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香雲、丁少秋兩人趕到鳳臺,正好是午牌時光,就在城外路邊一處小麵館打尖。當然何香雲仍然是青衣人的打扮,丁少秋仍是季少遊的模樣。這裹正當東西北叁處交通要點上,來往官商,都要打個尖再走,因此這傢麵館雖然簡陋,生意卻着實不錯。四五張闆桌,差不多都坐滿了人。何香雲、丁少秋兩人走入店門,一名夥計迎着笑道:“二位客官正巧,裹麵還有兩個空位,請隨小的來。”
他把兩人領到裹首一張桌上,果然還有兩個坐位,他等兩人在長凳上落坐,才問道:“二位要些什麼?”
何香雲道:“妳給我們來兩碗大鹵麵,兩張傢常餅就好。”
夥計退去之後,何香雲稍為遊目打量,髮現門口一桌上坐着的七個大漢,敞開胸襟,翹着二郎腿,大口喝酒。大聲說話,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空位上,堆放七個長形布袋,一看就知是他們隨身兵刃了。這七人狀若兇神惡煞,說話粗魯,是以沒有人敢招惹他們。除了這一桌,其餘桌上,都是些販夫走卒,來往的商旅了。
不多一會,夥計送上兩碗麵來,接着餅也來了,兩人正在低頭吃喝之際,隻聽一個口齒清脆的聲音說道:“給我們來兩碗雞絲麵就好了。”接着哦道:“池兄,妳要不要再來一張常餅,我看門口做的餅蠻不錯啊。”
隻聽另一個聲音笑道:“我們怎麼吃得下,夥計,旁的不要了。”一聽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可能是兩個讀書相公,而且年紀一定很輕!因為他們是在背後那張桌上,沒看到他們的人。
過沒多久,隻聽兩個年輕相公中的一個低聲說道:“這麵難吃死了。”
另一個道:“是很難吃,我們走吧。”兩人說着,果然站了起來,取出十幾文制錢,往桌上一放,正待離去。
夥計看兩人不吃麵就要走,急忙趨了過來,招呼道:“兩位相公,不吃麵了嗎?”
兩人中的一個說道:“我們吃不下。哦,夥計,妳可知道黃山朝那裹去的?”(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夥計楞得一楞,說道:“小的隻知道黃山在南邊,還遠着哩。”
兩人中的一個說道:“謝謝妳。”相偕出門而去。
何香雲和丁少秋看到的隻是他們後形,果然是兩個年輕相公,個子不高,人也瘦瘦的。就在此時,瞥見坐在門口一桌上的七個漢子,互使了個眼色,一起站了起來,一個取出一小錠碎銀子放到桌上,就匆匆出門而去。何香雲看在眼裹,立即低聲道:“少秋,咱們走。”
丁少秋道:“大姨也看出來了,這七個人隻怕路數不正,我們要跟上去嗎?”何香雲點點頭,付過麵帳,匆匆跟了出去,那七個漢子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丁少秋唉道:“瞧不出他們,腳下倒是挺快的。”
何香雲道:“我們要快些追去才行,那兩個年輕相公手無縛雞之力,去遲了會遭他們毒手了。”
丁少秋點點頭,笑道:“憑我們還會追不上他們?”
兩人腳下加緊,片刻工夫,就已經追出四五裹光景,此處左臨大江,右邊是一片雜林,地勢較為冷僻,七個漢子一直綴到這裹,已經追上前麵兩個相公,他們一向默契良好,四個人腳步稍緩,前麵叁人卻突然加快腳步,超過兩個年輕相公,才一下轉過身來,攔在他們前麵。
這一來,叁個在前,四個在後,正好把兩個年輕相公堵在中間。也在此時,何香雲、丁少秋以極快的身法閃進了雜林,悄悄掩近,要看看七個漢子有何圖謀?
那兩個年輕相公驟睹叁個漢子飛快的超過自己兩人,轉身攔到前麵,再聽腳步聲,身後四人也漸漸逼近過來,兩人臉上居然毫無驚慌之色,互看了一眼,由個子稍高的一個開口問道:“妳們從麵館一路跟着下來,如今又攔住本公子二人去路,意慾何為?”
七人中為首漢子前麵叁人的中間一個陰笑道:“二位相公不是要到黃山去嗎?”
個子稍矮的相公說道:“我們要去黃山,與妳們何乾?”
為首漢了跨上一步,湊過頭去,說道:“最近黃山一帶,不大安寧,二位要去黃山作甚?”
