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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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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小說章節

第一章 母子恩愛雲雨會
第二章 多年夙願一朝償
第叁章 二娘教子叁人浪
第四章 纏綿绯恻姐弟戀
第五章 蓬門從此為君開
第六章 連闖叁關爽爽爽
第六章 獻身以報赴江湖
第七章 依依不舍離別情
第八章 靈堂遇險謎中謎
第九章 丟卻性命也風流
第十章 至此方知江湖險
第十一章 佳人為何墮風塵
第十二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
第十叁章 桃李爭春風流劫
第十四章 九陰淑女有慈心
第十五章 昔年倩女今長恨
第十六章 嬌娃俏婢齊獻身
第十七章 星宿魔教現江湖
第十八章 顛龍倒鳳樂歪歪
第十九章 冷艷烈花心意何
第二十章 鋒芒初露震群魔
第廿一章 淫母蕩女齊上陣
第廿二章 苗嶺叁仙送上門
第廿叁章 連番征戦樂淘淘
第廿四章 美人恩重情如海
第廿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第廿六章 流水有情花有意
第廿七章 躍馬橫戈搗黃龍
第廿八章 連闖十關誰能擋
第廿九章 猛虎出柙勢難擋
第叁十章 命係天定不由人
第卅一章 一鼓作氣再闖關
第卅二章 誤打誤撞除淫賊
第卅叁章 二嬌上門投懷抱
第卅四章 情根深種胭脂淚
第卅五章 嬌花嫩蕊願君憐
第卅六章 開壇大典好猖狂
第卅七章 用心險惡死莫贖
第卅八章 女兒心事郎知否
第卅九章 道長魔消江湖平夜
第四十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四一章 今朝久旱逢甘霖
第四二章 誰人能解此中趣
第四叁章 重溫舊夢樂悠悠
第四四章 母女同歡樂趣多
第四五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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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魂
作者:花間浪子
第廿五章 鈎心鬥角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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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即見到客棧門口等着玄冥教天機壇主孟為廉,孟為謙一見到他,抱拳為禮,道:“時候不早,華公子這就上路吧?”

但見幾個玄衣教徒,牽着馬匹,其中一匹,毛色如墨,並無一根雜毛,由頭至尾,長約丈二,昂首踢蹄,神駿非凡。華雲龍脫口道:“好馬。”

孟為謙道:“這一匹“烏雲蓋雪”,是教主最心愛的寶馬,特用以迎華公子大駕,敝教主看重華公子之意,由是可見。”

華雲龍留神一看,果見那馬四蹄卻是雪白,含笑不語,飄身上馬。似這種寶馬,皆能識主,不容陌生人騎上。華雲龍一上馬背,那馬已是一聲長嘶,前蹄一伏,後背猛拱,慾摔飛華雲龍。那一聲長嘶,宏亮震耳。那“烏雲蓋雪”乃是馬中龍種,這一發威,其他凡馬,無不伏首貼耳,戦栗不已。

孟為謙暗道:“老夫看你如何降伏……”要知憑他們身負絕頂武功的人,那“烏雲蓋雪”再是厲害,終究降伏得住,隻是要從從容容,漂漂亮亮的收伏,那就不簡單了。

讵料,華雲龍早已測出他們心意,他傢中“龍兒”,更是汗血名種,他對降伏這類神駒,也算早有經驗,飄身上馬雙足緊夾馬腹,真氣一沉,那匹“烏雲雪蓋”立覺背上若負泰嶽,顛了兩顛,絲毫不動,亦知此人並不好惹,長嘶聲中,猛地向前衝去。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中,華雲龍翻身落地,雙手急揪馬項,往下疾按,那“烏雲蓋雪”,空自揚蹄掀尾,奮力掙紮,踢起一大片塵埃,竟是不能動彈分毫。僵了許久,那“烏雲蓋雪”的震耳嘶聲,逐漸弱了下去,隻聽華雲龍喝道:“畜牲,你還不服。”

暗加二成真力,那“烏雲蓋雪”突又發出震天長鳴,猛力掙動一陣,始復漸停衰下,終於完全放棄抗拒,搖頭擺尾顯出乞憐之色。刹時,四週響起一陣喝采之聲。孟為謙也暗暗佩服,拂髯笑道:“華公子好功力,敝教除了教主外,尚未有第二人,能收伏此駒這等輕易。”

華雲龍麵不紅,氣不喘,淡然道:“在下禦術疏陋,贻笑方傢了。”

孟為謙不復多言,上馬控勒,幾個玄冥教徒也紛紛上馬,一行人由南門出城。華雲龍與孟為謙,並駕齊軀,展眼間,已至一座住院。那莊院位於叢林之中,外觀並不宏偉,與一般土財主所居,並無二樣。這時莊門大開,由大廳直至莊門路上,左右各立着二叁十佩刀紫衣壯漢,人人雙手高擎火炬,照得院中亮若白晝,靜肅無聲,隱泛森森殺氣。(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華雲龍飄身下馬,立有玄冥教徒牽去。孟為謙拱了拱手,道:“華公子請,敝上候之久矣。”

華雲龍含笑歩入,忽聽道上壯漢齊聲喊道:“華公子駕到……”這五六十人,功力俱不等閒,中氣充沛,齊齊暴喊,如霹雳乍發,震耳慾聾,尤其華雲龍孤身人敵重地,實有先聲奪人之勢。

華雲龍卻顧盼自若,心中忖道:“玄冥教既自诩非同江湖一般幫會,大概不會以刀陣試敵了。”轉念間,已至大廳丹塌之前,但見階上為首一人,身穿一襲大紅長袍,領下叁绺青須,麵色晶瑩,雖僅岸然而立。見之令人油然有鷹睨虎視,一股肅殺猛厲之感。

華雲龍情知除了自封九曲神君的谷世錶,再無他人。隻見那九曲神君谷世錶冷電似的目光,上下掃了華雲龍一眼,那目光陰鸷恨毒之意,以華雲龍膽識,也覺心中一寒,暗道:“想不到他對我傢,抱有偌深恨意。”他一攝心神,抱拳朗聲道:“後學華雲龍,拜谒神君。”他稱神君而不稱教主,言外之意,即謂已悉谷世錶來歷。

