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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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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雲深

小說章節

第一集 第一章 又見麵了
第一集 第二章 分外眼紅
第一集 第叁章 故人故事
第一集 第四章 慾火中燒
第一集 第五章 心思漸合
第二集 第一章 誤解冰釋
第二集 第二章 情思難抑
第二集 第叁章 百合飄香
第二集 第四章 回心轉意
第二集 第五章 芳心已動
第叁集 第一章 醫囑用藥
第叁集 第二章 雲深無處
第叁集 第叁章 其意難平
第叁集 第四章 叁戰風雲
第叁集 第五章 初陣分曉
第四集 第一章 勝敗無常
第四集 第二章 幽徑客掃
第四集 第叁章 姑嫂之間
第四集 第四章 明石已落
第四集 第五章 掌劍雙修
第五集 第一章 有心難訴
第五集 第二章 分路行動
第五集 第叁章 醫廬亂戰
第五集 第四章 淫語瓢香
第五集 第五章 捉姦在床
第六集 第一章 鮮血阋牆
第六集 第二章 古廟驚變
第六集 第叁章 暗中默契
第六集 第四章 午夜媚語
第六集 第五章 大戰將起
第七集 第一章
第七集 第二章 元兇儘殁
第七集 第叁章 愛恨難分
第七集 第四章 難言之秘
第七集 第五章 強敵現蹤
第八集 第一章 鴻門夜宴
第八集 第二章 約法叁章
第八集 第叁章 險些露餡
第八集 第四章 亂中取勝
第八集 第五章 伐謀伐交
第九集 第一章 年少得志
第九集 第二章 身心儘陷
第九集 第叁章 心若飄蓬
第九集 第四章 亂局之度
第九集 第五章 百般算計
第十集 第一章 戰前之爭
第十集 第二章 生死難明
第十集 第叁章 淫娃遭殃
第十集 第四章 女子之心
第十集 第五章 否極泰來
第十一集 第一章 揭破秘密
第十一集 第二章 峰回路轉
第十一集 第叁章 因勢利導
第十一集 第四章 賭上一賭
第十一集 第五章 天意人意
第十二集 第一章 雲深難灘
第十二集 第二章 大戰之前
第十二集 第叁章 戰意高昂
第十二集 第四章 敗如山倒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兇手何人
第十叁集 第一章 彩蝶墜地
第十叁集 第二章 宴無好宴
第十叁集 第叁章 會無好會
第十叁集 第四章 難如登天
第十叁集 第五章 所指何事
第十四集 第一章 不恨相逢
第十四集 第二章 蝶舞翩翩
第十四集 第叁章 蛛網困縛
第十四集 第四章 抽絲剝繭
第十四集 第五章 爭論難休
第十五集 第一章 抽絲剝繭
第十五集 第二章 兩女相對
第十五集 第叁章 臨去秋波
第十五集 第四章 彼此心意
第十五集 第五章 毫無勝算
第十六集 第一章 淫蠱再出
第十六集 第二章 龍珠之力
第十六集 第叁章 心之亂
第十六集 第四章 驚天消息
第十六集 第五章 救命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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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雲深
作者:紫屋魔戀
第五集 第叁章 醫廬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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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曉行夜宿,離開怡心園後沒過數日便接近了醫廬,本來依李起俊所想,眾人該當不顧其它,趕快進入醫廬,先保得血蟾木無虞再論他事,可太史軒和司徒祥所言也是有理,一來敵人不知血蟾木之事,除非怡心園內便有姦細,否則楊梃想趕在自己眾人前麵實是難如登天,二來眾人武功是夠高了,即便遇上楊梃本人也有一拚之力,但會園藝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先往鎮上去尋園丁好方便移植樹木才是正理,是以眾人先入鎮約好了園丁,準備好了一切,這才轉向醫廬。

沒想到才剛走近醫廬,便聽得樹木倒落聲起,眾人互望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目中的驚慌。醫廬這兒住了辛婉怡,旁邊鎮上之人敬她醫術,無人敢入此伐木,這樹木倒落之聲,除了特地來伐血蟾木者外再無其它,而血蟾木能克“洪濤無儘”乃威天盟中機密,除當日廳中眾人外再無一人能知,楊柔依身處嫌疑,乃眾目所向,自是被看管得緊緊的,怎麼還會有人能捷足先登?

甚至來不及互望一眼打個暗號,也管不得暴露行蹤,眾人已飛身而起,直往醫廬而去。

等到眾人進入醫廬範圍時,看到廬外林木,心下已不由打了個突,在場的蒙麵黑衣人雖隻叁人,其中兩人一個伐木,一個在血蟾木上淋着一種色呈青綠,說不出惡心的液體,觸及血蟾木時隻見青煙升起,競使得硬比金鋼的血蟾木迅速腐化,毀成那樣無論制藥或雕木都成了不可能。

幸好眾人雖有拖延,仍算來得及時,四棵血蟾木中還有一棵未倒,但叁人聽到眾人衣衫破風之聲,下手更加快了,若非那液體毀木雖快,但血蟾木高挺拔天,便倒下來也是好大一棵,要毀之頗花時間,隻怕連剩下這棵都來不及救呢!剩下一棵甚至來不及砍,眾人已到了跟前,那停在外頭望風之人一聲呼哨,原本忙着毀木的兩人抛下了手中工作,拔劍迎了上去。

望風那人似是為首者,與吳羽戰到了一處,另外兩人一對李起俊手中鋼鞭,一人則是單打獨鬥石漸的兩大弟子,場中登時分了叁處戰團,彼此均知接下來孰勝孰負,關乎各自大業,絕對輕忽不得,手上再無試探,一時間戰了個難解難分。

手中鐵鏈與黑衣人手中長劍不住往還,吳羽開始時嘴上還掛着笑意,但戰得一會,麵上錶情便變得凝重。眼前這黑衣蒙麵人一語不髮,顯是不願讓自己眾人有任何|點看穿他身份的機會,但當另外兩人努力毀木之時,他卻在一旁看好戲,隻美其名曰望風,顯然身份還在兩人之上。

吳羽本知此人多半是叁人中武功最高明的一個,但當真動上了手,方知此人招式之精、力道運用之妙,更重要是劍法中的氣勢,若論實力隻怕還在邵雪芊之上,想來若非馬軒,便是楊梃親至。

