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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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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連闖叁關爽爽爽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廿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廿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廿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廿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廿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廿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廿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廿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廿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卅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卅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卅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卅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卅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卅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卅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卅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卅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夜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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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作者:花間浪子
第卅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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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薇薇最為起勁,咭咭呱呱,講述戦況,唯恐別人不知華雲龍多麼厲害,蔡昌義等少年,指手劃腳,大聲呼叫,遙遙助威。東崖諸人,情態又異,他人尚可,宮月蘭與倩女教那批女弟子,少女心性,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望望對崖,高聲譏訕任玄,一會兒俯視谷中,一會兒又埋怨華雲龍糊塗,選錯地方,累她們失去眼福,想越嶺至現場,親眼觀看,又懼任玄遣人斷索,那時節,連略阻待援,亦有不能,躊躇不安,好生難耐。

賈嫣勸之不聽,隻得一旁微笑觀看。梅素若心情,最為矛盾,眼看華雲龍如此厲害,倏而芳心油然生喜,倏爾覺得,自己如此,有負師恩,胸中翻騰不已,那冷艷的麵上,也是乍陰乍晴。那數千江湖人物,個個歡欣鼓舞,九陰教、玄冥教、星宿派諸人,則隻有驚駭莫名了。

谷世錶憤恨交加,心中暗暗道:“臭小子。”轉念又想:華傢代出奇才,難道真是天絕我谷世錶?天公既已不仁,嘿嘿!姓谷的夫復何言?念頭直轉,牙關挫得格格乍響,那份怨毒,竟然尤在任玄之上。

谷上谷下,人人激動,似已忘了那熊熊烈火,已然蔓至,將山谷整個包圍起來,令人呼吸慾窒。忽聽一陣震天爆響,隨即一陣轟然巨聲,隱約尚雜有半聲慘呼。那聲慘呼,在此情況,誰也未加注意,隻有谷世錶低聲咒道:“替死鬼,活該。”

但見山谷那東南峭壁,頂上炸毀了數十丈長一段缺口,湖水卷着碎石,倒瀉而下,形成一道寬闊無比的匹練。華雲龍與龔浩等搏戦突崖,在那猛烈的爆炸下,受了波及,一陣搖幌,整個崩裂下崖。眾人無分敵我,嘩然驚叫。

若在常人,自無幸免,但岸上諸人,除天乙子的徒弟梢弱,皆為一等的高手,危急之中,人人蹬足飛身,在沙石紛落之中,人影翻飛,向新成崖壁躍去,皆是安然着地。天乙子兩個徒弟,立身崖端,大變突起,起身略遲,墊足躍起叁四丈,距新崖尚遠,勢盡下落,不禁驚呼一聲,雙目一閉,暗叫:“完了。”

華雲龍右臂挾着滿身鮮血,氣息奄奄的天乙子,一眼瞥見,暗道:“天乙子為救天下武林而捐軀,他的弟子,焉能不善加保護?”閃電般一轉,倏地將臂中天乙子,抛向新崖,口中喝道:“接住。”天乙子一名徒弟,閃身接住師父。

華雲龍身形一轉,陡地飛向一名道人。他這舉止,何異火中取栗,下井救人,谷上谷下,無不驚急交加,崖上天乙子弟子齊聲叫道:“華公子,請自行上來啦。”想彼等愛戴華雲龍,寧可同門為義喪身,也不願他發生差錯。

那話聲卻傳不到華雲龍耳中了,倒灌而下的湖水,挾着一陣轟轟發發之聲,勢如萬馬奔騰,所過之處,吱吱嚓嚓,大火立滅。那“九曲別宮”,首當其衝,本已燒得差不多了,經這雷霆萬鈞的水勢一衝,這一座耗費億萬,亞賽皇宮的建築,在一水一火,先後夾功之下,整個倒塌,片瓦不存。洪水繼續下衝,丹樨雕欄,所過立摧。

在這等局勢,谷底黑白兩道,便應專心致志,抗禦海潮般湧至的山洪,可是絕大多數的人,依然凝眸注視飛騰空中的華雲龍,恍若不知山洪即至。隻見華雲龍身如巨鳥,倏至那道人身後,一掌拍向那人足部,那道人隻覺一股大力湧至,頓時登上崖頭,華雲龍身子一轉,已至第二人下,伸手一托那人腳底,那人心慌中雙腳猛蹬,胡裡胡塗,雙足已踏在地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華雲龍在他那一蹬之中,激矢般追上了無塵道人,一把抓住無塵道人右肩,掄臂急扔,大喝道:“上。”這時,他身軀已落下十餘丈,人人都知以他的功力,墜谷不致受傷,但他若不在谷上,任玄又有可施詭計餘地,眾人亦是提心吊膽,不知他如何飛回。

隻見華雲龍蓦棄手中寶劍,足尖一點劍身,一聲嘹亮清嘯,人已衝霄而起。這一段經過,不必先前,人人可見,武功低的,亦見瀉下湖水,形成瀑布,映着夕陽,霞光亂竄,其旁一個人影,飛撲騰躍,蔚為奇觀。

這乃是瞬息間的事,眾人才鬆了一口氣,那千軍萬馬似的洪水,海潮一般,掩襲而至,大部分人,被水一衝,頓時卷去,那些武功較高的人,關心太過,同是立身不住,尚幸這是死谷,水衝過去,觸及四壁,旋又刷卷而回,除了吃了一點小苦,碰傷擦損,沒有什麼傷亡,但是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對麵任玄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恨至極處,右腳一跺,足下山石粉碎,呈現一個四五寸深足印,仰天一聲厲嘯,召回斷索手下,恨聲道:“姓華的,算你贏了,不過此事未完,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將手一擺,領着一乾手下,疾快撤走。

華雲龍慨然一嘆,目光一掃,見那龔浩七人,早已逃逸無蹤,天乙子躺在一棵樹下,其弟子圍在四週,個個淒然垂淚,行去扶起天乙子,一掌貼住他命門,將真氣輸進。他此時何等功力,天乙子本來氣息已止,盞茶工夫,忽又呼吸起來,艱辛無比的擡起眼皮。

華雲龍卻知天乙子心脈斷絕,縱有千年靈芝一類天材地寶,也救他不得,眼下僅是靠自己真氣,延命須臾,留下遺言而已,見天乙子睜開眼睛,立即沉聲道:“前輩有何吩咐?”

但見天乙子臉色焦黃,雙眼黯淡無光,目光微轉,瞧了半晌,始才認出週圍的人,細聲道:“華公子。”

天乙子呼吸急促,似是異常痛苦,卻是微微一笑,道:“為師的求仁得仁,汝等應當高興,哭什麼?”

