道:“不過華某深明落敗者心情,倒也不必多做計較了。”仇華老大氣憤填膺,重重一哼,默然不語。

忽聽賈嫣格格嬌笑一聲,道:“琦哥真是菩薩心腸,連敵人也如此體諒。”此語一出,那群少女齊聲嬌笑起來,一時莺啼燕語,大大衝淡了場中劍撥弩張的氣氛。

隻有四個仇華卻益感難堪,仇華老叁性子最是暴燥,認出賈嫣,鈎起前情,更是心火直冒,大踏歩走向賈嫣,獰聲道:“你這“怡心院”裡的婊子,賣騷竟賣到這裡來了,是想找死?”

賈嫣黛眉一揚,道:“就是要賣,也不是賣給仇叁公子,仇叁公子這般兇霸霸的,乾什麼啊?”

仇華老叁獰笑一聲,道:“好哩!你敢情是不要你那個婊子窩了?”

賈嫣格格嬌笑一聲,道:““怡心院”早候着公子呢,不過公子可得小心點,再來可沒上次那般便宜了。”

華雲龍留意上這邊,聞言暗道:“上次仇華老叁及老五去了“怡心院”,不知結果如何,聽賈嫣口氣,分明吃虧了,嗯,她明目張膽與玄冥教作對,難道“倩女教”準備揭開乾了?”

隻聽仇華老叁厲聲道:“叁爺爺斃了你這臭婊子。”霍然一掌撃去。

賈嫣吃了一驚,道:“叁公子敢情以為弱女子好欺負麼?”玉掌一揮,迎上前去。

孟為謙見那賈嫣出掌之時,身後幾個少女,突然也自出右掌,成串按住前麵一位少女的亵衣,心中暗叫不妙,促聲喝道:“叁公子快退。”雙掌一並,霍地推出。

他身旁叁名仇華,見狀目光一閃,也齊齊推出一掌,四股掌力,朝賈嫣的掌力斜斜擋去。幾人先後發動,去勢卻都快極,但聽蓬然一聲大震,孟為謙及叁名仇華,全是登登迭連後退,賈嫣連着後麵七八名少女,也連退兩歩,仇華老叁卻身形一仰,向後直飛,五官溢血,濺落一地。

場中一清,孟為謙四人都內腑重傷,血氣翻騰,默運真氣,四名黑衣老者,齊跨前一歩,一人右臂抄住仇華老叁,但見仇華老叁麵如金紙,昏迷不省,而賈嫣等不過略覺不適而已。

賈嫣這一掌威力雖大,但在場高手卻看出賈嫣是仗七八名少女,使用借體傳功之術,集數人功力於一身,則威力之大,也毋怪其然,故雖驚不奇。這借體傳功之術,武林高手無一不能,隻是像賈嫣諸人這般如臂使指,運用自如,則必有獨得法門了。真以武功而言,賈嫣頂多僅可與仇華之一相當,實較孟為謙差之遠甚,行傢眼利如刀,這等結局,實在大出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端木世良暗道:“老孟自命算無遺策,也有馬前失蹄時候,尤其敗在幾個不明來歷女子手中,更是不值,玄冥教此戦當勝反敗,高手損傷也就罷了,卻拆了銳氣……”心念一轉,麵寒如冰,低聲向旁說了數語,走向“倩女教”的一群,身後隨着兩名青衣老者。

賈嫣雖見他受傷了,可不敢大意,眼珠一轉,扭頭向身旁低聲說了數語。隻見倩影閃動,那群少女位置忽變,以賈嫣為中心,環成一圈,玉手相牽,背向外方,嫣紅姹紫,真若花團錦簇,好看煞人。華雲龍暗忖:“她這陣勢,又是一拒敵之法了。”

令狐兄弟本來未將賈嫣等人放入眼裡,不屑理會,這時見狀,好奇心起,令狐佑縱聲喝道:“丫頭們,搗什麼鬼?”

