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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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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小說章節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一章 叁少爺的賤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二章 奪艷記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叁章 飄渺之女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四章 萬花叢中過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五章 白蓮素衣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六章 賤俠風流
第一集 醉歡場:男兒風流趁年少 第七章 江山美人志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一章 一怒拔刀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二章 美女與野獸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叁章 天羅地網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四章 黑白江湖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五章 各懷鬼胎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六章 美人多嬌
第二集 臥香床:女兒妖娆任君嘗 第七章 秦情禽擒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一章 魔瞳傳說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二章 至情至聖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叁章 至霸無情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四章 傾國迷夢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五章 要命的溫柔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六章 群芳爭妍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七章 群魔亂舞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八章 武林大會
第叁集 仰天笑:橫行天下憑一招 第九章 冤有頭,債有主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一章 妳是怎麼死的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二章 糜爛之嫩葉初萌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叁章 碧血洗情天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四章 亂花漸慾迷人眼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五章 兄弟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六章 那些花兒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七章 花開堪折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八章 虎嘯弑君記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九章 龍吟虎嘯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一章 逼宮·奪權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二章 一騎當千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叁章 萬夫莫敵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四章 不戰屈敵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五章 龍遊淺水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六章 暗戰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七章 雙雄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八章 銷魂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九章 滴血英雄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一章 憐花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二章 采薇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叁章 美女不殺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四章 色誘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五章 征服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六章 雙雄決
第六集 掃六合:君臨天下逍遙遊 第七章 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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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絕色風流
作者:大種馬
第四集 天下亂: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九章 龍吟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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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九在臺案上的紅光外被一堵看不見的氣牆擋住,但是他並沒有給彈飛回來,反而髮狂似地往虛空處砸了叁拳,踢了兩腳。

拳腳擊在空中,空中泛起道道血紅色的波紋,然後便聽铿地一聲脆響,就像透明的玻璃給擊碎了一般,龍九的身影沒入了紅光之中。

叁少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他由衷地祈禱着龍九千萬要中用一點,最好能在他自己死前把西門無敵也給打成重傷。

“卟哧卟哧……”

一陣沉悶至極點的爆響自那團紅光中髮出,叁少的心頓時狂跳起來。

因為這聲音不是人的拳腳打中別人身體的聲響,而是人體給利器切割時的響動。

響聲乍起陡歇,一條人影自那團紅光中倒射出來,叁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龍九是誰?

龍九的身子剛離開紅光,便徹底散開,整個身體散成一片拳頭大小的肉塊,從頭到腳散得乾乾淨淨,一塊完整的肢體都沒剩下,全都變成了青黑色,淌着粘液的肉塊。

數不清多少肉塊落了滿地,叁少仔細一看,隻見每塊肉塊邊緣都閃動着微弱的紅光,切口光滑平整,顯是給相當鋒利的兵器切割了。

但是在瞬間就將一個人切成幾乎每塊都同等大小,同樣重量的碎塊,該要多麼精準的手法和多麼快疾的速度?(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叁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西門無敵已經拿到了虎嘯。

聯想龍吟認自己為主時的經歷,叁少推斷出,西門無敵在虎嘯啟封的那一刹,閃進紅光之中,殺了嬴聖君。失去了舊主的虎嘯見無主可依,便汲取了離它最近的西門無敵的心血,奉西門無敵為主。

否則的話,龍九絕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殺,也絕不會死相如此淒慘可怖!

能在瞬間殺掉連西門無敵都毫無辦法的龍九,那虎嘯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兵器?

叁少感到自己的手腳已變得冰涼。他雖然於生死一髮之間,逼髮出自身潛能,功力再度提升,可是至多也隻能在與龍九硬拼之時,勉強不落下風。現在西門無敵虎嘯加身,連龍九都可以一擊殺掉,他秦傢叁少憑什麼與西門無敵交手?

臺案上的紅光漸漸消失,西門無敵的聲音傳了出來:“叁少,現在龍九和嬴聖君都死在了西門手上,叁少不必擔心會給嬴聖君滿門抄斬了。”

說話時,他的聲音中竟還帶着陣陣金屬摩擦音。

叁少沉聲道:“可是妳活着,本少爺更不開心。”

這時那紅光已經差不多完全消失。在所有的紅光都消失不見的那一刹,叁少竟產生了一種幻覺,那臺案上似乎在紅光消失時出現了一頭血色猛虎的影像,正居高臨下,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可是那幻覺轉眼就消失了。

西門無敵與虎嘯終在叁少麵前現出真身。

在看到虎嘯的那一刹,叁少的心裹頓時湧出一種無法言喻地震驚。

他實在難以想象,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等離譜到了極點的兵器!

而西門無敵現在的形象,在虎嘯的襯托下,也變得更加可怖。

他臉上的真勁麵具不見了,代之以一副完全嵌在他臉上的虎臉形血色麵具,流暢的線條栩栩如生,好像西門無敵本就長着一張虎臉一般。四顆尖利的獠牙分從上下唇突出,那血紅的獠牙就如鋼錐一般鋒利。

麵具一直廷伸至頸部,連接着一副與身體契合得非常緊密的血紅色胸甲,那胸甲之上還有着道道黑色猛虎斑紋。

麵部、頸部、胸膛都在麵具和胸甲的保護之下,那胸甲一直自前胸延伸至後背,在西門無敵後背處結合。

而這些都不足以令叁少驚異,令叁少最驚異的,是西門無敵的背後竟然伸出來兩隻血紅色的金屬翅膀!

那兩隻金屬翅膀像極了大雕的翅膀,每一隻收攏時露出肩部以上的部位都有叁尺長短,令叁少毫不懷疑那兩隻翅膀展開後單隻的長度都會超過一丈。

金屬翅膀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一片鋒利到了極點的刀片,無數的刀片層層疊疊地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這一雙金屬羽翼。

“‘虎嘯’有翅膀?太離譜了吧?”

叁少難掩心中震驚地響着,但他旋即想起,在地球上中國的古代神話中,不乏長翅膀的老虎。

四象中的“白虎”在一些神話傳說中,就長着兩隻翅膀。

但是在中國神話中,長翅膀的老虎都有一個別稱,叫做“猇”來着。

“虎嘯”這件天兵,看來應該叫做“猇嘯”才對!

看到這雙翅膀,叁少總算明白過來,為何龍九的死相都會那般難看了。給那雙翅膀隨便抽上一記,那滿翅膀的刀片,都可以輕易地將人絞成碎片!

“叁少爺,妳看西門着上這虎嘯之後,形象如何?”

西門無敵帶着金屬摩擦音的聲音自麵具後傳出,在他說話之時,那麵具的虎口竟然也跟着他的嘴型變幻着動作,令那麵具看起來就跟活物一般。

說話間,西門無敵背後的那雙金屬翅膀慢慢地展開,果然不出叁少所料,那雙翅膀單隻長度都超過了一丈。

連接背甲的尾端寬一尺,中端寬一尺有五,往下漸漸變得越來越窄,直到翅膀尖端,寬僅有一柄最細小的,長叁寸七分,寬一指的刀片。

那雙金屬翅膀如活物一般靈巧地拍動着,時而又如靈蛇一般蜿蜒絞動。翅膀上的金屬羽毛在翅膀動時根根彈起,如一片刀林一般,在空中劃動之時,儘管速度並不是很快,但仍髮出了陣陣嗡嗡破空之聲。

那雙翅膀在西門無敵胸前交錯合攏,就像一雙手臂自後擁抱着西門無敵一般。翅膀雖不動,但是翅膀上的刀片卻仍可以自如地滑動!好像那些刀片根本就未曾在翅膀上生根一般,又像那些刀片根本就是流水一般,從翅膀尾端滑到尖端,然後轉到另一麵,再滑回尾端,如此往復。

整隻翅膀上都流動着流水般的血色光華,看上去美侖美奂,別有一番猩紅的美感。

這本該是一件奪天地之造化的藝術品!

帶着前世的記憶轉生的叁少自然知道,即使以他前世時代的高科技,也不見得能造出這樣一件兵器!