本來若論當年實力,便是楊梃與馬軒連手,要勝他也是難上加難,但兩邊所修都是正道功夫,年紀愈長功力愈深,但吳羽身受金龍刺之創,所中又是琵琶骨要害,便連運功都難,雖說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運功路子,少受傷創乾擾,但功力卻打了不少折扣,麵對眼前此人光以功力相較竟是難佔上風,隻靠着長煉揮舞詭異莫名,加上運使精妙,一時之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偷眼望向別處,石漸的二徒太史軒、司徒祥連手威力雖是不弱,但他們的對手顯然也是影劍門中的頭臉人物,以一敵二雖是落於下風,卻仍能苦苦支撐,采取守勢的劍法於苦守之中時出奇招攻敵,往往迫得太史軒、司徒祥兩人非得退守再重組攻勢,雖是以眾淩寡,但要獲勝卻還得花上一番功夫,至於單打獨鬥的李起俊,手上卻已漸漸落到了下風,隻是他受全極中真傳,實力當真不弱,鋼鞭揮舞間風聲呼呼,迫住了對手長劍進襲,便最終必要落敗,也非數十招內之事。(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看清了場中局勢,吳羽嘴角微泛冷笑,手中鐵鏈突地一轉,從靈活遊動變成了威猛霸烈,他的對手不由嚇了一跳,隻那黑衣人劍上也真有高深造詣,竟能在鐵鏈與一旁鋼鞭構成的風聲呼呼,幾難聽到旁聲之中,純以直覺感覺出吳羽手中鐵鏈已由一分為二,一根舞得威猛,不輸金賢宇手中鋼鞭,另一根卻是靈巧若蛇,配合之下威力愈增,手中長劍變招相應,雖處下風仍是難敗。

“呼呼呼,這劍法果真不弱,”

冷冷笑着,吳羽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壓過了獵獵風聲,場中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光看劍法,已是第一流高手境界,隻可惜無論閣下是哪位,終究是遇上了在下,若光隻有這等造詣,要勝在下隻怕是難……何況我們這邊還有援兵,留在鎮上的人晚些就過來了,如若閣下再無救兵相援,等在下這邊的人到了之後,別說是毀樹了,恐怕連全身而退都難,閣下何不痛快的束手就擒?也免了在下一番辛苦,說不定石爺那邊,還可留妳等全屍。”

本來正被對方的劍法迫得手忙腳亂,隻覺對方劍法着實高明,靈幻變化之間便不若楊梃等人高明,也差不了太多,自己能守到此時,已看得出全極中實力之高深,該當已在威天盟眾人之上。

李起俊聞言心中大喜,雖知吳羽隻是虛張聲勢,留在鎮上召集園丁的姬夢盈武功實不足道,便是及時來此,對戰況也無多少幫助,但對方卻未必知曉此事,聞訊之下豈不心驚膽跳?

雖說專心應敵,鋼鞭與長劍連番交觸,化出金星點點,李起俊再無餘裕觀察旁人,但聽身後風聲,顯然太史軒、司徒祥兩人聞訊心喜,掌風愈髮激切,迫得那黑衣人有守難攻,待得兩人得勝後援護自己,想必眼前此人也可輕易解決。

心喜之下手上愈髮起勁,鋼鞭本就是剛烈威猛的兵器,李起俊心情奮髮之下,手中鋼鞭使來格外猛烈,若非眼前那人劍法亦高,輕柔飄忽之下雖與他的手段恰成反比,但以柔克剛,卻恰恰制壓着李起俊的戰術,隻待勁氣一過便即動手反擊。

眼光飄飛,見李起俊起勁之下,鋼鞭漸漸扳回了局勢,另一邊太史軒、司徒祥以二敵一,漸漸也佔了上風,尤其為了避免被敵人趁虛而入,叁人漸漸調整戰圈,互相背靠着應敵,太史軒、司徒祥出手敦實沉穩,李起俊威猛的戰法也是步步為營,這般打法反倒是敵人無法髮揮劍法靈幻飄動的本質。

雖說騰挪進退之間難免不便,但背後交給了自己人,隻須全心應對麵前敵人,無後顧之憂下實力愈增,倒也是麵對實力在己之上的強敵時最好的方法,名門高徒,果有真實本領。

見己方佔上風,吳羽嘴角飄笑,但他所麵對的那人卻是不焦不躁、陰沉至極,即便知道已佔劣勢,吳羽手上也佔不得優,仍打得進退有節。雖被吳羽靈巧變幻、無所不至的鐵鏈環在當中,彷佛被困蛛網的蝴蝶,反撲的勁道卻一點不弱,像是隨時都能夠破網而出、鴻飛冥冥一般。

見那人雖已勢弱,仍是苦苦支撐,吳羽微微皺眉。用鐵鏈的是他,他自然最清楚其中威力,手中五指皆煉,現在也隻用了姆食二指,貌似威猛淩厲,實則虛張聲勢多於實質攻擊,本打算一旦那人意慾脫圍而出,當施出絕招突破圍困之時,身形動作間必有破綻,到時候他再施一煉,便不能留下此人,也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但對方雖被自己所惑,卻選擇了苦苦支撐,隻守不攻,全無脫困打算,也不知是在等待援軍,還是另有秘招,吃定了自己現下的手段絕對收拾不了他?“別再等了,沒有人來的,”

見那人仍在苦撐,吳羽心知這樣下去自己雖是必勝,但也得花上不少功夫。他倒不以為多花力氣是壞事,隻夜長夢多,敵人竟能得到如此秘密消息,想必在威天盟中必有內姦,早知道來此護血蟾木的人手,除了搶在前頭毀木之外,說不定還另外安排了人手,隻是吳羽早在進林之前,便已上心此點,邊行邊顧慮四週,確定整個林中除了眼前這叁人外再無旁人,想來敵人便有準備,也不在後續的援軍,“與其繼續苦撐,何不放手投降?”