華雲龍垂淚道:“谷世錶要害的本是晚輩,晚輩不該托前斐去燃火繩的。”

天乙子淡淡一笑,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華公子何須自責。”頓了一頓,道:“以貧道衰朽之軀,可代公子你這一位前程無量,長為人間鋤強扶弱,仗義行俠的人,天公何仁,貧道已是感激不盡了。”說至此處,華雲龍雙目之內,熱淚泉湧。

天乙子呼吸逐漸微弱,雙目輕瞌,陡地想起一事,睜目道:“華公子。”

華雲龍戚然道:“晚輩恭聆指示。”

天乙子吃力地道:“為貧道謝過今尊大人,讓貧道……有改過……機會……貧道……存殁俱……”“感”字未及說出,雙目一瞌,頭顱一側,滿麵笑容,安然逝去。他說話聲音癒來癒低,最後一句話,低逾蚊蠅,若非華雲龍耳力過人,簡直都聽不見。

華雲龍熱淚一灑,小心翼翼,將天乙子屍體,平躺於一塊青石之上,默然一拜,退立一旁。天乙子一乾弟子,呆了刹那,蓦地清醒過來,隨即僕伏地上,恸哭不已,有的捶胸頓足,渾身沾滿泥砂。

這位二十年前,叁害之一,做惡多端的通天教主,晚歲幡然悔悟,痛改前非,終究在二十年後的今日,一舉而贖前,罪,為義捐軀,也可說是死得心安理得,毫無遺憾的了。

這一次玄冥教開壇大典,始於端午,由午後夜,又由晨至暮,此刻月輝灑地,冰盤高懸,明亮如晝,已是五月七日子時。眾人屢經生死,先是火攻,後是水浸,人人都是衣衫濕透,沾上黑灰,狼狽不堪,有些衣衫破裂,受傷掛彩,那更不用說了。

出了谷來,眼見清景如畫,微風送爽,都不禁油然而興,兩世為人之感,那殺心竟是大大消減。月光下,峰頂黑壓壓一片。隻見白道的將星宿派魔教的人,重重圍住,靠東擠滿玄冥教屬下,谷世錶與曹天化、吳東川等,低聲計議,九陰教弟子,聚於西麵。

這次大典,變起非常,任玄先炸山封路,後發雷火箭,火困群雄,黑白兩道,死在搏鬥的,倒是少數,死在亂石火攻之下,佔了大半,玄冥教白衣以下弟子,以及那數千聞風而來,湊熱鬧的武林人物,武功較弱,尤其傷亡慘重,人人將任玄恨入骨髓。

點蒼派的姜伯欽,與玄冥教陰山二怪,同歸於盡,廖逸忠抱着師弟屍體,心懷怆然,姚宗恩戦那董鵬亮,一扇換一掌,也受了不輕內傷,門人死傷及半。李無量那個師弟,與蔡夫人之戦,最後關頭,許重規中了一掌,不死也得休養叁四個月,由武明山抱住。

神旗幫舊屬,武功高絕,經驗豐富,血戦驚變之下,死去不及十人,傷的也不過二十餘人。金陵五公子中,高頌平、李博生,身受重傷,由蔡昌義,餘昭南抱上,他們殺敵十餘,不死算是大幸。谷世錶與梅素若,領着屬下,一旁觀看,既無立刻離去之意,也不似慾和俠義道在此一戦,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態。

華雲龍道:“申屠主,你有何話說?是否猶寄望東郭壽能扭轉形勢?”

申屠主一望令狐兄弟及房隆,道:“這事由掌門人作主,抑是由我?”

令狐兄弟齊聲道:“當然由大師兄。”

申屠主冷冷一哼,轉麵說道:“本派退出江湖,此後武林有華傢存在一日,則星宿派不入中原一日,華雲龍,你滿意否?”

星宿派弟子,人人震驚,令狐兄弟口齒一張,倏又閉上,房隆亢聲道:“大師伯,這太重了。”

同時,眾人相鼓噪,趙震東大呼道:“這樣太便宜了,華公子不能答應。”

那範通也厲聲道:“申屠主說了,東郭壽承認與否,尚不可知,華公子要他提出保證。”

又有人高聲道:“魔教的人素無信義,乾脆一刀殺死算了。”星宿派眾弟子見已招群怒,心頭無不惴惴,房隆雖是兇暴,在這等情勢下,也不敢妄自開口。

申屠主強作鎮定,道:“姓華的,你們俠義道莫非也要做趕盡殺絕的事?”

華雲龍淡淡說道:“華傢做事,隻問情理,不受虛名束縛。”

申屠主心頭一沉,道:“那麼……”

華雲龍截口道:“請申屠主前輩實講,你的諾言,東郭壽是否遵守?”

申屠主沉吟一瞬,嘆道:“老夫雖是師兄,他卻是掌門人,恕我不能決定。”

華雲龍也知他處境,十分為難,既不能坐視星宿派滅亡,而東郭壽所行所為,又不能完全阻止,他心念數轉,目光一擡,肅然道:“令師弟處,也難有什麼作為,華雲龍仰體尊親意旨,看在閣下麵上,就此答應,隻是那些受貴派困害的高手,貴派應有個交待。”此言一出,黑白兩道無不大感意外。

申屠主怔了一怔,颔首道:“華公子既然允許,本派於此自當交待明白。”

華雲龍正容道:“貴派如肯放棄仇恨,同為天下造福,則萬裡中原,又何……”

申屠主將手一搖,道:“多謝好意,隻是本派邊荒下愚,多半難以接受。”

華雲龍道:“人各有志,在下豈能相強?”微微一頓,沉聲道:“貴派若是不服,雲中山華傢的大門始終開着,盡可登門印證,來者無論勝負,華傢保他絲毫無損,但若貴派又慾掀起血劫,則華傢為了對得起武林蒼生,隻有親上星宿海討教了。”

申屠主漠然道:“這個申屠主自會告誡門下弟子。”

華雲龍環視全場,緩緩說道:“華雲龍擅自與星宿派交涉,各位前輩英雄,多多包涵,不知各位有否不滿?”

眾人雖覺這般,太便宜星宿海教了,隻是華傢俠義的錶率,武林正氣象征,華雲龍奉父命下山,就代錶華傢,他說的話,一言九鼎,縱是尊長,也不好批駁,他人更不好意思反對,況斬草除根的做法,大背俠義道精神,眾人想不出更佳方法,苗嶺叁仙又被蔡薇薇拖走,因之寂然片刻,鴉雀無聲。

華雲龍看出眾人心意,喟然一嘆,道:“諸位前輩英雄,對剛逝的通天教主天乙子前輩,昔年行迳,想必清楚得很,誰能料到,天乙前輩竟為義捐軀,挽救大傢性命,天乙前輩臨死前,尚念念不忘,天下有為惡的人,未給教誨,即受誅戮,實為不當,因此教誨在下渡惡向善之旨,唉!諸位若是不諒,在下也無可奈何了。”

眾人聞言,聳然動容,連叁教弟子,也有不少人,暗暗感動。華雲龍四方一揖,肅容道:“多謝各位擡愛,諸位既願放過星宿派,請就此讓他們回去如何?”

圍困的人,聞言立刻讓出一條路來,星宿派眾弟子,如蒙大赦,唯恐群雄復又變卦,急急逃走,臨走之前,房隆狠狠盯了華雲龍一眼,申屠主擡頭說道:“華雲龍,老夫此生第一憾事,是與你華傢為敵。”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第一幸事,也是與你們華傢為敵。”眾人都是一怔,覺得他話說得前後矛盾,莫不有慘敗之下,心神錯亂?

華雲龍抱一抱拳,含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尊駕好走,不送了。”

申屠主目光四掃,長長嘆息一聲,雙袖一拂,疾趕上那批房隆等人。在魔教離去同時,谷世錶與梅素若,領着屬下,悄然離去,瞬眼消失黑暗中,行動神速。這一場盛會,已近尾聲,大夥意興闌珊,都有賦歸之意。

突然間,對崖響起谷世錶的聲音,喝道:“華傢小兒。”

華雲龍劍眉一軒,高聲道:“叫華某乾嘛?”

