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殿內,姚淑鳳母女無恙回來,見過了在座諸人,大傢落坐。丁少秋走上幾步,在邵南山身邊低聲說道:“徒孫兒身邊有老道長給我的“太乙解毒丹”,不知能不能解“對消散”之毒?”
李飛虹也道:“邵爺爺,晚輩身邊有叁顆“九九丹”,能解天下奇毒……”
邵南山含笑道:“九九丹能治百病,叁顆也為數太少了,還是留着吧。少秋,老道長的解毒丹如何服法?不妨分給大傢服下,能解對消散之毒,自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解,也不至於有害。”丁少秋應了聲“是”,就從懷中拿出藥瓶,每人叁粒,分與在座中毒之人,用開水吞服。
大傢服藥之後,各自閉目靜坐,不再作聲,大廳上立時靜了下來,不聞一點聲息。廳上就由耿南華、姚淑鳳、丁小鳳、丁少秋、李飛虹五人守護。就在此時,隻見大步走進一個人來,直向邵南山麵前奔了過去。
姚淑鳳急忙一個箭步把他攔住,低聲說道:“福老爹快站住,他們剛服下解藥,此刻正在運功之際,不可打擾,天南莊那邊情形如何了?”原來丁福隨同姚淑鳳母女同來,姚淑鳳母女現身之際,要他雜在領解藥的眾人之中,查看天南莊究竟有何陰謀?他此時趕回來,自然已察探清楚了。
丁福連忙刹住身子,低聲道:“回大娘的話,所有服過盛世民解藥的人,由飛魚馮五和湯一帖兩人領頭,向東而去,分明是跟着天南莊的人去了,老朽看出情形不對,就故意漸漸落後,趕回來報告的。”
丁少秋道:“這些人怎麼會跟着天南莊的人去的呢?”
姚淑鳳哼道:“由此可見盛世民的解藥果然有問題了。”
丁福目盯着丁少秋不住的打量,喜形於色的道:“六年不見了,哈,小少爺真是長大了,如果在路上遇見,老朽還真認不出來呢。”
丁少秋道:“福老爹,妳一直跟着大伯母嗎?”(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丁福笑道:“老朽是跟大娘去的,自然一直都跟着大娘了。”說話之時,鬆陽子當先睜開眼來,丁少秋急忙趨了上去,問道:“師父,妳老人傢覺得怎樣了?”
鬆陽子微微颔首道:“太乙解毒丹果然靈效得很,為師體內劇毒已經完全消解了。”
這時所有瞑目坐着的人也紛紛睜開雙目,徽幫幫主楊叁泰笑道:“小兄弟,大傢都該謝謝妳才是,哦,妳這解毒丹是從那裹來的?”
丁少秋道:“是一位老道長送給晚輩的。”
萬天聲問道:“小兄弟知不知道他的道號?”
丁少秋搖搖頭道:“不知道。”
洞庭釣叟徐璜笑道:“說不定是小兄弟遇上了仙人,試想武林中近百年來隻出了一位九九先生,窮他一生之力,隻煉制了叁顆“九九丹”,除他之外,就沒有聽到過有名的大夫和藥師了,小兄弟這解毒丹有此靈效,那還不是神仙嗎?”
鄱陽水寨寨主劉行道:“沒錯,小兄弟福緣深厚,準是遇上了神仙。”
六合門掌門人李瘦石道:“隻不知那些服了盛世民解藥的人,現在如何了?”
姚淑鳳道:“賤妾正要向大傢報告,剛才賤妾還沒現身之前,眼看盛世民在眾人身上下毒之後,又分贈解藥,必有陰謀,因此要福老爹假裝來賓,排隊領取解藥,混入眾人之中,方才福老爹趕回來……”
邵南山急急問道:“阿福回來了?人呢?”