賈嫣笑道:“這是賤妾們因功力薄弱,創出的一點防身保命玩意,恕難奉告。”

令狐佑傲然一哼,道:“老夫一掌之下,管教你們陣散人亡。”

賈嫣黛眉一揚,道:“不妨試試。”

華雲龍暗暗忖道:“你們借體傳功之術所出掌力,雄渾而不精純,令狐老怪功臻化境,豈能奈何得了他,一再撩撥,不是找死?”

隻見令狐佑勃然大怒,傑傑怪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除了迷魂邪法與借體傳功之術外,有何能焉?”說話中,舉歩走向賈嫣等人。

華雲龍雖知倩女教的人,技不僅此,可是功力相差太遠,無論如何,也不放心,暗道:“如倩女教的人有個失閃,自己就愧對顧姨了。”他這麼一想,目光一轉,向蔡薇薇微微示意,望向令狐佑道:“不知雲中山後山小子,可配領教星宿海前輩高人的絕藝?”

蔡薇薇一瞧他眼色,已知他要自己替“倩女教”擋住強敵,當下蓮足一頓,飛身降落令狐佑身前,道:“姓令狐的,剛才一陣沒有打完,你休得再找他人麻煩。”

令狐佑對她深感忌憚,不覺止歩,暗道:“老大要對付華傢那小子,我一人隻怕難以討好。”轉念間,但聽老大令狐祺道:“雖差一點,也馬虎可以了。”右臂一擡,跨前一歩。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請。”鐵劍一擺,封住門戶。

霎時,場中一片寂靜。這一場搏鬥極不尋常,交戦之人,一個是兇名久傳,眾所週知的魔教高手,一個是名門後代,方出江湖後起之秀,本來人人均認為華雲龍不是令狐祺敵手,然而方才一戦,華雲龍撃敗四名仇華所現功力,頓令觀戦之人刮目相看,對這勝負,不敢輕下斷言了。

若令狐祺敗了,無話可說,若華雲龍失手,一則星宿海一派的人心狠手辣,有逾毒蛇猛獸,人人盡知,況與華傢積怨極深,性命堪危,華雲龍敗在令狐祺手內,華天虹為子報仇,魔教不甘束手,則江湖上必引起一陣腥風血雨,故這一場搏鬥,實是九曲掘寶之後,最為震動江湖的一件大事了。

令狐佑冷冷一哼,轉身注目兩人,他知蔡薇薇絕不致向人背麵下手,至於賈嫣等人,則他根本不放在眼下。蔡薇薇更是無暇理會令狐佑,提心吊膽地緊緊盯着。端木世良本待向賈嫣叫陣,這刻也沒有了主意,轉目華雲龍與令狐祺。

隻見華雲龍神儀湛然,執劍卓立,有若嶽峙淵淳,令人油然而起不可動搖之感。令狐祺滿麵獰笑,一歩一歩走向華雲龍,他與華雲龍相距不過二丈餘,照說舉足即至,可是走到現在猶有二丈,真是慢若蝸牛。癒是這樣,癒是險惡萬狀,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且極可能一招判生死,敵對雙方的人,無不屏氣注視,相機接應。

其實,令狐祺這一撃,毫無必勝把握,敗在後生小輩手下,傳出江湖,固是顔麵難堪,斃了華雲龍,時機失至,實不願與華傢正式決裂,隻是騎虎難下,也隻有咬牙挺下去了。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當兒,一個幌若悶雷聲音叫道:“令狐賢弟住手。”觀戦之人移目望去,但見兩條以淡煙幻影般的人影,由山麓踏枝而來,其速無匹。

令狐祺忽然止歩,道:“本教教主即至,這一戦隻有暫且擱下。”

華雲龍聞是東郭壽來了,心凜不已,口中淡然道:“悉如尊意。”凝目望去,來者是兩個須發皆白的黃袍老者,身法奇快無比,不過用兩句話的工夫,已掠入場中,玄冥教徒讓出路來,魔教弟子,卻紛紛躬身迎接。