聽身後李起俊雖是冷哼一聲,顯然自己這般婆婆媽媽的多言,着實令他聽了不喜,畢竟修練武功到了如此程度,心志必堅,要以言語磨卻敵人鬥志,令敵人不戰而降,當真是書呆子的空想言語。

隻是李起俊雖扳回局勢,敵人武功仍實勝他半籌,要拚得平手已花上了全力,根本沒空來跟他吵嘴。吳羽心下了然,但他之所以多言,卻不是為了消磨敵人鬥志,而是為了多加刺激。

凡有刺激,必有反應,江湖經驗的多寡差別,便在看了敵人的反應之後,能夠研悉敵人的心態到什麼程度。眼前這叁個黑衣人聽了自己話語,麵對自己這人劍法全無波動,顯然心態澄平如鏡,心理的修為確屬江湖第一流高手境界,但另外兩人劍法雖是不及,卻全沒有應有的動搖,反而更見沉穩,彷佛在嘲笑他的言語一般,手上絲毫沒有放鬆,反迫得更加緊了,吳羽心念電轉,不由覺得敵方的心理,與自己先前所慮真有些許差異,或許原先料敵之中還真出了點差錯。

眼角飄了一旁猶然挺立的血蟾木一眼,吳羽心中盤算着對方的打算,陡地一個念頭浮上心湖,吳羽冷冷一笑,手中鐵鏈攻勢突變,威猛淩厲與變幻無方配合無間,即便對手劍藝高深,但遇上他這似鞭似鐵,既柔軟又威猛的攻勢,一時間仍難以抗禦,隻能以守代攻,儘力拖延時間。

隻是吳羽這一凝神應敵,對自己人的防護就差了許多,連原本暗中使煉,打亂與李起俊相敵那人腳步的手段都不得不收了起來,隻吳羽動作太過微細,竟連被他暗中相護的李起俊都沒髮覺此事,隻覺得手上壓力又重了幾分。

若非李起俊興奮之下,使髮了鋼鞭愈見其剛猛威烈,八成實力加上兩成氣勢,竟髮揮了十成功夫,以拙破巧、以剛勝柔,迫得敵方長劍難施其威,隻能巧變以應,雖說這等猛藥隻有一時之效,難以撐持到最後,但比之立刻敗下陣來,仍是好得太多。

至於與太史軒、司徒祥相對的那人,一來武功似較高些,二來兩人傳承了其師的風格,掌風雖是猛烈,迎敵的手段卻以穩為主,雖是力勝於敵,但要這樣不出奇招,隻穩穩當當地取下勝利,要花的時間卻是不少,期待他們提早破敵,隻怕比希望李起俊獨力勝敵還要難得多。

便在吳羽鐵鏈變幻,困得那人慾振乏力,漸漸守不住的當兒,身後異變突起!吳羽隻聽得一聲含悲怒喝,心頭一凜掌中鐵鏈精招儘出,恰到好處地破開眼前黑衣人突地反攻的長劍飛舞,即便敵人已施出了全力,仍被迫退了幾步,還信手一揮打掉了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枝袖箭。

吳羽猛回頭時,卻見李起俊七竅溢血,滿臉怨怒不甘、不敢置信的神情,整個人連人帶鞭,直往身前那黑衣人撲去,竟是全不顧黑衣人指向自己胸前的長劍,一副打算與敵偕亡的樣兒。

而在李起俊身後,本與他相背應敵的太史軒、司徒祥兩人似想要救應盟友,整個人都轉了過來,甚至連眼睛都忘了留在敵人身上,犯了如此大忌,那黑衣人自不會放過,長劍似收勢不住向前一遞,司徒祥還沒來得及回身,那長劍已自他胸口穿出,一時鮮血泉湧,顯是致命之傷。

垂頭看着突出胸口的長劍,司徒祥臉上的錶情,便與李起俊一個樣兒,身旁的太史軒更是滿麵驚惶,彷佛不敢置信自己所見,與自己一起長大、一起在石漸門下習藝的師弟,竟就這樣丟了性命!

“妳……妳竟然敢……”

滿麵驚惶地轉回頭,原本以二敵一時臉上連汗水都不見一滴的太史軒,此刻已驚出了滿頭大汗,隻汗水還悶在體內,尚未溢到背心,與酣戰中全身汗濕的李起俊成了極端的對比,但師弟被殺的震驚令他手腳漸慢,單打獨鬥下更非敵人對手,更不要說原本守在他背後的李起俊已撲向敵人,背後放了空城,一時間太史軒也被攻得手忙腳亂,掌法大失常規,功力甚至難施一半,若非敵人似也耗了不少力氣,難儘全力,怕太史軒早要與師弟一同斃命了。

知道李起俊已敗、司徒祥又死,眼看太史軒也非黑衣人對手,若自己再不加油,待叁個黑衣人緩過手來,連手應敵之下自己的勝算更微。吳羽輕歎一聲,手中鐵鏈如靈蛇舞動,蕩開了麵前那黑衣人長劍,隨手一揮,姆指鐵鏈揮擊太史軒的對手,硬迫他不得不退開幾步,放鬆了對太史軒的逼殺,食指鐵鏈則是靈巧流動地遞往被李起俊撲向的那人,輕緩飄逸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被吳羽靈幻變動的鐵鏈逼退,叁人中為首的那黑衣人退步之間,長劍連忙擺開架勢。方才那一戰中他已髮覺,吳羽的武功隻怕比之石漸、全極中等輩還要高上半籌,要敗自己絕非難事,一旦自己劍勢一偏,接下來便是勝敗分明。

沒想到吳羽不續攻自己,反而對自己同來之人暗施陰手,與太史軒對決那人也還罷了,畢竟他已佔了絕對上風,逼殺太史軒隻在數步之間,大不了退上幾步,先避開吳羽的殺招再說,而吳羽如此下手,也隻是為了幫太史軒解危而已。

但吳羽對李起俊對麵那黑衣人的下手,卻是狠辣莫名,李起俊那豁開一切的搏命一擊,原本就不好對付,畢竟李起俊功夫走的本就是威猛一路,雖是身受致命重傷,功力消散,但全然斷絕後路的一擊,卻更顯威猛難當,他對麵的黑衣人使的是長劍,走的是輕靈一道,本就不適合應對重兵器的搏命猛攻,遇上這等對手須以循環遊鬥之法應對,消耗敵人力氣才是正理,偏生吳羽這一手,硬是斷了那黑衣人所有的退路,隻能硬對硬搏李起俊的殺招,前後夾擊之下豈有活路?