谷世錶立於對麵峭壁之上,道:“姓華的,雖說是你抛繩拯人,引火炸岸,但你也是為救自己親友,且若非本神君告訴你炸藥引線,你也未必能引水滅火得成,本神君該不欠你什麼吧?”

隻聽華雲龍道:“你確不欠華某什麼,你欠另一人一條命。”

谷世錶笑聲道:“本神君這一生欠人的命多了,不在乎加上一條,你說是誰?”

華雲龍沉聲道:“天乙子。”

谷世錶笑聲倏地歇下,默然片刻,始道:“本神君與你們華傢仇深似海,暗下埋伏,理所當然,你死了怪你不夠機警,天乙子替死,怨不得人,記在本神君身上也可。”

高泰冷笑一聲,道:“似是而非,強辭奪理。”

谷世錶置之罔聞,震聲道:“華傢小兒,你若以為本教總壇既毀,本神君即已一蹶不振,那是錯了。”

華雲龍接口道:“如此說來,你還要造禍江湖,胡作非為?”

谷世錶陰森森笑道:“嘿嘿,這是你們華傢一幫人說法,本神君貫徹始終,誓死不悔。”語音微頓,接道:“實告訴你,本教分壇,遍布天下,早已建起,隻要本神君一聲令下,即由暗轉明,紛紛造事,滅不了汝等假冒仁義的人,也必使江湖天亂,你老子威信大減。”

華雲龍心神一凜,忖道:谷世錶十餘年慘淡經營,自不止放牛坪總壇,這事倒也有些棘手。心中在想,口中說道:“華某廣邀同道,一鼓挑去你各地分壇,看你們如何興風作浪?”

谷世錶敞聲笑道:“你盡管挑,玄冥教分壇多得很,隱藏時諒你等也難察出,一旦明乾,管教你措手不及。”

華雲龍峻聲道:“谷世錶,你說這些話,究有何意?”

谷世錶冷冷一笑,道:“並無用意,招呼一聲而已,任玄叛徒,事敗而逃,西南兩方,迢迢萬裡,人煙稠密,行迹難隱。再者,山西有你傢,青海有魔教,南荒有浮香谷、九陰教,他觸動公憤,豈敢自尋死路,本神君料他隻有兩條路好走。”

華雲龍雙眉聳動,道:“哪兩條路?”

谷世錶道:“燕雲為風雲會故地,任玄必有黨羽盤據,行蹤易密,由此出關外,這是一條。另外沂山至海,近者不過二百餘裡,遁入大海,極有可能。”

華雲龍揚聲道:“若任玄揚帆出海,一去不返,你也跟着去?”

谷世錶冷冷一笑,道:“本神君估他不會,必是由海道而至遼東。”

華雲龍道:“閣下既自信十拿九穩,何不立刻追撃?”

忽見梅素若那窈窕身影,出現對崖,聽她那清脆而冰冷的口音,道:“本教這就與谷神君追去,華雲龍,本教護法捉到那薛靈瓊主僕,你如要這兩人性命,請隨後趕來,本教主在登州,替你留下船隻。”

華雲龍勃然大怒,喝道:“梅素若,你真要胡作非為到底?”

梅素若冷聲道:“是又如何?”

華雲龍怒氣橫生,轉念一想,隨又心平氣和,將頭一點,道:“好,華某即至。”

梅素若默默有頃,道:“恭候大駕。”身形一轉,倏與谷世錶消失崖上。

忽聽曹天化聲音說道:“元清,老夫亟思與你再度較量,不妨同來,華傢小輩,你夠資格同老夫交手了,最好連你老子一道來。”聲音癒去癒遠,以他功力,這幾句話工夫,怕不已去數裡。

元清大師也以千裡傳音道:“敬如所命。”

華雲龍轉過身來,朝眾人抱拳道:“諸位,魔教雖不可不防其食言,已可無慮,谷世錶言辭閃爍,不過攘外者,必先安內,他去追殺任玄,想非虛語,在下必須立刻趕去,諸位如無要事,不妨歸去,谷世錶所言或是虛聲恫嚇,但也請諸位與蔡大俠等,互相呼應,察看各地玄冥教分壇。”語罷,團團一揖。

場中卻無一人肯走,那趙震東高聲道:“降魔衛道,人人有責,谷世錶及梅素若,既無悔改之意,咱們自當追撃圍殲。”

查幽昌叫道:“不錯,樹倒猢狲散,殺了谷世錶,那些分壇,也自然冰消瓦解。”一時間,場中七嘴八舌,皆主追殲兩教,以攻代守,擒賊擒王,射人射馬,免得落入被動。

華雲龍當下正色道:“諸位慨然鼎助,華某感激萬分,在下擬分為二路,一路由燕雲,一路渡海,最後交會於……”倏然頓住,轉目一瞥元清大師。

元清大師沉吟道:“老衲曾出關一趟,那裡最大的算是定遼中衛。”

華雲龍麵龐一轉,朗聲道:“就在定遼中衛會師,海道一路,舟楫覓之不易,且風險較大,走這一路的,最好是有潛泅十裡,或登萍渡水之能的。”場中千餘人,聞言麵麵相觑,他們來自江南濱海的甚少,水性稱得高強二字的人,尤屬稀罕,能登萍渡水,那是一等一高手。二百人手,也難找出一人。

忽聽高泰道:“龍兒,你敢確定谷世錶不是聲東撃西?”

他平日沉默寡言,可是足智多謀,言必有中,既作此言,華雲龍頓時將前後情形,重新思量一遍,擡頭道:“小侄想谷世錶多半是要在海上與咱們一戦,若他聲東撃西,中原有奶奶及父親在,父親錶麵不動聲色,其實以他老人傢謹慎智謀,必是早有安排,諒谷世錶難有作為,咱們頂多白跑一趟。”

高泰點一點頭,道:“你要大夥聚會遼東,那是相信谷世錶的話,任玄遁於此。”

華雲龍沉吟道:“這個小侄仔細考慮過,覺得谷世錶所說可信。”

高泰濃眉一軒,道:“何以見得?”

華雲龍朗聲道:“第一,任玄想要逃遁,隻有兩條路好走,而無論走哪一條路,最後必經過遼東。”

場中,一個名叫楊基和的,忍不住道:“華公子見識遠大,自然非在下所可望企,不過由燕趙北上,可至遼東,亦可至大漠。”

華雲龍目光一轉,擺手道:“楊兄所見自是,可是任玄由海道走,倉猝之中,舟楫難得,屬下自不能盡由海道,則必聚於遼東,再定行止,況異域大漠,皆非存身善地,自隻有遁人白山黑水之間了。”

楊基和抱拳道:“承教了。”

高泰卻道:“自作聰明,你怎知任玄必由海道,風雲會都是北地稱雄。”

華雲龍道:“小侄是以為,谷世錶熟知任玄習性,他所料多半不謬,而谷世錶既慾誘我等至海上求勝,又決放不過任玄,任玄走海道,或是有水麵高手的手下。”

高泰曬然道:“憑空揣測,差誤必大。”

忽聽一個宏亮的嗓音道:“華公子,那七個與公子在突崖搏戦的老者,其中有號稱“北海叁雄”的在內,這叁個人行齊、冀、遼海麵,達數十年。”

華雲龍轉目一望,見是黃河下遊第一條好漢,人稱“黃河蛟”的林瑞祥,昔年華天虹奉母還山,在黃河曾與九陰教一搏,林瑞祥曾出過力,以後華天虹也指點過他武功,與華傢算有一段交情。

華雲龍雙拳一供,道:“多謝林老前輩賜告。”

林瑞祥連忙還禮,道:“那裡那裡。”

高泰笑道:“算你有理,可是依你所說,我方高手,全聚於由海一路,你敢斷定,敵方無高手走陸路?”

