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上青苔滑膩,落葉厚積的階級,跨過玉檻橫斜,花草葳蕤的闆橋,路經的天門建築舊漆剝落,雨浸風蝕,柱倒梁斷,瓦上鬆柏幼瘠,室內荒草蔓蔓,鼠奔狐竄,雀飛雉騰,當真是荒廢極矣。
甘為霖沒再耽擱,與他們在那曲折往回的長長臺階上繞來繞去,下峽谷,穿隙洞,上山巒,終於來到一座小小的祠堂之前。
這祠堂建在半山之上,因地制宜,靠着山體作牆,瓦列魚鱗,牆繪朱丹,雖歷經數十年的無人看管亦十分破敗,比起那些傾圮倒塌的高屋華廈,它隻是不起眼地屹立此處。瓦不漏雨,室內地麵乾燥闆實,並無亂草;牆不透風,供在祠堂裹的香案積灰寸許,卻完整無缺。
祠堂供奉的是誰,他們看不出來。甘為霖也沒有向他們說明,隻是跨進門檻,揮去層層蛛網,自己走到香案下放着的兩個蒲團前,灰也不撣,一掀衣擺,雙膝跪下。
四個小輩小心翼翼地跟他進去,小小祠堂頓時擁擠非常。他們各自努力打量着這裹麵的情景,但見四壁徒然,隻甘為霖跪着麵對一張案幾,案上放着隻香爐,幾支燒黑的細香尚插在其中,仿佛能見着它浮在過去時空中的嫋嫋青煙。那香案之後,豎着一塊無字的黑漆牌位。
那是神的?鬼的?還是什麼人的?
他們心中滿是疑問,卻不敢貿然開口,去問那下跪的人。
而敢於開口的,偏偏頭腦簡單,隻是掃過週圍環境確認沒有危險,便將那所有怪異的物事全無疑惑地接受下來了。
幾人就在這破敗祠堂中沉寂下來,靜悄悄地隻看甘為霖跪在那兒,不知前路在何處。
甘為霖跪着,卻沒有磕頭,盯着那牌位看了一會兒,便抖着膝上的灰塵站了起來。谷靖書早已左右看清,確定週圍絕不可能有谷雲起的藏身之處,心裹正是火燒火燎的焦急,躊躇這一陣已忍到極限,見他起身,乾脆一咬牙自己挺身而出,道:“前輩,您到這裹來做什麼?我叔叔他……他又在哪裹?”(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他後一句話說出,自己也知道不對,甘為霖並不知道谷雲起在哪裹,然而他們這些人中,隻甘為霖對天門看來頗為熟悉,便是推斷也要比他們準確十倍了。
甘為霖也沒有答他,自顧踏前幾步,走到那香案之前,一伸手將那銅鼎樣的小香爐拿起來,隨手遞到身後,道:“拿着。”
最聽話的自然是谷靖書,趕忙雙手去捧,未料那香爐竟是沈甸甸的頗有分量,直將他雙手壓的一墜,好容易才沒跌落地上。甘為霖已將香案移開,不知何時竟將那塊牌位操在手中,所對着的卻是那麵山石牆壁。
那麵石壁鑿得十分平整,但高處想必是搭起架子修整的,因此仍留着一兩行的排列整齊的孔洞,有些甚或形成一道一指寬的縫隙。
甘為霖持着那塊牌位,將之當做利劍也似對着石壁中央一道縫隙,輕輕鬆鬆便插了進去。南宮傢叁兄弟都瞠目驚奇地看着他的舉動,谷靖書抱着那銅香爐才一擡頭,便見他將牌位朝石縫中插去。他隻當那牌位乃是木制,這一下怕不折斷毀壞,不由又一聲:“前輩!”話音未落,那牌位就已嵌入石縫之中,連石屑也沒擦下來半片。
他們所站着的地麵同時一陣輕微震動,似有一聲悶雷從腳下滾過般,甘為霖縱身後退,剛才放置香案的地方上下浮動,呈現四條明顯裂縫,割裂出一米見方的一塊岩石。那塊岩石向上拱起半寸,抖開那些填塞縫隙的綿密泥塵,再一寸寸地往下凹陷進去。
那原來是一個機關,谷靖書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在南宮傢的藏劍閣中見識過的,隻是此處那開關與機關入口,原都是取自山岩本身,渾然一體,比南宮傢的那個密室又隱蔽了許多。南宮玮卻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同時不由興奮起來,不知這機關之下隱藏的到底是怎樣寶貴的秘密。
那沈下去的岩石自作了第一級階梯,甘為霖一步踏上去,很快便走下了臺階。
他雖沒招呼,剩下的幾個又哪會不知道要跟上去,當下急忙跑過去,谷靖書抱着銅爐在前,南宮玮護着南宮琛在後,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入。
臺階下是一條寬敞的通道,兩旁拳頭大的扇貝作盞,鴿蛋大的明珠為燈,映照着一色白玉鋪地,金粉雕飾的通道,直晃得谷靖書花了眼睛。他看見甘為霖的身影消失在十幾米遠的石門處,來不及消化眼前華美的景象,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南宮珏心無旁骛,輕飄飄地綴在他身旁,忽左忽右的,那多半是覺着這些珍珠不亞於留在南宮傢的那串“二十四橋明月夜”,收集起來倒可用作私房情趣物品。
南宮玮則更為興奮,與南宮琛低聲道:“此處看來果為天門藏寶之處,等下與父親會合,恐怕有變,隨時準備監視着那甘為霖的舉動。”
他們跟着谷靖書走進新一重石門,擡眼一望,不由一陣錯愕。
門內那座石室確然恢弘寬闊,布置得也極為華麗,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迎麵放着的一排排寫著名字的牌位,以及牌位下陳設的玉馬金車等殡葬儀仗。
這原來是天門拜祭先祖的地方。
谷靖書一進門就是一陣頭暈。他眼力不差,一眼望見這麼多谷氏前輩的靈位在此,那心裹便直犯怵,連同着腿肚子打哆嗦,幾乎挪不動步子。
甘為霖卻偏偏叫他:“靖書,過來,跪下。”
這是要當着祖宗的麵數落自己的不是麼?谷靖書哆哆嗦嗦地一步步往他指着的地方挪,明知自己怠慢先祖也是有罪,隻是心裹太過沉重,怎也邁不開步子,一到甘為霖指着的蒲團前,便雙膝髮軟地跌跪在其上,渾身骨頭都駭得酸軟了,差點連懷裹的銅鼎也跟着跌落出來。
南宮珏許久沒說話,大約是寂寞了,忍不住又跟甘為霖擡杠道:“不準指使靖書!”
話雖如此,谷靖書那麼聽話,他卻也沒法阻止了,隻好眼睜睜看着谷靖書孤零零地跪在那數十個黑漆漆、陰森森的靈位之前瑟瑟髮抖。
谷靖書正等着甘為霖的下一步吩咐,並做好承受一番叱罵的準備。然而甘為霖好像並沒有罵他的興趣,隻道:“將香爐放到供桌上,好好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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