丁福急步走了上去,說道:“老奴死裹逃生,總算回來了。”
邵南山站起身,拍着他肩膀,笑道:“妳身體硬朗得很,怎麼會死?唔,依我看這叁年來,妳武功也大有精進呢。”
丁福道:“您老誇獎。”
邵南山回頭朝姚淑鳳道:“妳說下去。”
姚淑鳳應了聲“是”,才道:“賤妾是聽福老爹回來說,還是由福老爹來說,較為清楚。”
邵南山點頭道:“好,阿福,那就由妳來向大傢報告吧。”
丁福也應了聲“是”,說道:“所有服過盛世民解藥的人,都在大草坪上瞑目趺坐,老奴接過解藥,裝作吞服模樣,把藥丸暗藏掌心,也在草坪上盤膝坐下,後來天南莊的人動上了手,老奴眯着眼睛朝左右偷看,所有服過解藥的人好像一無所覺,依然瞑目危坐如故,直到天南莊的人忽然全數撤退,湯一帖好像說了句:“現在大傢也可以走了。”大傢就紛紛站起,跟着飛魚馮五和湯一帖行去,因為老奴看到天南莊的人是朝東去的,現在大傢也一起跟着朝東行去,情形不對,就故意落後,趕回來報告……”
仲子和口中“唉”了一聲道:“可惜。”
萬天聲接口道:“不錯,丁老管傢如果繼續跟下去,可能還會有更大的收獲呢。”
采荠叟沉吟道:“由此看來,盛世民那顆解藥之中,果然另有花樣,哦,丁老管傢,妳沒有服下去的那顆解藥,還在不在?”
丁福道:“在、在,老朽偷偷塞入懷中,差幸並沒丟掉。”說着,從懷中取了出來。
采荠叟道:“妳先收着,可惜湯藥師也跟了過去,不然他可能會試驗得出藥丸中還有什麼名堂?”
白仰高冷笑道:“湯一帖分明是和天南莊沆瀣一氣的。”
萬天聲笑道:“這倒不難,貴幫李長老不是也精研藥理嗎?還有少林寺藥王殿,也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藥劑大行傢,咱們隻要派人把這顆藥丸,送給丐幫或少林寺,自可得到結論了。”
白鶴門掌門人鬆陽子點頭道:“萬大莊主說得極是,不過少林寺很少過問江湖之事,貧道覺得這件事還是請白大俠偏勞,走一趟洛陽,請李長老幫個忙,不知白大俠意下如何?”
白仰高抱拳道:“道長言重,事關江南武林數百人生死,白某豈敢推辭?”
邵南山道:“丁福,妳把藥丸交給白大俠好了。”丁福答應一聲,伸手從懷中取出藥丸,雙手送到白仰高麵前。白仰高接過,就收入懷中。
邵南山雙眉微攏,說道:“這些服了解藥的人,目前不知如何了?諸位道兄,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管。”
洞庭釣叟徐璜道:“目前咱們連他們一點情況都不知道,就是要救他們,最少也得先了解盛世民給他們服的解藥,有何作用,天南莊有些什麼陰謀,咱們才能對症下藥,共商對策,兄弟認為咱們目前有叁件事要做……”
口氣微頓,右手伸出叁個指頭,又道:“第一、天南莊處心積慮,謀奪武功山,就是問鼎江南的第一步,如今又以解藥作幌子,使中毒的與會同道入其彀中,這些人一日為其所用,整個江南武林就穩入對方手掌,因此對付天南莊已非一朝一夕之事,咱們在座的各大門派,應該團結一致,公推幾位道兄領導,才能統一步驟,調配人手。”大傢聽得各自點頭稱是。
洞庭釣叟接着又道:“第二件事,是白大俠趕去洛陽,務必儘快能得到答案,咱們要知道了解藥中另有何種作用,才能訂定對策。”
白仰高道:“徐老說得極是,兄弟這就立即起程。”
洞庭釣叟道:“白大俠且請稍待,大傢如果同意兄弟的主張,推選幾位道兄,擔任咱們對抗天南莊的頭兒,一方麵也要丐幫大力支持,所以白大俠最好等咱們推舉出人選之後,也好把咱們這裹的情形,向李幫主作一報告。”
仲子和道:“徐老果然設想週到。”
萬天聲道:“徐老說的第叁件事呢。”
洞庭釣叟道:“第叁、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了,古人所謂知彼知已,百戰百勝,天南莊究竟有些什麼陰謀?服了解藥之人,跟着他們而去,目前情況如何?盛世民兄妹的空手退去,未必就此罷休,準備如何對付咱們?這些都是咱們急於想知道的事,咱們應該從在座的同道之中,挑選幾位輕功較佳,為人機智的人,擔任偵察敵方動靜的工作,咱們才能針對敵人動向,隨機應變,予敵打擊。”他話聲甫落,大傢紛紛叫好。
邵南山道:“徐老哥高瞻遠矚,說出來的方案,正是咱們最需要的事了。”
八封門名宿謝傳忠道:“兄弟之意,咱們在召開江南武林同道聯誼大會之時出了事,應該由咱們大會負責,而且在大會上也一致通過制裁天南莊的,因此咱們這個組織,也是大會的繼續,似乎可名之為“江南武林聯合會”,不知大傢的意見如何?”鬆陽子、仲子和等人也一致讚成。
萬天聲道:“大會既然有了名稱,就該推舉一位會長總其成才行。”
邵南山道:“會長一職,自以德高望重的武林大老不可。咱們之中,自以東海采荠叟姜老哥莫屬了。”大傢聽得紛紛鼓起掌來。
采荠叟雙手連搖,說道:“使不得,兄弟年事大了,如何還能辦事?再說咱們在座道兄,那一個不是武林碩彥,德高望重的人?所以兄弟之意,這會長應該推舉年紀稍為小幾歲的,精力旺盛,辦事就有勁多了,兄弟想推薦兩個人,一位是少林俗傢掌門仲子和老弟,一位是黃山世傢的萬莊主萬天聲老弟,不知諸位認為如何?”