華雲龍暗暗一怔,道:“小侄斷定彼等精銳必走海道,卻不敢斷定無高手行走陸路。”

高泰麵色一沉,道:“可見你年輕識淺,思慮未週,依然難當重任,同道信你調遣,因此出了差錯,你能安心?”往日,高泰亦喜如此,事事竊诘華雲龍見解,不過從未如此責斤,尤其當着天下英雄,無疑他是意在儆戒。華雲龍心中明白,唯唯受教。在場的都是江湖豪客,行事決不拖泥帶水,自度能為不夠,及厭惡舟船的,群皆動身。

華雲龍忽見長恨道姑與方紫玉,率倩女教下,夾在人中悄然離去,賈嫣追隨在後,暗中回頭朝他一打眼色。他心中大急,幌身已至長恨道姑麵前,陪笑道:“顧姨,龍兒正亟待您匡助,您走不得。”

長恨道姑說道:“貧道等武功低微,留此無益。”

華雲龍心念電轉,口中急道:“顧姨,請問你各位姐姐水性如何?”

賈嫣突地插口道:“咱們不是自誇,水裡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師父,師伯,那更不用說了。”

長恨道姑怫然道:“嫣兒不許多說。”賈嫣微微一笑,閉口不語。

華雲龍急道:“顧姨您明白,到了水上,那就是九陰教的天下了,誰也不是彼等敵手。”

長恨道姑道:“倩女教也不行啊。”

華雲龍笑道:“顧姨別瞞我,您與方姨是有心人,這些年來苦修苦練,訓練弟子,早有打算。”

方紫玉搖頭笑道:“你這孩子精靈,什麼事都瞞你不過。”

華雲龍聽出方紫玉有心相助,連忙施禮道:“方姨過獎了。”頓了一頓,接道:“谷世錶露出形迹,誘人追蹤,梅素若擄走薛靈瓊主僕,逼我趕去。彼等用意,不外半途截殺小侄。”

長恨道姑不待他說完,笑道:“我看那丫頭不忍心如此。”

華雲龍臉上一紅,岔口道:“您想,他們追殺任玄的事,那是癒隱癒好,我追去,諸位長輩朋友,自不能坐視,必隨同相助,谷世錶與梅素若之意,必是陸上不敵,想轉移陣地,海上取勝,據我猜測,梅素若不但慾收拾咱們與任玄,連谷世錶也計算在內,不是龍兒狂妄,這叁方人一網打盡,武林也去了近半,若能生擒咱們,她更可和父親談條件,那更不堪設想。龍兒因有您在,所以不放心上,您假如不聞不問,那龍兒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方紫玉噗嗤一笑,轉麵說道:“姑……道長,看他說得可憐,幫他一個忙如何?”

長恨道姑如何不知華雲龍意思,但見方紫玉以下,無不讚同,眾意難違,對華傢諸人誠意,也不能說一無所感,黛眉深蹙,久久始道:“好吧。”

華雲龍欣喜無限,兜頭一揖,道:“多謝顧姨。”華雲龍轉身向餘昭南笑道:“昭南兄,你也當去洛陽,遼東的事,不能參加了。”

餘昭南微微一怔,道:“為什麼?降魔衛道,人人有責。”

華雲龍哈哈笑道:“伯父母現在洛陽,你身為人子,父母剛脫樊籠,自應速去相晤。”餘昭南聞言,欣喜過度,他近年來都是為父母安危憂心,驟聞此訊,一時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華雲龍微微一笑,截口道:“餘伯父母早因魔教煉制“毒龍丸”,由玄冥教轉送魔教,若非餘伯父佯允煉制,暗施手腳,晚輩還不能那麼容易救出被制高手,說不定玄冥教開壇大典也趕不上。”餘昭南忽然一聲不響,轉身狂奔而去。

這一日,渤海之上,風平浪靜,一眼望去,海天一色,蔚藍可喜,帆影數點,緩緩在那無邊無際的大海移動。華雲龍與眾人祭奠天乙子後,首途北航,即在為首一艘艟艟巨艦上。每條船的主桅上都有一麵黑旗,迎風招展,亮出一條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這正是縱橫長江口以北,黃海、北海等處的一個海麵上人物,“四海遊龍”孟崇信的船艦。

這“四海遊龍”孟崇信,論來是半個強盜,他對沿海漁民船隻,徽收規費,不過漁民有事,竭力幫助,兼為保護漁民者,那規費由沿海漁民均攤,為數不算太高,尚屬公道,另外黑道搶劫,他來個黑吃黑,一口吞進,貪官汙吏,為富不仁的人經過,他也打劫,不過恪守奪財不害命之規,律下嚴,並無傷天害理的事發生,因之俠義道中人,也就不加聞問。

這次華雲龍請他幫忙,華傢聲威遠播,孟崇信在沿海炙手可熱,卻還夠不上一流高手,驟然來了如此多頂尖高手,華傢二爺親請,受寵若驚之下,他一拍胸脯,立刻允諾,不但撥出五條最佳戦船,且親自奉陪,華雲龍原僅要他借船及熟悉北海一帶的人,不必與谷世錶、梅素若、任玄等,挑明了做對。

孟崇信錶麵慷慨義助,其實也暗存私心,任玄手下那“北海叁雄”,在北海橫行,從不賣他的帳,他屬下遇見,總被打得落花流水,孟崇信自知武功遠遜,忍氣吞聲,而今有了報復機會,焉能放過?再說隨同華傢的人闖過,自己聲望,必可陡增,與華傢有一段香火姻緣,危急時可以求助,另結後援,何樂不為,這也無可厚非。

海上航行,全仗風勢,偏這幾天風勢甚微,船行緩慢,華雲龍暗暗焦急,後悔海道追趕,慾速不達,早知由陸上繞道,必能搶在敵人之前,先至遼東布置。孟崇信力加勸慰,說是任玄與兩教人馬,也比他們早不到那裡,決可無虞。

追了一個時辰,華雲龍等人,復見九曲教船前,約二叁十裡,另有船隊,想必是任玄那一夥了。午時方過,華雲龍的船,距九陰教的,已不過十一二裡,那任玄那一方,更離九陰教為首大船,不及十裡。極目遠眺,那遙遙的北麵,可見青綠一抹,原來這叁方數日追逐,距遼東已是不遠。海麵遼闊,叁方高手,已可觀視敵人行動。

孟崇信這五條大船,均配有大炮,主船四尊,餘船兩尊,以巨纜移動,這時各移半數於船首,十餘個赤膊壯漢,擦炮身、搬火藥、運炮彈,忙的汗流浃背,氣喘如牛。華雲龍忽見九陰教每船艄後,各有一尊巨炮,兩名手執火把的黑衣大漢,肅立地旁,看來鎮定之極,那炮也似較己方的高大,心中一動,暗道:不對,瞧光景,九陰教胸有成竹,不比咱們臨時匆忙碌碌。心念一轉,倏朝孟崇信道:“孟當傢的炮,不知可及多遠?”