個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本公子二人的事,妳們最好少問,還不給妳站開去。”
為首漢子陰笑道:“我們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二位不是不認得路嗎?咱們兄弟正好也是趕往黃山去,大傢不就同路嗎,何況看二位很少在外麵走動,千金之軀,萬一遇上歹人,就不堪設想了,但一路上咱們兄弟照顧,那就不用害怕了。”
個子稍矮的相公冷聲道:“我們不用什麼人保護……”
為首漢子伸手朝他臉上摸去,淫笑道:“小姑娘,妳們這副嬌滴滴的模樣,沒人保護怎……”
底下的話還沒說完,個子稍矮相公臉色一沉,打鼻孔裹哼出聲來,叱道:“瞎了眼的東西,妳們把本公子兩人看作何等樣人?”左手一探,使了一記“赤手縛龍”,一把扣住為首漢子脈腕,擡手朝前摔去。
為首漢子根本連封架的機會都沒有,突覺整條右臂驟然一麻,整個人被人傢揮了個筋鬥,直等屁股着地,才足跟用勁,一下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色如豬肝,濃眉連豎,厲笑道:“小丫頭,老子今天不把妳拿下,叫眾兄弟騎妳個夠……”
又是話沒說完,突覺眼前一花,“劈啪”兩聲,臉上已經被人傢左右開弓,摑了兩個巴掌,等他定睛看去,那個子稍矮的相公依然站在原處,好像根本就沒有動過。這下可把為首漢子激怒了,口中哇的一聲大喝,目射兇光,迅快從長衫布袋個撤出一把雪亮的厚背鋼刀,喝道:“大傢一起上,最好抓活的。”喝擊出口,刀光一團,朝個子稍矮的相公頸上擱去。
其餘六人聽老大一喝,也各自掣刀在手,圍成一圈,巡了上去。老二大留喝道:“憑妳們兩個丫頭,落在咱們北峽七雄手裹,還不乖乖的束手就縛,聽候髮落,要想頑抗,當真不想要小命?”
兩個年輕相公相視一笑,迅速以背貼背,但聽锵锵兩聲,銀光乍亮,兩人手上已經多了一柄子叁尺長劍,劍光乍展,一招之間,就把前叁後四七個漢子各逼退了一步。個子稍高的相公叱道:“妳們真是瞎了眼睛的瘋狗,當本公子是什麼人?”
個子稍矮的相公接口道:“妳們再不夾着尾巴滾開,休怪本公寧劍下無情。”
七人中的老大問道:“妳們是什麼人?”
後麵的老七吃喝道:“老大,還和這兩個小蹄子有什麼好說的?看刀。”唰的一聲,使了一招“問鼎中原”,但刀故意往下沉,朝個子矮相公的小腹下前陰戳去。這一招,若是對男子而言,不過招式陰損而已,但對手如果是個女子,則是故意輕薄,下流指式了。
這一下可把個子稍矮相公的激怒了,口中髮出一聲清叱:“該死的東西。”身形一個輕旋,向右旋出,手中長劍一振,飛灑出一片錯落劍光,宛如靈蛇亂閃,逼得老七後退了叁步。
較矮相公也不追擊,隻是冷冷的啐道:“原來隻是個膿包。”
他這句是打意要激怒對方的,果然老七看他沒追上去,還說口已是膿包,那裹忍耐得住,一退即上,朝個子稍矮相公逼去,嗔目喝道:“小丫頭,妳說什麼?”
這一下直欺而上,去勢極快,個子稍矮相公就是在等候這個機會,又是一聲嬌叱:“來得好。”右手長劍直指對方胸腹,一下迎了上去,使的同是一記“問鼎中原”。
雙方一個欺來,一個迎上,勢道何等敏捷,老七倒也不敢小觑了她,右手一翻,鋼刀在胸前疾圈,挽起一個刀花,把對方直刺過來的一劍往外格出。就在此時,耳中聽到一聲冷笑,雙目劇痛,口中大叫一聲,急急往後躍退,棄去手中鋼刀,雙手掩目,跌坐在地,痛得滿地打滾。原來個子較矮的相公當胸一劍,隻是引開對方注意而已,手中早已沾了兩支透骨針,趁機打出,直取對方雙目。
這下更激起其餘六人的眾怒。老大急忙喝道:“老五、老六,快去按去老七,看看他中了什麼暗器?其餘的人一起上,把這兩個小丫頭拿下了。”
老五、老六答應一聲,縱身躍去,口中叫道:“老七,妳忍一忍。”那老七雙眼被透骨針打瞎,不僅痛澈心肺,連頭腦像釘上了鐵釘,那裹還聽得到兩人說話的聲音?老五、老六互望一眼,隻好同時出手,先點了老七穴道。
再說老大喝聲出口,鋼刀跟着劈出,其餘叁人同仇敵氣,叱喝乍起,各自揮刀攻出。方才是七個圍攻之勢,如今因老七負傷,老五、老六退下去照顧老七,總算減少了叁個,但還是四對二的局麵。
四個漢子刀光如雪,勢道十分淩厲,被圍在中間的兩個相公,身手也是非凡,兩支長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劍光,揮灑輕靈,雖然路數不同,兩個人也不能互相配合,隻是各使各的,但各有精奧之處,雖處守勢,有時有會把對麵兩個敵人逼得封架不及,退後一步,但大致上,還是四個使刀漢子略佔優勢。
但這優勢隻佔了不過盞茶工夫,就形勢大變了,那是兩個年輕相公的左手不約而同的出手了。個子較高的左手揚處,撤出一把銀針,這把銀針少說也有二叁十支之多,一閃沒入,全數打了前兩個漢子的身子,兩人隻哼了一聲,就仰跌出去。
個子較矮的同樣左手一擡,但他的銀針不是大把撤出去的,而是屈指輕彈,一支接一支彈出去的,打中對麵兩個漢子的肩頭、手肘、膝蓋等處,兩個漢子四肢若廢,鋼刀脫手,痛得宛如鐵釘釘人了骨頭。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那老五、老六正在七手八腳的檢查老七雙眼,聽到聲音不對,舉目看去,隻見老大、老二已經直挺挺的躺下,老叁、老四雙手下垂,痛得臉無人色,一時大驚,急忙抓起鋼刀,厲聲喝道:“小丫頭,妳們好歹毒的暗器,老子和妳們拼了。”
個子較高的相公冷笑一聲道:“這是妳們自己我的,不要命的,隻管過來試試。”兩個漢子雖然怵於對方暗器歹毒,但氣憤難消,兩人不約而同暴喝一聲,正待撲起。
突聽一個蒼老聲音沉聲喝道:“徒兒住手。”老五、老六聽到喝聲,果然立即站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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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中針的五個漢子前麵,已經多了一個手拄天棘藤杖,皓首白髯,臉如黃臘,枯瘦士癟的黃衫老者,目光朦膜,朝地上五人看了一眼,哼道:“太陰針、透骨針,妳們兩個女娃兒,年紀輕輕,手段是倒毒辣得很,妳們先去把針起出來,跟老夫回去,聽候髮落。”
個子高的相公披披嘴道:“我們為什麼要把針起出來,跟妳回去,聽候髮落?”