谷世錶忽然哈哈一笑,道:“果然虎父虎子,故人有後,谷某欣慰無限。”拱手肅客,華雲龍從容而入,心中卻暗驚那谷世錶城府之深險。

大廳外貌簡陋,廳內卻畫棟雕梁,金碧輝煌,琉璃宮燈,輝芒如畫,地上紅氈柔毛覆足,設有一桌筵席,器皿俱為鏤銀嵌玉,氣派極大,帝王不如。華雲龍與谷世錶分賓主坐下,餘人登的紛紛入座,卻有八名少年侍立谷世錶身後,華雲龍見其中正有會見過的四個仇華,顯然均為谷世錶之徒,谷憶白則如所言,已芳蹤杳然,端木世良、孟為謙、董鵬亮,皆在入席人中。

隻聽谷世錶道:“華公子聰慧絕頂,谷某雖故晦行迹,想來必未能瞞過。”說到此處,語音一頓,目注華雲龍。

華雲龍心中暗叫一聲“慚愧。”口中笑道:“神君所行莫測,在下摸索良久,始略得端倪。”

谷世錶緩緩說道:“谷某與尊府恩仇,華公子諒必清楚?”

華雲龍劍眉微聳,道:“神君此會,難道便慾一結舊仇?”

谷世錶漠然道:“谷某尚不至如此不肖。”

華雲龍目光一轉,將席上諸人打量遍,隻見谷世錶左首第一人是位年及知命,長袍偉軀的老者,再下麵是叁位須發如銀,麵若嬰兒的老人,看來身為總壇主的端木以良,天機壇主的孟為謙,尚非重要人物。他心中暗驚,忖道:“瞧他們目光,個個都是絕頂高手,這裡想來僅是玄冥教的一部分人而已。”轉念下,含笑道:“在座的必皆一代高人,恕華雲龍眼拙,未能盡識,神君可否介紹一下?”

谷世錶道:“禮當如此。”隻見谷世錶向右首第一位皓首童顔的老者一指,道:“這位是勞山隱叟。”

華雲龍容色一動,抱拳道:“原來黃遐齡前輩,久仰大名。”

“勞山隱叟”黃遐齡含笑還禮,道:“華公子少年英雄老朽亦是聞名巳久。”

華雲龍笑道:“黃老前輩靜極思動了。”“勞山隱叟”黃遐齡淡然一笑,並不作答。

華雲龍見觸之不動,已知“勞山隱叟”黃遐齡是極為難鬥的人物,但聽谷世錶依次介紹以下四人,一為副教主吳東川,一黃袍老道是“紫霞子”,兩名黑袍老道,卻是兄弟,號為“陰山雙怪”俱域外人士。餘下四人,則是玄冥教總壇及天地人叁壇壇主,端木世良、孟為謙兩人,華雲龍早巳知曉,那董鵬亮是人壇壇主,另一麵容削瘦老者,則是地壇壇主崔恒。

華雲龍忖道:“以是看來,玄冥教實力在九陰教、魔教之上了。”引介已畢,華雲龍朗聲說道:“今夜得睹諸位高人,華雲龍榮幸萬分,卻不知神君寵邀,有何指教?”

谷世錶道:“原無他事,隻是華公子既然說了,本神君倒有一件小事順便一提。”

華雲龍道:“神君請講。”

谷世錶沉聲一笑,道:“谷某這神君之號,承襲自誰,華公子知否?”

華雲龍爽然一笑,道:“古今唯有一位九曲神君,在下自然知曉。”

谷世錶冷冷一笑,道:“谷某既獲先師武功,不知先師遺物,本神君可否繼承?”

華雲龍道:“徒承師物,自是應當。”他暗暗冷笑道:“想先前那九曲神君,靈丹秘笈,皆屬剽掠得來,你谷世錶好意思言繼承,你師父也真多。”

但聽谷世錶道:“既然如此,聽說先師有一座溫玉蓮座,落在尊府,不知本神君能否取回?”

華雲龍聽出谷世錶語中,含有譏諷華傢竊取他人之物,哈哈一笑,道:“神君當然可以取回,隻怕太重哩。”

忽聽谷世錶背後侍立的仇華老大冷聲道:“小小一個溫玉蓮座,難道比泰山還重,你根本信口雌黃。”華雲龍注視谷世錶,含笑不言。

谷世錶峻聲道:“此地那有你開口的地方,閉嘴。”仇華老大見師父動怒,不敢出聲,隻是恨恨盯着華雲龍。谷世錶麵色重又平靜,淡淡一笑,道:“尊府高手如雲,令尊尤其武功蓋世,那溫玉蓮座,普天之下,自是無一人可以拿走。”

他親口承認取不走那刻有“武林至尊”的溫玉蓮座,等於是承認猶不敵華傢,那八名仇華,滿腹不服,卻不敢開口,華雲龍卻感覺這以前的無量神君之徒,而今的九曲神君谷世錶,委實已是一代枭雄,迥不似他以往所想像飛揚浮燥,得意洋洋的小人情態,心中更是惕然,笑道:“不才所言,意非指此。”

谷世錶“哦”了一聲,含笑道:“本神君大惑不解。”

華雲龍劍眉抖動,朗聲道:“神君可知天下人心,重逾華嶽?”谷世錶聞言,麵色鬥然一沉,久久不語。

忽聽那由左至右的第八個仇華,冷笑道:“你們華傢假仁假義,騙得江湖同道,死心塌地,有何可驕?”