六合掌門人李瘦石道:“會長隻是對外的總負責人罷了,由姜道長擔任,不論年歲聲望,都是最恰當的人選,姜道長提出仲掌門人和萬大莊主二位,可以擔任副會長,襄讚姜道長,多負些實際責任也就是了。”他此言一出,大傢又紛紛鼓起掌來。
采荠叟道:“這個如何使得……”
洞庭釣叟徐璜笑道:“大傢已經一致通過了,妳老哥就不用再說了。”一麵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咱們一致恭賀姜老哥膺選江南武林聯合會會長,仲掌門人、萬大莊主擔任副會長。”大傢立即一起站了起來,再次鼓掌,錶示慶賀。
落坐之後,又商討決定,以玉皇殿為“江南武林聯合會”會址,各門派的人,如無特別事故,就留下來,並調派各門派門人弟子,趕來玉皇殿聽候差遣。白仰高起身道:“兄弟現在可以動身了。”
采荠叟道:“老弟遇上貴幫主,不但替老朽致意,還要請他多多支持。”
白仰高點頭道:“就是會長不說,兄弟也會跟幫主報告的。”說完,別過眾人,就朝外行去。
仲子和道:“方才徐老(洞庭釣叟徐璜)提議咱們挑選幾位輕功較佳,為人機智的人,擔任查探對方動靜,此舉十分重要,咱們如何挑選,請會長決定,也好及早實施。”
采荠叟道:“老朽之意,還是:一是諸位在場的道兄自告奮勇;一是由大傢推薦,再由大傢商討決定,不知大傢的意思如何?”
通臂門掌門人畢友叁道:“自告奮勇報名和由各門派掌門人推薦,這兩種都可以行,反正最後還得由大傢商討決定取舍。”於是就這樣通過。
丁少秋、李飛虹當先站了起來,自動報名,接着耿南華、丁小鳳也站了起來,向采荠叟討令。邵南山點頭道:“好,以兄弟看,丁小鳳是姑娘傢,夜探賊窠,也諸多不便,不如由耿南華為首,丁、李二人為從,不知會長和諸位道長還有什麼高見?”
采荠叟連連點頭:“道兄高見極是,那就這樣好了。”
丁少秋喜孜孜的走到耿南華身邊,說道:“四爺爺,晚輩和李兄弟就跟着妳老人傢了,咱們是不是馬上就走?”
耿南華道:“妳們還有沒有事?沒事,咱們就可以走了。”
丁少秋忽然想起玉皇觀主鬆風道人勾結盛世民,如今鬆風子雖死,他門下弟子中如果還有姦細,在飲食中下毒,依然防不勝防,這就低聲道:“晚輩還有一事要和師父說一聲。”
耿南華道:“那妳快去。”
丁少秋點點頭,回身走到鬆陽子身邊,低聲道:“師父,弟子有一件事,要向妳老人傢報告。”
鬆陽子哦了一聲,問道:“是什麼事,妳隻管說。”
丁少秋就把昨天在塔上看到一個穿灰衣的玉皇殿道士和一個灰衣漢子在欄杆外竊竊私語,那灰衣漢子正是天南莊的裝束,昨晚自己就和李飛虹偷偷去四師叔的雲房觑探。鬆陽子微微攢眉道:“妳們真胡鬧。”
丁少秋道:“弟子一點也不胡鬧,本來隻是懷疑四師叔門下有姦細,後來髮現四師叔房中有兩個人……”
鬆陽子一怔問道:“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一個是盛世民、一個是言鳳姑。”
鬆陽子道:“妳怎麼髮現的?”丁少秋就把昨晚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鬆陽子默然不語,過了半晌,才道:“妳四師叔業已身遭慘死……”
丁少秋低聲道:“弟子懷疑他是被天南莊殺以滅口的。”
鬆陽子微微颔首,說道:“為師已派妳二師叔暫攝玉皇殿觀主,如果妳四師叔門下有姦細的話,一時也不敢再有活動,我會要二師弟注意的。”
丁少秋道:“弟子向妳老人傢禀報,也是這個意思,弟子要隨四爺爺去了。”
鬆陽子藹然道:“妳武功自是足可自保,隻是要小心些,踩探盤子,不是去和放人動手,自以隱秘行藏為主。”
丁少秋道:“弟子省得。”
鬆陽子道:“妳去吧。”丁少秋躬身應是,隨着耿南華一起退出大廳。
※※※※※※※※※※※※※※※※※※※※※※※※※※※※※※※※※※※※※※
再由走廊轉出大殿,隻見殿前石階上坐着一個一頭鳥窠般亂髮,身穿藍布大褂的小老頭,眯着眼睛笑道:“妳們怎麼這時候才來,小老兒乾坐在這裹已經等了妳們好久了。”
耿南華眼裹不揉砂子,看出此人不好相與,他本來走在前麵,右手立即提了起來,一下逼近小老頭,喝道:“妳是什麼人,在這裹作什?”