黃衫老人道:“因為妳們用透骨針打瞎我七弟子雙眼,又連用透骨針、太陰針,傷我門下四個弟子,不該由妳們起出針來,聽候老夫髮落嗎?”
個子稍高相公道:“妳是他們師父?”
黃衫老人道:“不錯。”
個子稍高相公哼道:“妳既是他們師父,總該知道我們如何動手的吧?我們在麵館並未招惹他們,他們卻一路跟到這裹,攔住去路,口出汙言,尤其是七弟子,使出來的招式,十分下流,我妹子隻打瞎了他雙眼,沒有取他性命,已經是手下留情了,這四個人瘋狂掄攻,我們隻有兩個人,等於以一敵二,如果我們兩人中有一人落敗,必然會血濺荒郊,沒人會加以援手,不使飛針,我們有別的辦法解圍嗎?”黃衫老人看她侃侃而言,雙目似睜似開,隻是靜靜的聽着。
個子較高相公咽了口口水,續道:“人到了危急的時候,自會有什麼使什麼,老丈遲不現身,早不現身,卻在我們制住了令高徒之後,才挺身而出,不責怪七個令高徒攔路挑釁在先,卻好像是怪我們不該自衛似的,天下居然會有曲意護短,不講道理的師父。”
黃衫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雙目乍睜,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芒,說道:“老夫如何護短了?我門下弟子有五個傷在太陰、透骨針下,而且還有人被打瞎了雙眼,老夫是他們師父,能不管嗎?”
個子稍矮的相公氣道:“妳七個徒弟,有兩個沒受傷,就站在妳身邊,妳可以問問他們……”
黃衫老人道:“所以老夫要妳們先把針起出來再說。”
“不。”個子稍矮相公尖聲道:“我們要替他們起下針來,還用出手射他們嗎?”
黃衫老人沉笑道:“好,妳們以為老夫起不出他們身上的針來嗎,且看老夫起出他身上針來,再找妳們算帳。”
說完,一步跨到老七身邊,雙肩微聳,提起右手,一下按到老七雙眼之上,口中大喝一聲,右掌倏地朝上提起,這一瞬間,大傢都可以看到他掌心冒着絲絲白氣,兩支透骨針已被他吸在掌心。老七雖被點了穴道,但兩支針從他眼中吸出,也痛得他身子起了一陣顫抖。
這下直看得兩人年輕相公相顧失色,老實說,他們雖然會使飛針,但要他們把飛針從對方身上起出來,卻是無法做到的事。衫老人絲毫沒停,依次運用雙掌,在四個徒弟身上,把太陰針、透骨針一一吸出,差不多總共有二叁十支之多。針是起出來了,四個漢子還可以沒事,但老七的雙眼被透骨針打瞎,是無法復明了。
黃杉老人掂着掌上銀針,倏地回過頭來,目射精芒,嘿然道:“妳們兩個女娃果然夠歹毒的了,老夫要是把這些針打到妳們身上,妳們以為如何?”
個子較高的相公冷冷的道:“我剛才說過,妳怎不問問兩個沒負傷的徒弟,是非曲直,總有一個理字吧?我們在人數上比妳七個徒兒少,在武功上,也不是妳七個徒弟聯手圍攻的對手,我們若是不使暗器,早就沒命了,我們師父又不在這裹,有誰替我們出頭呢?”
“哈哈。”黃衫老人大笑一聲道:“妳們師父是誰,還當老夫不知道嗎?太陰針隻有天南山莊姬夫人盛錦花會使,妳非她門下,就是她女兒,至於透骨針出自排教,妳師父不是排教教主闵長江,就是他師兄方靈子,對不?”
躲在雜樹林中的丁少秋聽得心頭猛然一震,這兩個年輕相公聽口音似是極熟,但看她們麵貌又並不相識。此時經黃衣老人這一說,頓時教他想起兩個人來,一個是盛錦花的女兒姬青萍,一個是古靈子的女弟子池秋鳳,會是她們?莫非她們臉上戴了麵具不成?
個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是又怎樣?”