華雲龍見那仇華似即仇華老八,目光閃閃,他一瞥之下,已看出那仇華功力勝過其他師兄弟不少。隻聽谷世錶道:“老八,你有多大火候,敢妄加評議,快向華公子陪罪。”

華雲龍暗道:“聽谷世錶口氣,可見對這幼徒,最是鐘愛,隻恐又要重重蹈當年九曲神君覆轍。”

那仇華者八強忍怒氣,拱手道:“愚下年輕識淺,華公子原諒。”

華雲龍含笑還禮,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咱們華傢也確該多加惕厲了,八公子所言,無殊藥石。”仇華老八目帶煞光,咬牙冷笑。

谷世錶冷肅的目光在華雲龍與自已徒弟們臉上略一掃視,不由暗自咨嗟,自己徒弟實無一人比得上華傢子弟。要知華傢那種泱泱大風,實源於歷代落霞山莊主人的穆穆隸隸,決非勉強可就,華雲龍素日脫羁之駒,飛揚挑達隻是久經濡染,他又是絕世資質,那雍容威武,磊落氣概,自然而成,所謂夫入芝蘭之室,而不覺其香,谷世錶厭怒之中,也不隱有佩服之感。

忽見華雲龍抱拳當胸,道:“在下也有一件事慾向神君請教。”

谷世錶漠然道:“本神君洗耳恭聽。”

華雲龍沉聲道:“在下請教的,是敞司馬叔爺的命案。”

谷世錶嘿然一笑,道:“令司馬叔爺的夫人柯怡芬,是出身九陰教,華公子清楚麼?”

華雲龍點了點頭,道:“在下略有所聞。”

谷世錶道:“然則華公子不向九陰教主責詢,卻向本神君追問,豈非舍本逐末?”

華雲龍暗忖道:“他言詞閃爍,此事大有可疑。”心中在想,口中說道:“在下已向九陰教主問過……”

谷世錶截口道:“既然如此,全案必已明朗,又何必苦苦追問。”

華雲龍坦然道:“她說此案貴教亦牽連在內,又語焉不詳,不得不請神君指示了。”

谷世錶麵泛怒容,道:“她真如此說?”

華雲龍說:“神君不信,可遣人探聽。”

谷世錶麵上怒氣一直未收,默然有頃,始道:“華公子報仇之際,不妨將本教列入。”

華雲龍暗暗動疑,道:“神君話中有話,可否明言?”

谷世錶淡然道:“說也未嘗不可,但華公子必然不信,又何苦白費唇舌。”

華雲龍暗道:此中難道還有內幕,當下說道:“以神君身份,在下焉敢不信。”

谷世錶敞聲一笑,道:“華公於之言差矣,虛言搪塞,任何人皆可做出。”頓了一頓,麵容一整,道:“本神君若言司馬長青之死,本教主並未介入,小徒雖曾下毒棺中,也是事後所為,華公子信否?”

華雲龍暗暗忖道:“他這話就未免近於虛言搪塞了,諸般迹象,玄冥教嫌疑重大。”心念電轉,口中知道:“在下敢不信,依神君之言,命案是九陰一教獨力包辦了?”

谷世錶淡淡一笑,道:“以老夫之見,此事既非九陰教所為,也非魔教。”

華雲龍怔了一怔,訝道:“難道除了貴教及魔教、九陰教外,另有第四派人?神君必有所見,尚望一啟茅塞。”

谷世錶執懷敬酒,微微一笑,道:“華傢與老夫仇恨,那是人所盡知的事,遲早總要一戦,然不必諱言,老夫雖籌備巳久,要與華傢一拚,尚無把握,豈肯決裂過早,九陰教、魔教與本教,亦有默契,決不致下手害司馬叔爺,老夫推斷有人存鹬蚌相爭,漁翁得利之心。”

谷世錶這番話,可謂坦白之極,華雲龍雖未置信,卻也疑心大起,不料本以為僅細節未清,兇手未緝的命案,突生變化,但他並不焦急,因玉鼎來由,可向昔年的玉鼎夫人,而今的長恨道姑顧鸾音請教,命案經過,至少那尤氏與薛靈瓊可以詢問,念頭一轉,已知谷世錶所言必有意圖,一時卻估他不透,沉吟一瞬,笑道:“江湖叁教,前車可鑒,若有人慾師九陰教主故智,那就愚不可及了。”

忽聽那“勞山隱叟”黃遐齡道:“事蔽於近,則見不能遠,常人通病,此人大約看透此點,故大膽行去。”

華雲龍朗聲笑道:“貴教主逸才命世,豈常人可比?”

那“紫霞子”道:“華公子是對神君之言,心存疑慮了?”

華雲龍麵龐一轉,正色道:“貴教主何等人物,那能憑空捏造,在下深信不疑,眼下正思恭聆神君高見。”谷世錶冷眼旁觀,但見華雲龍神色正經,連他也看不出華雲龍存何打算,不由暗罵:好狡猾的小子。隻聽華雲龍道:“在下本以為敝司馬叔爺夫婦遇害,傷痕同在咽喉,齒痕歷歷,似是被一種獸類咬死,而曾見一叫尤氏的女子,懷中抱着一頭黑貓,且為九陰教的屬下……”

谷世錶道:“那尤氏的確嫌疑重大,不過並非必定是兇手。”華雲龍暗道:“他力為九陰教撇清,不知是何用意。”

但聽“紫霞子”道:“華公子,貧道自海外回至中原,途中曾見過幾個行蹤詭異,武功高強的蒙麵黑衣人。”

華雲龍聳然動容,道:“有這等事?”

那“紫霞子”肅容道:“千真萬確。”

華雲龍道:“道長請道其詳。”

“紫霞子”略一沉吟,道:“年前貧道路過涿郡郊野,偶見一條黑影掠過,心中一動,蹑迹追上……”

華雲龍笑道:“道長叁清子弟,卻是好多的緊。”

隻聽“陰山雙怪”的大怪冷冷說道:“膏梁子弟,果然多不知禮儀。”

華雲龍充耳不聞,凝目注視,及見“紫霞子”不以為忤,哈哈一笑,道:“倒非貧道好奇,而是神君照留意宵小,故貧道既逢此事,便不容放過。”語音轉之頓,道:“追了一程,來至林中一座茅屋,黑影閃入,貧道即潛掠近兇,但見屋中有五名黑衣人,此刻,俱已取下蒙麵黑巾,然貧道因少在武林走動,認不得是否而今武林知之士,將其相貌暗記在心,那幾人年紀都在五旬左右,麵貌都很平常,隻有其中一人,左頰似是中了一劍,致左眼毀去,一道長疤,直抵下腭,似是眾人之首。”

華雲龍也想不出武林中有如此形貌的人,暗道:“哼,誰知你是否捏造?”

隻聽那“紫霞子”道:“那幾人略說幾句話後,即開始密議,貧道偷聽之下,心驚不已,原來他們話中,透露慾俟咱們叁教與華公子一傢拚個兩敗俱傷,再突起消滅雙方……”

華雲龍插口道:“道長可將那五人對話詳細敘出麼?”

