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狹谷,兩邊山勢十分陡峭,還有一條細澗,在亂石叢中髮出潺潺之聲。狹谷隨着山勢,略呈觚形,緩緩向右彎去。耿南華率同兩人踏着亂石,斜斜走上山腰,才有一條僅可容足的小徑,沿壁而上,有時從沒人走,絕岩斷崖,枯木危石,若非叁人各有一身武功,當真驚險難行。這樣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光景,半山腰間總算有了一處平坦的石岩。
耿南華腳下一停,說道:“現在還不過初更時分,時間還早,咱們不妨在這裹坐息一會,吃些東西,再上去,就是雷嶺的後山了,沿路隨時都可能遇上埋伏,務必處處小心,就沒機會吃東西了。”他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從包裹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打了開來,裹麵是饅頭和菜包子,敢情還是玉皇殿廚下替叁人準備的了。
李飛虹伸手接過,笑道:“耿前輩準備倒是週到得很。”
耿南華也笑道:“我是這裹長大的,附近幾百裹,都是崇山峻嶺,深入後山,那來吃的東西,自然要早作準備才行。”
丁少秋問道:“四爺爺,還有多少路?”
耿南華手中撕着饅頭,一麵說道:“路是不算多,但因山勢陡峭,走的“之”字路,一路都是盤曲而上,最快也要小半個時辰才能上得去呢,而且我們也不能走得太急,萬一給對方伏椿髮現,傳出警號,那就麻煩了。”
他就坐在丁少秋的左邊,說話之時,右手忽然拍拍丁少秋的肩背,問道:“少秋,咱們此行,妳是天南莊最慾得而甘心的人,所以行動必須特別小心。”
丁少秋隻覺四爺爺手指迅快落在足太陽“風門”、“厥陰俞”、“附分”、“魄戶”,手太陽“肩中俞”、“天窗”等六處穴道上,指力深透經穴,這六處穴道受制,四肢就無法動彈,心頭深感訝異,張目道:“四爺爺……”
“妳別急。”耿南華側臉望着他,笑了笑道:“因為妳身上的解毒丹消解了天南莊的對消散,等於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丁少秋心頭猛然一沉,急急叫道:“四爺爺,妳……”李飛虹坐在丁少秋的右首,並不知道耿南華指襲大哥的事,雖覺耿南華這話說得嚕嗦,但也是為了要大哥小心才說的,自然不疑有他。(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耿南華依然不讓丁少秋說下去,截着笑道:“因此我認為妳身上的解毒丹,還是由我保管較為妥當。”他左手伸入丁少秋懷中,摸索着取出兩個瓷瓶,又從他身邊取出一柄尺許長的短劍,口中咦道:“這瓶是什麼?”
丁少秋凝目的道:“妳不是四爺爺……”李飛虹直到此時,才髮覺不對,倏地站起身來。
耿南華隻望了他一眼,含笑道:“李飛虹,妳給我乖乖的坐下來,不準妄動。”
李飛虹道:“大哥說妳不是耿南華,妳把大哥怎麼了?”
丁少秋道:“賢弟,我沒什麼。”
耿南華把兩個藥瓶和一柄短劍一起收好,才陰笑道:“我已經點了妳大哥六處穴道,妳敢動一動,我就先殺了妳大哥。”
李飛虹一呆,他當然不肯坐下去,但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一手緊握刀柄,望着耿南華問道:“妳到底是誰,要待怎的?”
耿南華道:“要我不傷妳大哥,就趕快放下兵刃,由我點妳穴道。”
李飛虹為難道:“我怎麼能相信妳呢?”
耿南華嘿的笑道:“妳大哥生死,操在我手裹,妳已經別無選擇。”在他說完之際,突覺有人在自己左首肩背上拍了兩下,五指如風,迅速無俦落在足太陽“風門”、“陰厥俞”、“附分”“魄戶”和手太陽“肩中俞”“天窗”六處穴道上,和自己點丁少秋的穴道完全相同,心頭不禁大駭,側臉朝左首喝道:“偷襲我的是什麼人?”他左邊根本連鬼影子也沒有。
隻聽丁少秋在他右邊說道:“妳別急,是我,方才妳點了我六處穴道,並沒把我穴道制住,所以我要試試,這六處穴道,是不是制不住人的?”口中說着,已經伸出右手從耿南華懷裹取出兩個藥瓶和青霓劍來,收回自己懷中。
耿南華六處穴道受制,自然無法動彈了,聞言笑道:“少秋,妳居然不怕點穴,實在難得,哈哈,我隻是試試妳的,快給四爺爺解開穴道吧。”
李飛虹喜道:“大哥,妳果然沒事,妳不能輕易替他解開穴道,最好先問問清楚。”
丁少秋颔首笑道:“我雖然點了他的穴道,但他究竟是我爺爺的同門師兄弟,我不好向他下手,所以還是由賢弟來問他較為適宜,如果他不肯說的話,妳隻管點他五陰絕脈。”
李飛虹點點頭道:“我會的。”接着朝耿南華喝道:“快說,妳是什麼人。”
耿南華道:“我是什麼人?我是武功門耿南華。”
丁少秋道:“妳不是。”
耿南華道:“我不是耿南華?那妳說說看,我是什麼人?”