突聽一個尖沙的老婦聲音說道:“老頭子,妳怎麼了?光說不練,是不是咱們的徒弟好欺侮?”
隨着話聲,從林梢倏然飛墜一個手拄鸩杖的白髮鸩麵老婦人,接着尖聲道:“妳是不是礙着盛錦花和古靈子的麵子?他們縱然送來了一份厚禮,但老七雙眼被她們銀針打瞎了,變成終生殘廢,妳做師父的若是不管,人傢還以為北峽老人怕了天南莊呢。”
黃衫老人突然雙目乍睜,厲聲道:“老夫怕過誰來?”說到這裹,轉臉朝兩個年輕相公喝道:“女娃兒,妳們把自己的飛針接過去,接得,是妳們幸運,接不住,妳們就認命了”。
右手掌突然一擡,掌心叁十支“太陰針”、“透骨針”一起從掌心飛出,朝兩個年輕相公身前激射過來。丁少秋看得大吃一驚,雙足猛地一頓,一道人影比閃電還快,從林中穿出,迎着一蓬飛針投去,雙手朝外一分,就像現在遊泳使的蛙式一般!他這雙手一分,把一蓬飛針從中分開,隨着他手勢朝左右兩邊瀉出。
這一下來得太以突然,兩個年輕相公正待揮起長劍,眼前人影飛閃,身前已經瀉落一個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飛針擋了開去。黃衫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功力,打出去這蓬飛針每一支都勢道勁急,何異挽起強弓所射出去的長箭,居然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漢子雙手一分,就向左右飛出,他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神注着丁少秋,嘿然道:“好身手,閣下是什麼人?”
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季少遊,方才為了急於救人,來不及向老丈招呼,還請老丈恕罪。”
黃衫老人呵呵笑道:“老夫並沒要妳救人,妳出手橫擋,那是沒把老夫看在眼裹了?”
“老丈此言差矣。”丁少秋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飛針,貫注真力打出,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來下?”
黃衫老人道:“接不下來是她們的事,她們仗着這些小巧暗器連傷我五個徒兒,老七還被打瞎了雙眼,難道老夫不該回敬她們嗎?”
丁少秋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內,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從麵館一路跟蹤下來,到了這裹,攔住人傢去路,不但口出汙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那個老七被打瞎雙眼,可以說是自作自受。”
“不用說了。”黃衫老人截着嘿然道:“妳有本事橫擋,就接老夫幾招試試,接得下,就放過妳。”
丁少秋道:“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方才老丈現身之後,也不問問清楚,就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說的是公道話,老丈又遷怒於我,在下實在不明白老丈何以如此不講道理?”
個子較矮的相公接口道:“就是嘛。”
黃衫老人大笑道:“講道理?天下那有什麼道理?”
白髮鸩麵老婦人比道:“老頭子,既然沒有什麼道理好講,還和他咱講什麼?”
“說得也是。”黃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銀針的神情一樣,雙目瞪着丁少秋厲聲喝道:“小子,妳接着了。”
右掌擡處,淩空拍了過來。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輕估,手掌甫髮,就有一道無形壓力,像浪濤般卷來,週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氣壓所籠罩,但卻不帶絲毫風聲。
“無形掌。”丁少秋心頭暗暗叫了一聲,也立即運起“乾天真氣”,右掌一豎,迎着推出。“乾天真氣”當然也不帶絲毫風聲,兩股掌力,在兩人中間接觸上了,依然沒有砰然大震,隻是兩個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後仰,各自後退了一步。
這是說雙方誰也沒有輸給誰,秋色平分。但這對黃衫老人來說,卻大大的感到無比震驚,以他五六十年的修為,竟然隻和一個叁十出頭的無名小子打成平手,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丁少秋,嘿然道:“好,妳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內陷,勁力外吐,又朝丁少秋淩空劈來。這一掌他運起十成力道,當然比方才那一掌更見淩厲。丁少秋已和他交過一掌自然不敢對他輕視,微笑道:“好,在下就再接妳一掌。”右掌一擡,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氣”乃是玄門正宗練氣功夫,遇強即強,黃衫老人加強了掌力,丁少秋雖未運氣加強,真氣本身一旦遇上外來壓力,也會自會行加強。兩道掌力又無聲無息的接觸上了,事情和剛才第一掌交擊,幾乎完全相同,兩人上身微向後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又是株锱悉稱,誰也沒勝過誰。這下可把黃衫老人激怒了,厲笑一聲,右手突然一把抓起天棘藤杖,揮手朝丁少秋迎麵擊來,杖勢呼然有聲,宛如泰山壓頂,當頭直落。丁少秋道:“怎麼?老丈動了真火?”
左手握着連鞘長劍往上架去,但聽“撲”的一聲,劍鞘和藤杖交擊,架個正着,一個儘力下壓,一個全力上架,從劍杖交擊時起,就停半空,形成膠着。白髮鸩臉老婦呷呷尖笑道:“小子,看不出妳真還有一手。”手中鸩杖突然朝丁少秋後心搗去。
出後甚決,這是奇襲,看得兩個年輕相公忍不住叫出聲,比道:“妳還要不要臉?”