“紫霞子”微微一怔,道:“貧道已記不太清楚了。”

華雲龍曬然道:“這般重要的事,以道長才智,卻記憶不住?”“紫霞子”情知華雲龍對己言生疑,慾由話中察出漏洞,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陰山雙怪”的二怪冷然道:“偶有遺忘,也是人之常情。”

華雲龍朗聲笑道:“事出尋常,豈能怪華某小心。”微微一頓,沉聲道:“以道長武功,難道擒不下一人拷問?”

“紫霞子”苦笑一聲,道:“貧道不做謙辭,平日也頗自負,然那些人功力確為高強,貧道聽了一半,偶一不慎,折了樹枝,即為彼等發覺,五人圍攻之下,貧道能突圍已算好的,遑論擒人拷問了。”

華雲龍笑道:“既已敗露,那一夥人隻恐要自此斂迹了。”

“勞山隱叟”黃遐齡哈哈笑道:“自古略具幾分才華的,從不肯自甘寂寞,那是寧死也要光光彩彩乾上一番。”

華雲龍颔首道:“不錯,更可能掀開來做了。”

忽聽谷世錶漠然道:“華公子既存疑慮,言也無益,好在言非虛造,憑華公子機智,留心一下,不難發現異征。”

“紫霞子”拂塵一擺,道:“神君之言有理,貧道效金人叁緘也罷。”

華雲龍暗暗忖道:他們這一番舉止,多半是早已擬定,華某何許人也,能為你這虛招所欺。轉念中,含笑道:“在下正待求教,卻不好啟齒了。”

“紫霞子”拂髯一笑,道:“貧道比擬失偏了,華公子請問。”

華雲龍微一吟哦,倏地笑道:“道長由那些人口中,尚有何重要發現?”

“紫霞子”想了一想,緩緩說道:“貧道聽得實在不多,唯聞他們曾數次喊出總當傢的之稱。”

華雲龍瞿然一驚,道:“哦,風雲會東山再起了。”

“紫霞子”道:“貧道也曾如是猜測。”

華雲龍暗暗忖道:“風雲會固很可能再起爐竈,然玄冥教求轉移視聽的可能更大。”思忖中,話題一轉,道:“神君柬上所說,“煮酒論劍”,不知如何論劍法?”

谷世錶雙眉一軒,道:“華公子武功高強,必已盡得令尊真傳了?”

華雲龍道:“神君技絕天人,在下自非敵手,不知是口頭較技,抑是……”

谷世錶含笑截口道:“本慾口論,無奈九曲宮薄技,僅報招數,外人不知所雲。”

華雲龍振衣而起,抱拳道:“何處較技,就請神君指點。”

谷世錶站起身子,笑道:“少年俊彥,自是急慾一逞威風。”

“勞山隱叟”“陰山雙怪”等人,紛紛起身,當下由谷世錶與華雲龍並肩走於前麵,眾人簇擁在後。下丹塌,即是一片青磚鋪就的石坪,寬廣不下十丈,這時,週圍早有玄冥教徒,高舉火炬,照得坪上通明。華雲龍慾一試谷世錶功力,谷世錶亦存心由華雲龍身上,試出華天虹武功,兩人都抱了一窺對方虛實之心。

兩人走上石坪,轉身立定,華雲龍道:“是神君親自賜教?”

谷世錶道:“本當由老夫下場,隻恐人言老夫以大壓小。”

吳東川、“紫霞子”、黃遐齡等,俱伫立場畔,那仇華老八,突然越眾而前,朝谷世錶躬身道:“何勞師父下場,弟子請戦。”

谷世錶眉頭一皺,道:“你非華公子之敵……”

華雲龍心念一轉,忽然震聲一陣狂笑,道:“請恕華某狂妄,神君的八位高足,無人是華某叁十招之敵,華某極慾試一試所見如何,不妨請令徒出場。”仇華們聞言大怒,皆瞪目望着華雲龍。

谷世錶暗道:這小子突變狂態,是何原故,轉念之下,將手一擺,道:“去領教叁十招,敗了就罷,不許逞強。”

仇華老八躬身領命,轉身上前兩歩,陰森森地道:“華公子,有僭了。”

華雲龍漫不經心的一揮手,道:“你請。”

仇華老八強捺妒恨,早感不耐,那有心客氣,霍然一掌,當胸襲去。華雲龍身形微側,頓時避過,右掌斜掄,封住敵人的掌勢。這起手一招,谷世錶等,已看出華雲龍高過仇華老八不少,叁十招內,的確很可能撃敗仇華老八,同是心中一震,暗道:華傢小兒既有如此武功,那華天虹更是不用說了。

仇華老八也覺出敵手甚強,但他豈肯退下,厲吼一聲,使出九曲宮絕藝“九曲神掌”,詭異奇幻,一掌接着一掌,猛攻不巳。華雲龍揮灑自如,輕易接下,暗道:看來他們劍法還是由掌法脫胎,簡直可與蔡傢“四象化形掌”一爭了。

他眼下並未施展“四象化形掌”,僅以由“天化劄記”所得的“璇玑指力”及“密宗大手印”,“大魔掌”迎敵,這些日子,為了應付魔教,特地練過。展眼間,二十招已過,華雲龍念起自己曾言叁十招內撃勝谷世錶徒弟之言,大喝一聲,掌法一變,一招“困獸之鬥”,撃了過去。

仇華老八一瞧掌勢,已知難擋,他武功在七個師兄之上,確非泛泛,當下一招“魅影九幻”,陰手斜捺華雲龍左肋,身形微閃,避開銳勢。

華雲龍一連叁招“困獸之鬥”,倏化“一用無位”,欺身上前,一按仇華老八“血門商曲”穴,輕笑一聲,收手而退。這叁招手法,銜接處若翎羊掛角,無迹可尋,就算元清大師見了,也不得不讚嘆,谷世錶等,更是聳然動容。

華雲龍含笑轉麵道:“超過叁十招了?”