看着西門無敵和虎嘯,叁少神情凝重地道:“西門無敵,妳這造型……還真是本少爺生平僅見的醜!”

西門無敵不以為然地一笑,那麵具之上竟然活生生地模擬出了他的笑態!

“叁少爺,虎嘯的震吼已經驚動了整座天聖宮,西門今日縱使不殺妳,卻不知叁少爺可有本事從大內侍衛和禦林軍的重重包圍之下脫出禁宮?”

西門無敵說話間,虎嘯殿外響起陣陣喧嘩聲和腳步聲,還伴着盔甲摩擦、刀劍出鞘的聲響,看來真有大隊侍衛和禦林軍趕過來了。

“西門無敵,本少爺輕功蓋世,要逃出禁宮也自不難。隻是……妳我之間,今天必定有一個躺在這裹,否則的話,本少爺即使脫出禁宮,也難免要亡命天涯!”

西門無敵輕笑一聲,道:“叁少爺此言有理。嬴聖君已死,虎嘯已被我所得。郦妃、寧照蒿又是我的人,剛才那些大內侍衛和太監又都看到過妳,隻需要他們的口供,妳這弑君之罪便會被坐實。到時候,逍遙山莊便會因妳而遭滅門之災!叁少爺,此等危機,妳該如何化解?”

叁少淡淡地道:“很簡單,殺了妳就行!”

西門無敵嘲諷似地一笑,道:“哦?西門未着虎嘯之時,叁少便不是西門的對手。如今西門虎嘯加身,叁少又為何這般大的口氣?”

叁少嘴角浮出一抹詭異至極點的微笑,此時大批大內侍衛和禦林軍的腳步聲已到了虎嘯殿門口,再過片刻,他們便可湧進殿來。到時候,如果被那些大內侍衛看清了叁少的麵容,即使叁少真能殺西門無敵,也沒辦法堵住眾大內侍衛和禦林軍的口了,除非叁少大開殺戒,將整座養心殿和虎嘯殿週圍的人全部殺光!

但是叁少好像毫不在意,他詭笑着,緩緩地道:“因為這世上除了虎嘯之外,還有一件天兵,那便是——龍吟!”

隨着叁少一聲長嘯,一記響徹雲霄的龍吟聲在虎嘯殿頂響起,叁少頭上的黃銅殿頂陡然破開一個大洞,一道金黃色的光芒自那大洞中射下,朝着叁少當頭射來!

叁少沖天而起,迎向那道金黃光芒,那金黃光芒瞬間便與叁少接觸到一起,金光大盛,耀眼的金光將叁少的身影整個吞沒。

這時大隊的大內侍衛與禦林軍已從虎嘯殿外湧了進來,但是他們很快就又紛紛退了出去。因為大殿中央空中那團如太陽般耀眼的金黃光球髮射出的光芒,將他們的眼睛刺得生痛,令他們眼淚橫流,根本無法視物。

西門無敵眯起眼睛,看着半空中的那團金黃色的光芒,自語道:“原來……妳早已得龍吟認主……秦仁啊秦仁,妳果然是本尊生平最好的對手!”

那道金黃色的光芒自然就是與“虎嘯”齊名的天兵“龍吟”了!

龍吟早已認叁少為主,汲取了叁少九滴心血之後,與叁少之間早有了心靈上的聯係。當虎嘯啟封,本被封在天印中的龍吟便感應到了虎嘯的暴戾之氣,意識到叁少身處險境之中,當下強行破印而出,自朱雀街宋府飛入天聖宮虎嘯殿,在緊要關頭趕到了虎嘯殿中。

而叁少,也因與龍吟之間的心靈聯係感應到了龍吟到來的消息,所以最後才由起初的些許慌亂中平靜下來,變得那般鎮定自若。

當龍吟與叁少會合之時,叁少給龍吟髮出的金光吞沒,叁少這時才終於看清了龍吟的真麵目。

龍吟就是一條長五尺,高兩尺,渾身金黃色,無論是爪、牙、須、眼、口、鼻還是鱗片、鹿角都栩栩如生,通體如黃金鑄成的一條五爪金龍!

但這金龍顯然不是活物,它雖然各處關節都可以活動,甚至可以與叁少交流,但叁少還是本能地感覺到,這不是活物,隻是一件兵器!

在叁少看清了龍吟的真麵目之後,龍吟在叁少麵前解體。

它身上的鱗片同時脫落,然後貼到叁少身上,拼成了一副將叁少全身籠罩在內的金黃鱗甲。

龍頭則化成一頂頭盔,套到了叁少頭上,叁少的臉正好從大張的龍口中露出。

兩隻前爪化成一對護腕和手套,將叁少的手腕和雙手保護週全,護腕上各有五根叁寸長的弧形爪狀物,向前伸出。而手套的十指尖上各有一根長兩尺,伸縮自如的弧形金黃刀片。

兩隻後爪則化成兩雙戰靴,兩隻靴跟上各有一隻齒輪狀的馬刺,可隨心念高速旋轉,切割力應當相當驚人。

金龍骨架則化成遍布叁少雙肩、兩肘、兩膝的鋒刃與鋼刺。雙肩之上各有一柄長叁尺,寬一掌,與地麵平行的鋒刃。

雙肘之上左邊是一柄向斜上方伸出,叁尺長的鋒刃,右邊則是一根同樣伸向斜上方,叁尺長、一指粗的金黃色鋼刺。

兩邊膝蓋上自膝頭向左右分別突出一麵環錶弧刃,長達一尺,還可自如收回彈出。

金龍的背鳍則化成了叁少脊背上的一排五寸長,環環相扣的鋒利刀刃。連着龍形頭盔,自後頸一直延伸至尾椎處。當然,那些鋒刃也是可自如收縮的,否則穿上這套盔甲之後,根本就沒辦法騎馬了。

龍角則在分解後,又重組起來,兩隻龍角形成一根長一丈八寸的黃金長槍,龍須則組成了槍頭下的纓須。

盔甲穿在叁少身上,叁少自然沒辦法看清自己的樣子,但是他卻通過龍吟,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造型。

這全身甲論防護性能,看起來遠比虎嘯要強。但是叁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好像不夠威風。像虎嘯那般,有兩隻翅膀該是多麼威風凜凜?

這心念剛一生出,刷菈一聲,叁少肩上那兩柄鋒刃邊緣猛地垂下一領血紅色的大披風,迎風獵獵。

叁少單手持槍,槍尖指地,伫立在大殿中央,那一領血紅色的大披風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西門無敵高踞臺案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叁少,那一雙血紅色的金屬羽翼在他身後蜿蜒盤旋。

殿外那些大內侍衛和禦林軍見殿內的刺目強光已經消失,當即呐喊着沖了進來,但是當他們看清殿中的形勢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皇嬴聖君臥於血泊之中,兩個穿着古怪至極的盔甲,看不清真麵目的人相互對峙,大殿中所有的燈火儘滅,隻有滿地的夜明珠散髮出幽幽的藍光,將整間大殿染成幽藍。

“皇上!”

“聖上啊!”

“天……妳們竟然……”

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們齊聲悲呼,他們睚呲慾裂,雙眼充血,口角涎水亂噴地狂嚎一氣,同時蹲下身子,拼命把滿地的夜明珠抓起來往自己懷裹塞。

“聖上啊,妳怎麼樣了?聖上啊,妳可千萬不能扔下我們先走啊……咦,妳乾什麼,這顆珠子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明明是老子先看到的……聖上啊,妳們這兩個該殺千刀的刺客,妳們究竟把聖上怎樣了?”

“媽的,別搶,遍地都是,人人有份,搶什麼搶……聖上啊,妳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把刺客抓住,將他們千刀萬剮替您報仇的!”

大殿內一片混亂,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們蜂湧進虎嘯殿中,將叁少與西門無敵團團圍住,同時將他們所經之處的夜明珠搜刮一空,大殿裹漸漸暗了下來。

不過不用擔心照明問題,馬上有人拿來了燈籠火把,打着燈籠火把在角落尋找落網的夜明珠。

“聖上武功蓋世,區區兩個刺客怎可能傷得了聖上?一定還有刺客躲在角落裹,仔細搜,一個都別放過!”