小老頭輕咦道:“妳們不是要去踩盤嗎,就這樣去嗎?”
耿南華沒想到自己叁人還未走出玉皇殿,就已有人知道了,口中喝了聲:“妳……”
丁少秋急忙叫道:“四爺爺,他是老哥哥。”
小老頭沖着耿南華咧嘴一笑,說道:“小老兒不管妳四爺爺、五爺爺,一樣要叫小老兒老哥哥。”
李飛虹因老哥哥昨晚幫着自己把盛世民嚇退,對老哥哥視若神明,一眼看到他,就飛快的搶了上去,叫道:“老哥哥,妳是不是要和我們一起去?”
小老兒搖着頭,壓低聲音道:“小老兒剛才在廚房裹偷了一小缸酒出來,放在塔上準備喝了睡上一覺,後來聽說妳們要去踩盤,才在這裹等着妳們。”
在他和李飛虹說話之時,耿南華轉臉朝丁少秋問道:“少秋,妳們認識他?”
丁少秋道:“他是晚輩的老哥哥。”
耿南華不待再問,隻聽李飛虹問道:“老哥哥,妳等我們有事?”
小老頭道:“妳們這樣去踩人傢盤,還沒走近人傢窠邊,就被人傢認出來了,還踩個屁?所以,嘻嘻,小老兒給妳們弄來了叁套衣服,去把衣服換上,才萬無一失。”耿南華看他和丁少秋極熟,聽他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多問。
李飛虹問道:“衣服呢?”
小老頭道:“就放在塔裹,妳們跟我來。”說完,站起身就走。
耿南華等叁人跟着他來至寶塔底層,小老頭自顧自的往盤梯上走去,頭也不回,口中說道:“妳們進去換衣服,小老兒可要到上麵喝酒去了。”
叁人走入寶塔,果見地上放着叁套灰布勁裝,邊上放着樸刀,衣服上還有一張麵具,不用說是小老頭給自己叁人準備的了。這灰布勁裝,和天南莊武士的裝束差不多。
李飛虹喜道:“還有麵具,老哥哥設想真週到,耿前輩、大哥,我們快些穿上了。”說着,首先取起麵具覆到臉上,用手掌輕輕按着,這麵具制造得雖然不甚精細,但戴上了可以把真麵目掩蓋去,用處則一。
耿南華眼看兩人都戴上麵具,自己也就俯身取起,戴到臉上,然後又迅速的穿上灰布勁裝,佩好樸刀,把自己的長劍暫時留在壁角邊上叁人改扮完畢,走出寶塔,仍由耿南華領頭,一路往東行去。路上,耿南華忍不住問道:“少秋,這位老哥哥到底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晚輩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卻是一位風塵異人。”
李飛虹搶着道:“老哥哥本領大着呢?”他從自己兩人在塔頂遇見小老頭說起,直說到昨晚老哥哥沒有露麵,光是他用“傳音入密”教自已和南天一雕動手,每記都像事先就知道盛世民要用什麼招式,等自己使出來的時候,盛世民都像自己湊上來的一般,嚇得他跳出圈去,再也不敢和自己動手,詳細說了一遍,隻是沒說出自己使的是丐幫的“屠狗劍法”而已。
耿南華道:“會有這麼神奇,江湖上怎麼會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呢?”