谷世錶漠然道:“二十九。”仇華老八滿麵通紅,突然厲喝一聲,撲身上前,奮力施出“九曲神掌”與敵偕亡的煞手“魂遊九幽”。但聽谷世錶峻聲道:“不知進退的東西。”快癒電閃,一把扣住仇華老八左肩,拍拍兩聲,掃了仇華老八二記耳光,將他往場外一摔,道:“給我滾。”仇華老八捧出石坪,一連蹭蹬了幾歩,勉強站穩,轉目狠狠盯了華雲龍一眼,轉身奔向院後。

華雲龍拱一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了。”

谷世錶神色如常,道:“小徒不知華公子手下留情,妄慾拚命,理當老夫向華公子謝罪。”

華雲龍道:“神君是否前與賜教?”

谷世錶微微一笑,目光一閃,道:“老夫請公子指點五十招。”語外之意,是說五十招內,必可撃敗華雲龍。

華雲龍心神一凜,暗道:剛剛一戦,我因未盡全力,但谷世錶敢言五十招內撃敗我,如無七八分把握,他是一教之主,不成就落下笑柄。他心念電轉,立刻屏絕思慮,抱拳道:“請。”

谷世錶將手一拱,道:“老夫候教。”

忽聽“勞山隱叟”黃遐齡叫道:“華公子、神君請慢。”

話聲中,一個箭歩已至谷世錶與華雲龍之間,朝谷世錶躬身道:“屬下一時技癢,慾與華公子印證。”

谷世錶微微皺眉,道:“黃老技癢,本無不可,但如此一來,本神君豈不成為以車輪戦對付華公子了?”

黃遐齡道:“以屬下愚見,神君與華公子之戦不妨置於日後。”

華雲龍暗道:“看來連黃遐齡、紫霞子他們,也不以為谷世錶能在五十招內撃敗我,故出場接下。”目光一轉,倒要看谷世錶允許與否。

隻見谷世錶略一沉吟,轉麵笑道:“華公子意下如何?”

華雲龍笑道:“在下無可無不可。”他心中暗忖:谷世錶定是並無把握,於五十招內敗我,是言不過撐撐場麵,換成東郭壽與九陰教主,縱可勝我,也非易事,他有何能為,心念一轉,又覺而今谷世錶,心機似海,卻也不可大意。

但見黃遐齡拱一拱手,道:“華公子,老朽不自量力,意慾領教“落霞山莊”的武學,尚請手下留情。”

華雲龍抱拳笑道:“在下手底自有分寸,黃老前輩如不留情,未免說不過去。”

黃遐齡手下留情之言,不過客氣的話,讵料華雲龍竟似初出茅廬之人,居然當真,他怔了一怔,道:“華公子以為……”

華雲龍朗然笑道:“當場不讓父,在下以為一切客套都免了最好。”

黃通齡不覺動怒,暗罵:好狂妄的小子,麵上卻含笑如故,一拂銀髯,道:“就如華公子所言。”

谷世錶退至坪邊心中暗道:這小子,聞他日常雖然輕佻,臨敵卻頗能不驕不餒,為何忽然顯得輕狂?假如是想激怒本神君,偷窺本神君淺深,算你自費勁了。思忖中,華雲龍已說了聲“有僭”,欺身上前,一掌撃了過去,倏而化指。

華雲龍情知黃遐齡必是玄冥教中之叁五位高手之一,那敢大意,一上來就使出“蚩尤七解”的“襲而死之”。黃遐齡何等眼力,一看便知起手是虛,殺手在後,見這一指勢若雷霆,當下喝一聲“好”,左掌一探,猛刁敵腕,左手五指齊彈,勁風應指而出,破空銳嘯,淩厲之極,的是名傢手法。

華雲龍招式倏易,食指一挺,一縷勁風,已排闼而人,直撃黃遐齡太乙穴。黃遐齡出招之先,已留退路,哈哈一笑,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身子陡移半尺,躲開指勁,心中卻不禁暗道:這一套指法,確是奇奧武學。展眼間,二人或指或掌,巳是疾快的對拆起來。

這兩人功力都已稱得上絕頂,谷世錶功臻化境,一眼已瞧出一場好戦的,凝神觀察華雲龍手法。讵料,四十招一過,華雲龍巳落下風,隻仗着一二玄奧手法,突出奇兵,勉強支持,但神色毫無焦急。吳東川看了一陣,以“傳音入密”朝谷世錶道:“華傢小兒分明意在藏拙。”

谷世錶點了點頭,也以傳音入密之法道:“你看小兒武功多高?”

吳東川目光一轉,向激戦中的華雲龍望了一眼,回過頭來,道:“隻伯不在黃老之下。”

谷世錶颔首道:“與我所見一般。”語音一頓,道:“如此看來,那華天虹的功力是益發高了。”

吳東川道:“要不由神君以“九曲陰手”在小兒身上留下暗傷,免得成了個禍胎。”

谷世錶搖頭道:“不妥,華傢能人極多,這小兒也不等閒,很難不着痕迹,目前準備未週,不宜與華傢決裂過早。”

吳東川道:“今日之事如何?仍按先前擬議進行?”

谷世錶正在沉吟,忽見一名教徒匆匆奔至端木世良之旁,道:“禀教主,莊外有大批江湖高手潛伏叢林,本教所設暗椿被拔去六七處。”

端木世良雙眉一聳,道:“是些什麼人物?”

那教徒道:“屬下猶未察出。”

孟為謙插口問道:“有多少人?”

那教徒道:“至少有叁十人。”

孟為謙朝端木世良道:“多半是華傢小兒的朋友,本莊位置隱密,引那小子赴宴,沿途也密切監視過,對方如何知道偌快,端木兄禀告神君……”

谷世錶早已聽見,轉麵淡淡一笑,道:“對方能人盡多,此事不足為奇。”

端木世良道:“憑本教實力,不難將來敵盡殲,神君……”

谷世錶截口道:“要動手還等到現在,斷沁不可。”微微一頓,朝董鵬亮道:“董壇主速去吩咐,勿與來人衝突。”董鵬亮躬身領命,隨即離去。端木世良、孟為謙雖覺如此似嫌示弱,但谷世錶既巳決定,不便再言。

陰山雙怪,身居客卿地位,顧忌較少,睹狀之下,大怪忍不住道:“老朽是北鄙之人,有一句說一句,神君請勿見怪,那華天虹究竟有何厲害,神君如此忌憚?”