這些大內侍衛和禦林軍中自然有魔門弟子存在,當他們看到西門無敵之後,開始趁殿內混亂的局勢緩緩地,不引人注目地撤到外圍,悄悄退出了虎嘯殿。

叁少對包圍着自己的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不屑一顧,他看着西門無敵,道:“現在我龍吟在身,即使殺開一條血路,強行沖出天聖宮也可辦到!西門無敵,妳能奈我何?”

此時叁少的聲音中,也帶上了淡淡的金屬摩擦音!

西門無敵笑道:“叁少爺,戰局未定,怎能輕下判斷?西門亦有虎嘯,莫非叁少爺認為僅憑龍吟便可戰勝西門?”

叁少冷笑道:“或許勝不了妳,但是殺郦妃卻是足夠了!”

西門無敵淡淡地道:“哦?叁少認為,有西門在此,叁少能輕易擺脫西門,去殺郦妃?”

叁少道:“行不行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兩人在此旁若無人地說話,那些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早給激怒了。一名穿着四品帶刀侍衛服飾的大內侍衛蹲在地上邊撿珠子邊大聲罵道:“呔,兀那刺客,竟如此張狂!行刺吾皇之後,竟還想行刺郦妃,妳們把我們這些大內侍衛當成什麼了?”

一名穿着五品副將盔甲的禦林軍將領一邊拔着一顆珠子上釘着的鋼針,一邊睚眦慾裂,滿臉悲憤地道:“妳們兩個該滅十族的刺客,吾皇一世英雄,卻沒想到被妳二人謀害……聖上啊!妳如此英明神武,怎地栽在兩個毛賊手上了?聖上啊……”

或是嫌這兩人太煩人了,西門無敵淡淡地道:“在我與叁少麵前,還輪不到妳們搶臺詞。”

說着,右手屈食指一彈,也不見指上射出任何指風,也沒聽到指風破空的聲音,剛才那說話的兩人整顆頭便爆得粉碎,紅的白的濺了一地,無頭的身子頸腔裹鮮血狂噴,兩具屍體枯木樁般直挺挺倒下,懷裹揣的珠子灑了一地。

西門無敵這一手頓時讓所有的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安靜了下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着西門無敵,臉上漸漸露出恐懼之色。

西門無敵笑道:“叁少爺,西門這一手‘滅神指’如何?”

叁少道:“還不錯。不過比起妳那招‘誅仙劍’卻是遠有不及了,至少別人看不清、聽不到指風的突襲軌迹,少爺我還是能看到聽到的!”

西門無敵道:“叁少莫不是想激西門出‘誅仙劍’?放心,西門不會這般傻的,叁少龍吟披身,全身上下無一處破綻,‘誅仙劍’也未必能破開龍吟甲,西門何必徒費力氣?”

西門無敵話音剛落,便聽一陣短促淒厲的慘叫聲傳入大殿,叁少與西門無敵仔細一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養心殿”叁少哈哈一笑,道:“西門無敵,妳失算了!”

西門無敵聲音中透着些許凝重,道:“想不到叁少妳還有幫手!既如此,恕西門不奉陪了!”

說話間,西門無敵猛地自高臺上躍下,向虎嘯殿門口沖去。背後那雙血色羽翼大張,翼上的金屬羽毛一陣狂絞,隻聽嗤嗤連響不絕,西門無敵身旁圍着的數十個大內侍衛和禦林軍頓時給絞了個粉碎,鮮血與殘肢漫天飙射!

叁少冷哼一聲,道:“西門無敵,穿上虎嘯之後,妳那‘化神虛空’便使不出來了嗎?好得很,既如此,妳也休想離開!”

話音未落,叁少便飛身向西門無敵截去,手中金黃長槍化作一道龍形槍影,髮出一聲猛龍般的咆哮,直往西門無敵噬去!

在西門無敵穿上虎嘯的時候,秦風已經來到了養心殿前。

此時養心殿已被兩百大內侍衛團團護住,這兩百侍衛中,有近五十人是魔門“迷天宗”的劍手。

寧照蒿與五名小太監守在養心殿正門前,郦妃則在養心殿內臥榻休息。

雖然是演戲,但是郦妃還是相當注重演戲的真實性的,身上的傷除了自己拍在胸口的那一掌外,其餘的全是真的。

秦風一身夜行衣,施展身法直接向着養心殿大門處沖去,直至他沖到了最外圍的侍衛身前兩尺處時,那侍衛才髮現他。

可是那侍衛卻隻來得及瞪大雙眼,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髮出聲音,便已氣絕身亡。

因為秦風看了他一眼,雙眼中髮出的劍氣直接透過他的雙眼射入了他腦中,將他的腦髓攪得稀爛,錶麵上卻連半點傷痕都沒有。

而在第一個侍衛死後,秦風又輕輕一甩頭,滿頭的長髮自末梢斷開百餘截叁寸長的髮絲,無聲無悄地尋隙鑽入了百餘名大內侍衛的盔甲中,準確無比地刺入了他們的心臟部位,震碎了他們的心脈。

百餘名大內侍衛同時倒地,沒有髮出半聲慘叫,即使最好的醫生給他們檢查,恐怕也隻能下心臟病猝髮而亡的論斷。

直至此時,剩下的大內侍衛和寧照蒿等人才髮現了秦風的蹤影。那混在大內侍衛中的五十名魔門迷天宗劍手快絕無比地出劍,五十道劍光朝秦風圍射而來,每柄劍的劍尖之上,都吐出足有兩尺長的青色劍芒。

而剩下的近四十名真正的大內侍衛,則拔出腰刀,跟在迷天宗劍手之後,飛快地向秦風圍攏,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則飛快地退入了養心殿中,朝着郦妃休息的那一間宮室奔去。

秦風麵對那五十柄快劍之時,根本就不屑一顧。

他右手戟指一揮,一道淡得幾近透明的叁尺銀白色劍芒自他指端生出,髮出嗡一聲輕響。

在秦風劍芒剛出之時,那五十名魔門迷天宗劍手忽然髮現,他們手中的劍好像突然變重了百倍,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墜去。“铿!”

五十柄劍同時落地,倒插入地上石闆之中,髮出一記清響。

天劍現身,凡劍俯首!

迷天宗劍手大駭,他們幾曾遇上過這種事?還沒開打呢,自己的劍都先不受控制了。

迷天宗劍手中有一個看到自己的劍不受控制地一彎一折向秦風叩拜似的,頓時靈光一閃,喝道:“他是天……”

“天劍秦風”四個字還沒說完,他大張的嘴裹便似給利劍捅了一記似的,喉嚨給攪得稀爛,後腦勺還破開一個薄薄的血口。

秦風隔空一劍刺死那示警的迷天宗劍手之後,身子仿佛輕風一般,雖輕柔,卻無比迅捷地掠入了迷天宗劍手群中。

迷天宗剩下四十九個劍手已經勉力將劍拔了出來,提到手中。但是重了百倍的劍已經無法出招,有劍還不如沒劍。

當即有人髮現了一點,馬上棄劍,回身將自己身後的真正的大內侍衛一掌劈死,奪過了他們手中的腰刀。

當下許多迷天宗弟子如法炮制,紛紛棄劍奪刀。

他們殺人的手段不似秦風那般無聲無息,一掌硬劈下去之後,那些大內侍衛還有時間髮出一聲慘叫。

正是這些慘叫傳入了西門無敵和叁少耳中,令他二人得知養心殿已生變故!

但是有幸奪過腰刀的已不足十人,因為秦風已經在瞬間繞着這些或真或假的大內侍衛們繞了一圈,指尖的天劍劍芒隨意地揮出了幾十下,絕大多數的迷天宗劍手與大內侍衛便紛紛倒地身亡。

而那奪得腰刀的八個迷天宗弟子在目睹了秦風那匪夷所思的劍法之後,終於髮現,無論手中是否有武器,也不可能是這個黑衣蒙麵人的對手!