偏偏吳羽的時機選得太妙,他髮覺時已然無救,即便丟下不該暴露言語的顧慮,那一聲不好仍是改變不了戰局,隻聽得李起俊對麵那黑衣人一聲沉哼,身形向後猛退,拚着挨上吳羽一煉,也要避開李起俊的致命一擊。

沒想到背心觸到鐵鏈後,那黑衣人身形卻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撲,恰好迎上了李起俊那一鞭硬搠,雖說他的長劍同時也穿透了李起俊心窩,卻是同歸於儘。

沒想到自己才被迫退幾步,場中戰況已變化如此,麵對吳羽的那黑衣人不由一恸,他今日所帶出來的全是最親近的高手,可以說除他的命令外再不聽其它,便是楊梃也難指揮,沒想到卻被吳羽下手陰了一個,損失可非區區李起俊之命所能瀰補。

隻是他也知道自己非吳羽對手,何況方才自己的親信?可挨上一煉也要退開,卻變成了向李起俊——鞭撲去,想來該是吳羽煉上施力的手法詭異,借力打力的手法改變了自己親信的趨退方向,如此功夫他自歎弗如,再拚下去可不行。

本來若以他與餘下那人之力,加上久經習練的連手之威,要對付一個吳羽該還有勝算,但司徒祥與李起俊雖死,可還留下了一個太史軒,親眼見到了師弟之亡,想必太史軒接下來必是全力以赴,這樣打下去勝敗難定,與其繼續苦撐,還不如先退再說。

心意已定,那黑衣人撲向吳羽,同時一聲鷹唳,同黨隨即會意,舍下了太史軒,長劍徑自遞向吳羽後心,竟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搞……搞什麼……”

被場中急劇的變化弄得心神大亂,被丟在一旁不管的太史軒動作足足慢上了一步,眼見吳羽被兩人前後夾擊,心知吳羽若敗,光靠自己別說護不住血蟾木了,恐怕連活下去都難,他啐了一口,也衝向吳羽身邊,好與他一同應敵,先退了眼前強敵再說。

眼見太史軒已衝到了吳羽身邊,黑衣人對同黨使了個眼色,腳尖點地變了方向,身形突如其來地從前衝變成上升,隻聽吳羽叫聲不好,“中計了,太史兄趕快……先護血蟾木要緊!”

“咦?”

全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太史軒還來不及反應,隻聽得半空中黑衣人一聲冷笑,方才用以毀木的異色汁液潑灑而出,直往血蟾木灑去,從衝前、變向到潑灑汁液,動作全然一氣呵成,顯然這便是黑衣人之計,一邊想辦法脫身,還不忘了要毀掉血蟾木。

雖說樹身高大,這一臨時潑灑的效果,絕不像剛剛將血蟾木砍倒後慢慢毀壞般徹底,但那汁液毀木之效顯著,這一下若潑得實了,留下來能夠使用的部分怕也不多,要有足夠的分量來克制“洪濤無儘”更是休想。

“啊……”

眼見那汁液就要潑到血蟾木上,突地眾人麵前人影一閃,一道人影已衝了過來,擋在碩果僅存的血蟾木前,讓汁液整個潑灑在他身上,竟是以身護木,擋住了黑衣人意在必中的一擊,隻看得那兩個黑衣人一怔,差點連逃離的身形都跌到了地上,竟是太史軒以身護木!

雖說汁液沾身,整個人頓時消蝕,啊啊連聲之中,沒一會兒已蝕得連聲音都髮不出來,隻剩下被蝕到肌肉化水、骨頭露出,模樣看來頗為嚇人的他,卻讓血蟾木一點傷勢也沒有。

“太……太史先生,”

似也沒想到太史軒竟會如此壯烈,吳羽像是想阻止都來不及,隻怔在當地,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沒想到妳……竟然會……回去在下一定如實向令師禀報,太史先生壯烈成仁,護得血蟾木不失,先生英靈不隻怡心園,我棲蘭山莊必也追念,香火永續不斷……”

聽吳羽這般說,臉上已被蝕到了骨頭,連眼都快看不清楚、話都說不出來的太史軒隻能勉力伸手,指向立在血蟾木前的吳羽,啊啊連聲,似是臨死之時,都在關心事關重大的血蟾木下落,連高飛遠走的兩個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互望一眼,腳步都慢了幾分,顯是難以想象石漸的弟子之中,竟有如此壯烈人物,若非吳羽還得護着血蟾木不失,要追敵人該是可以追得上的。

便這須臾之分,遠處已傳來了人聲,原來是姬夢盈與找來的園丁們終於駕到,兩個黑衣人心知要毀木已是難能,立時便退了去,隻餘好不容易趕到的姬夢盈望着場中種種,尤其是地上隻剩下一副黑骨的太史軒,登時嚇得花容失色,扯着吳羽衣袖隻是簌簌髮抖,連話都問不出來了。

“放心、放心,小夢盈,沒事的……”

見姬夢盈猶然悚懼,牽着自己衣袖隻是髮顫,吳羽也知不能指望姬夢盈接手護住血蟾木,好讓自己徑自追敵,兩個黑衣人早不知逃到了哪兒去。

他指揮着在旁看好戲,眼中幾乎都寫着“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園丁們開始移植作業,一邊伸手輕拍着姬夢盈的小手,好生安撫着她,“是敵人早來一步毀木,總算我們來得及時,好不容易救下了一棵,隻可惜……李兄與司徒兄戰死、太史兄更為護木而壯烈成仁,千古流芳,實令我輩感佩。”

“嗚……”

雖知行走江湖,總會遇上生死場麵,姬夢盈自己雖沒有親手傷過人命,但死屍總也見過許多,可死時猶然怒目睜眉、滿是不甘的李起俊,與一臉不信驚訝的司徒祥不說,太史軒竟落得死無全屍,隻剩下黑黑的骨頭挨在地上,那等模樣實在太過可怕,教她如何不懼?也不管旁人目光,隻牽着吳羽衣袖不住髮抖,“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個嘛……”

蹲了下去,仔細檢視了李起俊與司徒祥的屍體,至於太史軒這邊一來死相實在太糟,令人不敢靠近,二來那汁液顯然有毒,自不敢隨意碰看完了傷口,吳羽咋了咋舌,“剛才真的好險,沒想到那黑衣人竟也習得“洪濤無儘”這功夫,我倒是小瞧了他,若非我遇上的不是馬軒而是他,猝不及防之下隻怕還得吃虧……沒想到敵人之中除了首惡之外,竟還有旁人修了這功夫,造詣顯然還不弱,這下子回去得跟石叁爺好生商議,有此修為,敵人可不簡單呢!”

“那……妳沒傷到吧?”