但見先前一位銀髯飄拂,臉色醬紅的老者,腰圍一條紫金打造的蒼龍,那金龍長約九尺,頭尾大如酒盃,身子僅有小指粗細,镌樓的栩栩如生,鱗甲密布,爪指分明,而且每一片鱗甲俱可活動,說得上奇巧之極,正是傳說中魔教教主的打扮。

另外一個黃袍老者,同令狐兄弟及呼延恭一般係銀龍,臂長過膝,麵頰乾瘡,雙目似睜似閉,一副鬼氣森森的樣子,尤其黃袍褴褛,沾滿泥土,活似剛剛由土中爬出一般。兩人進入場中,令狐兄弟走前慾言,東郭壽手一擺,道:“兩位賢弟請候着。”令狐兄弟施禮,轉至東郭壽及那鬼氣森然的老者身後。

華雲龍冷眼旁觀,知道那鬼氣森森的老者,身份在令狐兄弟之上,功力隻怕僅在東郭壽之下。隻聽端木世良道:“東郭教主好啊,恕端木世良有傷在身,未能見禮了。”

東郭壽銀髯一拂,縱聲笑道:“端木兄不必客氣。”

孟為謙原來在閉目調理真氣,忽然雙目一張,拱了一拱手,道:“久未拜谒教主,待慢之處,尚請海涵。”

東郭壽將手一拱,道:“孟兄久違。”目光炯炯,環視眾人一眼,僅在蔡薇薇身上頓了一頓,最後落在華雲龍身上。

霎時,所有的目光投向華雲龍,都想看他如何應付這蓋世魔頭。因有華天虹在武林中至高無上的地位,故華傢弟子無論置身何等場合,無形中都被視為首腦人物,當然,華傢庭訓之嚴,傢規之謹,養成華傢子弟皆是氣度恢宏,處事公允,加上武功高強,始能如此,否則江湖人物,那個不是傑骛不馴之輩,誰肯信服?

隻見華雲龍劍已入鞘,泰然自若,雙手一拱,道:“山西華雲龍,見過東郭教主。”

東郭壽並不還禮,兩道神光閃閃的眼神,向華雲龍上下一掃,倏地冷冷說道:“華公子,請將一切虛禮免了,想來令尊當年仗恃武功高強,欺壓星宿派的事,華公子十分清楚。”語聲癒來癒冷,殺機隱隱。他語氣不善,蔡薇薇蓮歩悄移,挨近華雲龍。

孟為謙暗忖:“大對頭難惹,讓你們先打頭陣,倒也不錯。”手一擺,率人退至東郭壽左後方,受傷的仇華老叁及黑衣老者均交給教下弟子。程淑美見敵方全退出洞口六七丈外,且全注意着華雲龍,守此何用,拂塵一揮,至華雲龍之旁。

那“倩女教”的十名少女,仍於原地,恰居雙方之中,個個麵含巧笑,俏立一旁,倒似看熱鬧的第叁者。本該壁壘分明的兩方,被她們這一擾,略顯混亂,然東郭壽卻視若無睹。玄冥教與魔教的人加起,幾近九十,而華雲龍這方僅有叁人,那聲勢之懸殊,真若楚漢之別。

華雲龍暗暗想道:“這東郭壽枉為一教之主,居然顛倒黑白,當年明是星宿海魔教慾坑盡天下群雄,獨吞寶藏,而被爹所懲治,他卻說是爹仗武功欺壓他們。”轉念下,鎮定逾恒,道:“當年之事,是非曲直,天下英雄,有目共睹……”

令狐佑冷哼一聲,截口道:“天下英雄?神旗幫、天乙子、伍玄子是黑道人,餘下的是你們華傢死黨,難道就是天下英雄?”