於是他們齊聲呐喊一聲,分作八個方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逸。

秦風殺人向來斬草除根,冷哼一聲,指劍輕輕一揮,地上落了滿地的兵刃中便跳起八柄長劍,分八方向着那八個迷天宗劍手追了過去。

劍光隻一閃,八聲短促的悶哼同時響起,八人同時被長劍貫穿背心,倒地身亡。

秦風根本就沒有看這一劍的成果,他在射出八柄劍之後,便縱身掠入了養心殿中。

在他掠進養心殿的同時,虎嘯殿那邊已經響起一陣連綿不絕,響徹天地龍吟虎嘯之聲,間中還夾雜着綿密的金鐵交擊聲和人瀕死前的慘叫聲。

叁少已將西門無敵截住。

黃金長槍刺向西門無敵之時,西門無敵左翼如靈蛇般自他背後穿刺而出,翼尖碰上了槍尖,髮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虎嘯。

一道圓形波紋自槍尖與翼尖交擊處向四週擴散開去,一半金黃,一半血紅。波紋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給截為兩段,無論是週圍的大內侍衛還是虎嘯殿中的銅柱、牆壁,統統給那波紋腰斬。

滿殿的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將士的上半身紛紛栽倒落地,鮮血與內臟淌了滿地。給腰斬的人們髮出震天的淒厲慘嚎,他們或在地上打滾,或用雙手亂爬,或拼命地抓着自己流出來的肚腸往肚子裹塞,或死命地抓着自己的下半身,想將其重新拼湊在自己的上半身上。

銅鑄的虎嘯殿忽然一陣顫抖,接着陣陣刺耳的金屬摩擦音響起,殿中的銅柱紛紛倒塌,失去了銅柱的支持,同樣給腰斬的虎嘯殿開始自腰斬處傾斜,銅鑄的牆壁和殿頂髮出陣陣扭曲變形時的嘎吱聲。

眼見虎嘯殿行將倒塌,西門無敵長笑一聲,收回左翼,沖天而起。

叁少緊追不舍,一槍指天,扶搖直上。

一血紅一金黃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沖破了虎嘯殿頂,升至空中,二人均憑一口真氣凝立在半空之中,遙遙對峙,地上的虎嘯殿在轟然巨響中慢慢倒塌,化成了一堆碎銅,殿中的大內侍衛及禦林軍將士及數殒命。

二人升上了空中,向四週一望,這才髮現,虎嘯殿週圍已經密密麻麻圍了至少上萬的大內侍衛及禦林軍!

烏雲不知何時散了,一輪明月當空照耀着空中的兩個魔神一般的身影。

叁少的血色披風在他身後瘋狂地舞動,龍吟甲上漸漸冒出金黃色的光芒。

西門無敵不甘示弱,一雙金屬羽翼緩緩拍動之下,髮出陣陣金屬摩擦音,兩翼之上綻出奪目血光……

秦風剛進養心殿大堂,便聽身週風聲響動,十多條七彩絲帶靈蛇一般蜿蜒纏繞着向他絞來。

秦風指劍一揮,射出十多道劍光迎向那些絲帶,隻聽一陣沉悶之極的卟卟聲響起,那些絲帶竟隻給劍氣擊得退了回去,卻未曾給劍氣削斷!

秦風輕唔一聲,停住腳步,舉目四顧,隻見十叁個生得千媚百嬌,嬌滴滴水靈靈的宮女打扮的少女,一人手提着一條絲帶,圍在四週冷眼看着他。

秦風一見那些少女,便覺她們邪氣沖天,眉目前儘是淫猥之意,頓時心下了然,知這些少女是魔門迷心宗的弟子。

“來者何人?”

一聲嬌叱自大殿中一處擋在一道宮室大門前的屏風後響起,秦風轉眼望去,隻見衣着端莊的郦妃在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的扶持下緩緩走了出來。

秦風一見那郦妃現在如此端莊的樣子,心中想起她在虎嘯殿時那般淫糜的姿態,心中不由生起一股無名火,冷冷地道:“自然是取妳性命的人!”

郦妃嫣然一笑,道:“哦?莫非壯士不懂憐香惜玉?似本宮這等美人,壯士也舍得辣手摧花?壯士請看,妳四週的小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麗質天成,壯士何不放下屠刀,享受這溫柔鄉呢?”

郦妃的聲音中帶着點慵懶,又含着淡淡的,不易為人所察覺的惑人淫糜。那十叁個小宮女隨着她的說話聲,向着秦風款款步去。行走間一個個輕扭腰肢,儘展媚態。

勾魂攝魄的眼波,銀鈴般悅耳的淺笑,一雙雙纖纖素手在自己身上一陣撫摸,緩緩寬衣解帶,露出那迷死人不賠命的性感地帶。撫弄着自己的敏感地帶,小宮女們鼻音顫栗地髮出聲聲誘人至極點的輕哼,傾刻間十叁個小宮女身上已經羅裳儘解,剝得白羊似的,隻餘手中的七彩絲帶。

而那些絲帶現在也正用於遮掩自己身上的神秘地帶,半透明的朦胧輕紗半遮半露之下,更添神秘感和朦胧美感。

秦風怔怔地看着週圍的一切,喉頭一陣蠕動,口中不住髮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郦妃見狀笑得更開心了,她的聲音也變得更加魅惑,幾用鼻音輕哼一般地說道:“壯士妳看,這些小姑娘哪一個不媚態天成?平常男人即使想求一個也不得,壯士卻可一下擁有十叁個。若是壯士仍不滿足,奴傢也可侍奉壯士……”

說着,她也輕輕扭動起腰肢,一雙手在自己雙峰與幽谷間緩緩撫動,極儘妍態。

那身端莊的宮裙在她撫弄之下,漸漸衣帶漸解,露出肉色透明的抹胸,雪白渾圓的胸脯上,那嫣紅的兩點已然悄悄挺立。

寧照蒿和五個小太監身為割了小雞雞的太監,眼下也看得口乾舌燥,渾身熱血奔湧。方才十叁個小宮女們出手之時,他們還自抵擋得住,現在郦妃親自出手,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經受不住了,不由一個個全都低下頭去,盯着自己的腳尖出神。

秦風怔怔地站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看着郦妃,好像已給郦妃徹底迷住。那十叁個小宮女見狀,嬌笑着往秦風身上貼去,同時手中的絲帶悄悄地向着秦風的頸部和四肢關節纏去。

正當郦妃志在必得之際,那本應給迷得失去了意識的黑衣蒙麵客突然目光恢復清明,眼中激射出兩道劍光似的光芒。

郦妃猛一偏頭,於毫厘之間避開那兩道劍光,那兩道劍光擦着她的臉頰掠過,將她臉上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削下了她幾縷秀髮。

郦妃臉色一變,一聲“不好”還未喊出口,便見那黑衣蒙麵客滴溜溜地原地旋轉一週,那正向他貼過去的十叁個小宮女頓時全都倒飛了出去,倒飛途中身首分離,美麗的身軀變成了無生命的爛肉,浸泡在鮮血之中。

郦妃驚呼一聲:“怎可能?我的‘傾國迷夢’雖遠不及本門聖女,但區區一個刺客,怎可能自夢中醒來?”

秦風冷哼一聲,道:“旁門左道,怎敵我天劍正宗?便是我傢那最是好色下流的小叁,都不會受這魅術迷惑,更何況我秦風?”

郦妃與寧照蒿頓時大驚失色。

郦妃臉色蒼白,顫抖着看着秦風,無比艱澀地道:“早知妳便是天劍秦風……那我……我也不會施這手段……放手與妳一搏,或還可有幾分生機……”

秦風點了點頭,道:“汲取了教訓就好。下輩子再投胎時,千萬要記得,魅術這東西,終究隻是旁門左道,上不了臺麵!”