雖知他即便因金龍刺拖延了武功進展,仍不是全極中等輩能夠輕易傷之,敵人之中除了楊梃外,旁人隻怕要和他平手相爭都難。馬軒雖也是高手,比之楊梃總還差了一截,自不可能傷到他,但關心則亂,眼前景況太過嚇人,姬夢盈想不擔心都不行。

“沒事沒事,”

輕拍着姬夢盈纖手,着她放鬆一些,吳羽微微一笑,眼角輕飄瞄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黑色人影,隨即站到了血蟾木旁,看着園丁們的作業,“接下來……就得將這寶貝移到怡心園去,讓它放在石叁爺的眼界之中,到時候再看石叁爺與婉怡如何處理,總之會讓那票黑衣人吃不了兜着走。倒是小夢盈妳回去時得小心,敵人勢力不弱,說不定還會來個回馬槍,妳我兩人未必能護得住血蟾木,接下來……恐怕得日夜趕路,趕快回到治心園是正經,妳先休息一下吧!”

“夢盈不小了,”

聽他總掛個小字在嘴邊,姬夢盈小嘴微嘟,總算是放開了他的袖子。雖知吳羽如此言語,錶麵上是告誡自己接下來擔負重責,實則是要她自己小心。雖還是不喜歡他把自己當成小孩,但這般關懷言語,即便母親也很少說出口來,姬夢盈自然高興,語氣也放緩了,“這趟回去,夢盈一定能保得血蟾木週全,畢竟這是唯一能夠對付“洪濤無儘”的寶貝了……”

一邊說着,一邊俏皮地向吳羽眨了眨眼睛,彷佛在告訴他她也不笨,知道要在言語上配合他作戲。吳羽會意一笑,低頭下來檢視已被蝕得全然漆黑的血蟾木,卻見其中一棵蝕得比其它幾棵都要快些,嘴角不由飄起一絲笑意,心中的念頭又多了一層印證,接下來回去……就要大戰了。

“怎麼回事?”

見吳羽看着地上黑木髮笑,姬夢盈偷眼望了望一旁工作着的園丁們,一邊悄悄靠近了他,悄聲問道,“這些被毀掉的東西……有什麼不對嗎?會不會……還有毒?”

“沒什麼不對,隻是李代桃僵的手段,不隻我用而已,敵人也會……這可精彩了。”

雖不知吳羽葫蘆裹賣的是什麼藥,但見他如此開心,不知怎地姬夢盈也開心起來。雖說自己這邊也是損失慘重,但總算是護住了血蟾木,回去能向石漸他們交代了,即便是太史軒等人的死也有了代價。

她雖不太敢想象看到徒兒之死,石漸和全極中會有什麼反應,但總歸是完成了一件事,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一半,總算能向母親證明自己不是敗事有餘的小孩子。

“妳說,這是怎麼回事?”

將徒兒活生生、好端端地送了出去,沒想到回來竟變成了屍首,全極中根本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衝着吳羽便是一聲怒吼,“為什麼起俊會……會死?妳說啊!”

看着一旁的石漸,似不敢相信般,顫着手去觸碰司徒祥的屍首,以及另一邊太史軒的骨灰壇子,抖着的嘴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身後的解明嫣雖是伸手按在丈夫肩上意慾安撫,櫻唇上下碰了碰,卻也無話可說。

吳羽輕籲了一口氣,即便將血蟾木帶了回來,但威天盟損失卻不少,這一仗也真難說是勝了:“不知為何消息走漏,我們到時敵人已先動了手,好不容易才阻止了敵人的行動,李兄和司徒兄卻因此而殁,太史兄則是為了護木,以身擋住敵人毒物壯烈而亡。”

“怎……怎麼會?”

聽到吳羽話語,本來還沉浸在哀傷之中的石漸不由醒了一醒,隻是全極中魁梧的身軀擋在吳羽身前,身形矮小的他可搶不過義弟,便問也隻能顫着聲音。他可全沒想到,太史軒竟如此壯烈身亡?雖說這等行為為他爭了不少臉,但卻掉了性命,教他如何承受得住?

“妳……那為什麼妳什麼事也沒有?這小鬼頭又乾什麼去了?”

一來傷徒兒之死,二來吳羽言語之中頗着重太史軒護木身亡的功績,反而將徒兒的功勞淡化了,原已一肚子怒火的全極中自然吼得更是大聲,戟指指向一旁瑟縮的姬夢盈。

他雖也知道吳羽武功極高,敵人該當傷他不得,姬夢盈小姑娘的實力還上不得戰場,不參與戰鬥的結果自然是一身無事,但怒火已燒透了心,看着毫髮無傷的吳羽和姬夢盈,是怎麼也看不順眼,“卻害死了……害死了我的徒兒……為什麼?”

“不隻因為消息走漏,敵人捷足先登,”

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隻有瑟縮的姬夢盈躲到了母親身後,吳羽站前了半步,眼瞪眼地把全極中的氣勢打了回去,“而且來的還非是小輩,雖隻叁、四人,卻是敵人的高手,與我相爭那人劍法不凡,交戰中卻沒用上掌法,若非楊梃蓄意隱藏,便是馬軒與在下交手,而與幾位小兄弟交手之人的功夫也是不差,才有這等結果……”

“是馬軒親至?”

沒想到不隻消息外漏,竟還引來了敵人為首高手,石漸不由吃了一驚。

想了想吳羽的話,邵雪芊等人不由搖了搖頭,相視間皆有懼色,不過這也解釋了這場戰的結果。

若是馬軒或楊梃到了,隨身之人必是其親衛好手,吳羽也還罷了,太史軒、司徒祥與李起俊的實力卻差了一截,姬夢盈更不足論,能保得一棵血蟾木回來,已算是極好的戰果。

但這除了證明威天盟中有內姦外,還證明了敵人對血蟾木的重視,從聽得這消息到吳羽等人出髮,威天盟並未花上太多時間,便有內姦傳訊,除非影劍門的總部就在左近,否則怎也不可能趕得上。

石漸歎了口氣,雖仍有哽咽,聲音卻漸漸恢復了正常,“不過馬軒帶的人卻是不多,顯然到的也甚是倉促,否則吳兄等人也趕不上,隻是這內姦的問題,還得好生參詳,畢竟兩軍相爭、軍情為先,若敵人對我們的消息了如指掌,我們卻對敵人一無所知,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沒錯,先捉出內姦,看看是誰害死了起俊!”

氣得臉上生火,臉紅耳赤的全極中怒目瞪視,卻在邵雪芊身後找到了正主,若非金賢宇菈住他,怕他早要跳過去揪住那人領口了,“就是楊傢這小賤人放出消息,才會害死起俊,這回無論誰護着她都不管,我非讓她為起俊償命不可!”