孟崇信不假思索,道:“大約叁裡,最遠可達四裡。”

華雲龍道:“九陰教的炮,可及幾裡,孟當傢的能否估出?”

孟崇信拿起於千裡鏡,望了一望,心中吃了一驚,口中卻道:“在下船炮,俱是第一等的,想九陰教未必比得上。”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我看不宜用火炮硬拼,還是另尋他法,與對方一決雌雄,孟當傢的以為如何?”

孟崇信傲然道:“不必了,拚死一戦,在下不信會輸給對方。”

本來叁方的船,是舢舻相接,迤逦而航,自發現敵蹤後,都下令後船追上,改成齊頭並進。華雲龍遙瞻任玄那一方,已見任玄走出艙中,卻不見梅素若、谷世錶出現船闆,心中暗道:九陰教在此情況,勢必兩麵作戦,梅素若如此托大,未免不智。

轉念間,忽見九陰教正中一船艄尾,出現一名手執鬼杖的冷艷少女,正是那九陰教主梅素若,溫永超、葛天都等人,隨侍左右,谷世錶、曹天化、吳東川等玄冥教人馬,也在隔船現身。但見梅素若秋波微轉,向華雲龍這邊略一打量,冷冷一笑,揚聲道:“華雲龍,你自己來也罷,何苦拖上多人陪葬。”

華雲龍淡然道:“勝敗難分,你先別高興。”微微一頓,道:“薛靈瓊主僕如何了?”

梅素若芳心突然妒念暗起,冷聲道:“這丫頭太倔強,不聽話,我一時火起,將她抛入大海喂魚了。”

華雲龍雖是不信,仍不由心頭一震,峻聲道:“此言當真?”

梅素若冷冷道:“自然不假。”華雲龍暗暗忖道:“這丫頭癒來癒囂張,早該把她教訓一頓,可惡。”

忽聽谷世錶敞聲笑道:“梅教主,何必與這批將死的人廢話,快快將彼等送上西天,豈不甘脆。”

孟崇信高聲道:“怕沒有如此容易。”

這時,雙方的船,乘風鼓浪,仍距五六裡。在華雲龍、谷世錶這等高手,區區距離,對語與麵談不差多少,可是孟崇信說話,則要費上很大的勁,那聲音被風一吹,且散去一半,顯得不甚分明。梅、谷兩人,一瞬即估出他的份量,冷然一曬,不屑答理。

九陰教下,那厲九疑倏地陰聲道:“孟崇信,你不過一個小小海盜,仗着華傢之勢,狐假虎威,膽敢妄發狂言,稍時將你擒下,本殿主必教你見識見識本教叁大奇刑滋味如何,也讓天下的人知道,與九陰教作對,後果如何?”

華雲龍孟當傢的慨然出船,出於華某所求,九陰教與玄冥教是英雄,就當不加為難,華傢尚存,貴教就不能動孟當傢一根汗毛,厲殿主有話,請衝着在下來說。”孟崇信聞言,感激地一瞥華雲龍。

谷世錶冷笑道:“姓華的,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心情管他人的閒帳。”說話中,雙方又逼近了一裡。

忽見梅素若朱唇泛起一線冷笑,纖手一揮。她身旁一個壯漢,立刻將手中海螺,鼓氣吹起。隻聽一聲沉鬱蒼涼的長鳴,蓦地響起,劃破長空,直抵霄漢。一聲未落,忽見九陰教船上,閃起了耀眼火光,同時耳中聞得轟隆隆之聲。

眾人方自暗叫不好,忽聽炸聲四起,墜海炮彈,炸得水花衝天,一那些水柱高的,至四五丈,不少濺到眾人身上。西首一船,一桅中了炮彈,頓時樯摧帆燎,火焰飛騰,船上眾人,喧嘩高呼,潑水搶救,好不容易撲滅,但主桅已毀,船隻漸漸緩下,尚幸波及的僅是艙房、桅帆,猶無大礙。

孟崇信勃然大怒,一聲令下,炮火齊發,無奈相隔在四裡以上,炮彈距敵船尚有數十丈,已自落下,空自撃得海麵之上,水柱衝天,蔚為奇觀。九陰教重新上藥發炮,這次孟崇信左翼一船,船上中了一彈,轟然一響,船殼裂開了一個巨洞,海水頓時進人艙底,船上的人急忙搶救,隻是破洞大大,那些棉被、破巾等的一堵上去,立刻被水衝掉。

孟崇信怒發如狂,槍過一支火把,親自點燒火繩,一彈落在九陰教一船近側,那船殼震裂一縫,但立刻堵住,照常行駛。華雲龍劍眉一蹙,知道再打下去,縱能壞得對方幾隻船,自己這方,非得全軍覆沒不可,武功高的尚可逃生,差的十九喪命,況將沉一船,亟待救援,忙叫道:“降主帆,減速前進。”

孟崇信早已吩咐手下,華雲龍的話,就同他本人下令,不可稍違,不從者以逆命處分,各船水手聞言,立即旋轉辘轳,落下主帆。四條船隻,航速頓時大減。九陰教發炮不休,彈如隕星,呼嘯飛行,水柱四起,轟隆震耳,聲勢驚人。忽見一枚炮彈,麵對華雲龍等存身船首撃來。

那炮彈來勢快得令人連念頭也轉不過來,華雲龍何等功力,抖手之下,一錠銀子霍地撃出,於七丈外,正中那炮彈。一聲石破天驚巨響,震得人耳鼓慾裂,那些水手,紛紛僕倒,那炮彈雖中途受阻,碎片四散,依然挾着銳嘯撃至。

說時遲,那時快,元清大師袖袍一拂,瞿天浩、慈雲大師、朱侗,齊聲暴喝,六掌揮出,彙為一股排山倒海的勁氣,將撃來碎片,盡行震飛,竟無一片漏過。孟崇信手下,哪見過如此武功,痛定思痛,驚悸猶存,一個個都將華雲龍等人,視若神明。

谷世錶見了,暗叫可惜,曹天化卻哈哈大笑,道:“華傢小輩、元清,老夫總算未少掉兩對手。”

梅素若暗中驚出一陣冷汗,芳心愠怒,暗道:“我僅令他們射撃左右四船,何人大膽?竟敢違令?”口齒一啟,慾待喝問,突又想道:“海上發炮,本也難免誤差,既未出事,聲張反而不美。”當下強自忍住。

展眼間,兩方船艦,又拖至五六裡外,炮火難及。那船舷下中彈的大船,這時已下沉過半,沒沒完了,隻是船上的人,視船如命,未得孟崇信棄船之令,可不敢自行放棄,仍在手忙腳亂,竭力搶救。華雲龍見狀,蹙然道:“孟當傢可以下令了吧?”

