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甘為霖弓身落在南宮北翊麵前,指間銀針根根閃爍,毫不留情地刺入南宮北翊正自茫然無措的臉孔穴位,霎時間便插了七八根。
南宮北翊嘶吼一聲,似是痛苦難耐,又似為沒能抱住谷雲起惱怒。甘為霖不為所動,雙手不停,手起針落,片刻間將他一個腦袋插得如同刺猬一般,亮晃晃的全是銀針。他嘶吼未畢,臉上神色已不由自主地回轉了些許清明,目光戀戀地落在那被谷靖書接在懷裹的谷雲起身上,眼裹也終於露出一絲了然的悲恸之色。
他啞聲再道一聲:“雲起!……”這回卻再說不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話,隻能夠哽在喉頭,倏地流下兩行淚來。
谷靖書將谷雲起摟在懷裹,觸及到他冰冷柔軟到失去了彈性的肉體肌膚,對於這位本應是他留在這世上唯一血親的死亡這才感受真切,也才更深刻地意識到親人的“死”意味着什麼。──所有的感情都被斬斷,所有的行為都無法傳達,妳不知道他如今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景象,而他,可能徹底地忘記了妳,忘記了這世上所有的人、事、情,永遠地抛開這些,不顧而去。
他會不會孤獨,會不會感到寒冷?
他知不知道有人關心他,想要好好對待他,保護他?
可是他已經死了,人世的一切與他毫無瓜葛,所以南宮北翊對他進行那般無禮的侮辱也好,谷靖書在他肩上失聲痛哭也好,他也許不知道,也許知道了……
卻不覺得與自己有關。
而南宮北翊,卻還用那種癡戀的,熾熱的,痛苦中含着奇異的癫狂的期冀的眼神望着他。谷靖書痛哭過後,對於南宮北翊似要將谷雲起身軀燒的熔化的目光便深惡痛絕,急忙脫下自己的衣服將他裹住,一邊揩着眼淚,一邊怒視着南宮北翊,泣血地斥道:“妳……是妳害死了他!妳愛一個人,便要害他傢破人亡,害他走投無路,害他生不如死,就連死也不放過!妳讓叔叔……讓叔叔從遇見妳,便沒有一天好過,妳這個混賬,為什麼妳自己不去死!”
南宮北翊麵孔一陣扭曲,嘶啞地道:“我沒有害他,我沒有要害他!我想要救他的,我要讓他開心地過完下半輩子,我不想讓他死,不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他已經死了。”
比起谷靖書聲嘶力竭的控訴,反是這平靜的事實陳述令南宮北翊麵色慘白,幾慾吐血。他目光轉到冷冷看着自己的甘為霖身上,他並不認識這個人,但瞟見了南宮玮在場,那聰敏的頭腦仍舊反應迅速,脫口道:“甘為霖?”
甘為霖閉口不言,他一直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雖則來到天門後的言語行止,已將他真實身份錶露無遺。南宮北翊頓時露出既想笑,又想哭的錶情,道:“妳是甘為霖,聽說妳醫術高明,我特地……特地請妳來為雲起診治……”他到底沒忍住,到這句話竟也失聲痛哭起來,連道,“我錯了,我錯了!雲起,我原來一直都錯了!從前總要違逆妳的心意是錯的,如今……如今連聽從妳的想法,竟也大錯特錯!這錯誤源在我們相見之時便已注定,注定我到頭來,無論怎樣都是徒勞!”
如不相見,當不相戀,更無相厭。
然而南宮北翊的生命中缺了谷雲起,便大半個都被挖空了一般,簡直連思維也不能了。谷雲起的生命中沒有南宮北翊,那卻……南宮北翊的心立時又在抽搐滴血。他並非想象不出谷雲起全不認識自己時的樣子,隻是他怎麼也不想承認,谷雲起沒有他,或許會快樂很多,幸福很多。
明知道會讓他痛苦讓他難受,卻還是不舍得放手,他永遠都是自私的,永遠不肯將自己排除在谷雲起的生命之外,以換來谷雲起的一生幸福安康。
所以,谷雲起便連生命也一並舍棄了,隻為不再為他所困,被他糾纏麼?
南宮北翊頭一次想到這一點,想到谷雲起的漠然,想到谷雲起是真的不愛自己,不恨自己了,想到自己的言語舉止,在他眼中恍如不在,而他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叁個兒子混戰激起的金鐵鳴響,勁風鼓蕩,他都無心理會;甘為霖冰冷的眼神,他亦毫不在意;谷靖書輕微的啜泣,小心地為谷雲起整理儀容,他呆呆地看着那慘淡的麵容,那人不會再回應他任何眼神,任何話語。
雲起死了。
谷雲起……這個與他愛恨糾纏了二十多年的人,終於死了。
雲起死了,我……怎麼辦?
南宮傢的將來,近在眼前的巨大財富,武林權勢的分割與鑽營……這些在過去都讓他忙得不亦樂乎的,讓他一年也難得去看一回谷雲起,去一次也不過是嘲笑與炫耀的事,一瞬間變得索然寡味,毫無樂趣。
那些原來都不重要,如果沒有谷雲起……那些也都隻是些煩人的俗務。勢力再大再強,財力再深再厚,他都沒有心思去享用。他本來不是隻為了在這個人麵前展現自己的成功與強大才去做那些事的,但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的反應已遠比那些事帶來的實際利益更重要了?
雲起死了,連理也不理我地,就這樣絕情而去。我該……怎麼辦?
他呆看了一會兒,終於省起去理會那叁個戰成一團的兒子──那原本應是一對二的局麵,但南宮琛不慾傷了南宮珏,是以出手較輕,反多次被南宮珏觑準空隙襲來,南宮玮不得不多方援救,一時倒弄不清他到底是幫忙的,還是添亂的了。
南宮北翊聲音恢復低沉,喝道:“住手!不得驚擾聖靈!”
南宮琛本就無心戰鬥,聽他喝斥,急忙抽身退出戰團,喜道:“父親,妳醒了?”
南宮玮當然要聽話,可對麵南宮珏不放手,他亦隻有且戰且退,怒道:“臭小子,還不住手?”
南宮珏哼聲道:“我不聽他的。”
南宮玮幾乎要退到棺材邊上,心裹恨得咬牙切齒,嘴上卻還不得不給他講些道理:“不聽他的,也不聽那谷靖書的?妳再不住手,驚擾的可都是他谷傢先靈,當心他們當場顯聖,叫那谷靖書不跟妳一起!”
南宮珏一怔,手下一緩,南宮玮得空一劍迫入空當,將他逼退兩步,自己跟着翻身一退,遠遠地菈開了距離,總算停下這場爭鬥。
南宮珏待要追,又有些遲疑不決,遂回頭望了望谷靖書,勉強歸劍入鞘,嘟囔道:“我才不信什麼祖先聖靈的,隻看靖書麵上,不與妳們計較罷了。”自己徑自轉身走去了谷靖書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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