“話可不能這麼說,”

從聽說消息外漏開始,邵雪芊就揪着心,沒想到全極中果然把矛頭指向楊柔依,她雖不想麵對盛怒中的全極中,卻不能不護着她,“這幾日柔依都在雪芊眼下,不然就是婉怡或明嫣照顧着,可說看管得滴水不漏,這消息外漏,怎麼也不可能是從柔依這邊出去的,老五妳硬要把罪名安在她身上,難不成是當大嫂和叁嫂都是瞎子,管不了事嗎?”

“我哪知道妳們怎麼看管的人?”

怒到了極點,沒想到邵雪芊還是護着楊柔依,就連解明嫣也站到了畏縮的楊柔依身邊,全極中手按鋼鞭,幾乎就要動手,“消息是走漏出去了,在這怡心園中,除了楊傢這小賤婢外,還有誰會是內姦?妳們若還要包庇,休怪我不顧兄弟情義。”

“哎,老五妳冷靜冷靜,”

雖說語音哽咽,但石漸卻明顯比全極中冷靜的太多,早已恢復了平日之智,隻目光卻不敢再往徒兒的屍首身上看去,“從吳兄他們出髮之後,妳我就把怡心園的防務調整過了,內圍是怡心園的舊人,外麵則是由妳遠雄堡的人馬固守着,便說不上滴水不漏,除非是妳我的身手,否則要進出個人也是不易。何況小姑娘一直在嫂子們的看護之下,怎也通不了消息的……何況若……若他籌謀已久,早先便伏下了人也是可能,也未必是楊侄女的問題……”

“哼,”

被石漸這樣安撫,全極中的性氣算是平復了些,他何嘗不知在大夥兒謹慎小心之下,身為眾矢之的的楊柔依絕無與外走通消息的可能,隻這火氣還是平復不了。

他恨恨地瞪着楊柔依,霸烈憤怒的目光似要穿透翼護她身前的邵雪芊與解明嫣等人,“這回的事,就當……就當不是她好了,可小……小姑娘妳給我安分些,若讓本座看到妳有什麼異動,到時候休怪本座無情丨,”

見全極中雖是退了回去,還不忘撂下狠話,石漸搖了搖頭,那模樣就像是對這結義兄弟的性子很是不滿,隻是眾人早習以為常,卻是不想再多話什麼了。他轉過了頭,對着纖手輕撫血蟾木樹乾,盈盈雙目中似要滴淚的辛婉怡髮了話:“四棵血蟾木中還保得一棵,也算是蒼天不絕本盟了,吳夫人請莫悲傷,先跟下人去把血蟾木移植好,再論該如何利用此物,如何?”

“是……”

聽辛婉怡聲音之中帶些苦意,邵雪芊與解明嫣也知她心下傷悲,隻抑着不肯錶現出來,畢竟這血蟾木是辛婉怡的先師自域外帶回,便不說這寶貝有多麼貴重,終究會令人睹物傷情,何況又被毀得隻剩下一棵1辛婉怡雖是醫者,對病人的生死早看得慣了,心性終還是女兒傢的多愁善感,看到這東西如何能不傷感?邵雪芊輕輕菈過好友,溫柔地給了她一個摟抱,解明嫣則是暗地裹遞了手絹過去,之後便走回了石漸身邊,畢竟丈夫喪了徒兒,傷心怕也不在全極中之下吧!

“接下來……就看這東西怎麼用了,”

冷目瞪向吳羽,隻覺這人的醜臉比以往更加討厭,畢竟若非此人帶隊,換了自己親往,也許徒兒就不用死了,隻是此人才智不弱,便論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全極中滿腔怒意一時間還是得壓抑着,“吳夫人,接下來就看妳的手段了,千萬別讓本座徒兒之死白費,本座可等着妳趕快把對付敵人的東西備齊,好為吾徒報仇雪恨,可別疏忽!”

“這是自然……”

腳步微顫,一不小心向後一倒,正落在吳羽懷抱之中,辛婉怡雪靥微紅,卻偎緊了丈夫不肯出來,連全極中那似帶挑釁的言語都像沒聽在耳裹,“婉怡必會努力的……”

讓辛婉怡自去研究藥物,吳羽與石漸等人回到廣廳中,眾人才剛落座,石漸已忍不住問起:“這次護木之役,吳兄居功厥偉,才能保住這最後一棵血蟾木,老石在此先致過謝意。隻是這回又遇上了敵人,說不定還是那馬軒出手,不知敵方實力若何?還請吳兄明說,以為應敵之算。”

其實不隻石漸,眾人心中都有這疑問,畢竟這批敵人實力太過高深莫測,雖已確定是影劍門中人,但楊梃、馬軒既能將自傢兄弟瞞得這麼久,可見心機之深,眾人所知的影劍門實力,說不定就是楊梃、馬軒等人放出的煙幕而已。

除了當日棲蘭山莊裹的邵雪芊與姬夢盈母女外,就隻有吳羽有直接迎敵的經驗,眾人自不能放過這般直接的消息來源,方才若非心傷徒兒身死此役,怕性急的全極中早要問了,隻沒想到竟會被石漸搶了個先,臉上不由又紅了一塊,隻沒哼出聲來。

“關於此事嘛……在下得要先說,當日之戰雖有交手經驗,但敵人心機既深,也不知使出的是否真實本領,又或隻是迷惑我1煙幕,”

吳羽吐了口氣,搖了搖頭,“畢竟若非敵人刻意故布疑陣,突如其來對血蟾木下手,令在下措手不及,太史兄也不必以身護木,死得如此壯烈……”

“是啊……”

聽吳羽又提到了徒兒,石漸口中一窒,雖說行走江湖長久如他,對生死早已看得開了,但一仗就死了兩個徒弟,光看司徒祥死時那又驚又惑、不甘不信的臉,他便老懷難安,更不用說太史軒雖死得壯烈,卻是連具全屍也沒有。

雖知那是對染毒的屍體所不得不為的辦法,但隻能看到骨灰壇,他對吳羽卻不是沒有怒意,隻是光太史軒會為此壯烈身亡,就令他難以相信,心痛之下更不可能對吳羽沒有質疑。“但……總歸是條線索,還請吳兄巨細靡遺地說明清楚。”

“這是自然,”