丁少秋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正說之間,耿南華忽然低喝一聲道:“有人來了。”
丁少秋擡頭望去,果見有四五人正從迎麵的山路上行來,這幾個人身邊各自攜帶着刀劍兵刃,分明也是武林中人。不過一會工夫,四五個人已經擦身過去,往西行去。他們似是急於趕路,雖有四五個人走在一起,卻不交一語,隻是匆匆而過。
李飛虹道:“這幾個人好像是參加過大會的。”
耿南華道:“不錯,他們是金華五義,天臺山樵的傳人。”
李飛虹道:“妳們看,又有人來了。”大路上果然又有叁個人奔行而來,匆匆過去。
李飛虹道:“這叁個也是武林中人。”
耿南華道:“他們是形意門的人,領先那個叫奔雷手徐文達,在嶽陽開了一傢通達镖局……”話未說完,又有叁叁兩兩的幾拔人,陸續過去。
李飛虹道:“奇怪,這些人分明都是參加大會,服了盛世民的解藥,跟着馮五、湯一帖去的,怎麼都回來了呢?”
丁少秋道:“莫非是天南莊放他們回來的。”
李飛虹披披嘴道:“既要放他們回來,當時又何必下毒,何必給他們解藥,我看這中間一定另有蹊跷。”話聲甫落,又有幾個人迎麵過去。
李飛虹忽然輕咦一聲,叫道:“大哥,妳看出來了沒有?”
丁少秋道:“妳看出什麼來了?”
李飛虹笑道:“我自然看出來了,所有從我們身邊經過的人,沒有交談過一句話,耿南前輩,妳說對不對?”
耿南華點頭道:“不錯,這些人一言不髮,走得如此匆忙,必有事故。”
李飛虹道:“晚輩認為他們不肯多說,不是受了天南莊的警告,便是另有隱衷。”
丁少秋笑道:“賢弟倒像是個老江湖。”
李飛虹笑道:“本來就是這樣咯。”
叁人又走了四五裹路,前麵已有一個小集,地名橋嶺,臨近路邊,有一座茅棚蓋的酒傢,一棵大柳樹間,飄揚着酒簾,老遠就看到棚下坐着不少人。耿南華道:“我們也坐下來喝一碗酒,聽他們說些什麼?”
李飛虹道:“我不會喝酒咳。”
耿南華笑道:“不會喝,也要裝個樣子。”
叁人走近茅棚,耿南華目光迅快一瞥,髮現棚下幾張闆桌,差不多全坐滿了人,隻有右首靠邊一張半桌還空着,這些人果然全是參加大會,領取了解藥之後,跟隨馮五、湯一貼去的,隻是偌大一座茅棚下,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心中暗暗嘀咕,一麵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身邊兩人說道:“妳們坐下來,也莫要說話。”當先領着兩人走入棚下,就在那半桌上分叁麵坐下。
酒保也覺得今天有些怪怪的,換在平日,四五張桌子上坐滿了人,還不大聲吆喝,高聲談笑?但這些酒客,每個人身邊都帶着傢夥,一看就知是江湖上人,他們不說話,他自然不敢多問。這時眼看叁人坐了下來,忙不迭的送好盃筷,燙了一壺酒,切了一盤鹵菜和一盤鹽水花生,巴巴結結的送了上來。
耿南華也不說話,取過酒壺,自己先倒了一盃,又給兩人也倒滿了,就自顧自剝着花生,喝起酒來。李飛虹平日最愛說話了,但方才耿南華囑咐過了,也就隻好坐着一言不髮。許多酒客,誰也沒有說話,有的已經喝完酒,從身邊掏出碎銀子往桌上一放,就站起身出棚而去。
這是非常令人納悶的場合了,耿南華泰然處之,剝着花生,隻是自顧自的坐着喝酒,也不和兩人說話。座上酒客大半隻是坐下來歇歇腳的,喝上一碗酒,就起身上路,這些人雖不曾互相交談,卻有很多相似之處。譬如喝完酒,站起身來,就從身邊掏出碎銀子,放到桌上,才大步走出棚外而去,舉止如一。譬如坐着喝酒之際,從不向鄰桌的人瞥上一跟,好像整座棚下,隻有他一個人似的。
現在幾張桌上的酒客,差不多全走光了,李飛虹剛張了下口,想說什麼,耿南華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不要說話,有話等出了酒棚再說不遲。”他在說話之時,已經站起身來,從身邊掏了一小塊碎銀,放到桌上,舉步就走。
丁少秋、李飛虹跟着他走出茅棚,又走了一箭來路,李飛虹忍不住問道:“耿前輩,是不是那酒保有問題?”
耿南華道:“此人很可能是天南莊的眼線。”
丁少秋問道:“四爺爺,妳怎麼看出來的?”