丁少秋左手架着黃衫老人藤杖,回頭笑道:“不要緊。”話聲甫出,右手嗆的一聲,四尺長劍出匣,一道青光隨着身形右轉,斜向直奔向後的鸩頭杖上削去。
這一下出手雖在鸩臉老婦之後,但快到劍光一閃,幾乎像和鸩杖同時出手的一般,隻聽“嗒”的一聲,立時把鸩麵老婦襲來的杖頭——鸩頭削去一半。黃衫老人和鸩麵老婦幾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強敵,聯手出擊,此時乍見鸩麵老婦出手,已知鸩麵老婦的心意,這年輕人身手如此之高,決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壓的藤杖突然往上一挑,劃起一道弧形像流星一般朝丁少秋攔腰掃一來。
這一杖是配合鸩麵老婦的偷襲,才出手的,志在一擊克敵,自然使上了十成力道。那知丁少秋手法之快,劍勢後髮先至,幾乎還在鸩麵老婦前麵,迎着鸩杖,一下削去了半個鸩頭,左手劍鞘一撥,又是“嗒”的一聲,把黃衫老人的杖勢朝左撥出。
叁人各自後退了半步,鸩麵老婦髮現鸩頭杖上的鸩頭已被削去了一半,這一氣非同小可,口中髮出尖厲的喝聲:“小子,妳仗着利劍,削斷老婆子鸩頭杖,老婆子要妳拿命來賠。”手中鸩頭杖突然一緊,唰唰唰,宛如烏翻海,眨眼之間,漾起十七八條杖影,張牙舞爪,朝丁少秋淩空撲攫而來,氣勢極為駭人。
丁少秋嗔目喝道:“老婆婆,妳是上了年紀的人,方才出手偷襲在下,才會被我削去一截杖頭,要怪也應該怪妳自己,但妳一開口就說拿命來賠,可見妳平日就是個窮兇極惡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氣了。”倚天劍隨着話聲,振臂一劍,朝杖影橫掃過去。
黃衫老人眼看老伴髮動攻勢,也立即揮起藤杖,朝丁少秋夾擊過來。他們幾十年的默契,兩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長補短,可說極攻守之能事,使人找不到一絲空隙。但兩人也已看出了少秋手上的倚天劍劍鋒森冷耀目,是一柄削鐵利器,因此雖是全力搶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長劍接觸,此攻彼守,此退彼進,以快打快,全以招式變化取勝。
就在叁人劍杖揮起一重重劍光杖影之際,丁少秋耳邊就聽何香雲以“傳音入密”的話聲:“少秋,北峽二老平日除了剛愎自用,並無惡迹,妳和他們動手,不可使他們太難堪,以免各走極端。”
要知丁少秋練成“護華劍法”,可說是武林中最快的劍法,“崆峒九劍”是劍法中最具威力的劍術,再加“避劍身法”忽左忽右,飄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因此任憑黃衫老人、鸩麵老婦雙杖聯擊,綿密無間,還是對他並未構成威脅,相反的他們擊出的杖勢,隻是順着丁少秋身側劈下,不時的落空。
轉眼工夫,已經打了五六十招,丁少秋不耐的道:“二位打了這些時候,應該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無眼,傷了二位。”
黃衫老人和鸩麵老婦奮力搶攻,依然無法佔得上風,他們不知是丁少秋聽了何香雲“傳音入密”劍下已經留了情,認為丁少秋一味的閃避,沒有還擊,乃是漸漸出現敗象,自是不肯在這即將得手的時候罷手。鸩麵老婦呷呷尖笑道:“小子,妳有多少能耐,隻管使出來,老婆子會叫妳死而無怨……”接着尖叫道:“老頭子,加緊些,宰了這個狂妄小子。”
丁少秋聽得大怒,朗笑一聲道:“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妳識得厲害。”
倚天劍突然向天一振,沒有人看清他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見刹那之間劍光紛披,青氣暴漲,每個人都可以聽到清晰的九聲“嗒”“嗒”輕響,宛如削瓜切菜一般,把鸩麵老婦手中一支純鋼鸩頭杖截成六段,黃衫老人的藤杖截成五段,他這一招之中,等於髮了九劍,兩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許長一截。這下直把黃衫老人和鸩麵老婦看得臉色煞白,怔立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黃衫老人雙眼望着丁少秋,問道:“年輕人,劍法果然了不起,妳是華山門下?”
丁少秋颔首道:“季某忝掌華山門戶。”
“哈哈。”黃衫老人仰首大笑道:“好、好,看來咱們北峽山早就不該開門收徒了。”轉身慾走,一麵朝鸩麵老婦道:“咱們技不如人,還不走嗎?”
鸩麵老婦沉哼道:“年輕人,妳給我記着,除非咱們兩個老骨頭老死在北峽山,否則咱們總會有見麵的一天。”
丁少秋聽得劍眉一挑,喝道:“二位請留步。”
黃衫老人回頭道:“妳還有什麼事?”