李飛虹哼道:“大哥說妳不是,妳就不是,妳再不說,我就不客氣了。”食中二指一並,作出要朝耿南華胸前點下的模樣。
耿南華怒聲道:“少秋,妳敢嗾使他對四爺爺下手,妳這小畜生。”
李飛虹心頭有氣,揮揮手,要想摑他一個耳光,但還是沒有出手。喝道:“妳還嘴硬,我先給妳一掌。”忽然想到耿南華臉上戴了一張人皮麵具,自己何不先揭下他麵具來看看?一念及此,就在回手之際,從他臉頰邊上一下揭下了耿南華的麵具。
這一揭下麵具,頓教丁少秋、李飛虹二人不由得一怔。耿南華和自己二人同時戴上麵具的,那是為了預防天南莊認出自己叁人的本來麵目來。照說揭下麵具,應該是耿南華才是,但如今卻變成了另一個人的麵孔,不是耿南華了。
李飛虹心頭一動,急忙低下頭,凝足目力看去,才髮現自己從耿南華臉上揭下來的麵具,似乎厚了許多。再仔細看去,原來有兩張麵具疊在一起,外麵的一張,裹層好像塗了一層膠水,所以戴到耿南華臉上,和他原來的一張沾在一起,被自己揭了下來。
耿南華果然是賊人假冒的,他臉上本來就戴了麵具。老哥哥真絕,給他的麵具裹麵塗了一層膠水,就算自己兩人不揭穿他,隻要他回到玉皇殿,自己取下麵具來,行藏也就敗露了。丁少秋道:“看來妳果然是假冒的。”
李飛虹方才因礙着他是大哥的四爺爺,在真假無法確定之前,不好對他出手,如今麵具揭下來了,這人顯然不是耿南華了,他就用不着再顧忌什麼了,揚手就是一掌,拍的一聲摑在耿南華的臉上,冷笑道:“妳現在還有何說?”
耿南華怒聲道:“姓李的小子,妳敢對我動手,好,丁少秋,這筆帳要記在妳這小畜生的頭上……”
李飛虹一掌摑過去,反手又是一掌,哼道:“妳還嘴硬,妳也不摸摸妳的臉上,還有沒有麵具?老哥哥早就知道妳是假的了,所以給了妳那張裹層加了一層膠水,妳戴到臉上,膠水經熱氣融化,沾住了妳的假麵具,被我一下揭了下來,妳再敢冒充耿南華,不肯從實招來,我就隻好點妳五陰絕脈了。”耿南華到了此時,身份已泄,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李飛虹道:“妳還不說,哼,我看妳還能挺得下去?”右手疾髮,振腕之間,一連點了他胸下五處穴道。
丁少秋道:“賢弟真的點了他五陰絕穴?”
李飛虹道:“對這種人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耿南華坐着的人忽然身軀一震,歪着倒了下去。
李飛虹冷笑道:“妳還裝死。”用腳尖踢了他一下。耿南華一動也沒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丁少秋目光一瞥,口中咦道:“不對,他嘴角流出來的竟會是黑血。”
李飛虹一怔道:“他會服毒自殺?”急忙蹲下身去,用手指在耿南華鼻孔前探了一會鼻息,說道:“他已經沒氣了,死了就算了,我們有麵具為證,回去也可以交代了,好在他已經領我們到雷嶺後山,離賊窠不遠,我們摸上去看看情形,總要踩到一些敵情,才能回去覆命。”
丁少秋點頭道:“賢弟說得極是,我們上去吧。”
“慢點。”李飛虹道:“這具屍體可不能留在這裹。”話聲一落,就飛起一腳,把假耿南華的屍體踢得往懸崖下滾落下去。隨即偏頭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假耿南華說的倒是不假,雷嶺後山山勢果然十分峻陡,一條逼仄得隻容一腳的小徑就像“之”字形彎曲盤旋而上。兩人不敢大意,由丁少秋走在前麵,一路耳目並用,步步為營,藉着夜色掩護,終於登上山嶺。
※※※※※※※※※※※※※※※※※※※※※※※※※※※※※※※※※※※※※※
山頂南首,有一座殿宇,圍以古柏,氣勢相當雄偉,那是武功門的祖師殿,高聳的圍牆,緊閉着兩扇朱漆大門,這裹平日也很少有人上來,這時當然更不會有人了。
從祖師殿下去,有一道寬闊的石級,通往山腰,山腰以下,蓋着不少房舍,因山勢而起,一直通到山麓,才是武功門武德堂的所在。他們是觑探天南莊虛實來的,自然要到下麵去,才聽得到消息。丁少秋朝身後的李飛虹打了個手勢,正待朝山下走去,忽見山腰間似有幾個人影正從石級朝上行來,一時不覺腳下一停,迅即縮身後退。
李飛虹急急問道:“大哥,怎麼了?”
丁少秋低聲道:“有人上來了。”
李飛虹問道:“是什麼人?”
丁少秋道:“還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叁四個人。”他目光左右一瞥,說:“我們到右首樹林裹去,先看清楚來的是什麼人再說。”李飛虹點點頭,兩人迅快的退入右首樹林中,藉着樹身隱蔽好身形,再悄悄探出半個臉去。
這時已快接近二更,天色極為黝黑,他們隱身之處,是在祖師殿大門右側,距離大門少說也有十幾丈遠近,隻有丁少秋目能夜視,才能看得清楚。過沒多久,果見叁個人影已經登上石階,朝祖師廟大門走去。李飛虹悄聲問道:“大哥,這叁個是什麼人呢?”
丁少秋道:“走在最前麵的是盛錦花,她後麵兩人則是盛世民和公孫軒。”
李飛虹奇道:“深更半夜,他們叁人到山頂上來做什麼呢?”
丁少秋扯了他一下衣袖,說道:“快別說話,他們站在大門外,好像在說什麼話呢。”就在他說話之時,隻見兩扇朱漆大門徐徐開啟,射出燈光來,門內是兩名宮裝侍女手持宮燈,並肩走出,迎着叁人躬身一禮,回身朝裹走去。盛錦花等叁人相繼跨入,大門又緩緩關起。
李飛虹悄聲道:“大哥,我看這裹一定住着一個身份很高的人。”
丁少秋道:“妳怎麼看出來的?”