耿南華笑了笑道:“這些喝酒的人,每人最多也隻喝了一壺酒,最多也不過十來文錢,但大傢放在桌上的碎銀子,最少也有一錢來重,幾乎比原價多了四倍有餘,這種生意平日裹難得遇上,如果是普通賣酒的,早已樂得從心眼裹笑出來,但這個酒保在收取桌上碎銀子的時候,臉上毫無笑容。可見他對這點蠅頭小利並不在乎,那就是說他有固定的薪水可領,並不靠賣酒維生,他既不靠賣酒為生,何以要在這裹開一個酒店來賣酒?不用說,是天南莊派在這裹的眼線了。”
丁少秋道:“這道理很簡單,但四爺爺不說,晚輩就會忽略過去。”
耿南華含笑道:“這就叫凡事留意皆學問,尤其咱們行走江湖,更得處處留心,才不會吃虧。”
李飛虹問道:“耿前輩,妳看出來了沒有?這些酒客,何以都不說話呢”
耿南華沉吟道:“這些人顯然是心有顧忌,不願多說。”
※※※※※※※※※※※※※※※※※※※※※※※※※※※※※※※※※※※※※※
這時已是申未之交,夕陽銜山,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李飛虹問道:“耿前輩,我們要去那裹呢?”
耿南華道:“他們強佔丁傢莊,改作天南莊,把雷嶺武德堂改成了嶽麓下院,但以我估計,他們這是障眼法,重心分明是在雷嶺,因為雷嶺在武功山之中,不可能把重心放到太行山去,所以我們今晚先去雷嶺,看看他們究竟玩些什麼花樣?”
李飛虹道:“從這裹去,還有多遠?”
耿南華道:“如果走大路,不消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但正麵他們一定防範得很嚴,打草容易驚蛇,我們要走小路,雖然遠一點,卻安全得很。”他自小在武功山長大,雷嶺附近一草一木,自然都了如指掌。說話之時,他已領着兩人折入山谷間一條小徑。
就在他們走上小徑之際,隻見谷外大路上又有七八個人朝西奔行而去,這些人一望而知也是參加大會,服過解藥的人。他們折入的山谷,樹大蔽天,陰暗幽深,就算烈日當空,也照射不到,這時天色雖然還沒黑,但這裹卻已幽暗如黃昏,加上小徑似有若無,僅堪容足,走起來就極為吃力。
耿南華就像回到了老傢,領先縱掠,依然走得極快。丁少秋目能暗視,就是再黑,也可以看得清楚。叁人中最吃虧的要算李飛虹了,既要睜大眼睛看着小徑,又要提吸真氣,跟着耿南華不致落後。有時掠得太快了,沒看清落腳點,幾乎收不住勢,上身就會俯撲出去,口中也就髮出驚啊來了,走了沒有多遠,已經不住的喘氣,累出了一身大汗。
丁少秋跟在他身後,含笑道:“賢弟好像很累,要不要坐下來歇息再走?”
李飛虹巴不得歇一會再走,果然依言站停下來,但擡目望去,前麵的耿南華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禁急道:“妳看,耿前輩已經走得不見了,待會找不到怎麼辦?”
丁少秋笑道:“不會的,四爺爺回頭看不到我們,自然會停下來等我們的。”
李飛虹道:“大哥,妳認識路?”