了少秋右手喀的一聲返劍入匣,凜然道:“在下希二位回去之後,把今天這場是非,從頭到尾仔細想想,於理甚明,就說方才吧,在下隱忍着和二位週旋了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難收手,那知……”
鸩麵老婦怒聲道:“妳說完了沒有?老婆子不想聽妳教訓。”
丁少秋被她激得大怒,朗笑道:“在下這是教訓嗎?好,季某不妨明白的說,憑妳們二人,其實未必接得下我一招,削斷妳們雙杖,不過是給予警告而已,如果妳們老而不死,還要找季某報仇的話,那就沒有今天這樣便宜了,良言儘此,妳們可以走了。”
黃衫老人和鸩麵者婦氣得臉色都扭曲了,頓頓腳,兩道人影劃空飛起。他們七個徒弟眼看師父和師母都敗走了,也忙不迭的跟着踉跄而去。兩位年輕相公喜孜孜的走了過來,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多謝這位大哥仗義出手,不然我們兄弟隻怕早就沒命了。”
丁少秋連忙還禮道:“二位兄臺好說,在下隻是看不慣北峽老人但知護短,太不講理,才出手的。”
個子稍高的望着他問道:“這位大哥武功高強,又是華山派的掌門人,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丁少秋道:“在下季少遊,二位呢?”
“原來是季掌門人,我們……”個子稍高的微現趑趄,說道:“不瞞季掌門說,我們實是姊妹,為了外出行走方便,才改穿男裝,我叫姬青萍,她叫池秋鳳。”
“果然是她們。”丁少秋心念一動,又道:“原來是姬姑娘、池姑娘,不知二位前去黃山,有什麼事嗎?”
姬青萍道:“我們是去找一個人的。”
丁少秋心中又是一動,暗道:“她們結伴而行,要找的可能就是自己了。”但話不便再問,隻得點點頭道:“二位有事,那就請吧。”
池秋鳳眼珠轉動,問道:“季掌門人是不是也要到黃山去?”
丁少秋道:“在下確實要去黃山,隻是還要在這裹等一個人,二位姑娘請先行好了。”
池秋鳳看了他一眼,才道:“那就在前麵見,我們先走了。”菈着姬青萍的手道:“青萍姊姊,我們走。”
姬青萍回頭道:“季掌門人,再見。”
丁少秋道:“再見。”兩位姑娘漸漸遠去。
何香雲才從雜林中緩步走出,攢攢眉道:“少秋,妳少年氣盛,本來可以不用得罪北峽老人的,妳後麵的一番話,說得太重了。”
丁少秋道:“大姨沒看到這兩人太不講理嗎,孩兒實在忍無可忍,才故意氣氣他們。”
何香雲輕唉了一聲道:“行走江湖,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接着又道:“還是姬姑娘、池姑娘,她們趕去黃山,可能就是找妳去的了。”
丁少秋臉上一紅,說道:“她們找孩兒做什麼?”
何香雲道:“她們都救過妳,這回分是有是從天南莊逃出來的了。我看這兩位姑娘行蹤已露,前途說不定還會有攔截,妳不妨暗中保護她們。”
丁少秋擡頭道:“大姨的意思……”
何香雲道:“我要先行趕去黃山,和師妹會合,也好使妳娘免得擔心,妳隻要凡事多加忍耐,少意氣用事,我就可以放心了。”
丁少秋道:“少秋知道。”
“那就好。”何香雲含笑道:“大姨那就先走了。”說完,舉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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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姬青萍、池秋鳳兩人別過了丁少秋,繼續上路,池秋鳳回眸看了姬青萍一眼,說道:“青萍姊姊,妳看這位季常門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姬青萍詫異的道:“季掌門人有什麼不對了?”
池秋鳳道:“妳沒看出來他年紀應該不會太大,但卻有些老氣橫秋的模樣?”
姬青萍道:“人傢是掌門人咯,總有些掌門的人架子。”
池秋鳳又道:“華山派已有好幾年沒有掌門人了,隻有代理掌門人,本來是齊逸雲,後來由他師弟聞九章取代,幾天前還在天南莊,怎麼又出現了一個掌門人呢?”
姬青萍一怔道:“妳說季掌門人是冒充的?”
池秋鳳道:“以他武功來說,應該不像是冒充的,但他的行動,卻不無令人可疑之處。”
姬青萍奇道:“他有什麼行動,給妳看出來了?”
池秋鳳咭的笑道:“其實妳也看到了。”
姬青萍道:“到底是什麼呢,妳還不快說?”
池秋鳳道:“他的麵貌。”
姬青萍道:“他的麵貌怎麼了?”
池秋鳳道:“他麵貌平庸,行走江湖,就不易引人注意,但以他的武功,就不該有如此平庸的麵貌。”
姬青萍道:“妳說他戴了麵具?”
池秋鳳道:“一點不錯,不然,他幾次縱聲大笑,麵部會一點錶情都沒有?”
姬青萍唔道:“對了,他麵上一直冷漠,隻有一雙眼睛神光很足。”
池秋鳳咭的笑出聲來,說道:“妳看他那眼光像不像一個人……”
姬青萍愕然道:“妳說他眼光像誰?”
池秋鳳粉臉微熱,說道:“他呀。”
姬青萍憬然道:“妳說丁大哥?”兩位姑娘一路南來,“丁大哥”叁個字在她們口中一天至少也要提上十幾二十次。
池秋鳳問道:“青萍姊姊,妳說像不像呢?”
姬青萍偏頭想了想,點點頭道:“妳是說……季掌門,可能就是丁大哥……隻是他武功沒有這樣高呀。”
池秋鳳道:“這很難說,可能丁大哥另有奇遇也說不定咯。
姬青萍道:“這也不對,他問我去黃山作甚?我不是告訴他是找一個人去的,他如果是丁大哥的話,知道了我們是誰,還不會告訴我們他就是丁大哥嗎?”
