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玮有心染指,卻還沒橫心說出,已被南宮琛慌慌張張地抱着那隻受傷的手道:“沒有,沒有!”南宮玮抛開他一次,便惹了那般大禍出來,此刻心裹雖憋屈得很,又怎敢再推開他,隻有黑着臉怒哼一聲,對南宮珏的話充耳不聞了。
南宮珏逼的大哥退步,頗覺滿意,蓋因這一路都被大哥等拿靖書的事作籠頭束縛了許久,此刻拿南宮北翊的命令來做大哥的籠頭,淩駕其上的滋味着實不錯。
他便慨然點頭,允諾下來。
南宮北翊最後才真正看向兩個兒子,那南宮琛一向乖巧,自然無話;南宮玮卻恨恨地看了他半晌,方才扭轉頭去,權作讓步。南宮北翊聲音沈啞地道:“我並不都是對的。”
南宮玮悶聲道:“比如方才。”
“有些事利己,卻要損人。”
“與我何乾?”
“小琛總共就一條命,與妳也無乾麼?”
南宮玮忍不住瞪了南宮琛一眼,南宮琛卻正怔怔地看着他,看得他瞪出的那一眼瞬間潰敗,忙不迭地收起怒意,倉促間想作出溫柔神態,卻是不行了,反弄得自己一臉窘迫。
南宮北翊道:“那些事我本想托給小琛,但他性子雖好,卻實在柔弱了些,恐怕阻不了妳,反弄得妳們兄弟失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原來南宮珏那小混蛋領到的任務還兼具緩和他與二弟感情的作用麼!
南宮北翊又道:“妳們離開天門,便別再回來,否則讓小珏一概視為違反禁令,殺之無赦!”
他到底是南宮北翊,對誰也狠得下心,哪怕是親生骨肉。
南宮玮是沒有心情問他的去向,南宮琛卻忍不住道:“我們離開,父親妳呢?”
“我?……”
南宮北翊禁不住又去搜尋谷雲起的蹤影,那卻自然是找不着的。他眉目黯淡之極,喃喃低語道:“我要陪着雲起……”他這話先前已被甘為霖谷靖書不知反駁過多少遍,但這回,卻不等他們反駁,他便蓦地渾身一震,似是運功要掙脫束縛。甘為霖才一擡手慾要阻住他的舉動,但目光落在他身上,卻不由愕然立定,道:“妳……!”停下了攻勢,眉頭深鎖。
南宮北翊確然強行提升內力,卻不是將他刺入穴道的銀針彈開,反而運勁將之震的寸寸斷裂,那尚留在他體內的細碎針尖被他流經經脈的內力吸引帶動,竟是一根根都在經脈裹遊動起來──習武之人的經脈其實並非能容實物穿過的通道,僅有形無質如內力等能自由穿行,是以他這頭上身上處處碎針遊動,一下下皆是刺穿他血肉之軀,經脈傷損,俱往心脈並行,那卻是要命的了!
南宮玮與南宮琛反應過來,亦不由一聲驚呼,齊道:“父親!”聯袂飛出,直撲南宮北翊身前。甘為霖與南宮珏這回也沒有阻攔,便看着他們跪伏下去,心中各各都清楚南宮北翊是活不成了。谷靖書還懵懂不知,偷問小珏,才知事情真相,不禁給駭得心頭震悚,瞧着南宮北翊的眼神便露出既憎惡,又可憐,又恐懼的復雜情緒。
南宮北翊想死,這其實並不難理解。
隻是他卻偏要用這樣痛苦的法子讓自己死去,讓人怎能不感到可怕!無論他是想償還曾給谷雲起的痛苦,還是要令自己死時刻骨銘心地記着這段情,能對自己如此狠心的人,對旁人不是更為毒辣?
所幸他終於死了。
死人本不是件應該慶幸的事,但放在南宮北翊身上,就連向來溫厚善良得近乎軟弱的谷靖書,也隻覺得鬆了一口氣。
南宮北翊麵孔扭曲,五官都滲出血來,他尚能看見一片血色紅影的眼前匍匐着兩個兒子,便道:“我乃自殺,切勿遷怒尋仇。”
“父親!”
南宮北翊隻覺兩眼旁似遊來大群銀光閃閃的梭子魚,隻一瞬,所有影像都在眼中消失,他同時感到眼窩一陣鑽心的痛,幾股熱流順着麵頰淌下來。他耳中傳來兩個兒子的驚呼,那驚呼卻也隻是一下,便似被關進漆黑密封的匣子裹,再也不聞,耳中隻餘萬馬奔騰般的鼓噪,萬箭穿空的銳鳴,但過度的嘈雜緊隨着帶來死亡的寂靜,他的胸腹如同被無數條利齒的蛇咬噬着穿透,蜂擁着直刺心肺……
對於南宮琛和谷靖書來說,看見一個活生生好端端的人眼球爆裂,七竅血流,肢體融蠟般地變形斷折癱作一灘爛泥,實在是極為可怕的經歷。南宮北翊也熬不住那種痛苦,他嘶聲嚎叫,不住翻滾,身體在自行摧毀,卻又極具破壞力。那些亂竄的真氣被他毫無節制地逸散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抓碎了岩石,撞飛了撲上去想幫他一把的南宮琛,竟是無人能靠近其身。
南宮琛經驗淺薄,哪裹曾見過如此慘烈的變故,雖被他撞得幾乎沒斷了骨頭,卻還是為父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隻道:“大哥,大哥,我們求求神醫,求他救救父親!”
南宮玮唯有將他眼耳蒙塞,不讓他看到更殘酷的場景。饒是以他的絕情絕性,對南宮北翊此時的情狀也是不忍直視。但他自然不會向甘為霖求救,咬牙堅忍,雙目瞪得血紅,硬逼着自己將父親此時的慘狀都看在眼裹。
甘為霖也已悚然變色,喃喃道:“救不了,救不了。他與谷雲起,若我能救了,是不是就萬事無虞了?”他又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壞的因隻能生出惡的果,命即在,運何改?反是徒增多的煩惱罷了。”
谷靖書也被嚇得簌簌髮抖,他明白南宮北翊似是在用自己的痛苦向谷雲起“償罪”,隻是這情狀,難道就是谷雲起想要的麼?谷雲起若是活着,怕也要被他嚇得閉氣了。活着時被他纏上已是痛苦一生,死後還要這樣,難道竟要叔叔苦到下輩子去麼?
這場恐怖噩夢持續的時間也並不長,半盞茶的功夫便徹底死寂下去。他們卻滿身冷汗的半晌回不過神。
南宮北翊伏在地上,渾身軟塌。他原本坐着的岩石早被碾成碎末,他全身的骨頭幾乎一寸寸斷儘了,肌肉內臟也是被皮膚裹着的一灘爛泥。他因那難以忍受的痛苦,將那地麵抓撓蹬出一個大坑,看來倒像是給自己挖掘的墳墓,剛好將他埋在裹頭。
南宮玮放開捂着南宮琛眼睛耳朵的手,摸了摸他瑟縮的腦袋,看向南宮北翊那連五官也軟塌下去,幾乎辨識不出的屍身,神情冷硬如鐵,硬聲道:“小琛,父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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