谷世錶含笑道:“華天虹縱然厲害,本神君又豈懼他,隻是近二十年,華傢勢力已根深蒂固,慾除匪易,不可不謀定後動而已。”

忽聽黃遐齡縱聲喝道:“老夫不信逼不出你用全力。”

力字未出,倏地展開勞山一派的鎮派奇學“海印拳法”,招招凝足功力,如海水澎湃,亂石崩雲,華雲龍登時險象環生,岌岌可危。華雲龍劍眉一挑,蓦地連展奇學,“變動不居”、“日月相推”、“橐龠虛屈”一連叁招,黃遐齡立時拳法一挫,大有反勝為敗之勢。

谷世錶早由孟為謙禀報,知道這掌法,見他施出,目光炯炯聚精會神,想窺出妙處。華雲龍身在險地,刻刻留神,百忙中的一瞥谷世錶,見狀暗道:武聖遺下絕學,豈你能測,隻是我也不宜鋒芒太露。心念一轉,一招“困獸之鬥”出手,即以“移形換位”,閃出丈餘,道:“華某輸了。”

黃遐齡自以為前輩高人,幾乎用盡全力,而猶不能撃敗華雲龍,況最後幾招,又被華雲龍逼退,如何甘心,聞言冷冷一笑,道:“華公子何必諷刺老朽,明明是老朽不敵,隻是黃遐齡不知進退,仍慾領教下去。”

忽聽谷世錶縱聲叫道:“華公子既不願再加印證,黃老就請回吧。”

黃遐齡其實亦知取勝之機甚小,隻是就此退下,顔麵難堪,眼下既有臺階,頓時改口道:“敝教主既已有言,老朽認輸了。”

華雲龍淡淡一笑,道:“在下豈是黃老對手。”

隻聽谷世錶道:“莊外來了不少高於,似是華公子朋友,為免引起誤會,可否請華公子代請入莊?”

華雲龍情知必是侯稼軒、蔡昌義等人,耽心玄冥教對己不利,潛伏莊外,待機而動,心中也怕他們見自己久不出莊,打進莊來,那時局勢不可收拾,當下道:“在下理當去一趟,神君慾否一見江湖朋友?”

谷世錶略一沉吟,笑道:“本神君重出江湖,正慾一會故人,有此機會,如何能夠放過。”

華雲龍暗道:侯伯伯他們的行動,自然難以瞞過谷世錶,舉歩走向丹墀。谷世錶身形微側,讓開正麵,將手微微一揮,紫霞子、黃遐齡、仇華等人,忽然齊齊微一躬身,由廳旁兩廊散去,那一批手執火炬的玄冥教徒,也悄無聲息散去,自始至終,除了仇華老八被谷世錶責罰時,略現異色,並無聲息,可見訓練有素。

刹那,石坪重歸黑暗,隻有廊下所是羊角風燈,吐出黯淡的燈光照着。那玄冥教的副教主吳東川,卻漠然立於丹墀。兩人迳穿大廳,吳東川則退後半歩。谷世錶一瞥廳中酒筵,笑道:“本待與華公子飲酒暢論天下英雄……”

華雲龍朗聲笑道:“不知如何之人,始可當得神君心中英雄?”

這時,由廳下丹墀,直至莊院門口,又已排成一列紫衣大漢,左手執炬,右手抱刀,與入莊不同,那鬼頭刀泛出森森寒光。他暗暗想道:谷世錶排出這場麵,豈不可笑。隻聽谷世錶道:“以老夫愚見,必胸懷掀天動地之志,鬼神莫測之機,武功蓋代,才華絕世,天下奇人,聞而向風之人物,始可謂英雄。”

華雲龍道:“如神君所說,天下無一英雄了。”

谷世錶忽然停足,華雲龍微微一怔,也跟着停下腳歩,隻見谷世錶目光的炯炯,一字一頓道:“近百年來,唯有令尊可稱真英雄,真豪傑。”

華雲龍肅然道:“傢父曾言,外間對己每稱謄太過,其實,隻自盡本份而已,英雄之名,斷不敢當,且日常教訓,均勉子弟盡做人的本份即可。”

谷世錶目光一收,重又向前走去,淡淡一笑道:“令尊的謙衝,那也是江湖皆知的事。”

隨之起歩,華雲龍暗道:“他雖恨爹入骨,口中卻讚譽有加,真是因惺惺相惜之故,但他卻並非胸襟宏闊之輩……”他歩歩為營,借機落後半歩,提防谷世錶暗下毒手。

谷世錶頭也不回,道:“虎父虎子,未來英雄,非華公子莫屬了。”

華雲龍淡然道:“神君謬許了。”

谷世錶沉沉一笑,道:“以華公子於徐州之作為而論,已見氣魄,老夫之言,自信不妄。”華雲龍忽然驚覺,谷世錶語氣有異,心神一懔,暗忖他已存殺我之心了。

谷世錶確已起了殺機,隻是卻委決不下,他二次出山,雖慾與華天虹一較勝負,心中仍懷莫名的畏懼,那不盡因華天虹功力高強,還因華天虹那巍然的氣概,於華雲龍又看到華天虹,故殺機大起,暗暗想道:這小子如真僅好色輕薄之輩則無足輕重,今夜也卻現出浮躁,隻是……”

思忖中,已至莊門,他心念一決,預備趁華雲龍經過身邊之際,以“九曲陰煞”神功,暗傷華雲龍。這“九曲陰然”神功,記載於“九曲真經”,傷人內腑於不知不覺,任敵人習有何等上乘心法,也難抵禦,傷發期日,可由施功者心意,未發則一如平常,本已極為陰辣,再經谷世錶逼入原先所練毒掌,端的陰毒絕倫。

華雲龍卻始終落後二歩,問道:“敝友們現在何處?”