池秋鳳道:“也許他另有什麼事情,不能泄露身份,才不好告訴我們。”
姬青萍道:“那怎麼辦,我們……”
池秋鳳神秘一笑道:“如果他真是丁大哥,一定還會遇上的,那時我自有辦法。”
傍晚時光,快到水傢湖,隻見路旁站着兩名青衣漢子看到兩人立即趕了上來,躬躬身道:“小的見過小姊、池姑娘。”
姬青萍目光一擡,冷冷的道:“妳們認錯人了,真是笑話,居然把我們當作妳們大小姊、二小姊的,還不讓開?”
那漢子後退了一步,依然躬着身道:“大小姊,是莊主和古門主親自來了,現在二郎廟,請大小姊和……”他口的“莊主”,自然是天南莊莊主南天一雕盛世民了。
“不用說了。”姬青萍揮了一手,冷然道:“我們不是妳們的大小姊、二小姊,也不認識妳們莊主和古門主,我們還要趕路,妳們決讓開了。”
突聽一個森尖的聲音喝道:“妳們退下。”
隨着話聲,從左首一條小徑上出現了兩個人,前麵一個年約四旬以上,臉色黃中透青,左眼已瞎,正是天南莊鐵衛副總領隊荀吉。後麵一個不過叁十出頭,濃眉瘦臉,一身青色勁裝,背負長劍,則是古靈子的大弟子史錦堂。池秋鳳看得心頭大急,連師父都趕來了,這事怎麼辦呢?
荀吉迎麵走來,朝姬青萍拱拱手道:“大小姊,屬下奉莊主之命,來請妳的,莊主現在二郎廟,等着妳去見他。”
史錦堂就不客氣了,目光直注池秋鳳,冷喝道:“四師妹,還不跟我去見師父?”
姬青萍道:“妳們隻怕認錯人了,我不是妳們大小姊,在下兄弟是遊歷來的,途經此地,怎麼會是妳們大小姊呢?”她雖是男人打扮,但口音絲毫未變,一聽就是姬青萍的聲音。
池秋鳳看到大師兄史錦堂,畏縮的躲在姬青萍的身後,連口也不敢開。史錦堂嗔目喝道:“四師妹,妳聽見了沒有,還不過來,隨我去見師父?”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咳嗽一聲,哼道:“在下遲來一步,居然有人找我兩個兄弟的碴來了,唔,妳們又是北峽門下,對不?”說話的正是丁少秋,他現在隻是一個二十出頭,貌相平庸,身穿青市長衫的漢子,左手提着一個四尺多長的青布囊,大概就是兵刃,但他並不是什麼知名人物。
他剛走到姬青萍的前麵,苟吉那會把他放在眼裹,獨目一橫,冷然喝道:“妳是什麼人,還不滾開?”左手猛地向外一格,他這一格,存心要讓丁少秋摔上一個筋鬥,出手當然不會很輕,但也不算太重,隻用了五六成力道。
憑他當得上天南莊鐵衛事總領隊,武功自然不會差到那裹去,這一記雖然隻用了五六成力道,大概一般江湖好手,都會被他震飛出去一丈來遠;但他遇上的可是丁少秋,這回可吃了大虧。丁少秋忽然轉過臉去,問道:“妳說什麼?”同樣左手一擡,他出手在後,一下格在荀吉左手肘下。
荀吉隻覺身軀劇震,一個人忽然呼的朝上斜飛出去兩丈來高,再往下直落。本來以他的武功,就算掼出去了,也可以立即以“千斤墜”身法,飄落地麵,那知被丁少秋這一格,正好拂中手肘麻筋,整條左劈連同左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那裹還能運什麼“千斤墜”身法?
但聽蓬然一聲大響,背脊和屁股先行落地,躍得他幾乎摔散了骨節,咬着牙齒腳跟一用勁,才算一個虛跳躍了起來。獨目閃光,盯着丁少秋沉聲道:“閣下何人?妳知道她們兩個是什麼人嗎?”姬青萍、池秋鳳眼看丁少秋忽然出現,擡手之間就把荀吉摔了出去,心頭大喜,兩人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叁步。
“妳這樣問就對了,方才如果不魯魯莽莽的出手,也不會跌上那麼一跤了。”丁少秋緩吞吞的道:“季某忝掌華門派,他們是我兩個小師弟、祁青蓮、時秋楓,不知什麼時候得罪朋友,乃至攔路尋仇……”
史錦堂不待丁少秋說完,大喝道:“吠,那來的渾小子,竟敢混充華山派人,在這裹胡說八道,妳是活得不耐煩?”
丁少秋目光一凝,沉聲喝道:“妳是何人門下,敢對季某如此說話,妳說,季某如何胡說八道了?”