吳羽點了點頭,手指輕叩桌案,似在回想當日種種,“當日遇上敵人時,在下麵對之人劍法高絕,顯然在這方麵已下了不少苦功,應對起來頗為吃力,也迫得在下無力應援幾位小兄弟,是以在下以為,那人十有八九是敵人首腦,但對方從未吱聲,何況在下也沒聽過楊四爺或馬掌門的聲音,自也無法辨認,隻是那人乃為首之人,旁人皆聽他調度,加上劍法上的造詣,雖差全五爺一截,卻也不輸得太多,是以在下大膽假設,那人該當是馬軒馬掌門無疑。”

“接下來便是對上太史兄與司徒兄連手的那黑衣人了,此人武功也不弱,但對石叁爺兩位門徒的武功,卻像知曉不深,是以單打獨鬥或能取勝,但兩人連手便令他落在下風,隻是劍法高明,是以打到最後,仍是輸不太多,難以速勝,也牽制兩位無法應援李世侄……”

“所以妳就讓我徒兒單獨麵對強敵了?”

聽吳羽說到現在,還沒講到自己徒弟身上,加上言語中過於看重太史軒,令全極中不由怒火中燒。太史軒是壯烈成仁了沒錯,可自己的徒弟也是英勇戰死,怎麼這人卻像完全看不到自己徒兒的功勞,隻一直說太史軒怎麼好怎麼好?

“這也沒辦法,當時姬姑娘另行召集鎮上人丁,好方便移植作業,我方人數實在不夠,實在無法在激戰當中,還能抽出人手援護弱者,加上馬軒實力不弱五爺多少,難不成五爺以為,在下的武功足夠在應付馬軒的當兒,還能幫上令徒一把?”

聽全極中如此言語,吳羽忍不住反唇相譏,氣得後者臉上更紅,可看旁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同樣是麵對強敵,怎麼妳全極中的徒兒就這般嬌貴,要旁人得另眼相待不成?心知自己嘴快犯了眾怒,全極中不得不安靜下來。

“李世侄單獨應對強敵,也戰得頗為辛苦,隻是敵方實力過人,隻怕不輸給馬軒多少,”

知道不能迫全極中太緊,吳羽放緩了聲音,“本來在下還想稍稍幫手,但馬軒逼得頗緊,何況在下也沒想到,李世侄那對手竟也練了“洪濤無儘”之功,而且功力不弱,竟似不輸石叁爺太多,又深知潛藏之道,待在下與馬軒戰到要緊之時才突出殺手,一舉奪勝。如果不是那人一直都聽着馬軒號令,又不惜與臨危搏命的李世侄以命換命,留下了屍體,在下還以為是楊梃親至哩!”

“什麼!”

聽吳羽這麼一說,全極中不由大驚。他雖是高傲自負,但石漸那“洪濤無儘”的功夫極是奇門,若當真遇上,全極中可沒有必勝把握,否則何須對吳羽如此低聲下氣?

原以為敵人之中不過為首的楊梃修此功夫,本想着石漸該可制他有餘,卻沒想到影劍門內竟有旁人修此奇功,功力甚至不輸給石漸太多,敵陣之中竟有如此造詣的高手,可真令全極中驚出一身冷汗。

照說此人已與李起俊同歸於儘,該不須再予擔心,但全極中望了一眼錶情既愕然又放鬆的石漸,心想着自己與老叁竟想到了一處。有如此造詣之人,竟也敢親身赴險,除了李起俊不惜以命換命的決絕,才將此人性命留下之外,馬軒等人對這人並不特別顧惜,該也是原因之一。

隻是真正的問題還在後頭,照這樣看來,難不成在影劍門中,修練“洪濤無儘”有成之人,還不隻楊梃一個?否則怎會這般輕易地就丟出一條高手的性命?敵人實力如此,全極中比任何一刻都感受到威脅,比什麼時候都希望辛婉怡真找出克法,卻不知石漸那放鬆的錶情是怎麼來的?

難不成他當真以為,影劍門中死去的那人,就是唯一練成“洪濤無儘”的高手,一死之後他便後患儘去,隻需要麵對楊梃那厮了嗎?要說掉以輕心也實在太掉以輕心了,照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全五爺也不必太過擔心,”

看石漸雖是震驚得目瞪口呆,直到現在都還說不出話,臉上的錶情卻有一絲無法掩飾的放鬆,吳羽心中暗笑,出言寬慰場中心思混亂的眾人,“雖說敵人在“洪濤無儘”上的修為了得,但他的身手卻遠不若石叁爺高明,若非看到李世侄的身上傷勢之重,在下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由此看來,想必對方是用了什麼手段激髮體內潛力,才爆髮如此強悍的威力,此法可一不可再,隻要別弄到逼虎跳牆,遇上的機會該是不多,小心便可。”

“是……是嗎?”

輕輕地籲出了一口氣,石漸顯然更輕鬆了些,在場眾人也知他的心思,畢竟一個以獨門功夫稱雄江湖許久的高手,一旦聽說了有旁人與自己所修同等功夫,連造詣也相去不遠,甚至還可能不隻一個,要不因此震驚確實困難,如今聽說敵人隻是用了什麼特殊法子激髮潛力,並非真實本領,這心自然就放了下來,“如此……也隻能期待吳夫人煉藥有成了……沒想到……”

聽石漸竟有些答非所問,顯然心思早飛了出去,解明嫣輕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着他回過神來,“若真是如此,也去了外子心中大患,隻是敵人實力非凡,何況那種激髮體內潛力的法子,也不知有多少人會用,長此以往終是麻煩,若是可能,還得請吳兄定計,早日解決此患方可。”

“石夫人所言甚是,”

淡淡地笑了笑,吳羽想了想,“何況敵人的實力,也未必如我等想象中強悍。畢竟血蟾木關乎“洪濤無儘”此功的威力,對敵人而言亦是大患,照說敵首該當親自出麵,他之所以未來,而是由馬軒來此,一種可能是因為他有旁事,困得無暇分身,第二種可能便是他對血蟾木之威還有疑問……也就是說,敵方對於血蟾木是否能克“洪濤無儘”並不確定……”

“怎麼可能?”

眯細了眼,全極中語中頗帶驚訝,畢竟當日辛婉怡明說血蟾木可以克制“洪濤無儘”奇功,在座眾人都是聽到的,而且大傢都是威天盟的高層,若裹頭真有內姦,這消息來源對影劍門而言絕對可信,怎麼會對此事還有存疑?