李飛虹笑了笑道:“因為剛才叁人站在大門口,躬着身子,很恭敬的樣子,好像屬下晉見上司一般。”
丁少秋奇道:“盛錦花、盛世民還有上司?這會是誰呢?”
李飛虹道:“這要進去看了才會知道。”
丁少秋直起身道:“走。”
李飛虹道:“我們進去可要小心些,我想這人一定很厲害。”
丁少秋笑道:“江湖上最厲害的人我都見識過了,還怕誰來?”兩人悄悄掩出樹林,掠到圍牆下麵。
丁少秋低聲道:“我先上去,妳看我手勢再上來。”李飛虹點了下頭。
丁少秋足尖輕輕一點,飕的一聲躍上牆頭,目光迅速一轉,髮現牆內是一個大天井,階上一座大殿,掩着六扇雕花長門,一片黝黑,不見人影,這就伸手往後揮了一下。李飛虹立即相繼躍上牆頭,兩人輕若夜鳥,飄落地麵。
李飛虹傍着丁少秋悄聲道:“看情形他們是往後進去了,我們快走。”大殿左右兩邊,各有一條鋪着石闆的路,通往後進,兩人就循着右首一條行去,走到一半,就有一道矮牆,開着一個圓洞門。這座矮牆,正是分隔前後進之用。
丁少秋走在前麵,跨進圓洞門,一路耳目並用,差幸對方並沒有半點戒備,也不見半個人影。他們現在已經走到後進,階前是一個院子,放着不少盆栽花木。階上一排五間,中間一間像是堂屋,掩着雕花長門,燈光就是從門上射出來的。丁少秋朝李飛虹打了個手勢,從走廊繞到正麵,再悄悄掩進最右首的一扇雕花門下,側着身子往裹瞧去。
這間屋內像是一間佛堂,中間供奉着一幅畫像,供桌左首放着一把高背太師椅,坐着一個一頭白髮鸩麵癟嘴的老婦人,雙目微阖,握一串佛珠,手指一顆一顆的撥着。右邊下首站着叁個人,正是盛錦花、盛世民、公孫軒,他們躬身而立,狀極恭敬。
這時正由盛錦花向她報告着午前一乾參與大會的人服過解藥之後,由天南莊和各大門派動手的情形。她說得很詳細,先前隻有丁少秋一個好像沒有中毒,後來忽然出現了幾個青衣人,其中兩個以紗巾蒙麵,另外一個使的是“爍金掌”,以致戰況急轉直下,自己不得不下令撤退。
鸩麵老婦突然雙目乍睜,沉聲道:“妳說什麼,“爍金掌”,這人會是誰?”
盛錦花低着頭道:“侄孫媳不知道。”
鸩麵老婦尖聲道:“給我快去查。”盛錦花躬身應着“是”。鸩麵老婦在說話之時,目光忽然朝右首一扇雕花門上投來。
丁少秋隻覺她兩縷奇亮無比的目光好像對着自己,心頭方自一驚,耳中也同時聽到她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小輩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到我這裹來觑伺……”話聲堪堪入耳,陡覺身上一緊,好像被人一把挾住,騰身而起,劃空飛射出去。
接着隻聽那老婦人的聲音在身後哼道:“妳還想逃?”這四個字聽來一個字比一個字遠,但覺兩耳風聲嘶嘯,淩空直墜而下。這人隻用一隻手把自己挾在肋下,自己就好像武功全失,毫無掙紮餘地,而且這人飛行之速,憑自己感覺,幾乎比射箭還快,這人會是誰呢?既然掙紮不得,也隻好任由他挾着飛行了。
一會工夫,就已瀉落平地,但這人依然朝前飛掠如故,這樣快速奔行約莫持續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算漸漸緩了下來。在他快速奔行之中,急風迎麵吹來,根本連氣都喘不過來,別說開口說話了,現在這人腳步緩了下來,風聲也小了。
丁少秋正待開口,隻聽李飛虹的聲音說道:“喂,妳到底是什麼人,還不快把我放下來?”
丁少秋正在擔心李飛虹的安危,聽到他聲音不覺喜道:“賢弟,妳也被他挾持來了。
李飛虹喜道:“是大哥,妳也遭他挾持了,這人是誰呢?”
丁少秋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看他並無惡意。”
“哼。”李飛虹道:“沒有惡意,怎麼不放開我們?”
隻聽一個尖沙聲音接口道:“小兄弟說得對,老哥哥對妳們怎麼會有惡意?自然半點惡意也沒有了。”
李飛虹聽說他是老哥哥,心頭大喜,扭動了下身子,叫道:“老哥哥,原來是妳,妳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藍褂小老頭果然兩手—鬆,放下兩人,聳聳肩,瞪着兩顆豆眼,嘻的笑道:“做什麼?要不是我老哥哥出手得快,搶起妳們兩個就跑,這時候妳們兩條小命,隻怕已經保不住了呢。”
李飛虹問道:“老哥哥,妳說那個癟嘴老太婆有這麼厲害?”
“唉。”老哥哥搖着頭,說道:“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妳們知道這老婆娘有多厲害?老哥哥已經掠到牆頭,還被她那陰風鬼爪抓破了背心上一塊衣衫,隻要半步之差,咱們就逃不了啦。”他轉過背來給兩人瞧,藍布大褂上果然被抓破了手掌大一塊。
丁少秋道:“她追出來了嗎?”
老哥哥又哈了一聲,縮縮頭笑道:“差幸這老婆娘雙腳不良於行,她隻是在屋子裹舉手抓了一把,要是她親自追了出來,咱們叁個還有命嗎?”
李飛虹道:“老哥哥,這人有這麼厲害,到底是誰?我怎麼會沒聽爹說過?”