谷世錶暗道:這小子如真已着破神君之意,預先趨避,那就更容他不得了。口中卻道:“貴友們擒住敝教不少弟子,而今想必隱於林中。”倏地高聲笑道:“華公子安然出莊,諸位也當出來了。”但聽一聲長笑,侯空軒領先縱出,落在二人五丈之前,一掃華雲龍,見他無異狀,放下心頭一塊石頭,隨望向谷世錶,微微一嘆。

又聽蔡昌義的聲音道:“雲龍弟,你沒事?咦!你身旁那人是誰?”話聲中,人已躍出,直瞪着谷世錶,薛人仇、餘昭南等,隨後縱出,立於侯稼軒身後。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這位便是玄冥教主九曲神君。”

谷世錶與當年神旗幫的重要人物,原來是素識,且交情不惡,其後漸疏,二十年重見,隻是已成仇敵,他雖心性毒辣深沉,腦中泛起昔年白君儀倩影,也不由暗起滄桑之感,楞了一楞,隨即一攝心神,目射寒芒,望着四週叢林,道:“隱藏林中的一批朋友,因何不出來?”

隻聽放聲大笑,人影連閃,枝葉拂衣之聲,響成一片,範通、查幽昌一乾人,全騰身而出,圍繞莊門週遭,黑壓壓的一大片,竟不下於六七十人之眾。原來侯稼杆、餘昭南等,如何放心得下讓他單人赴宴,立刻招集大半昔日幫眾,且通知範通、查幽昌。幾人聞訊,不再計議,全帶人匆匆趕來。

華雲龍暗暗激動,朗聲道:“在下的事,多勞諸位奔波了。”

查幽昌高聲道:“彼此份屬同道,理當相助,況華公子一身關係甚重。”

谷世錶雖未將這一批人放在眼,卻也暗覺意外。此際,紫霞子、陰山雙怪,忽又重現在谷世錶身後,玄冥教徒若雁翅列於谷世錶與華雲龍身之後,有似兩軍對壘。華雲龍心念一轉,覺得趁此時機離去最妙,當下朝谷世錶一拱手,道:“今日之會就此結束,在下不再打擾。”

谷世錶頓了一頓,領首道:“也罷,看此形勢,亦難為繼。”心中卻暗道:可惜,錯過下手機會。

那範通於九幽掘寶時,亦曾見過谷世錶,他熟知谷世錶與華傢之仇,見華雲龍與谷世錶相隔不及二尺,深恐華雲龍中了暗算,縱聲叫道:“華公子,快請過這邊來。”

華雲龍莞爾一笑,坦然舉歩走了過去。場中人的目光,都注視谷世錶,谷世錶幾番慾拚着與華天虹提早啟釁,也要將華雲龍毀了,終於暗暗一嘆,散去“陰煞神功”。眾人見華雲龍安然歸陣,始鬆了一口氣。

查幽昌哈哈一笑,道:“尊駕敢是玄冥教主?”谷世錶冷然一曬,置若罔聞。

陰山雙怪的大怪冷冷說道:“憑你這等人物,也配與本教教主講話。”

查幽昌臉色一變,冷笑道:“天下武林,當無出華大俠之右了,卻也未聽說華大俠有過這等架子。”谷世錶生平最恨的,即有人說他不如華天虹,聞言之下,頓時目中冷電暴射,盯住查幽昌。查幽昌心頭一寒,不禁倒退了一歩。

那大怪獰笑道:“好小子,竟敢出口不遜,老夫教你去西天對如來佛說去。”舉歩行去。

華雲龍情知查幽昌比之陰山雙怪,差的太遠,焉能讓他們動上了手,蓦地揚聲:“神君,你我兩方真要拚上一陣,讓人坐收漁利?”

谷世錶雙眉一動,喚道:“李老請回。”那大怪,不敢違拗,隻得悻悻轉回。

華雲龍暗暗忖道:這等局麵拖下去,必爆發一場混戦,還是速離為上,心念一轉,道:“蒙神君賜告疑案線索,在下亟將澄清,改日再聆教益。”

谷世錶正中下懷,道:“多有怠慢。”

俠義道這方,以華雲龍馬首是瞻,他既然要離去,無人異議,於是齊由小路退出林中,華雲龍防着谷世錶對眾人不利,與蔡昌義、侯稼軒等人,走在最後。華雲龍與谷世錶此會,乍看着草草結束,其實,雙方暗用心機,都存有深意,究竟孰獲為多,就要看日後發展了。

蔡昌義一個勁追問華雲龍經過,華雲龍—一含笑回答,將及出林,華雲龍陡聞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龍兒,你送走眾人後,速來會我。”華雲龍聞聲知人,暗暗想道:西域叔叔以練氣傳音囑咐,似是不願與眾人會麵,不知何故?

蔡昌義忽然駐足,詫道:“你又有什麼事了?”

華雲龍笑道:“有位尊長叫我,你們先走吧。”

蔡昌義奇道:“什麼尊長,為何不出來見見?”

侯稼軒卻恐華雲龍是藉詞離開,重新潛伏谷世錶莊中去,插口道:“龍少爺,何不請你那尊長至客棧見麵?”

華雲龍啞然一笑,道:“侯伯伯不必耽心,眼下已無冒險探聽玄冥教的消息的必要,當真有一位尊長叫我去。”

侯稼軒頓了一頓,道:“我也留下來吧。”

華雲龍見他執意不走,隻得由他,見範通等已走出數丈,匆匆關照數句,他也辨不出阿不都勒是存身在東南十餘丈處,與侯稼軒穿林而過,果見一位麵容清秀的中年男子。盤膝坐在地上,正是他那西域的叔叔阿不都勒。

原來阿不都勒乃西域維吾爾人,為叁十餘年前,一位曾以小小一柄金劍,鬧得中原天翻地覆的奇人,“一劍蓋中原”向東來的最小弟子。那向東來武功雖高,那次卻為白嘯天、任玄、天二子、無量神君和週一狂五人暗算,落成殘廢,幸為華雲龍之祖華元胥所救,轉回西域,十餘年後,卷土重來,雖報大仇,卻死於通天教的丙靈子手下,六名弟子,先後罹難,隻剩下小弟子阿不都勒。

其後,阿不都勒隨文太君練武五年,始回西域,算起兩傢交情,可謂深厚之極。他旁邊盤坐着一位黃袍老者,華雲龍一瞥之下,認出卻是曾以日月雙環與己一戦的老者,不覺一怔。阿不都勒微微一笑,道:“這位是丁如山前輩,龍兒快些拜見。”

華雲龍忙上前見禮,笑道:“您老人傢怎地不肯說明身份,也免得小子無禮。”

阿不都勒訝然道:“原來你們已經見過麵了。”

華雲龍笑道:“丁老前輩已教訓侄兒一頓過了。”

丁如山哼了一聲,道:“老夫還懶得教訓你這小……”倏又住口,將手一擺。

阿不都勒眉頭一蹙,道:“龍兒冒犯你了?”