華雲龍聽若未聞,繼道:“在下出生也晚。事未經見,不敢妄加論斷。”他語音一頓,抱拳一禮,朗聲道:“今曰之事,是戦是和,還請東郭教主示下,在下雖然未學後進,武功膚淺,不自量力,願一力承擔,其餘無關的人,教主一代宗師,想來不屑加以留難。”

這一番話,不亢不卑,雖富豪氣,卻無驕意,大有鐵肩擔當之概,才出於學,器出於養,在他是毫無所覺,東郭壽心頭暗暗道:“好小子,有你的。”

令狐祺冷冷詫道:“口氣倒不小,你配麼?”

東郭壽手一擺,正慾開口,忽聽賈嫣嬌笑道:“東郭教主是絕代高人,如何能向後生小輩出手,華公子此言不嫌狂傲?”

華雲龍眉頭一蹙,暗道:“你雖是好意,東郭壽何許人,豈不惹火上身?”隻見東郭壽淡然朝賈嫣一瞥,旋又麵向華雲龍,意似不屑。

賈嫣卻覺得他目光如電,她雖天不伯,地不怕,也不由一凜。但聽東郭壽道:“這位小姑娘練的是“姹女心法”,聞說當年掘寶,“姹女心經”為顧鸾音取走,想是顧鸾音門下了?”

華雲龍對他目光之銳,也暗暗佩服,淡淡一笑,道:“教主找的是華傢的人,他人何必多問。”

東郭壽嘿嘿冷笑,道:“不愧華傢子弟,英氣豪爽,老夫也佩服得很。”倏地神色一弛,道:“華公子,恕老夫托大一句,令尊雖功力絕世,仍屬晚輩,那位小姑娘說得對,老夫再不顧身份,也不該向你出手。”

忽聽賈嫣嬌笑道:“我姓賈名嫣,誰小來着?”

令狐佑怒道:“丫頭閉口……”

東郭壽哈哈一笑,道:“四師弟不必多言。”銀髯一拂,對着賈嫣道:“諸位姑娘的芳名,老夫倒要請教請教了。”

賈嫣格格嬌笑一聲,道:“這才像是一代宗師的氣度,像剛剛那一種氣吞河嶽的聲勢……”嬌笑一聲住口。星宿派的人,一聽語帶譏訕,無不怒目相視。

東郭壽卻不以為意,笑道:“姑娘請說。”

華雲龍暗道:“她如此不慌不忙,意態閒散,想來是胸有成竹。”

轉念間,但聽賈嫣銀鈴般的聲音,媚態橫生的將那十餘位少女的名字說出,皆是姓賈,名字中皆有女旁,東郭壽不由暗道:“她適時說有二名,則賈嫣之名,分明是假。”想着哈哈一笑,道:“諸位姑娘姓賈,名字諒也是假。”

賈嫣吟吟一笑,道:“大千世界,一切皆假,何況於我們這一行,更是虛情假意,自是什麼都假。”

蔡薇薇突然問道:“嫣姐姐,你是乾那一行的?為什麼虛情假意?”

賈嫣風情萬種的瞟了華雲龍一眼,笑道:“這個我可不敢說,說了你龍哥一定會生氣。”

蔡薇薇櫻唇一抿,望向華雲龍,華雲龍的確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笑道:“別聽她的,你這位嫣妹姐是遊戲風塵,一切事都真真假假。”望着東郭壽,淡然道:“東郭教主既不願對晚輩出手,然則奈何?”

東郭壽撚髯笑道:“連老夫也是煞費躊躇哩。”

華雲龍移目他背後那鬼氣森森的老者,道:“是否由教主身後那位高人動手?”那鬼氣森森的老者自入場中,一直立於東郭壽身旁,默然不語,眼下分明聽見了華雲龍的話,卻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東郭壽聞言,突然仰天大笑,半晌始止,華雲龍不動聲色,等他笑畢,道:“不知何事惹得東郭教主如此好笑?”

東郭壽撚髯一笑,道:“連老夫也不願對你下手,這位是老夫師兄申屠主,武功高過老夫百倍,如何能向你這晚輩的下手?”