老哥哥道:“哈,妳爹小的時候,她就已銷聲匿迹了,怎麼會給妳說呢?”
李飛虹道:“那有多少年了?”
老哥哥道:“妳爹隻不過五十出頭吧,這老婆娘昔年被梵淨山神尼一記般若掌嚇破了膽,已經有五十年沒有在江湖走動了。”
丁少秋道:“我好像聽盛錦花自稱侄孫媳,那麼她是姬傢的……”他一時說不出鸩麵老婦是姬傢的什麼人,還待算算清楚。
老哥哥接口道:“沒錯,盛錦花是姬雲飛的兒熄,姬雲飛當年人稱九連王,雄霸天南,這老婆娘就是姬雲飛的姑媽,昔年白蓮教主徐鴻儒門下的第七女弟子,大傢都稱她七郡主。”
李飛虹道:“原來她是白蓮教的人。”
老哥哥道:“白蓮教隻是以幻術哄騙愚夫愚婦,算不了什麼,但這老婆娘五十年匿迹於陰山,已練成高不可測的武功,方才隻差一點就把老哥哥的後心給活生生的抓了去……咳,咱們且別說這些,老哥哥挾着妳們跑了二叁十裹,一身力氣都用光了,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酒了,所以老哥哥要先走一步,就在前麵等妳們,這裹還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妳們也要快些走了。”說完,自顧自的拔腿就跑。
李飛虹道:“老哥哥就是這樣,話還沒有說清楚,又跑掉了。”
丁少秋道:“我們一直叫着他老哥哥,連他是誰也不知道,說起來真是可笑得很。”
李飛虹偏頭笑道:“自從我們認了他老哥哥之後,他好像一直在暗中跟着我們,隻要我們有急難的時候,他就會出現,這樣的老哥哥還不好嗎?”
丁少秋道:“誰說他不好了?這位老哥哥武功高得出奇,一定是世外高人,可惜我們連他來歷都不知道。”
李飛虹道:“奇怪!像老哥哥這樣的奇人,我爹怎麼會沒和我說過呢?”
丁少秋道:“我們快些走吧。”兩人循着山路,朝西奔行。
李飛虹忽然偏頭道:“大哥,盛錦花方才和癟嘴老太婆在說些什麼,妳聽到了沒有?”
丁少秋道:“她是報告今天大會上的情形去的,說到使“爍金掌”的青衣人,老太婆好像十分震怒,才睜開眼睛來,看到我們的,我們趕上去問問老哥哥,他可能知道這個青衣人是誰?”
李飛虹道:“對了,我們動手之際,我也看到有個青衣人幫着我們,後來忽然不見了。”說話之時,腳下也隨着加緊,趕到橋嶺,差不多已是叁更光景,賣酒的自然早已進入睡鄉,鬆棚下黑漆漆的,除了闆桌長凳,不見半個人影。
李飛虹道:“老哥哥不在這裹?”
丁少秋目光一掠,看到左首一張闆桌上放着兩個空酒壺,壺邊還有十幾文制錢,不覺笑道:“看來老哥哥已經走了。”
李飛虹道:“妳怎麼知道的?”
丁少秋一指左首桌上,說道:“賣酒的人,在天黑以前一定收拾乾淨了才去睡的,這桌上有兩把空酒壺,還有十幾文錢,那一定是老哥哥趕到這裹,自己動手去打了兩壺酒,喝完了,放下酒錢才走的。”
李飛虹道:“他又走了。”
丁少秋道:“我們還是快些趕回去吧。”
這裹離玉皇殿不過四五裹路,兩人跨出鬆棚,隻見一條黑影緩步行來,到了雙方相距不過一丈光景,那人腳下已經停住,目光一擡,朝丁少秋開口問道:“妳就是丁少秋嗎?”
丁少秋這時業已看清這人身穿青布長衫,臉色微黃,麵情甚是冷漠,這人正是在大會場上幫着自己這邊出手的青衣人,這就颔首道:“在下正是丁少秋。”
青衣人點點頭,目光轉到李飛虹身上說道:“在下和丁少秋有話要說,李少俠可否暫且退後幾步。”退後幾步,就是說這話不能讓李飛虹聽的。
李飛虹冷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們是兄弟,有話,妳隻管說好了。”
青衣人冷冷的道:“因為此事與妳無關,妳不能聽。”
李飛虹氣道:“我不能聽的事,大哥也不會聽的。”
青衣人依然冷冷的道:“在下要說的是丁少秋切身之事,他怎麼不要聽?”
丁少秋道:“朋友究有何事,但請說明。”
青衣人道:“妳要他退到五丈外去,否則在下不會說的。”
丁少秋為難道:“丁某和朋友素不相識……”
青衣人冷哼一聲道:“在下不說出來,妳會後悔一輩子。”
李飛虹也哼一聲道:“大哥,妳別聽他的,什麼事情會有這麼嚴重?”
丁少秋道:“賢弟,妳別小孩子氣了,就依他退出五丈,聽聽這位朋友說些什麼?”
李飛虹聽大哥這麼說了,隻好說了句:“好嘛,後退就後退,有什麼了不起的。”說完,果然後退到五丈以外去。
丁少秋擡目望着青衣人道:“朋友現在可以說了吧?”
青衣人依然冷聲問道:“妳今年幾歲了?”
丁少秋道:“十八。”
青衣人道:“十八年來,妳從沒見過親娘,想不想見她?”
丁少秋疑惑的問道:“朋友是什麼人?”