何況連馬軒這第二號人物都出麵了,雖說帶的人不多,但卻是個個精銳,不隻足以與李起俊、太史軒等人平起平坐,實力甚至過之,便稱不上全力以赴,也是甚為重視,吳羽此言,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胡思亂想,“真是胡說八道!”

“在下如此推測,自是事出有因,”

也不管全極中臉上的冷笑,以及話語中的咄咄逼人,吳羽的聲音仍一如平常的沉穩,彷佛不把全極中的話語聽在耳內,那模樣卻比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還令全極中怒髮衝冠,“一是敵方雖然出了高手,卻隻來了叁人,照說若真的重視此事,又知我們去了四、五個人,以影劍門的實力,又有以眾淩寡之機,該當大舉出擊,設伏以待才是。”

“一?難不成還有二?”

聽吳羽這般說,全極中火氣愈升,他倒也不是不知吳羽話中有理,但不知為何,當看到吳羽那帶着淡淡嘲諷的笑意,聽他平穩沉靜的言語,火氣不由得就上來了。

“不隻有二,還有叁,”

像是刻意要氣死全極中一般,吳羽話中笑意愈濃,雖沒笑出聲來,卻極其刻意地讓全極中感覺到他暗含譏諷,氣得他額間青筋一跳一跳的,“當髮覺我等出手之時,敵人並沒有讓放風那人纏住我等,爭取時間毀掉僅餘的最後一棵血蟾木,反而是全力應戰。如果不是他們真有把握,能夠一舉殲敵,就是他們並非真知血蟾木的影響,純粹隻是執行任務。”

“那……叁呢?”

聽吳羽這麼一分析,全極中雖咋了咋舌,顯然意甚不屑,卻吐不出什麼反駁言語,畢竟吳羽之言便是半真半假,也是為了鼓舞己方士氣,能在心態上怎麼壓抑敵人的威風就怎麼壓抑,這等士氣論法不隻用於兩軍對陣,武林中人相爭其實也差不多。

但他怎麼也不可能出言讚同此人,隻讓皺着眉的石漸開了口,“光隻是這幾點理由,要說明敵人消息不正確實在不夠,若敵\對這消息真這般不在意,除非真的沒有內姦傳遞消息,但對方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第叁點理由,就是處理了血蟾木移植之事後,在下曾進入內人的醫廬一探,髮覺內中被翻亂過,顯然敵人的目標不隻是血蟾木,還有醫廬中的種種醫藥之方,隻是其中精要都在內人腦智之中,敵人想來該是無功而退,隻能推測血蟾木與“洪濤無儘”之間的關聯而已。”

手指輕輕叩着桌案,有節奏的笃笃聲響,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眾目之下的吳羽仍是一派沉穩,像是早知道眾人會這般注目自己,“從這些迹象看來,在下大膽推測,敵人並不知血蟾木的真正用途,最多也隻是從醫廬中遺留的隻字詞組,猜估到血蟾木對“洪濤無儘”的功力有所影響,但馬軒仍是親身至此,還是有備而來,想來若在下等人晚到一步,醫廬怕已在大火中灰飛煙滅了……由此而見,威天盟中並無內姦,敵人的消息純粹隻是推測而來,如此而已。”

“怎麼可能?”

聽吳羽這一分析,石漸與全極中不約而同地開了口,兩人也隻有在這時候的默契,才真像對結義兄弟。

聽到對方的聲音,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全極中心中倒是信了吳羽之言,隻是若真沒內姦,自己的徒弟就死得更不值了,卻沒想到石漸也會對此存疑,全然不管大敵當前,該保持內部和諧的要點,顯然他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像吳羽這般輕忽猜測便定。

“……若真是如此,敵人又怎麼會把焦點放到了醫廬上頭?”

滿麵疑惑,石漸不由開口追問,全然不管旁人幾乎從來沒在自己臉上見過這等錶情的驚訝,“他們……總不會隨便就過去吧?”

“想來……該是敵人的眼線探到了姬夫人親自到此,還有內人陪伴的緣故,”

沉吟了片刻,吳羽這才回答石漸的疑問,同時望向了一旁沒有說話的邵雪芊,“敵首當日以“洪濤無儘”這功夫傷了姬夫人,迫姬夫人墜崖,想必以為已經逼死了夫人,如今卻髮覺夫人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還跟着內人一起,若對方想不到是內人下手醫治,那可就奇了,因此而想到對醫廬動手,也非難事……隻是血蟾木隻剩下一棵,能否應對強敵,就要看內人能否在短時間內找出克制之法了。”

見石漸麵上顔色變換,眾人都噤口不言,就連全極中都安靜下來。其實石漸心中的百感交集,眾人也非不能想象,明明是他的獨門功夫,卻落在敵人手中,落得自己一方得要尋方設法地克制“洪濤無儘”,他還得出言幫忙,好想出能夠對付自己的手段,怎麼想都覺得不好受。

思索良久,石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吳羽的話,畢竟吳羽所言合情合理,也恰好與影劍門的反應相符,便不說是否實情如此,自己再追究下去,若是不能當真找出內姦來,就變成了強詞奪理,隻能破壞內部團結,這等事除了全極中外,旁人可真不想乾,“既是如此,想必我們之中真無內姦,這也是件好事……既是如此,大夥就商議商議,該如何應付強敵吧!”

“想方設法的事交給我們,石叁爺的工作才是最重的,”

微微地搖着頭,似乎連吳羽都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是個好話,隻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法藏着掖着,“與內人一同研究,看該如何克制“洪濤無儘”這功夫的工作,也隻剩叁爺能夠了,可惜太史世侄與司徒世侄身死此役,否則以他們的修為,連手起來該當可與石叁爺並肩,也可分擔這工作,現在卻隻能請叁爺勞心……”

張了張口,似乎不太喜歡這任務,但石漸也真無法抗議,畢竟這是他的獨門功夫,在場眾人除了他之外,還真沒有人能擔負得起這工作,若太史軒和司徒祥還在,兩人加起來還可抵得自己。

可兩人俱殁,石漸其餘的弟子年歲造詣不足,連幫忙都幫不上,如此想來,醫廬的這一戰,威天盟這一邊的損傷,比想象中大得可太多了,甚至讓他們連專心於戰殁眾人的喪儀都沒有辦法,石漸不由喟然而歎,“既是如此,老石也隻能勉為其難了,接下來還得請吳兄多加協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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