丁如山搖頭道:“是我試了試他武功。”

華雲龍忙接口道:“龍兒焉敢冒犯了老前輩。”

阿不都勒微微一笑,轉麵向侯稼軒道:“侯堂主,龍兒在徐州妄為,多承你的照顧……”

侯稼軒搖手不迭,敞聲笑道:“龍少爺武功機智,兩稱高絕,哪需老朽照顧。”頓了一頓,笑道:“老朽早已非是往昔的神旗幫天靈堂主,這一稱呼,尚請收起。”

阿不都勒拱手一笑,道:“不才失言了。”丁如山與侯稼軒昔年本見過數麵,猶有小隙,隻是事過境遷,自是已無芥蒂,相笑一揖。

華雲龍問道:“叔父喚侄兒進來,有何吩咐?”

阿不都勒道:“這個慢說,倒是你剛剛對谷世錶那魔頭說什麼漁人得利,疑案線索,難道司馬大俠命案,旁生枝節了?”

華雲龍道:“枝節倒有,疑窦更大。”略一思忖,將谷世錶與紫霞子之言,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阿不都勒連連搖首,道:“不可信,不可信。”

丁如山冷笑道:“哼,分明是轉移視聽之言,手法拙劣,連叁歲小兒也瞞不過。”

侯稼軒接口道:“這番話分明空穴來風,谷世錶使出的緩兵之計。”

華雲龍道:“晚輩另有所見。”

阿不都勒雙眉一聳,道:“你自幼詭計多端,於此自然在行,說來聽聽。”

華雲龍想了一想,緩緩說道:“侄兒以為,谷世錶而今心機似海……”

阿不都勒曬然,道:“我不信那姓谷的能長進多少,左右不過一個下流胚子罷了。”

華雲龍啞然一笑,道:“叔父切勿輕視,單以他能搜羅那麼多高手,便也不同凡響,叔父方才隱身一旁,想必看清一切,不知叔父以為武功與谷世錶相較如何?”

阿不都勒道:“未曾較量,如何知道?”

華雲龍斷然道:“恕侄兒無禮,侄兒敢說,叔父決非谷世錶敵手。”

阿不都勒雙眉一揚,意似不服,但旋又含笑道:“此事擱下,先聽你之所見。”

華雲龍繼道:“以谷世錶的心機,如何不知其中漏洞極多,要造出天衣無縫的說法,在他應非難事,唯有據實而言,才會如此,當然也必有緩和形勢之意圖在內……”

阿不都勒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我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哪來那麼多羅嗦,一句話,你上谷世錶的當了。”

華雲龍笑道:“反正他要施緩兵之計,正合我意,究竟誰上當,那隻有天曉得了。”

阿不都勒證了一怔,道:“他施緩兵猶有可說,你又為什麼?”

華雲龍道:“這根大梁,得我來扛,華兒自知功力還比谷世錶差了一截,可是進境遠較他速,總趕得上他,反正後盾雄厚,谷世錶顧忌太多,拖下去不難。”

阿不都勒搖頭連聲道:“荒唐,荒唐,這等大事,你竟兒戲視之。”突然伸出右手,喝道:“伸手出來,我倒要看看看你長進了多少,敢膽說出這等狂語。”華雲龍含笑出掌,兩人略一握手,各自收回。

阿不都勒“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功力進歩偌多,大出我意料之外。”他原來一觑華雲龍的眸子,便知華雲龍功力已有進歩,卻不信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能進展至如此地歩。

丁如山哈哈一笑,道:“老夫與這小子戦了一場,佔不了半分便宜,老弟不必白操心了,他如今武功,小心謹慎,天下大可去得。”

阿不都勒卻冷然道:“年青都有股驕氣,才有兩手叁腳貓,便猖獗不可一世,丁老切勿再長了他驕氣。”沉吟有頃,轉麵朝華雲龍道:“你挑戦叁教的事,我不以為然,此來是想加以制止,如今任你辦吧。”

阿不都勒哼了一聲,麵容一整,道:“我問你,你鎮日在外胡鬧,正事都忘了不成?”

華雲龍微微一怔,惑然道:“侄兒如今不是正在辦正事麼?”

阿不都勒沉聲道:“玉鼎夫人的事,你辦得如何?”

華雲龍頓了一頓,苦笑道:“侄兒已見過顧姨了,可是……”

阿不都勒冷笑截口,道:“你平日自負能言善辯,玉鼎夫人必是被你勸得回心轉意了?”

華雲龍毅然一笑,道:“叔父明知故問嘛。”

侯稼軒忽道:“一個人立定數十年的決心,一言半語,如何勸得動?怪不得華少爺。”

丁如山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老弟勿再苛責。”

阿不都勒嘆息一聲,道:“兩位都太護他了,這般下去,他的劣性,不知伊於胡底?”一望華雲龍,略一沉吟,霍然起身,道:“眼下閒話少說,你先隨我把玉鼎夫人的事辦妥。”丁如山、侯稼軒見這是華傢的私事,外人介人,多有不便,當下作別而去。

華雲龍隨着阿不都勒,出林也向城中奔去,華雲龍路上問道:“顧姨已來至徐州了?”

阿不都勒搖頭道:“我們是去見那倩女教主方紫玉,玉鼎夫人我猶未晤。”

華雲龍笑道:“哦,是她,這位前輩我也見過。”

阿不都勒忽然猶有餘憤的道:“昨日晚間,我趕至徐州,本來想立去見你,恰巧逢上方紫玉,當年在子午餐,我曾見過她一麵,事隔多年,她容顔變動不大,依然一眼即可認出,見禮之後,我立刻就要求一見顧鸾音,她卻總是推托,嘿嘿,她見我是維吾爾人,好欺不成?”

華雲龍暗暗一笑,心道:“叔父素日心高氣傲,求人碰釘子,怕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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