青衣人道:“我是妳娘的朋友,妳想見她,就跟我去。此行十分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妳馬上就得跟我走。”
丁少秋遲疑的道:“這……”
青衣人道:“除非妳不想見她。”
丁少秋道:“好,我跟妳去。”
青衣人道:“那妳就先叫妳的義弟回去。”
丁少秋點點頭,朝李飛虹道:“賢弟,妳先回玉皇殿去,我和這位朋友有些事要談。”
李飛虹不放心的道:“我在這裹等妳好了,妳們談妳們的。”
丁少秋道:“不,妳先回去,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
李飛虹問道:“妳們還要去那裹?”
青衣人不耐煩道:“妳不用擔心,我不會害丁少秋的。”
李飛虹道:“我們根本不認識妳,怎知妳是好人還是壞人?”
丁少秋道:“賢弟妳隻管先回去,代我向師父禀報此行經過,此事十分重要,我很快就會趕回來的。”
李飛虹眼看大哥這麼說了,隻好點點頭道:“好吧,小弟那就先回去了。”說完,果然轉身奔掠而去。
青衣人說了句:“妳隨我來。”舉步朝南首一條小徑行去。
丁少秋緊隨他身後,走了叁裹光景,青衣人走向河邊一棵大柳樹下,回身道:“少秋,快上船。”大柳樹下,果然係着一條篷船,青衣人跨上船頭,彎着腰走入篷艙。
丁少秋心中雖然嘀咕着:“還要坐船?”但卻沒有說出來,跟着青衣人下船,走入船艙。
艙內地方不大,隻容兩人對麵席地而坐,青衣人早已在對麵盤膝而坐,隻說了聲:“坐。”這聲音聽了就柔和多了,丁少秋沒有作聲,就在他對麵席地而坐。船老大不待吩咐,船頭離岸,就朝中流劃去。
※※※※※※※※※※※※※※※※※※※※※※※※※※※※※※※※※※※※※※
話說李飛虹心中雖然不願大哥跟一個素不相識的青衣人去,但大哥堅決的要自己先回玉皇殿去,立時想到大哥也許知道憑自己兩人不是青衣人的對手,才要自己趕回玉皇殿去報信的。一念及此,那還逗留,轉身就朝西首一條山徑放足疾奔。
他剛剛奔出半裹來遠,陡聽身後有一道破空風聲,急掠而來,心中暗道:“莫非那青衣人追上來了?”心念方動,隻覺那道疾風,比飛鳥還快,一下從自己頭頂掠過,不,一條人影掠過自己頭頂,砰然一聲,墜落在叁數丈外。
李飛虹心頭不期一緊,暗道:“從這人墜落之勢看去,好像是負了重傷,會不會是大哥……”就在這一瞬間,那跌落的人影,忽然又踴身縱起,但隻掠出丈許光景,又砰的一聲跌墜在地,這回他似是勢窮力竭踣地不起。
李飛虹心頭大急,飛身急掠過去,口中焦急的道:“大哥,妳怎麼了?”那人跌坐在地,隻是喘息,已經作聲不得。李飛虹這一掠到此人身邊,才看清是一個黑衣老婆婆,一頭花白頭髮,此刻業已散亂,坐在地上,一手掩胸,嘴角血迹殷然,顯然負了重傷,形狀十分狼狽。
李飛虹因急於趕回玉皇殿去報信,負傷的既然不是大哥,就不想多事,口中咦了一聲道:“妳不是大哥。”說這句話,就有離去之意。
那黑衣老婦眨了一下眼睛,有氣無力的道:“小哥,我想……麻煩……妳一件事……我……”
白道中人,原無見死不救之理,李飛虹實因惦記着大哥跟青衣人去,不知會髮生什麼事?才急着要趕回去報信,如今人傢既然開了口,他隻好停下來,俯身問道:“老婆婆,妳有什麼事要我效勞的?”
黑衣老婦擡了下顫巍巍的手,指指胸口,說道:“我……懷裹……有一個藥瓶……想……麻煩……小哥給……我……”話聲還未說完,突然一陣嗆咳,噴出一口血來,坐着的人,身子一歪,昏倒地上。
李飛虹已經聽明白了,她懷中有一個藥瓶,要自己替她取出來,那一定是傷藥無疑,當下就蹲下身子,伸手在老婦懷中果然摸到一個小小瓷瓶,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傾向掌中,原來小瓷瓶中一共隻有叁顆米粒大的朱紅藥丸。
他出身丐幫,自然知道凡是顆粒越小的藥丸,藥性一定很強,這黑衣婆婆人已昏死過去,藥瓶上又沒有每次服用幾粒字樣,一時不知該給她服用幾顆?但繼而一想,黑衣老婦傷勢極重,不如把叁顆藥丸一起給她喂了的好。當下不再猶豫,一手捏開老婦牙關,把叁顆藥丸一起納入她口中,方一擡頭,瞥見東首山徑上正有幾道人影飛奔而來。
這一刹那,他頓時想到黑衣老婦從東首來,朝西飛掠,很可能是從雷嶺來,往玉皇殿去的,她身負重傷,也可能是被天南莊那些人圍攻負的傷,那麼東首山徑上這幾條人影,就是天南莊追蹤她的人了,想到這裹,立即雙手抄起黑衣老婦,低着腰往右首一片樹林中竄去。
差幸東首山徑上幾個人相距尚遠,李飛虹又彎着腰疾走,自然不易被對方髮現,等他竄入林中,在一棵大樹後放下黑衣老婦,伏下身子,那幾條人影才奔行到自己兩人方才停身之處。現在李飛虹已可看到追蹤來的一共有叁個人,但此時夜色已深,他藏身之處和叁人少說也有七八丈遠,看不清叁人麵貌。
隻聽其中一人道:“總座,咱們追了幾十裹,怎麼不見老賊婆的影子?”李飛虹聽出這人的口音極熟,正是天南莊的副總領隊荀吉。
接着另一個清朗聲說道:“老賊婆已中了姑老太一記“陰極掌”,武功再高也逃不出百裹以外。”
李飛虹暗道:“他是總管公孫軒,不知還有一個是什麼人?”