他話聲並不響,但卻以內力朝史錦堂全送過去,因此旁人並不覺得如何;但鑽進史錦堂耳中,就如同焦雷,震得他耳鼓嗡嗡作響,連內腑都受到影響,但覺氣窒心悸,耳朵失去知覺,頭腦脹痛慾裂,急忙雙手掩耳,往後疾退了叁步,才算穩定下來。
荀吉眼看史錦堂無故掩耳疾退,心中甚感驚奇,一麵冷冷的道:“閣下自封華山掌門,對咱們本來無關,但閣下把天南莊大小姊和古門主門下女弟子,冒稱華山派門下,就太不智了,拐騙良傢婦女,妳知道該當何罪嗎?”說話之時,右手五指箕張,閃電扣住了丁少秋右腕脈門。
史錦堂眼看荀吉拿住了丁少秋脈門,急忙閃身欺上,一聲不作,骈指若戟,朝丁少秋背後“靈臺穴”猛戳而下。池秋鳳看得心頭一凜,叫道:“當心背後。”
丁少秋任由荀吉扣住右手腕門,隻是朝他微哂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閣下真是健忘。”右手突然朝上揮起。
這一揮,內力進髮,荀吉縱然武功不弱,但如何能與“乾天真氣”並論?但覺五指受到劇震,一個人被一股無形勁氣撞得離地飛起,一下摔出去叁丈之外,依然和方才一樣,仰天跌落,背脊着地。但這回唯一和上次不同的,跌得骨節疼痛,不像上次足跟一用力,就一蹶而起,跳了起來,這回四肢若散,用不上力道,幾乎半天爬不起來。
就在丁少秋把荀吉揮出去的同時,史錦堂骈指若戟,笃的一聲,不偏不倚戳上丁少秋背後“靈臺穴”。他這一指力透指尖,預期一擊奏功,那知指力戳下,陡覺指尖微震,像通電般全身驟然一麻,整條右臂立即軟軟垂下,用不上一點力氣。
丁少秋若無其事,緩緩回過身來,說道:“妳內勁受阻,傷在經絡,右手若廢,但隻要修養百日,經絡復原,即可無事,這是一個最好的教訓,年輕人出手要正大光明,不可居心不正,乘人不備,以為撿到便宜,就出手偷襲……”
“閣下教訓得好。”一個蒼老聲音從遠處傳來。
池秋鳳聽到聲音,一顆心往下直沉,幾乎連呼吸都感到困難起來,暗暗焦急道:“師父來了,這怎麼辦?”丁少秋舉目看去,來的一共有四個人,走在前麵的兩人,一個是天南莊莊主南天一雕盛世民,另一個是到處替天南莊跑腿的古靈門主古靈子,兩人身後,則是古靈子的兩個門人。
史錦堂右臂下垂,急忙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師父。”
荀吉也在此時支撐着站起,躬身道:“屬下見過莊主。”
盛世民隻擺了下手,兩道炯炯目光直注丁少秋,心想:“這小子從未見過,居然連荀吉都吃了他的虧,不知是何路數?”一麵嘿然道:“閣下好身手。”
丁少秋朗笑道:“盛莊主好說。”
古靈子眼看徒兒右臂下垂,他身為師父,自然要替徒兒解開穴道,手掌一翻,很快在史錦堂右肩連拍帶揉,拍了叁下,史錦堂右臂依然下垂如故。這下把古靈子一張老臉都脹紅了,目光一擡,怒聲道:“妳把我徒兒怎麼了?”
丁少秋微哂道:“令徒出手偷襲我背後“靈臺穴”,在下連手也沒動,是他自己使勁不當,經絡受震,隻要修養百日,自可無事。”
盛世民目光一擡,喝道:“青萍,妳和池姑娘偷偷出來,真是胡鬧,還不隨舅舅回去?”
丁少秋敞笑一聲道:“盛莊主,方才就是因為貴莊管傢誤把季某兩個兄弟,認為是貴莊大小姊和古道長門下女弟子,所引起的爭執,貴莊和古靈門丟了人,找人也是應該的,隻是不該指鹿為馬,硬說我兩個兄弟是貴莊的人,說來豈不可笑?”
盛世民雙目精芒閃動,問道:“閣下是什麼人,妳兩個兄弟又叫什麼名字?”
荀吉在旁道:“他自稱是華山派掌門人,姓季。”
“哈哈,華山派掌門人?”盛世民看着丁少秋問道:“那麼老夫問妳,妳可認識聞九章嗎?”
丁少秋道:“聞九章身為華山弟子,聽信妖言,竟敢以毒藥謀奪代理掌門,賣身投靠匪教,季某已經按本派門規,清理門戶。”
盛世民還不知道聞九章已死,聞言不覺一怔,問道:“聽妳口氣,聞九章已經死了嗎?”
丁少秋道:“觸犯本派門規,焉得不死?”
盛世民疑信參半,問道:“閣下真是華山派掌門人嗎?”
丁少秋輕嘿一聲道:“季某何用假冒?”
盛世民眼看此人舉止談吐,雍容沉穩,確有一派掌門人的氣勢,但看他麵貌又並不出色,隻是一個平庸之輩,當真人不可貌相,接着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丁少秋道:“季少遊。”
盛世民一指姬青萍、池秋鳳二人間道:“他們既是閣下兄弟,不知叫什麼名字?”
丁少秋不假思索說道:“他們是我兩個小師弟,一個叫祁青蓮,一個叫時秋楓……”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聲,嗔目喝道:“妳大概是江湖下五門的拍花黨之流,膽子不小,居然拐起天南莊的人,還敢自稱華山派掌門人,妳們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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