華雲龍暗道:“他此言雖有誇大,隻是這個申屠主武功不在他之上,東郭壽也不會這般說了。”朝申屠主望去,見他始終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知道癒是如此,癒是難以揣測。

蔡薇薇也暗暗心驚,她卻不願東郭壽倚老賣老的樣子,櫻唇一撇,道:“教主的師兄弟輩,倒也領教過叁位了,好像沒有什麼了不得嘛。”

令狐兄弟勃然大怒,令狐佑生性爆燥,厲聲道:“臭丫頭……”

蔡薇薇截口道:“這就是前輩高人的吐辭?”

東郭壽呵呵一笑,道:“四師弟的確該煉煉火氣了。”接着朝蔡薇薇笑道:“姑娘是……”

忽聽賈嫣嬌聲接口道:“這位姑娘可是有天大來歷的,別的不說,論武功,怕教主也無法穩操勝券……”

東郭壽將蔡薇薇從頭至足,仔細打量了一番道:“老夫老眼未花,這姑娘的功力,焉有看不出之理。”

賈嫣笑道:“論姿容嘛,有如月殿仙子,瑤池玉女,與我們這批凡俗的女子,更是有雲泥之判了。”抿嘴一笑,倏然住口,說了半天,連蔡薇薇的名字都未說出去。

蔡薇薇赦然一笑,道:“我醜的很,諸位姐姐才美呢。”

隻見令狐祺忽然閃身向前,將蔡薇薇及適才的事,低聲禀告東郭壽。東郭壽麵色微變,望向蔡薇薇,道:“若老夫猜測不錯,蔡姑娘想是武聖之後。”東郭壽久不見答,乾笑一聲,道:“好嬌憨的丫頭。”

華雲龍雙眉一聳,正慾答話,賈嫣格格笑道:“教主怎麼漏掉了這位仙姑不問?”說話中,纖指一指程淑美。

東郭壽看了程淑美一眼,淡然道:“關外高人,早已認識。”程淑美冷冷一哼,默然不語。

華雲龍一心宕時,忙道:“既然教主與令師兄俱不屑動手,則今日的事,是否就此了結?”

東郭壽微微一笑,道:“今日玄冥教與敝派傾力而來,卻虎頭蛇尾,華公子請講,傳出江湖,人們要如何說話?”

華雲龍暗道:“他言辭反覆,不知存有何意?”心念連轉,不禁冷冷一笑,道:“教主之意,在下不解。”

東郭壽沉聲一笑,道:“華公子真的不知?”

華雲龍也沉聲道:“請教。”

東郭壽忽變悠閒,手撚銀髯,笑道:“華公子也不是不知,大概因令尊華大俠謙恭為懷,以致讓華公子忽視了華傢在武林中的地位,令尊高不可測的武功,如今再加上武聖嫡傳……”

他撚須含笑,華雲龍卻聽出他語中殺機,暗忖:“原來是蔡傢與我們華傢站在一起,故令他不顧一切,慾搶先下手,如此看來,魔教這番高手雲集江南,果是想先對付蔡傢。”

他忽然覺出形勢的險惡,東郭壽既已殺機大動,憑已方叁人,就算搭上了倩女教一群,也是以卵撃石,自己死了也罷,蔡薇薇、程淑美、賈嫣那十餘名少女,卻是為己拖累,尤其元清大師,功力蓋世,不是為己迫毒輸功,何懼之有?華傢縱有通天之能,眼下卻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心急電轉,脫口道:“教主是真要與華傢一拚了?”

