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軒窗大敞,和風徐徐吹過,微微拂動着谷靖書那半新不舊的藍色衣衫,撩撥着他白裹透紅的柔嫩肌膚,而他一雙手無比輕柔地按在谷雲起形銷骨立的肩胛上,小心細致地幫他活動着筋骨肌肉。
整個下午,他都無暇回望一眼,隻在谷雲起跟前轉悠忙碌,抹汗擦身,推拿按摩,湯藥飯食,一件件比起伺候常人都要困難得多,而谷靖書早已定下心要好好服侍這位谷姓前輩,因此儘管這些事都既耗心力又耗時間,他卻每一件都做得穩穩妥妥,毫不馬虎。
他本來出身貧寒,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從跟着少年到得南宮傢後,每日價除卻床上承歡,窗下閒立,偶爾給少年擦擦汗搓搓背外,便幾乎沒坐過任何傢務活,其實早已經不但閒得髮慌,而且很有些為自己的“不事生產”惴惴不安。
如今得嶽父大人之命,又是伺候谷雲起,他正是巴不得來效一番力,自然是更加的用心。雖也沒做過這等服侍人的活兒,卻勝在心思細膩溫柔,行事小心週到,比那些僕人又或是南宮北翊則多了些殷切關懷之意,是以這一照顧下來,就連南宮北翊也很難挑得出什麼差錯來。
谷雲起卻仍是沒什麼起色。湯水難進,食不下咽,雖有大夫儘心竭力以各種滋補之物炮制出湯汁給他灌下,那卻也隻能吊着他一口氣,不至活活餓死而已,完全不夠令他身體能自愈好轉過來。谷雲起手指觸碰到他的肌膚,每過一陣便總覺得他仿佛又變得輕了些,瘦了些,仿佛時時刻刻都在衰弱下去。這感覺實在令人不太好受,所以谷靖書照顧他時就更加小心謹慎,甚至恨不得能將自己體內過剩的精血都分給他一些,好叫他能睜開眼來,對自己露出笑容。
他這個態度南宮北翊當然隻能是十分滿意。雖是冷眼旁觀,南宮北翊卻也不得不承認這血緣天生的親厚力與親近感。他並未告訴谷靖書他可能與谷雲起有什麼關係,然而谷靖書對谷雲起這般的關切同情,卻尤勝許多自小一處長大的叔侄。
兩人長相肖似,雖則谷雲起已瘦得快脫了人形,但與谷靖書相對着,很輕易便能見到兩人容貌上那種相映相稱,相互補足的艷麗景象。妳才覺着谷靖書豐神俊朗,溫潤可口,一轉眼又會驚異於谷雲起的清冷入骨,翩然若仙;這一邊好似肥甘之盈於口舌,那一邊正如冰泉之凜於神髓;雖隻兩人對着,說是姣花照水、皎月映冰,亦難述其交相輝映之態,真叫人戀戀流連,目不暇接。
這幕景象,谷靖書與尚在昏迷中的谷雲起自己卻是察覺不到,隻叫屋外呆着的南宮北翊與南宮珏各各心頭蠢動,浮想聯翩。那南宮珏素來胡思亂想得多,會如此走神倒也不足為奇。反是南宮北翊看得久了,受到的觸動卻是最大。
谷靖書天然有一種恬然沉靜的敦厚氣息,一臉溫柔地坐在床頭給谷雲起送湯喂藥,就像春日的暖陽般將冰冷的谷雲起也染上了些溫暖的色調。本來形容枯槁的谷雲起在近來愈髮艷光四射的谷靖書麵前應該相形見绌的,但果然還是受那血緣關係中和似的調和,不但沒獎他襯得落拓黯淡,倒是更加的別有風骨了。
正是在谷靖書的柔和麵前,才更顯得谷雲起的硬掙。(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這對比鮮明卻融在一起的兩人,構成極為協調的一幅圖畫,美得令人不忍破壞。
而在這樣舒適的環境中,谷雲起倘若下一刻便睜開眼睛,仿佛也不會是什麼難事了。
南宮北翊的心情卻是莫名地有些煩悶。
他目光一轉就能看見南宮珏嘟着嘴直盯着谷靖書瞧的樣子,然後就記起谷靖書與南宮珏是如何的相親相愛,乃至於那在性事上是何等的放浪不堪,百般迎合。
他那時確實對自己的兒子擁有這樣乖順的情人產生了嫉恨,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儘管南宮珏現在沒有和谷靖書膩在一起,然而他瞧着谷靖書的那副神情態度,卻仍然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蜜甜的情意來。
那實在讓南宮北翊心煩得很。
谷雲起在谷靖書的照顧下很安詳,隻是南宮珏可以那樣地看着谷靖書,他卻無法那樣看着谷雲起。
明明是同樣一幅畫,卻好像隻有南宮珏能夠欣賞到它的美麗,留給南宮北翊的隻有煩惱與陰霾。
谷雲起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裹,他卻不知怎麼回事,腦海裹總是一幕幕地回想起谷雲起還清醒着,身體還好的時候。眼前的谷雲起越是死氣沉沉,奄奄一息,他回想中“當初”的谷雲起就越是活色生香,惹人垂憐。甚至那一颦一怒,一語一聲,都生動得仿佛觸手可及。
他過去二十多年裹,與谷雲起見麵的時間其實並不多,平均一年也未必能有一次,而每一次見麵的結局更必然很不愉快。是以更令他惱火的是,老是佔據他腦海的全不是兩人關係尚好時親近親昵,耳鬓厮磨的美好情景,反而儘是谷雲起被困在這谷中之後對自己橫眉豎目,冷淡厭憎的模樣。
他本來就心情不好,再總想起這些事情,那情緒就更加惡劣了。唯一能緩解這種焦慮的,大約便是緊接着回憶中谷雲起對自己如此無禮之後,自己以更傲慢諷刺的方式對他的回擊了。他生來性情倨傲,最受不得別人的輕視貶斥,在少彥死去之後又更加暴躁,困住谷雲起雖是仍慾取得那天門秘寶,卻連和顔悅色去哄一哄谷雲起的意思也懶得了,索性乾脆以折磨谷雲起為樂。因此這種“打敗”谷雲起的回憶倒是多不勝數,然而這種“良藥”跟着便有了極為強烈的毒性──谷雲起被氣得麵青唇白的臉幾乎充斥了他整個腦海。
說實話,南宮北翊起碼有整整半個多時辰沒有搞清楚自己在想起谷雲起那屢屢被自己氣得暈厥的麵孔時隱隱抽搐的心臟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他死死地盯了一動不動的谷雲起好半晌,才忽然有些察覺。
他覺得那可能便是所謂“後悔”。
色友點評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