荀吉又道:“但再過去,就是玉皇殿了。”
“唔。”公孫軒口中唔了一聲道:“老賊婆朝這條路逃來,就是想到玉皇殿去的了,咱們……”他這句話,已有追不到人,打算退走的借口。
玉皇殿有各大門派的人在那裹,他們叁個人自然人手不足,不是人傢的對手了。但他話還沒說完,突聽第叁個人口中咦道:“總座,副總領隊快瞧,這地上有一灘鮮血。”
這人的聲音李飛虹沒聽見過,但從他口氣中可以聽出來,這人大概隻是天南莊的一名武士,但心中卻暗暗的叫了聲:“糟了,他們髮現老婆婆吐出來的這一灘血,難保不懷疑老婆婆臨時躲進樹林裹來了。”
就在此時,突覺一隻炙熱的手掌一下按在自己背後“靈臺穴”上,耳中同時傳來黑衣老婦低沉的聲音說道:“快在地上撿叁顆小石子,扣在掌心,他們如果撲進林來,妳隻要擡手攤掌,記着,先攏五指,在攤掌之時,五指迅速彈開,掌心前送,前送之時,心中要凝神想着先髮中間,然後手掌向右而左,次序不可亂了,動作愈快愈好。”
李飛虹隻覺在她說話之時,已有一股極大內力由“靈臺穴”湧向右肩,順臂而下,源源不絕,聚到掌心。一時不敢怠慢,立即從地上撿了叁顆小石子,緊握掌心。
這時公孫軒聽了那武士的話,走近那灘鮮血,俯身查看了一下,嘿然道:“那老賊婆傷勢極重,吐出這灘鮮血,人必昏死過去,就算她及時醒轉,也走不出百丈……”目光一掠右首樹林,接着左手一揮,嘿然道:“這裹隻有這片樹林子,咱們進去搜。”
“搜”字出口,叁道人影疾如飛鳥,品字形朝林中飛撲而入。這時也正是李飛虹撿起叁顆石子,緊握掌心之際,耳中聽到黑衣老婦低喝一聲:“髮。”李飛虹雖然不相信這樣毫無準頭的髮出叁顆小石子,能夠傷得了像公孫軒、荀吉這樣的高手?
但黑衣老婦既然這樣說了,自己就姑且照着她說的去做,黑衣老婦“髮”字堪堪出口,他立即把緊握叁顆石子的右手一擡,五指用力向四週彈開,掌心微突,心中默念着先髮中間一顆,然後掌心迅速向右而左。說也奇怪,就在他掌心微突之際,凝聚在掌心的一股內力突然暴髮,透掌而出,叁顆石子依次向外電射彈出。
就在李飛虹感到石子向外自動彈出之際,耳中也同時聽到叁聲淒厲的驚呼,宛如野獸中了矢一般,帶着驚叫往林外飛縱出去。隻聽黑衣者婦呷呷尖笑道:“妳們叁個鼠輩聽着,老婆子看在妳們是後生小輩份上,隻各取爾等一隻左眼,以示薄懲,回去給我轉告姬七娘,她的“陰極掌”也不過如此,叁個月後,老婆子自會向她討回這筆帳的,妳們給我滾吧。”
李飛虹聽得不禁大感驚異,從自己掌心髮出去的叁顆小石子,取了叁人各一隻左眼,那不是說這一下已經把叁人的左眼打瞎了?自己還以為叁顆石子沒有準頭,她居然算得如此準確,這是什麼手法?競有這般神奇?這黑衣老婦又會是誰呢?
隻聽數丈外傳來公孫軒一聲咬牙切齒的厲笑道:“好,公孫軒會把妳的話傳到的,在下學藝不精,損失了一隻左眼又算得了什麼?妳教訓得好,總有一天,公孫軒也許會向妳加倍要回來的。”黑衣老婦沒有作聲。
李飛虹急忙回頭看去,隻見黑衣老婦坐在自己身後,雙目緊閉,胸口起伏,臉上幾乎不見一絲血色,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差幸公孫軒叁人已經遠去,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迅即轉過身去,低聲叫道:“老婆婆,妳怎麼了?”
黑衣老婦納了口氣,歎息道:“老婆子不行了,我連接了姬七娘叁掌,她第叁掌才使出“陰極掌”來,老婆子低估了她,才會上了她的大當,也賠上了老命……”
李飛虹道:“老婆婆已經服下傷藥,再多靜養些時間,就會慢慢康復的。”
黑衣老婦慘笑道:“中了陰極掌,一身陽氣,悉被陰極之氣所化,除非有練九陽神功的人以至大至剛的純陽之氣,把我體內所中的極陰之氣煉去,才能得救,而且這人功力要勝過姬七娘才成,普天之下練九陽神功的人已絕無僅有,再要這人功力能勝過姬七娘,簡直不可遇更不可求了。”
她口氣微頓,接道:“老婆子身邊叁顆火靈丹,雖是昔年火靈聖母獨門療傷靈藥,也隻能暫時護住元氣,壓制傷勢,因為老婆子算準老妖婦決不肯輕易放過我,必會派人跟蹤追來,老婆子當然也不肯讓我死後遺體被人侮辱,才要妳替我喂傷藥的。”
李飛虹道:“晚輩看老婆婆傷勢好像好多了。”
黑衣老婦道:“老婆子方才不是說過嗎,這隻是暫時壓制傷勢而已,藥力消失,老婆子也得撒手塵宇了……哦,小姑娘,妳叫什麼名字?”