東郭壽目光倏然一冷,道:“這也僅是遲早之事而已。”華雲龍見話已至此,拖無可拖,暗暗一嘆,就待出言挑戦,好歹想辦法扣住東郭壽,一場一場較量,則至少可多挨些時辰。

忽聽洞中傳來一個清越蒼老的聲音道:“阿——瀰——陀——佛——”

這佛號好生怪異,全場的人都覺得聲音似不由耳中傳入,而由心中響起,且感心胸祥和一片,那批玄冥教徒及星宿派弟子,執劍之手,竟不由緩緩下垂,功力稍差的,不由失手,一時啷嗆之聲,紛紛傳來。那東郭壽的師兄,申屠主忽改要死不活的樣子,細目一睜,精光暴射,直似烈日金芒,令人不敢逼視。

華雲龍、蔡薇薇、程淑美就在他對麵,更覺一驚,知道此人功力,果勝東郭壽不少。東郭壽雙眉微聳,道:“好高明的“叩心鐘”神功,是那一位高人,東郭壽拜見。”

洞中傳來元清大師的聲音,緩緩說道:“不敢,老衲元清拜見東郭教主。”聲甫落,洞口碧蘿無風自動,隻見一位骨瘦磷峋,滿麵皺紋的灰衣老僧,倏然而出。

霎時,全場一片死寂。東郭壽,這一個蓋世魔頭,令狐兄弟,這兩個絕世兇人,端木世良、孟為謙等心機深沉,馳騁江湖的草莽人物,無不瞪口咋舌,隻有那申屠主,死闆闆的麵上微有抽動,瞬又恢復原狀。原來元清大師,並非歩出山洞,而是盤膝而坐,若下有蓮座,浮空叁尺,緩緩飄來。

華雲龍忽然驚覺,側行叁歩。元清大師卻飄至東郭壽身前叁丈,即口宣佛號,緩緩降落,寶相莊嚴,神儀湛然,幾令人疑真佛下凡。東郭壽已知元清大師這麼一個人,卻未料到元清大師功力高到如此地歩,他乃一代枭雄,怔了一瞬,獰聲一笑,道:““蓮臺虛渡”與“叩心神”,兩般絕世神功,東郭壽算開了眼界。”目光一轉,朝申屠主微微示意。

申屠主突然跨前一歩,一聲不響,右臂一伸,五指箕張,隔着二丈餘遠,虛虛抓向元清大師。他這一抓,毫無嘯銳風聲,如同兒戲。元清大師麵容一肅,合什胸前的雙掌,微張又吸,隻是除了少數高手之外,餘者均未看見這微乎其微的動作。眾人方自訝異間,卻見立足元清大師與申屠主週遭的人,衣袂獵獵,直向外飄,忽又向內一收,始知二人已較量了一招。元清大師上身轉仰,旋又豎立如山。申屠主目光一變,身軀前傾,竟前移半歩。

華雲龍大感興奮,暗道:“瞧這光景,明是申屠老怪敗了。”

申屠主雖然敗了,卻無半分激動之色,回過身子,生硬冰冷的道:“走。”

東郭壽一怔,隨恍然想道:“老和尚功力奇高,何苦硬拼。”他轉念下,頓萌退走之心,拱手一禮,道:“今日看在大師麵上,就此了結,希望來日能再見大師神功絕藝。”東郭壽頓了一頓,一撚銀髯,道:“愚意江湖中殺戮連綿,血腥遍地,華傢久霸武林,同道好友,受欺非一日,業已忍無可忍,八荒四海,無數高人奇士,而今群策群力,慾共殲滅華傢,覆敗已在近日,這—場殺劫,無不避免。大師世外高人,理當嘯傲煙霞,枕流漱石才是。”語下之意,是要蔡傢退出武林。

華雲龍因事關蔡元浩安危,雖聽他指鹿為馬,卻默不作聲。元清大師不動聲色,靜靜聽他說完,淡然道:“教主美意,老衲十分感激,隻是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江湖縱然擾攘,豈容老衲抗志山棲,除魔衛道,人人有責。”

東郭壽暗道:“這老和尚頑固之極,倒不可操之過急。好在雙方辭俱隱約,猶未各走極端。”拱手一禮道:“既然如此,沒有什麼可說的,告退了。”

元清大師合什相送,端木世良與孟為謙,雖心有未甘,震於元清大師絕世神功,也不得不見風收帆,孟為謙喝道:“走。”率領玄冥教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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