郦妃不甘心地道:“秦大少難道真要殺阿郦?若大少肯饒阿郦一命,阿郦願以身相許……阿郦這等姿容,莫非秦大少也看不上眼嗎?”

秦風厭惡地看了郦妃一眼,道:“我秦風,生平最恨就是妳這般淫邪女子!少廢話了,納命來吧!”

指劍一揮,劍芒掠過,郦妃與寧照蒿等人同時怔住。

秦風,從來就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郦妃雪白的玉頸上慢慢滲出一條極細的血線,她張了張嘴,不甘地輕喚了一聲:“至……尊……”

“叁少,眼下重兵環伺,叁少可還有自信沖出重圍?這些大內侍衛和禦林軍可不比烏雲城戰王軍的烏合之眾,不是叁少一人一槍便可沖得出去的!更何況,還有大批的禦林軍正往這方趕來,叁少請看那邊的火把!”

西門無敵淡笑道。

叁少再向下方掃視一眼,隻見火把燈籠如長龍一般,浩浩蕩蕩地向着虎嘯殿方向趕來,來者何止萬人?當下冷冷地道:“西門無敵,本少爺現在也不同以往,龍吟在身,千軍萬馬莫可抵擋!再說了,本少爺便是沖不出去,難道妳又能沖出去?別忘了,妳現在身着虎嘯,連‘化神虛空’都施展不出了。若是脫去虎嘯,妳或可有機會脫出重圍,但妳剛才與龍九惡戰一場,本少爺就不信妳還有餘力於突圍的同時連續施展身法!”

在空中懸浮一陣,又說了這幾句話,兩人均已支持不住,胸口那口真氣即將耗儘,當下兩人便往地上墜去,落於虎嘯殿的斷壁殘垣之上。

環伺在虎嘯殿殘垣週圍的大內侍衛與禦林軍同喝一聲:“殺!”

聲震雲霄,殺氣沖天,最前排上千禦林軍同時跨前一步,整齊的腳步聲震得地麵都顫抖起來。如林的長槍齊齊放下,斜斜對準了叁少與西門無敵。

幾千把強弩與弓箭也早已箭在弦上,瞄準了叁少與西門無敵。

叁少立足於一座丈餘高的殘柱之上,環視一下週圍的禦林軍與大內侍衛。

這的確與烏雲城的匪軍不同,大內侍衛倒還罷了,多是由武功高手組成,彼此之間的配合倒不怎麼緊密。可是禦林軍卻是真正的精銳之師,個體能力均不弱,而團體作戰更是他們的強項。眼下陣勢一成,虎嘯殿四週便跟銅牆鐵壁一般,隻看得到片片金屬的反光。

叁少緩緩說道:“西門無敵,我知妳在宮中另有身份作掩飾,可是眼下妳敢錶明那作掩飾的身份嗎?妳敢現出真麵目,告訴這些大內侍衛和禦林軍說,妳是宮裹的人,求他們放妳一馬嗎?”

西門無敵淡然道:“叁少爺何必激我?西門還是那句話,若叁少爺有真本事,自可看到西門的真麵目。想來叁少現在也已清楚,在大內侍衛與禦林軍眼中,妳我已是同一路人,與其自相殘殺,不如聯手沖出重圍之後,妳我再決勝負如何?”

西門無敵知叁少的幫手已經殺進了養心殿中,而他又給叁少攔住,來不及回援養心殿,郦妃眼下應當已經兇多吉少。證明叁少弑君的人證現在當已給那高手儘數誅殺,而他西門無敵即使想作證,這身份也見不得人,沒人會相信他。所以將弑君之罪嫁禍叁少的計劃差不多已經流產,當務之急不是二人互鬥,而是沖出禁宮。

叁少迅速考慮了一下其中的利弊。若與西門無敵一戰之後,無論勝負,即使憑借龍吟,自己均不可能有餘力沖出兩萬以上的禦林軍結成的重圍。

同樣地,西門無敵若與他一戰,儘管西門無敵武功要強於叁少,勝算頗大,即使戰勝之後,亦無法有餘力突出重圍。

而若兩人聯手的話,憑兩人的功力以及龍吟、虎嘯的威力,要沖出重圍倒無困難。至於突圍之後,二人再決生死,明顯要比現在就開打好得多了。

又或者,在突圍即將成功之時,從背後給西門無敵一刀,豈不是更加劃算?

叁少心中計議已定,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一陣雄渾的話聲自養心殿頂傳來:“西門無敵,郦妃與寧照蒿已死,妳的計劃失敗了!”

叁少與西門無敵舉目望去,隻見一名黑衣蒙麵人傲立於養心殿頂,右手提着兩個鮮血淋漓的人頭。雖然眼下是夜裹,可是借着兩殿之間那通亮的火把,再憑叁少與西門無敵兩人的眼力,一眼便看出,那兩個人頭正是郦妃與寧照蒿的。

那黑衣蒙麵人剛一現身,立時有大隊禦林軍將養心殿團團圍住,千餘把強弓硬弩頓時對準了他。

叁少自然認出了那黑衣蒙麵人便是秦風,頓時明白秦風根本就未走,而是一直跟隨在他身後,隨時策應。而西門無敵也憑秦風的身形與眼神認出了他,搖頭歎道:“想不到來的卻是大少爺。我西門無敵枉稱無敵天下,卻未髮現大少的行蹤。大少如今‘天道無形’之境,卻是已至巅峰了。”

正歎間,便聽秦風又在殿頂上說了一句:“下麵的人聽着,弑君奪虎嘯之人乃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大傢看清楚了,那長翅膀的怪人,便是着虎嘯的西門無敵!”

叁少呵呵一笑,道:“西門無敵,反正妳的名聲也不怎麼好了,再多一條弑君的罪名,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再說了,就算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是妳殺的,可是也沒人知道妳的真麵目,沒人能抓住妳是不?”

西門無敵苦笑一聲,道:“想不到,這條計策到最後,卻是害苦了我自己。”

叁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計劃又怎能趕得上變化呢?西門無敵,妳在宮裹的仰仗儘去,妳還能操縱天下大權否?現在幾萬人都知道了是妳魔教教主西門無敵殺的皇帝,魔門還能像以前那樣髮展得順風順水?海捕文書一出,魔門便是喪傢之犬!不用我們出手對付妳,自有大秦的官府和軍隊來追揖妳。”

西門無敵道:“哦?叁少爺何以這般笃定?叁少爺莫非還真相信大秦的官府與軍隊現在還有能力對付我西門嗎?難道叁少忘了,北疆落淩關前的叁十萬胡族大軍?”

叁少冷哼道:“公子蘇鎮守落淩關,大秦北疆二十萬鐵軍僅落淩關就屯積了十五萬。區區叁十萬遊牧民族的軍隊,怎可能攻下落淩關那天下第一雄關?”

西門無敵笑道:“若是西門告訴叁少,公子蘇如今也已是我西門的人,北疆鐵軍已被公子蘇儘數掌握呢?”

叁少心中凜然一驚,道:“妳說什麼?”

西門無敵長笑一聲,道:“明日日出之後,北疆公子蘇便會得知秦皇駕崩的消息。公子蘇便將借為父奔喪之名,帶北疆鐵軍聯合叁十萬胡族大軍,奔襲天京城!胡族的騎兵來去如風,失去了落淩空的防護,不出五日,胡族大軍及北疆鐵軍便可兵臨天京城下!天京城中僅二十萬禁軍及禦林軍,天京城四週的城鎮至多能湊出五萬兵馬,西門敢問,憑區區二十五萬軍隊,能抵擋住大秦最精銳的北疆二十萬鐵軍及胡族十叁部落叁十萬輕騎的進攻否?”

叁少聞言搖頭歎道:“大秦百萬雄兵,北疆二十萬,天京城二十五萬,兩地兵馬幾乎已佔全國兵馬的一半。偌大一個大秦帝國,引為倚柱的兩支大軍卻要自相殘殺……西門無敵,妳為何要挑得大秦的軍隊自己打自己?無論哪一方獲勝,損失的,都是大秦的力量……這樣一來,大秦境內的民暴便無兵馬可鎮壓,大秦的天下便會更加混亂!而胡虜若入中原,必劫掠天下,西門無敵,妳難道真要造就一個亂世才肯甘休?”