這句“小姑娘”,叫得李飛虹臉上不禁一熱,說道:“晚輩李飛虹。”她告訴她的依然隻是化名,因為她不知道黑衣老婦究竟是什麼來歷,知人知麵不知心,她自然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來。
黑衣老婦沒有多問,隻是說道:“妳盤膝坐好。”
李飛虹遲疑道:“老婆婆有什麼吩咐嗎?”
黑衣老婦黯然道:“老婆子練了七十年功,再過半個時辰,藥力消失,陰傷復髮,一身功力均將隨我而逝,豈不可惜?目前,我仗着火靈丹藥力,暫時可把陰極之氣逼住,大概有四五十年功力,可以轉加到妳身上……”
李飛虹沒想到和她萍水相遇,她竟然肯把功力轉加給自己,連忙搖手道:“老婆婆,火靈丹藥力既然還有半個時辰,妳老還來得及趕回傢去……”
黑衣老婦道:“來不及了,如果半途上傷髮而死,平白消失了數十年功力,豈不可惜?轉給了妳,老婆子等於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還活着,豈不是好?妳毋庸多說,時間不多,快盤膝坐好。”李飛虹隻得依言盤膝坐好。
黑衣老婦道:“從現在起,妳要凝神一志,順着老婆子輸入的真氣,緩緩運氣,縱使渾身灼熱難耐,內腑脹痛等狀,都要竭立忍耐。”
李飛虹道:“晚輩省得。”黑衣老婦話聲一落,一隻右掌已經緩緩按上李飛虹的背心“靈臺穴”。李飛虹但覺一股巨大的熱流,從她掌心傳入自己體內,這股熱流源源不絕,有如黃河決口,滾滾而來。
一時那敢怠慢,立即依言澄心淨慮,緩緩吸氣,順着引導熱流,流向十二經絡。先前隻覺這股真氣十分炙熱,但過了一會,進入體內的真氣愈聚愈多,流通全身,頓時感到無比灼熱,連五臟六腑都有被蒸沸之感,越來越無法忍受。她緊記着黑衣老婦叮囑的話,咬緊牙關,忍不住也要忍,一意澄心淨志,把一切無法忍受的痛苦置之度外。
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全身衣衫已被汗水濕透,黑衣老婦按在背心上的手,終於緩緩離開。不,她身子一歪,側身往地上倒下。李飛虹急忙轉過身去,問道:“老婆婆,妳是不是傷勢復髮了?”
黑衣老婦虛弱的閉着雙目,喘息道:“老婆子……不要緊,妳……初得我五十年功力,不可大意……還要調一會息,老婆子……還有話要和妳說……”李飛虹這一轉身,髮現自己確實感到頭重腳輕,好像身上穿了百斤又重又厚的衣衫,有臃腫累贅之感,這就依言坐下,調息行功。
這樣足足又過了頓飯光景,才稍稍覺得舒暢了些,她心中掛念着黑衣老婦,急忙又轉過身去,說道:“老婆婆,晚輩運功完了,妳老好些了吧?”
黑衣老婦身子倚着大樹,似在打盹,聽到她的話,雙目微睜,虛弱的道:“妳運完功,最多也隻能稍微舒暢一些,我輸入妳體內的五十年功力,一時之間,是無法為妳所用的,妳過來,老婆子傳妳內功心法,妳要用功勤練,大概有叁個月時間,才可以完全收為已用……”
李飛虹心頭一陣感動,撲的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老婆婆,晚輩可以叫妳師父嗎?”
“好,乖孩子,快起來。”黑衣老婦臉上流露出一絲安慰的喜悅之色,說道:“可惜咱們師徒時間這麼短暫,為師的時間不多,妳仔細記住才好。”說完,就把內功口訣傳給了李飛虹,其中較為深奧之處,又逐句加以解釋。
李飛虹本人聰明,自然一聽就懂,牢牢記住,等她講解完畢,就道:“師父,妳說了許多話,快休息一會吧。”
黑衣老掃問道:“妳都記住了?”
李飛虹點頭道:“徒兒都記住了。”
黑衣老婦點頭道:“那就好了。”
李飛虹道:“師父,妳老人傢的名號還沒告訴徒兒呢。”
黑衣老婦顫巍巍的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絨布小袋,一麵喘息道:“李……飛虹,還不……跪下,雙手接……過去……”
李飛虹不知這絨布小袋裹是什麼東西?但師父說得如此鄭重,不覺雙膝一屈跪了下去,雙手接過絨布小包,口中叫道:“師父……”
黑衣老婦顫聲道:“為師……把它交給妳……了……”話聲未落,坐着的人突然起了一陣顫抖,張張口,還想說話,但卻說不出來。
李飛虹看出她情形不對,不覺哭出聲來:“師父……”就在此時,突覺身後疾風飒然,一個凝重的聲音叫道:“門主……妳老……”
他話未說完,急着喝道:“妳們還不快上去,伺候門主?”接着一陣香風,從左右兩邊(李飛虹跪在黑衣老婦身前)翩然閃出四個一身青衣的少女,朝黑衣老婦奔了上去,有的替她揉胸,有的替她捶背,莺聲燕語的道:“門主,妳老沒事吧?”
李飛虹也在此時迅即站了起來,回頭看去,隻見自己身後站着一個寶塔般的人影,這人身穿一件長僅及膝寬大長衫,禿頂蒼須,身材高大,一身俱是肥肉的胖子。四目乍接,兩人幾乎是同時間問出一句話來:“妳是什麼人?”
這個寶塔形胖子目光一下落到李飛虹手裹拿着的絨布小袋上,不覺神色微變,沉喝道:“妳手中拿的何物?”
李飛虹看他說話沒一點禮貌,心中不禁有氣,哼道:“這是我師父交給我的,我也不知道究是何物?與妳又有什麼相乾?”