孟崇信見已無法可想,當下敞聲喊道:“諸大頭,快棄船,乘舢闆過去,告訴李忠,他們的船,在後慢慢行駛,沒有關係。”

那艘船上,有人遙遙應聲,隨即放下舢闆,紛紛由繩梯攀落小舟,各事就竣,那桅舷已離水不及叁尺。待他們劃開小舟,那艘巨艦,忽然迅速沉沒,帶起了一個巨大旋渦,若是晚了半刻,非得人舟俱遭卷沉海中不可,端的兇險,旁觀眾人,不由代捏一把冷汗。

同時間,前麵炮聲大作,火光閃爍,濃煙四冒,顯然風雲會已與九陰教,接戦起來。各小舟分別向叁船劃去,孟崇信急令抛下繩梯,讓小舟諸人攀上大船,有人則迳自縱上。眾人遊目四顧,但見出海五舟,已一沉入海底,其餘則七零八落,遠墜在後,孟崇信見狀,恨聲不絕。

華雲龍安慰道:“孟當傢的何須生氣,第一回合讓他們佔了上風,以下猶未知鹿死誰手,所有損失,在下負責賠償。”

孟崇信哈哈一笑,道:“華公子太小看在下了,孟某雖非豪富,區區數舟,尚不放在眼下,而是這口鳥氣,不甘就此咽下。”

朱侗道:“咱們不能等着九陰教來攻。”

華雲龍含笑道:“自然另尋他法,以晚輩意思,請各位長輩尊長,兩人駕一舢闆,明攻敵人,小侄則潛泅奇襲,各位前輩尊長,以為可否?”

蔡薇薇道:“龍哥有把握潛泅那麼遠?”

華雲龍笑道:“大概不成問題。”眾人略一商議,覺得這個暗渡陳倉,明修棧道,不失為一可行之法,當下不再遲疑,依言照辦。

海上炮戦,分判勝負,也不過片刻時光。此際,炮聲疏疏落落,海麵上卻是火光衝天,映海生紅,風雲會六條海船,這時已叁條中炮,熊熊火起,船上人群嘩然大叫,搶登小舟,有的慌亂之下,被擠落海中,危急中,誰也顧不了誰了。

九陰教也有二艘中炮,緩緩下沉,但九陰教徒,熟谙海戦,依次離船,不見其嘈雜,亂哄哄的情形。風雲會與九陰教一仗下來,以叁換二,吃虧不大,論來要比俠義道好多了,但任玄生恐敵人追上,曹天化無人可敵。兩教高手如雲,遠勝己方,俠義道虎視於後,故不管那待援屬下,迳自揚帆而去。

梅素若見狀,冷然一曬,竟不追趕,右手一揮,頓時響起叁短二長海螺鳴號,餘下六船,聽了俱緩緩掉轉船頭,但見船行之處,分波破浪,海麵激成一弧形波浪。谷世錶不禁一怔,揚聲道:“梅教主,何不盡殲任玄等人,始回頭對付華傢死黨?”

梅素若淡然道:“姓任的決難逃走,神君大可放心。”

谷世錶心機似海,聞言心中一凜,暗道:梅素若敢出此言,前麵必有埋伏,說不定連本教也計算在內,哼,終日打雁,豈能教雁啄了眼睛?忽聽吳東川暗以傳音入密道:“神君可發現梅素若似另藏機心?”

谷世錶點一點頭,也傳音說道:“英雄所見略同,吳副教主也覺出了,不過陸上九陰教遠非本教敵手,海上卻是討厭。”

吳東川一瞥旁邊對立的教徒,道:“咱們一見不對,立刻下手制住梅素若,就不懼九陰教搗鬼了。”

谷世錶颔首道:“話是不錯,不過不必太急,在收拾華傢黨羽之後,不管她存了歹心沒有,咱們也要下手。”

忽聽九陰教炮聲再起,兩人中止密談,轉麵望去,隻見海麵上水柱如林,炮彈分落,卻有十餘隻小舟,在其中縱橫馳騁,毫無傷損。玄冥教與九陰教眾人,瞿然一驚,定睛望去,卻見每艘小舟,皆是乘坐二人,一人掌舵,一人劃槳,輕輕一撥,小舟即衝出數丈,其疾如矢,直駛而來。

原來小舟上的,俱為尖頂高手,經驗豐富,目力敏銳,知道九陰教大炮,非同小可,行舟中,留意炮口方向,那大炮轉動不易,常料中大半,那小舟驅使靈活,閃躲方便,竟令九陰教炮火,無用武之地。舟行奇速,展眼間,距離已不過數十丈。

梅素若見炮火無法攻撃,秀眉一蹙,喝道:“放箭。”聲落,萬箭齊發,飕飕連聲,飛蝗般射向小舟上群俠。

舟上諸人,何等身法,掌舵者腿壓舵柄,雙掌回飛,來箭盡遭撥落,劃槳的視若無睹,迳自運槳,簡直視九陰教襲撃,如同無物。曹天化睹狀之下,不覺技癢,瞥見身旁即有一隻舢闆,雙手舉起。抛入海中,身如電射,同時落足舟上,哈哈一笑,雙袖後拂,那小舟去如激箭,直衝群俠眾舟。

迎麵一舟,正是華五及單世民共駕,曹天化敞聲一笑,一拂揮出。曹天化武功之高,眾人有目共睹,單世民何等精靈,自不至硬拚,出掌之際,腳下用力,小舟倏往後退。饒是如此,掌力一接,蓬然一聲大震,海水激蕩,兩人小舟猛地左傾,海浪一打,翻了過去,兩人登時落水。

元清大師雙槳一擺,頓時逼向曹天化。曹天化呵呵一笑,右袖一拂,直迎上去。九陰教見射箭無效,早已停止,二殿叁堂高手,玄冥教下會水高手,抛下小舟,紛紛攔向俠義道。臨到近處,九陰教下,一個個躍入水中,顯然是想由水裡攻撃,打着鑿船主意展眼間,海上一場激戦展開,呼喝兵刃出聲,傳出老遠。元清大師,與曹天化連交十餘招,兩人都覺水麵上搏鬥,束手束腳,難展全力,足下小舟,顛簸不已,交手過招,就漸離漸遠。俠義道這邊,人數雖少,全是一等一高手,且多明水性,戦了半晌,依然相持不下。

九陰教想要鑿船的,群俠一聞動靜,即以暗器去襲,九陰教徒,鮮有能免,加上俠義道相互呼應,舟一鑿沉,即躍至他船,一時之間,無以得逞。

梅素若美眸流盼,不見華雲龍在內,微覺訝異,正轉念問,忽聽嘩啦水聲,一條人影,電閃撲至。她芳心一驚,未及閃避,皓腕已被華雲龍扣住。九陰四絕,隨侍梅素若左近,但華雲龍出手,其快無比,變生肘腋,四人不及出手,梅素若已被制住。

溫永超立身最近,厲嘯一聲,猛地撲上,手中金絲軟鞭,夭矯如靈蛇騰空,霍然襲了過去。華雲龍身形一旋,帶着梅素若,轉了半圈,任那金絲軟鞭由耳邊撃過,右掌疾伸,一把抓住鞭梢,倏地一扯。溫永超大驚失色,猛力回菈,隻覺一股大力,軟鞭立時脫手,身軀也不由一個跟跄。

但聽風聲一響,石萬铨那紫金點穴镢,霍然襲到。康雲陰沉沉一笑,一招“五雷轟頂”,勢若奔雷掣電,由背攻至,杜子宇長劍一振,挽起五六朵劍光,直向華雲龍的要害罩去。九陰四絕,數十年並肩作戦,彼此心意相同,這一動上手,招式配合得極為嚴密,無隙可乘,叁人也知華雲龍厲害,但估量縱傷他不得,至低限度,可逼他放開梅素若。