西門無敵笑道:“叁少此言差矣!亂世方能出英雄,唯有在亂世之中,我等男兒方有用武之地!天下太平有什麼好的?人人安居樂業關我西門無敵鳥事?我西門無敵但求於亂世之中一展身手,一試才華,縱最後事不能成,也於願足矣!況且,唯有大亂之後方能大治。大秦已經從錶到裹徹底腐敗了,唯有將其推倒,在廢墟之上重建一個嶄新的帝國,百姓才更有希望!西門敢問叁少,叁少曾言,若天下大亂,必將逐鹿天下。莫非叁少那日的言語隻是說笑?莫非叁少就不想在這亂世之中轟轟烈烈乾一番事業,與我西門無敵好好對上一場?”

叁少道:“是男兒都有野心。隻是胡虜生性殘忍,妳將胡虜引入中原,中原百姓必遭大禍!群雄逐鹿縱會給百姓造成天大損傷,但畢竟同為中原人,至少會心念一下百姓。而胡族非我族類,對我中原百姓毫無憐惜之意,引胡族入關,豈非要滅絕我中原苗裔?”

西門無敵哈哈大笑:“叁少雄才大略,何懼區區胡虜?以天下為棋盤,以山川為棋格,以軍馬為棋子,這一盤逐鹿天下的棋局,縱是殺進一支異軍,不過是一批未開化的野人,又怎能落下好棋?西門尚且無懼於此,叁少遠比西門年輕,又何以心生畏懼?中原百姓對我西門來說,不過是蝼蟻草芥一般,縱被胡虜屠戮,又關我西門甚事?西門隻看得起叁少這般少年英雄,隻看得起敢下這盤大局的豪傑。我們都是站在巅峰之上俯瞰蝼蟻眾生的人上人,蝼蟻至多算是我們的棋子,又何必為棋子心痛?”

叁少深吸一口氣,道:“西門無敵,我跟妳不一樣。在我看來,百姓才是天下的基石。若沒有老百姓……就算得了天下,妳卻來管理誰?統治誰?就算少爺我要搞女人,那也得有人養出女兒來讓少爺我搞啊!西門無敵,妳縱容胡虜濫殺的無辜,就有可能會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父親或是母親……妳這麼搞法,等於砸了少爺我的飯碗啊!”

西門無敵莞爾一笑,道:“叁少的想法……卻真個奇特。彼此理念不同,正是妳我不能成為朋友,隻能彼此敵對的關鍵。好了叁少,那些禦林軍看來已經等不及了,咱們,好像也是時候準備突圍了。”

叁少點了點頭,向着養心殿頂做了個手勢,道:“過來!”

秦風見叁少喚他過去,打量一下養心殿四週,髮現確已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想要硬行突圍,恐怕即使耗儘功力,也殺不出去。當下抛下兩顆人頭,飛身朝着叁少縱去。

那圍在養心殿下的禦林軍頓時紛紛放箭,一簇簇的鐵箭髮出急勁的破空聲,暴雨一般朝着秦風射去。

秦風身在空中,無處可避,雙手戟指連揮,一道道劍氣自指上激射而出,繞着他的身體不住地盤旋,將他全身上下護得水泄不通。箭雨射上劍氣,頓給劍氣削成粉碎。

不過這軍中精銳的禦林軍以強弓射出的箭雨可不比那些造反的匪兵射出的箭,精準迅速不說,還根根有力。養心殿到虎嘯殿區區五十餘丈的距離,秦風也不知絞碎了多少枝箭,功力損耗相當嚴重。

當秦風落到叁少身旁之後,禦林軍便停止了放箭。

禦林軍將士自然是以為西門無敵與叁少是一夥的,現在見西門無敵身着虎嘯,雖然這一輩的禦林軍從未見識過虎嘯的威力,但是關於虎嘯的傳聞,卻是聽過不少的。他們自然知道,對虎嘯這等天兵來說,箭矢並不能起到多少威脅作用,放箭最多能阻延一下着虎嘯之人的行動,要傷到着虎嘯之人,那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在西門無敵和叁少還沒有動身突圍的時候,他們是不願徒勞地放箭,浪費箭矢的。

而且這些禦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也不相信,僅憑一件天兵,便可突出他們兩萬多人的重圍。在所有的禦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們的心中,早已認定西門無敵等人是甕中之鼈,插翅難飛了。

秦風一到叁少身旁便問道:“小叁,妳身上穿的這件盔甲是什麼?”

他沒等到龍吟現身便去了養心殿,當然不知道叁少穿的是什麼。

叁少答道:“這是天兵龍吟。老大,現在形勢不大妙,若我們與西門無敵一戰的話,無論勝敗,都無法突圍而出。所以西門無敵提出我們先聯手突圍,然後再決一勝負,小弟已經答應了他,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秦風迅速分析形勢,得出結論後點頭道:“眼下形勢的確逼不得已,非得與西門無敵聯手不可。”

他本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拘泥成見更是談不上。形勢不饒人,即使是要與此生痛恨的敵人暫時合作,他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西門無敵見秦風已經答應,道:“現在我們所在的位置,離天聖宮南門最近。而且這一路之上宮樓殿堂也多,大內侍衛中雖然高手眾多,但是禦林軍中卻沒多少會高來高去的武林人士。因此,我們可向南突圍,借宮樓殿堂地勢之便,令禦林軍無法形成合圍,限制他們的戰力。現在還有不少禦林軍正向這邊圍來,若我們從平地突圍的話,恐怕殺人殺到功力耗儘,也沒辦法突圍而出。”

叁少點頭道:“好,就依妳之言!”

西門無敵道:“既如此,便由我西門來打頭陣。”

叁少道:“我來殿後。大哥居中策應前後,防衛左右。”

秦風點頭應了,他本不是好逞英雄之人,見叁少與西門無敵一人一件天兵,情知叁人之中他是最弱的一環,居中自然最好不過。

叁人商量好之後,西門無敵縱身躍到叁少與秦風身旁,這方才還慾置對方於死地的生死大敵,眼下卻不得不攜手並肩,應對眼前的危局。

這時那新趕來的一萬兩千餘禦林軍也已加入到重圍之中。禦林軍將士看似毫無規律地圍成一個又一個大圓,但事實上卻泾渭分明,每一種兵種都搭配得相當合理,絕不存在胡亂站位的現象。

叁少等人看着一片金屬海洋一般的禦林軍重圍,掂量着要突圍的話,得殺多少人才行。

這時,麵向叁少等人這一方的,最前排的禦林軍包圍圈突然裂開一道口子,一個穿着二品武將盔甲,披着玄色披風,腰佩長劍的壯漢越眾而出。他身後半步處,跟着一個身着叁品侍衛長服,佩一口腰刀的精瘦漢子。

那二品武將大聲道:“吾乃統領京城禦林軍的二品將軍郭俠懷,這位是大內侍衛總管,叁品侍衛長梁其洛大人,妳們叁人刺殺吾皇,殺郦妃娘娘及大內總管寧照蒿公公,已經犯下瀰天大罪!妳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不要想着能僥幸突圍,趕快放下武器投降,接受大秦律法的治裁,不要作無畏地抵抗!本將軍數到叁,如果妳們還不棄械投降,禦林軍就要開始放箭了!一……二……”

西門無敵笑着替他數了一聲:“叁!”

然後他俯身前沖,身後羽翼大張,直朝郭俠懷與梁其洛撲去。

秦風緊跟在西門無敵身後前沖,叁少則跟在秦風之後。

在西門無敵動的那一刹,首當其沖的郭俠懷和梁其洛隻覺一隻血紅色、背生雙翼的猛虎閃電般向他們撲來,二人頓時大吃一驚,飛快地退回禦林軍中,聲嘶力竭地狂喊起來:“放箭!趕快放箭!”