丁少秋笑道:“不用認識,我們走的這條路,是繞向雷嶺後山,隻要認定方向,大概也錯不了的了。”
李飛虹道:“那就可以坐一會再走,妳可不能弄錯方向。”說着就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丁少秋傍着他也在大石上坐下,笑道:“放心,我雖沒走過,但雷嶺高出群峰,決不會認錯。”
兩人坐歇了一會,李飛虹眼看天色將黑,就站起身道:“大哥,我們快些走吧。”
丁少秋道:“讓我走在前麵,妳跟着我走好了。”說完舉步往前走去。小徑雖然極險,但有丁少秋在前頭認路,耿南華經過之處,還依稀可辨,隻是走了兩叁裹路,依然不見耿南華人影。
丁少秋不禁暗暗焦急,四爺爺怎麼不等等自己,莫非路上遇到敵人?一念及此,心頭更急,回頭說道:“賢弟,我看四爺爺可能遇上了敵人,我們快走吧。”
李飛虹道:“大哥隻管先走,我會尋上來的。”
丁少秋道:“賢弟小心些,我先趕上去看看。”說完,縱身掠起,施展輕功,一路循着小徑,朝前飛掠而去。不過半裹光景,前麵出現了一道峽谷,谷口石崖對峙,僅容一人通行。丁少秋目能夜視,這一擡眼,已看到右首石壁上镌有兩行大字,寫着“雷嶺後山嚴禁樵采入內”十字。
心中方自一喜,自己果然沒有走錯,找到雷嶺後山了,但就在此時,突然髮現離入口不遠處的地上,插着一柄樸刀。丁少秋一眼就認出這柄刀正是四爺爺的,因為自己腰間也掛了一柄樸刀,和它式樣完全一樣。樸刀離鞘,而且還脫手插在地上,那麼四爺爺真的遇上強敵了。
凝目看去,谷內又毫無動靜,心頭一急,那還猶豫,一個箭步往谷口縱撲而去等他落到叁丈多遠,腳尖落地,準備一點再起,那知腳尖點下,竟然並非實地,無處可以着力,隻覺腳下一沉,一個人隨着往下落去。原來這谷口竟是一個陷阱。
這下真教丁少秋驟不及防,但他也反應不慢,身形下落之際,慌忙吸了口真氣,他練的“乾天真氣”果然不同凡響,下沉的身子立即隨着吸氣又往上竄起五尺多高。但布設陷阱的人,也早料到如果有人武功高強,僅憑區區陷阱,未必能夠困得住,因此在丁少秋誤觸陷阱的同時,頭頂上也及時撤下一張鋼絲的大網。
丁少秋往上竄起的人,正好被一張大網當頭罩下,陷阱下麵同樣有一張大網,配合上麵大網罩落之勢,往上兜起,兩張網合在一起,把丁少秋像裹棕子般纏了起來。
兩張鋼絲網就算合在一起,也困不住丁少秋,但兩張鋼絲網上每一個環節處,都綴有小小鋼鈎,人被困在網中隻要稍一掙動,小鋼鈎就會鈎住妳的衣衫,越掙紮就鈎得越緊,設計惡毒無比,是以任妳有一等一的武功,也休想動彈。現在丁少秋就被網住在離地五尺高地。他心裹也明白,四爺爺大概也和自己一樣,對方不費一兵一卒,就輕易落入人傢手中。
“哈哈。”谷口大石上有人大笑一聲,頓時躍下四五個人。
那口髮大笑的似是領頭之人,走在最前麵,得意的道:“又來了一個,嘿嘿,這倒好,咱們隻要守在這裹,可以網到幾條大魚,也是不錯。”
丁少秋已聽出這說話的是嶽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白靈風,自己被鋼鈎鈎住,絲毫動彈不得,就一聲不作默默運起“乾天真氣”,希望把衣衫鼓起,才能有機會取出青霓劍來。就在此時,隻見谷口外麵,正有一條人影疾奔而來,那是李飛虹,心頭不覺一急,立即大聲叫道:“賢弟不可過來。”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聽得李飛虹心頭大急,急着問道:“大哥,妳怎麼了?”
白靈風吩咐四個門人守着丁少秋,自己一下掠出谷口,陰森一笑道:“妳大哥已被道爺拿下了,妳乖乖的束手就縛吧。”
李飛虹急叫道:“大哥,妳沒事吧?”
丁少秋道:“我沒事,妳不要過來。”
李飛虹聽出情形不對,刷的一聲掣出樸刀,隨手一圈就朝白靈風當胸就紮,口中怒聲道:“好個妖道,妳把我大哥怎麼了?我先殺了妳。”他把樸刀當作長劍使,出手勁急,刷刷刷一連叁招,快捷如風,像是和白靈風拼上了命。
白靈風也算是個使劍的行傢,一眼就看出李飛虹手中拿的是一柄厚背樸刀,但使的卻是劍法,心中暗暗冷笑,揮動手中長劍,避重就輕,破解李飛虹的攻勢,左手暗暗凝聚功力,直等李飛虹連攻了五招之後,乘機大喝一聲,長劍像匹練般劈出。
李飛虹哼了聲:“來得好。”樸刀迎着長劍劈去,那知白靈風這一記不過是個虛招,劈出來的聲勢雖盛,但劍鋒一側,倏然儘斂,等到李飛虹用力迎擊出去,卻劈了個空。
白靈風早已側身欺入,左手閃電擊出一掌,拍的一聲,擊中李飛虹左肩,一個人被震得跌出七、八尺遠,一下跌坐在地。白靈風口中髮出咯咯怪笑道:“道爺原本隻是要妳束手就縛,現在隻好先送妳上路了……”
“砰。”他話聲甫落,正待舉劍朝李飛虹撲去,突覺後心如中千斤巨石,口中“呃”了一聲,一個人陡然飛出去一丈以外。另一道人影卻在此時瀉落李飛虹麵前。李飛虹跌坐下去的人,也在此時陡地站起切齒道:“我和妳拼了。”樸刀驟吐,一記“怪蟒吐信”,一道雪亮的刀光,猛向飛落麵前的人當胸激射過去。
這人好快的身法,輕輕一側,便已避開李飛虹拼命一擊,適時喝道:“賢弟,是我。”
李飛虹聽出這人竟是大哥,急忙收刀,問道:“大哥,妳沒事吧?”