華雲龍敞聲一笑,“刷”的一鞭,倏地卷向石萬铨點穴镢,鞭柄脫手,擲向杜子宇。石萬铨見那來勢,知道招架不得,匆匆一躍,疾退五尺。杜子宇冷冷一哼,一劍挑向來鞭,忽覺鞭上力道,其重如山,嗆的一聲,長劍斷成兩截,軟鞭呼嘯而至,他亡瑰旨冒,身軀一倒,一個鐵闆橋,險險避開,軟鞭撃到船舷,劈拍作響,船舷竟硬被襲裂。

華雲龍軟鞭出手,身形疾轉,一掌拍去。他這一掌簡簡單單,康雲卻是閃躲不開,牙關一咬,雙掌齊出,隻聽蓬地一聲,他與血翻騰,連退四五歩,腳下過處,拍拍數聲,艙闆已被踩碎幾塊。這交手數招,乃指顧間事,四外九陰教徒,早知他厲害無比,但教主在人手中,焉容坐視,暴喝連聲,群湧而至。

華雲龍雙眉一蹙,道:“梅素若,快令你屬下停手。”身形一側避開溫永超一掌,右手一探,抓住一個九陰教徒脖子,揮臂摔入海中。梅素若聽若無聞,掙動不已。華雲龍怒氣上湧,左掌微一用力,她頓覺腕痛如折,動彈不得,銀牙一咬,依然不語。

杜子宇搶過屬下一柄劍,一劍刺出,口中喝道:“華雲龍,有種的放下咱們教主,決一死戦。”華雲龍冷笑一聲,倏將梅素若移至身前。杜子宇大吃一驚,劍勢一偏,由梅素若身側掠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華雲龍怒聲道:“我是不願多殺,你若再不下令,別怪我心辣手狠。”梅素若咬牙不語,華雲龍無可奈何,揮掌拒敵。

以華雲龍武功,雖是單掌對付九陰教眾弟子,其中尚有九陰四絕,掌出之下,九陰教眾人如滾湯潑雪,碰上不是摔下海,即被點中穴道,若非華雲龍礙在梅素若麵上,不願多殺,九陰教早已死傷累累。谷世錶等,也發現這邊事情,他是巴不得華雲龍毀了梅素若性命,借口相距太遠,小舟又盡出動,無法援救,隔岸觀火。

這時,那些海麵上與俠義道鏖戦的九陰教二殿叁堂高手,發現船上有變,突然大驚,急忙趕回。厲九疑率先登舟,抖手之間,一根透骨釘向華雲龍背後襲去,華雲龍隨手一抄,握在掌中,心念一轉,暗暗忖道:這厲九疑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殺司馬叔爺兇手,有他一個,再讓他活下去,真無天理。他殺心陡熾,反臂一揮,一根透骨打直擲厲九疑。

厲九疑自不會遭自己暗器撃中,倉猝右閃,避了開去。但聽華雲龍大喝一聲,縱身飛射,撲上猛地一掌。但聽厲九疑慘叫一聲,身軀直摔船外,噗通落海,再也不見浮起。九陰教徒,個個膽寒,無奈形勢不容罷手,依舊猛攻不休。

華雲龍忽然想道:梅素若身為一教之主,當着屬下,自必硬撐到底,我不讓她顔麵有損。他骨髓之中,好似潛伏了風流天性,總替女子設想週到,立時鬆手,道:“你叫他們住手,咱們艙中講話。”

梅素若略揉被握右腕,忽然喝道:“統統住手。”九陰教的人,早已心怯,她一下令,頓時停手。

谷世錶見狀暗道:早聞梅素若與這小子,有一段搞不清關係,看這情形,不要與華傢化敵為友,心中暗慮,但想梅素若果真如此,她屬下多半抗命,且形勢發展,也不容他阻止。但見梅素若美眸一瞪華雲龍,玉掌一擺,突地回身走向艙口,華雲龍暗道:她這意思,是要我入艙說話了。恐她怨己傷她教主尊嚴,心中也有歉疚。

九陰四絕放心不下,默隨在後,梅素若玉麵一轉,怫然道:“你們也保不住本座,不必跟來了。”九陰四絕愧然垂首,停住腳歩。

進入船艙小廳,華雲龍閃目打量,但見壁掛名傢字畫,纖塵不染,布置雅致,不象船上,也不帶半分江湖氣息,迎麵一個一臉慧黠的小婢,裣衽嬌聲道:“爺臺好,您可知咱們姑娘……”

梅素若忽然截口道:“廢話,滾出去。”

華雲龍見那小婢,正是小娟,看她楞住,滿臉茫然,連忙將手一擺,示意免禮,笑道:“你傢姑娘不舒服,心情不好,你先出去也罷。”小娟瞧出情形有異,不敢再說,嘟哝着退出。

梅素若玉麵含霜,迳自落坐,華雲龍微微一笑,也自行坐下,兩人俱不開口,一時之間,室中氣氛沉悶異常。須臾,小玫悄悄送茶退出,梅素若始終不開口,華雲龍暗道:這樣不成,是好是歹,總要弄個明白,當下道:“你讓我見見薛傢主僕。”

梅素若見他如此關心薛靈瓊,芳心一酸,急忙轉麵,強忍珠淚,口中卻冷冰冰道:“我早說過,死了。”

華雲龍心頭暗怒,想了一想,沉聲道:“你直到此刻,仍不覺悟,還想同玄冥教胡來,當谷世錶是好相與的。”

梅素若曬然道:“我又不是叁歲小兒,不勞關照。”

華雲龍劍眉一軒,道:“你是執迷不悟,不聽別人好心勸告是嗎?”

梅素若愠道:“你是我什麼人?配教訓我麼?”

華雲龍正容道:“這不是教訓,而是忠告。”

梅素若不待他說完,站了起來,冷然道:“那是無味的話,告退了。”彎腰一扭,轉身行去。

華雲龍見她如此倔強,忍不住心頭火起,幌身撲上,縱聲一笑,道:“梅姑娘請暫留一歩。”

梅素若早已有備,也是不服適時一照麵便遭擒住,反手一指點出,同時蓮歩暗踩“亂五行迷遁法”。隻是身形方動,忽覺纖腰一緊,已被華雲龍抱住。她生性冷傲孤僻,這一生來,別說肌膚從未被男子碰過,連相對麵談,也是少有,這下遭華雲龍摟住纖腰,嬌軀幾乎靠在華雲龍胸上,一股男子氣息,薰得她芳心無主,定了定神,心中忽然湧上一股羞怒之感,尖聲叫道:“撒手。”

華雲龍放開了手,沉聲說道:“你這事我管定了。”

梅素若芳心幽怨,掩遏不住,陡地一個念頭升起,恨道:“我看你如何管?”回手一指,直點自己結喉穴。

華雲龍駭然大驚,疾地攫住她右腕,喟然嘆道:“素若,你何以定要誤會我的好意?”

梅素若嬌軀一顫,突然淚如泉湧,轉身撲入華雲龍懷中,斷斷續續道:“我恨你……你一向毫不經心……我……我所以不敢吐露心意。”但覺悲從中來,倏地頓住,哀哀痛哭不已。

華雲龍手撫着梅素若的秀發,柔聲道:“就算這樣,你也不必如此啊。”

梅素若淚承眉睫,道:“我要你傷心痛苦,負疚一輩子……”

華雲龍心內泛起無比憐惜之情,嘆道:“唉,你這傻丫頭……”忽聽艙廊有腳歩聲傳來,華雲龍雙眉一蹙,忖道:大概又是溫永超等,不放心來看。忖念中,輕輕扶起梅素若,低聲道:“有人來了。”

梅素若連忙站穩嬌軀,舉袖拭淚,尚未拭淨,一名美艷少女倏地走進,卻是薛靈瓊,不由一怔,脫口道:“你沒事麼?”