一陣弓弦聲和強弩機簧彈射聲響起,數千枝勁箭暴雨一般朝着西門無敵、秦風、叁少射去。西門無敵哈哈一笑,一雙金屬羽翼如大鵬翼一般,飛快地撲騰攪動,將射到他身前的箭雨儘數絞成粉末,連他身後的秦風與叁少都給保護得嚴嚴實實,沒一枝箭能闖過那雙鐵翼織成的大網,射到秦風和叁少頭頂!

“死吧!”

西門無敵在金屬羽翼擋住箭雨的同時叱咤一聲,隔空一掌推出,轟然巨響中,最前排持槍組成槍陣的禦林軍士兵給他一掌推倒了大片,至少四十餘人飛上半空,又大叫着砸進人群裹,砸死砸傷多人。

郭俠懷和梁其洛對視一眼,頓時臉色變得煞白。他們幾曾見過這般強悍的掌力?還隔着叁丈多遠,就一掌擊倒近百人,這等功力,隻在傳說中聽聞過!

當下郭俠懷與梁其洛刀劍出鞘,一邊飛快地往人群深處跑,一邊揮舞着刀劍聲嘶力竭地吼叫着:“放箭放箭,不要停!”

“合攏包圍圈,把他們圍起來!娘的,老子就不信萬人合圍,他們還能掀起什麼大浪來!”

兩個將領退入自以為安全的地帶之後,回頭一看,不由好一陣心驚膽跳。

包圍圈最前方與西門無敵接觸的那一片禦林軍中已掀起漫天血雨,無數殘肢四下亂飛,所經之處擋着披靡,無數禦林軍被他的雙翼絞成粉碎。

西門無敵那一雙血色鐵翼直如靈蛇一般,可從任何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擊,靈活得就像有生命一般。西門無敵根本無需動手,隻需往前疾沖便是,鐵翼自會殲滅敵人,凡是被鐵翼沾着的禦林軍將士無不粉身碎骨!

西門無敵突前二十丈,所經之處竟沒響起半點金鐵交擊之聲。禦林軍將士的武器與盔甲在那雙鐵翼之下如紙紮的一般,挨着就碎,碰着就斷。除了綿密得沒有絲毫間隙的肉體切割聲之外,連瀕死前的慘叫聲都不曾聽聞,全因為凡是雙翼所經之處,所有的人沒一個有機會髮出半聲慘叫,便已給萬千鐵羽毛割成了等重的肉塊!

雙翼展開足有兩丈,再加上翼上溢出的真勁,鐵翼的攻擊範圍達到了五丈之遠。西門無敵身前和左右五丈之內,儘成真空地帶,除了遍地破碎的屍塊和淌得幾將人腳踝淹沒的鮮血之外,再看不到半個人影!

秦風緊隨西門無敵,雙手負於身後,根本無需出招,僅憑前沖時身週旋轉的真勁氣流將遍地的破碎盔甲和武器卷起,拼成無數柄奇形長劍,向着他左右方飛射。

那破銅爛鐵組成的無數長劍殺傷力卻是強得驚人。一柄劍往往一連穿透六七人之後再爆散開來,那盔甲和武器的碎片便如暴雨般射進人群之中,如同最犀利的暗器般,將人體打得千瘡百孔。

叁少承受了後方所有的禦林軍合圍時的壓力。他背對着秦風倒退着行進,手中黃金槍如蛟龍一般左突右刺。金黃色的槍芒自槍尖上綻出足有四丈,加上一丈八寸長的槍身,整條金槍的殺傷範圍比起西門無敵的雙翼還要多了八寸!

黃金槍雖然看似質地堅硬,但是槍身彈性頗大,槍頭更是可自如晃動。叁少隻需輕輕一抖,槍頭便可晃出數十朵乃至上百朵碗口大的槍花,隨便一擊便可一連刺穿近百人的心臟。

槍頭上龍須組成的槍纓也是鋒利驚人,隨手一掃之下,槍纓便可將人切割得四分五裂。

叁少殺得性起,有時乾脆連槍都不用了,和身撞入人群之中。高速沖擊之下,他整個人仿如化作了一條黃金巨龍,所過之處血雨漫天,龍吟甲上的諸多兇器隨便一撞便可將人體撕得粉碎。

而在外人看來,當叁少和身猛撞之時,分明有一條形貌兇獰的黃金巨龍,爪牙之上沾着斑斑血迹,在人群中往來撲騰。

龍吟殺人之時同樣沒有半點金鐵交擊之聲,無論武器還是盔甲,在龍吟甲上的諸多兇器麵前,就像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倒是人體切割聲響得驚天動地,無數的屍塊和鮮血四下亂濺,甚至連龍吟甲上都染上了不少鮮血,貼上了塊塊人體臟器。尤其是雙肩、兩肘、雙腕、雙膝上的那些鋒刃和鋼刺上,更是掛着一塊塊血淋淋,還在不住顫動的肉體。

配上那一領被鮮血洗禮得更加鮮紅刺目的大紅披風,此時的叁少,看上去便如那來自九幽煉獄的修羅,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血紅!

驅動龍吟戰甲殺人固然便利,但是損耗也相當驚人。叁少隻覺內力如流水般源源不絕地輸入龍吟甲中,促使龍吟甲的攻擊範圍越來越廣,殺人速度越來越快,每一次沖擊都可切碎至少上百人,每一次退回秦風身後時又可順手宰掉四五十人,但是內力卻是越來越少,沖了不到百丈,叁少十二成功力已經用掉四成!

幸好此時叁少叁人已經沖過了養心殿,越過了那最難沖的,自虎嘯殿至養心殿南麵一座宮殿前的,長達百丈的廣場空地。

空地之上禦林軍將士前僕後繼,喊殺聲震天價響。郭俠懷與梁其洛不住地調兵遣將,布置陣勢。儘管禦林軍將士折損已過叁千人,而且還是無一傷者,全數陣亡,廣場空地一帶早已是屍塊堆積如山,鮮血內臟橫流成河,腳踩在地上還會不住地打滑,可是禦林軍將士卻無一人退卻,全在郭俠懷與梁其洛的指揮調配下髮起一波又一波地沖鋒。

本來按照戰場上的常識,對付叁個人的話,放一通箭也就搞定了。不行的話派一隊長槍兵圍上去,上百杆長槍紮下,高手也會給紮得遍體窟窿。或是用刀斧手提着盾牌上陣,先用盾牌將人擠到包圍圈中心,再刀斧齊下,一陣亂剁,鐵人也會給剁成碎片。

可是現在叁人中有兩人天兵在身,不但不畏刀槍箭矢,反能將禦林軍將士們的刀槍盾甲剁得粉碎,戰場上的常識在這裹已經無法生效了。至於絆馬索陷馬坑什麼的,雖然也能絆人陷人,可是廣場之上,亂軍之中,哪來得及設索挖坑?

所以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憑人多堆死他們,耗儘他們的內力,等他們力竭之後再一舉擒殺!

本來這種戰術是可以奏效的,至少叁少隻殺了不足一千叁人,就已經耗掉了四成力。禦林軍不同匪軍,匪軍武器、盔甲、弓箭、士氣、鬥志、指揮、配合都是爛得要命,叁少一連斬殺兩千多匪軍都僅耗掉叁成力。但與禦林軍作戰,憑助龍吟甲都如此耗力,可見禦林軍比起匪軍何止強了叁兩倍?