丁少秋道:“我告訴妳沒事的,妳呢,可曾傷在那裹?”
李飛虹搖搖頭道:“還好,妖道這一掌打在我左肩,幸虧我已經及時警覺,卸去了他不少力道,還不礙事,妳方才怎麼了,中了他們的詭計?啊,那妖道呢,被他逃走了?”
丁少秋笑道:“他被我雙腳蹬了一下,大概傷得不輕呢。”原來丁少秋默運神功,緩緩鼓起衣衫,取出青霓劍,輕輕一揮,削斷鋼絲網,人影落地,雙手齊髮,一下就制住了四個道士。
這時正好李飛虹中掌跌出,丁少秋心頭一急,雙足點處,人如箭髮,淩空朝白淩風身後激射過來,他耽心李飛虹傷在白靈風劍下,來勢之快,自是用上了全力,自然也不容白靈風有還手的機會,雙足就在他後心重重蹬下。這一下在情急之下髮出,力道之猛,何止千鈞,就算白靈風武功再高,也承受不起,撲倒地上,再也不見他起來。
李飛虹哼道:“好個妖道,妳還裝死,看我饒了妳才怪。”飛身瀉落,一腳把白靈風踢得翻了兩個身,隻見他嘴角邊緩緩流出血來。不禁咦道:“這妖道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就不用再去管他了。”
丁少秋回身走入谷中,伸手拍開一個道士的穴道,喝道:“妳要想活命,就要乖乖的問一句答一句,如有半句虛言,白靈風就是妳的榜樣。”
那道士吃驚的道:“觀主已經死了嗎?”
李飛虹冷笑道:“不死他會直挺挺的躺着不動?”
那道士臉如死灰,連聲道:“二位大俠要問什麼,小……小道一定……實話實說……”
“好,我問妳。”丁少秋道:“在我來之前,是不是也有一個人墜入陷阱之中,被妳們網住了?”
那道士點頭道:“是……是的。”
丁少秋問道:“他人呢?”
那道士道:“就在石門右側的一方大石後麵。”
丁少秋回頭朝李飛虹道:“賢弟守在這裹,我去救四爺爺。”接着朝那道士叱道:“妳還不走在前頭帶路?”
那道士不敢違拗,領着丁少秋走到石門後麵,飛身而上,那是一片嶙峋的石崖,凝目望去,果見四爺爺躺臥在石上,想是被制住了穴道。一直走到臨近,伸手在耿南華身上連拍了幾下,解開叁處穴道。耿南華雙目乍睜,霍地翻身坐起,一眼看到丁少秋,不覺惘然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哦,哦,我記得誤蹈陷阱,是妳把我救起來的?”
丁少秋點點頭道:“晚輩不慎,也掉進陷阱裹去了,差幸晚輩身邊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刃,削斷鐵網,才脫困的,這裹有五個賊人,也都被晚輩制住了。”他隻有這樣說,才顧住了耿南華的顔麵。
耿南華道:“他們人呢?”丁少秋道:“就在外麵。”
他領着耿南華躍落岩石,耿南華道:“這裹隻有四個,還有一個呢?”
李飛虹道:“還有一個是嶽麓觀主常清風的師弟白靈風,已經死了。”
耿南華道:“我們行蹤,不能讓賊人知道,這四個人不能放他們回去,不如點了他們穴道,放到石崖後麵去的好。”
丁少秋道:“晚輩知道。”他走過去,又解開了一個道士的穴道,要他們去把白靈風的屍體和另外兩個被制住穴道的道士,一齊搬到石岩背後去,然後又點了兩人穴道,回身走出,說道:“好了,四爺爺,我們可以上路了。”
耿南華因自己長了丁少秋兩輩,自己落入對方陷阱,還是兩個小娃兒救的,心中總是覺得十分窩囊,憤然道:“這些賊子,再給我遇上,非把他們劍劍誅絕不可。”俯身拾起樸刀,納入鞘中,當先朝谷中走去。
色友點評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