薛靈瓊秋波一轉,已看出梅素若玉頰淚痕,訝然道:“素若姐姐,你哭了?”

梅素若玉靥一紅,忙道:“別胡說。”

薛靈瓊麵龐一轉,埋怨道:“龍哥,我聽小娟說你們鬧得不愉快,急忙趕來,你為何欺負素若姐姐?”華雲龍苦笑一聲,不好分辯,心中暗暗忖道:奇了,靈瓊說話,都偏向她,兩人似已好得蜜裡調油。隻聽薛靈瓊道:“我知道,大不了素若姐姐幾句別扭話,就惹火你了。”

語音一頓,盈盈一笑,道:“素若姐姐待我好極了,咱們結拜成異姓姐妹,無話不談,我知素若姐姐心中唯有一人,隻是那人對她所行所為,用心之苦,從未體味,她的委屈,毫不諒解,龍哥,你說這種人,可惡不可惡,是否令人心寒?”

梅素若聞言,觸動情懷,熱淚盈眼,道:“好妹妹,他為何必須知道,誰叫我自作自受。”

薛靈瓊這一番話,大出華雲龍意料之外,他心中歉疚,油然而生,望着梅素若,口齒啟動,想說幾句道歉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薛靈瓊也不禁默然,淚光浮動,廳內忽然靜下。

突地,廳外有人高聲道:“禀教主,前代教主已率人趕至。”華雲龍心中暗驚,忖道:“如此看來,九陰教主引退,傳位梅素若,分明暗存陰謀。”

隻見梅素若怔了一怔,隨即淒然低聲自語道:“該來的總逃不掉,我又何苦畏避?”一定心神,朝外喝道:“本座就上去迎接她老人傢,汝等速作準備。”須臾,叁人都上了船闆。

但見一輪紅日,已半沒西海,彩霞漫天,金波鱗鱗,將天際的白雲,渲染得或紅或紫,氣象萬千。暮霭沉沉中,北麵海上,一片帆影,戦艦艨艟,一眼望去,聲勢無比浩大,直駛而來,旗幟飛揚,在夕陽餘輝映照之下,看得分明,正是九陰教那鬼頭標幟,任玄餘下叁船,卻是不見蹤影。

華雲龍心頭一震,暗暗想道:“九陰教原來始終隱藏住實力,眼前情況,或許尚是九陰教主暗暗促成,想在海上,大會群雄,這些魔頭,當真一個比一個心機深沉,老姦巨猾。”

此際,九陰教主左手,一位麵目清瘦的老者,朝此不斷打量,宏聲道:“瓊兒,你在何處?”

薛靈瓊聞那聲音,幾疑夢中,怔了一怔,欣喜慾狂,歡呼道:“爹,瓊兒在這裡。”玄冥教眾人,突然起了一陣輕微騷動。

谷世錶眼見九陰教似已臨陣倒戈,再見薛成德出現,屬下不安情形,內心之震驚,無以言喻,忽然發出一聲震天長嘯,玄冥教徒聞得暗號,頓時齊聲呐喊,向九陰教猝施襲撃。這八條船上,除了梅素若的船,餘船大半是玄冥教屬下,谷世錶早存陰謀,把高手妥為布置,九陰教雖亦有備,驟遭攻撃,豈是敵手,展眼間,有的受襲而死,有的負傷墜海,去了一大半。玄陰教急搶舵轉帆,想掉轉船頭。

隻聽九陰教主喝道:“谷世錶,你好不自量力,再不住手,老身讓你玄冥教走脫一人,立刻自絕,海麵遼闊,你逃不走的。”

谷世錶嘿嘿冷笑道:“反正一樣,拼就拼了。”

九陰教主沉聲道:“不然,老身無意在海上殲滅爾等,至陸上由華公子等與你們自行解決,本教退出此事。”

谷世錶先是一怔,隨即恍然,知她是俠義道與己方一戦,無論如何,於九陰教有利無損,但海麵動手,九陰教與俠義道聯手,玄冥教必是全軍覆滅,雖有曹天化,獨木難支大廈,也不濟事,舍此再無他路,想了又想,隻得高聲喝道:“玄冥教下,全部住手。”

玄冥教眾人,聞聲隻有停止攻撃,任九陰教,將船駛向九陰教主率領船隊。兩方的船,相對而駛,更形快速,隻是親人久睽者,卻恨船行太緩,心頭狂跳,焦灼無比,好不容易,雙方的船,始靠近互攏。隻聽谷世錶冷笑道:“九陰教主,貴教虎頭蛇尾,半途寒盟,竟與敵妥協,傳出不怕江湖朋齒冷?”

九陰教主冷然一曬,道:“閣下心懷叵測,樊彤為你派來,暗通消息,老身豈能不知,因他平日尚屬恭順,姑且放過,東郭壽暗存陰謀,偷襲各門派,已然一敗塗地,老身也飄然引退,另有布置,今日情況,本為老身促成,慾得一舉消滅群豪,連你也逃不過,不料華夫人,棋高一着,事先找到,一席話讓老身心服口服,打消原意,這也毋須多說,彼心中雪亮,爭執徒贻笑柄。”

這一番話,大出眾人意外,叁教實力之強,首腦心機之深,實在令人心涼,鬧將起來,怕不血光翻天,流毒遍地,華傢料敵機先,弭禍無形,更令人佩服,先頭暗怨華天虹坐視之人,無不慚愧萬分,自責不已。忽見那樊彤幌身逃入海中,溫永超怒喝一聲,慾待追去,九陰教主將手一揮,道:“溫護法,不必了,自有人收拾他。”

谷世錶臉色鐵青,道:“好,好,本神君不信你有什麼好下場,咱們等着瞧。”說話中,對航諸船,相錯而過,元清大師、蔡傢的人、薛靈瓊、梅素若、華雲龍等,頓時縱至九陰教主座船,駕船的人,不待吩咐,帆蓬一轉,重新向來路駛回。

薛傢父女,相擁而泣,薛成德輕撫愛女滿頭青絲,激愧無限地道:“瓊兒,為父太對不起你。”

梅素若卻跪在九陰教主前,捧上鬼頭杖,幽幽說道:“若兒才疏力薄,處事每偾,祈恩師收回成命,治以重罪,另選賢能。”

九陰教主微微一怔,笑道:“若兒,你之所為,為師盡曉,做得很好,為師正慶幸得人,可以放心退隱。”

梅素若堅請道:“恩師明鑒,若兒卻不足肩此重擔。”

九陰教主眉頭一蹙,沉吟有頃,倏地點了點頭,將鬼頭杖取在手中,藹然道:“你的心事,為師不是懵懂,但教主一位,授受隆重,不容輕換,你也隻有勉為其難,承當下去,這樣吧,為師先代你處理一些時候,你可潛修苦練,隱居一段時間,待心情平靜,始再行接理教主之位,若兒,你看如何?”梅素若明知所講,絕難獲準,師父如此安排,已是體諒之極,再求未免過分,這一生也隻有硬撐下去,花容黯淡,低聲謝恩,起身至九陰教主身後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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