寶塔形胖子突然髮出破竹般的大笑道:“妳不知道,我倒知道,說,妳師父是誰?”
李飛虹還未回答,隻聽一個青衣少女叫道:“副總監,門主醒過來了。”
寶塔形胖子口中噢了一聲,急忙轉身朝黑衣老婦拱手道:“屬下逢天遊見過門主,妳老……”
李飛虹也急忙撲到黑衣老婦身前,叫道:“師父,妳老人傢好些了嗎?”
黑衣老婦眨了下無神的眼睛,有氣無力的道:“逢……副……總監……她……她是我……新收……徒兒……繼……承……咳……咳……”一陣猛烈的咳嗆,隨着噴出一口鮮血,一顆頭軟軟的垂了下來。
逢天遊大吃一驚,急忙一步跨了上去,伸出手指搭了搭黑衣老婦的脈腕,黯然道:“門主已經去世了。”
李飛虹想到黑衣老婦和自己素不相識,卻輸給自己五十年功力,還傳自己內功心法,可謂師恩浩蕩,一時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叫了聲:“師父……”竟自放聲大哭。
逢天遊伸出一隻蒲扇大的手掌,拍拍李飛虹肩頭,說道:“老門主已經吩咐要妳繼承門主,妳就應該節哀順變,擔當大任才是。”那知右手堪堪拍在李飛虹的肩頭,突覺一股大力震得手掌彈了起來,心頭不由蓦然一震,忖道:“這年輕人好精純的內功。”
李飛虹拭着淚水,轉身問道:“妳叫師父門主,她老人傢是什麼門主?”
逢天遊是花字門的副總監,一身功力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原先還以為李飛虹新任本門門主,有意露一手給自己瞧瞧的,此時眼看李飛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方才肩頭的反彈之力,隻是自生反應而已。他目光望着李飛虹,說道:“老門主把花字金令傳給妳,難道沒和妳說什麼嗎?”
他這一注視,才髮現李飛虹原來是易钗而弁的女子,心中暗暗哦了一聲,忖道:“花字門門主一向都是女的,自己還以為老門主怎麼會把門主傳給一個小夥子的。”
“沒有。”李飛虹道:“方才師父要我跪下,雙手接過這個小袋子,隻說了句:“為師把它交給妳了”,就昏了過去,以後妳們就趕來了。”
逢天遊道:“姑娘原來還沒看過袋裹是什麼了,那妳不妨取出來看看。”
李飛虹依言打開絨布袋袋口,從裹麵取出一塊用金線穿着的盾形紫金牌,這金牌四週雕刻着極細的花紋,正中間有一個古篆“華”字。(華,即古體花字)她隻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逢前輩,這金牌作什麼用的?”
她這聲“逢前輩”叫得逢天遊極為受用,含笑抱抱拳道:“門主這前輩兩字,屬下萬不敢當,至於這麵金牌,乃是本門掌門金牌,見牌如見門主,代錶本門至高無上的權力,老門主臨終把金牌交給姑娘,姑娘今後就是本門門主了。”
李飛虹沉吟道:“這個……”
逢天遊不待她說下去,就接着道:“這是老門主的意旨,據屬下看,老門主已把本門護身真氣也傳給門主了。”
李飛虹道:“這怎麼會呢?我隻是在這裹遇上師父,剛拜她老人傢為師,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師父既是貴門門主,在貴門中一定有不少資深的人,怎麼要我繼任門主?而且我對貴門的事,一點也不知道。”
逢天遊笑道:“屬下說過,這是老門主的意旨,她老人傢既然收妳為徒,又把金令交給姑娘,姑娘就是本門門主,推也推不掉的了。”說到這裹,口氣一頓,又道:“不知門主可否把剛才遇上老門主的經過,說給屬下聽聽?”李飛虹點點頭,就把剛才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逢天遊笑道:“原來老門主不但把她老人傢獨門絕技“飛星掌”傳給了門主,而且還把一身功力轉注給門主,老門主的眼光不錯,選擇得極對,本門弟子雖眾,但論資質確實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門主的,今後本門髮揚光大,和為本門主報仇雪恨,端在門主一人的身上了。”
李飛虹道:“師父沒有傳我“飛星掌”呀。”
逢天遊笑道:“老門主要妳撿起叁顆石子,打瞎公孫軒叁人左眼的就是“飛星掌”,門主已得老門主轉注五十年功力,隻要依內功心法勤練,已經懂了訣竅,日後自能領悟。”一麵看看天色,又道:“天色快要亮了,咱們該上路了。”
李飛虹問道:“逢前輩要我去那裹呢?”
逢天遊道:“老門主新故,和姑娘繼任門主之事,本門中人都還不知道,自然以先回本門才是。”
李飛虹道:“但我還有急事要趕回玉皇殿去。”
逢天遊道:“門主不用去了,在玉皇殿的各大門派中人,不知何故,叁更時分業已全部撤走,現在玉皇殿已隻剩下一座空道觀而已。”
李飛虹聽得一怔道:“會有這等事?”
逢天遊道:“這是屬下剛才來時,得到的報告,此事千真萬確。”
李飛虹搖搖頭道:“就算他們走了,我也要去一趟。”
逢天遊點頭道:“此地離玉皇殿不遠,門主要去,屬下陪門主去好了。”接着回頭朝四名青衣少女吩咐道:“妳們護送老門主遺體先行回去,本座陪門主去一趟玉皇殿,隨後就來。”四名青衣少女應了聲“是”。
逢天遊一擡手道:“門主請。”李飛虹急於趕去玉皇殿,就不再多說,兩人穿出樹林,一路展開腳程,四五裹路,自然很快就趕到了。
色友點評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