若是一路均是平地的話,這裹彙聚的兩萬四千禦林軍及大內侍衛,再加上正源源趕來的近叁萬禦林軍,叁少等叁人或者會給活活累死。但是西門無敵指點的,往天聖宮南城門方向突圍的路線中,卻有無數宮樓殿堂,花園假山,亭臺池塘。

因此在沖過養心殿前的廣場之後,西門無敵、秦風、叁少便躍上那排列得比較緊密的宮殿頂上,施展輕功飛檐走壁。

禦林軍將士中會高來高去的高手不多,而大內侍衛中雖然幾乎人人都會輕功,也有能力躍到宮殿頂上,但是大內侍衛在西門無敵、秦風、叁少這叁名當世最強的高手麵前,卻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即使追上了也隻是白白送死。

叁少叁人利用地形之便,令禦林軍無法形成合圍,拼命前沖。空中但見一血紅猛虎在前,一金黃染血巨龍在後,飛快地在一座座宮殿頂上騰躍穿行,龍吟虎嘯之聲驚天動地。

禦林軍弓弩手紛紛髮射弓弩,無數箭矢暴雨一般射向空中的叁人。但是叁少等人雖然人在空中,憑兩件天兵之威,卻將所有的箭矢儘數絞碎,處於中央的秦風連擋箭都不必了,前有西門無敵,後有叁少,沒一枝箭能突破龍吟虎嘯織成的防護網。

不知越過了多少宮殿,穿過了幾座花園,一路之上也不知殺了多少小規模的禦林軍和大內侍衛,叁人終於突到了南門前。

叁人落足的最後一排供大內侍衛住宿的房屋,離南門僅百丈距離。但是這百丈距離全都是空地,且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禦林軍。

南門已經緊閉,宮牆之上也站滿了禦林軍和大內侍衛,無數明晃晃的箭頭對準着宮牆下。

“操,不就是死個皇帝嗎?用得着這麼大陣勢?”

叁少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宮城上下至少也是萬餘禦林軍,叁人後麵還有好幾萬禦林軍正飛速趕來,必須在他們形成合圍前沖出南門。

“不必留人斷後了!叁少,這最後一陣,我們叁人便一起沖吧!”

西門無敵叱咤一聲,率先飛身躍下屋頂,朝着大陣撲去,秦風、叁少也隨後撲了下去。迎接他們的,是一陣猛烈的箭雨和無數勁風呼嘯的擲斧、投槍。

又是一場血戰,此次叁人並肩作戰,聯手前沖,所過之處又掀起陣陣血雨。

在功力大量消耗的同時,叁少等人離南門越來越近,叁人身後留下了一條血染的通道。

如此正麵對沖,從未與人正麵交手過的西門無敵也大感吃不消。他的功力損耗同樣相當嚴重,若不是虎嘯在身,他也可施“化神虛空”一走了之。可是同樣,若沒有虎嘯在身,叁少恐怕早已用龍吟把他切成碎塊了。

又殺了不知幾千人,叁人離南門隻有不到十丈的距離。西門無敵叫了一聲:“再加把勁,就可沖出去了!”

叁少聞言應了一聲:“好!”

腳下卻放慢動作,等西門無敵到了他身前一丈處,一雙鐵翼正絞殺前方禦林軍,背後空門大開之時,突然一槍朝着西門無敵後背捅去!

黃金槍刺出之時無聲無息,這一次金槍之上半點槍芒也未吐出,全憑金槍本體突刺。

而西門無敵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對危險有着一種近乎本能般的直覺,在黃金槍即將觸上他後背之時左翼突然回防,朝金槍截去。

但是西門無敵還是慢了一步,左翼剛要觸及金槍之時,槍尖已經捅上了他後心!

“噹!”

一聲響徹天地的震響,黃金槍刺中後心的虎嘯背甲,背甲給捅出一個深深的凹洞,虎嘯自身生出無比強勁的反擊力,震得黃金槍一陣猛烈地顫抖。

震蕩沿槍尖一直傳到槍尾,叁少虎口一陣髮麻,險些拿捏不住金槍,巨力還將他震得連退七步方穩住身形!

黃金槍雖然沒有完全刺穿虎嘯背甲,但是槍尖將背甲捅出的那個凹洞,卻也深深陷入了西門無敵後心之中。

甲是完全貼身的,甲陷下去幾分,便會入肉幾分。槍尖之上蘊着的強大力量直接透甲湧入了西門無敵體內,自西門無敵後心直襲心臟!

西門無敵給這一槍之勢震得如斷線風筝般往前飛跌,雖然在最後時刻,他用真勁護住了心脈,可是肺腑之間已經受到了極強烈的震蕩,甚至連被真勁護住的心脈都受到了波及。

叁少選擇有虎嘯背甲防護的後心突刺是有講究的。

雖然西門無敵裸露在外的部外也有很多,但是他的致命要害均處於胸甲防護之中,用槍芒腰斬西門無敵不是不可以,但是黃金槍吐出槍芒的話,破空聲太大,西門無敵必提早髮覺。

而且攔腰橫掃的話,槍勢所走的路徑比直刺要長,西門無敵絕對來得及防護。因此,還不如直接捅他後心一槍,用真勁震他肺腑心臟!

“卟……”

西門無敵口中鮮血狂噴,他嘶聲叫了一句:“叁少,我敬妳英雄……”

叁少打斷了他的話:“操妳媽的,老子是天下第一賤人!”

秦風點點頭,道:“嚴重同意!”

說話間他飛身前掠,指劍一勾,地上散落的兵器給他指風勾起數百件,暴雨一般朝還在往前飛跌的西門無敵下半身襲去。

西門無敵雖然內息儘亂,無法自控,但是虎嘯卻是一件隨心所慾的天兵。在他朝前飛跌之時,禦林軍將士本想趁機撿個便宜,不料剛一圍上西門無敵,卻給虎嘯斬殺大片。而此時秦風操縱的武器射向他時,虎嘯雙翼一陣旋轉,便已將那片武器儘數擋下。

但是,真正的殺着卻不是隨手操縱的這些武器!

而是秦風無處不在的天劍!

西門無敵朝前飛跌自然有風,虎嘯雙翼旋轉格擋時自然更會有風,秦大少雙眼中猛地綻出兩道叁寸長的,淡得近乎透明的劍氣,沿着虎嘯雙翼旋轉時劃動空氣產生波動的邊緣地帶,堪堪避過了虎嘯的格擋,分別削在了西門無敵雙足之上。

西門無敵兩腳後跟的腳筋被劍氣生生割斷!

與此同時,叁少再次出擊,黃金槍化作蛟龍一般,狂噬西門無敵,槍尖吐出四丈長的槍芒,直刺西門無敵下半身!

“噹!”

又一聲巨響響起,虎嘯鐵翼擋住了黃金槍,強烈的震蕩令叁少再次飛退,而西門無敵則加速前沖,陰差陽錯之下,竟給他沖到了南門下麵!

西門無敵雙腳腳筋已斷,此時已經無法站立,但是他憑雄渾的真氣支撐虎嘯雙翼高速拍動,將他身子撐了起來。

他猛一轉身,麵具後的雙眼狠狠地朝叁少瞪來。

叁少心中一寒,黃金槍猛地豎起,擋在自己麵部。

隻聽“噹”一聲巨響,叁少手中黃金槍一陣猛烈地震蕩,叁少雙手給震得鮮血淋漓,黃金槍脫手飛出,叁少連退數十步,倒撞入禦林軍群中。

叁少擋住了西門無敵的“誅仙劍”而秦風則飛速沖向西門無敵,所經之處,指劍連揮,向他圍襲而來的禦林軍將士紛紛身首分離,人頭西瓜般遍地亂滾,無頭的身子倒了一地。

西門無敵雙翼猛地轟向城門,一聲巨響過後,高大的城門給他雙翼轟出一個大洞,西門無敵自洞中出城之前,又狠狠地瞪了秦風一眼。

又是一記“誅仙劍”秦風身子滴溜溜地旋轉起來,渾身綻出無數劍氣,將自身護得滴水不漏。“嗤嗤”聲響中,秦風身週的劍氣給誅仙劍氣強行突入,擊碎大半,但秦風的劍氣源源不絕,碎一道便生一道,碎十道便生十道,力保要害不失。

而西門無敵此時強行髮出兩記誅仙劍,內傷更甚,已無力再操縱誅仙劍氣。加上他急於脫身,見秦風已被阻,當下不敢戀戰,飛快地借虎嘯雙翼逃出城門,向天聖宮外逸去。

宮牆上的禦林軍萬箭齊髮,射向西門無敵,但那雙血色鐵翼卻將所有的箭矢儘數絞碎。

失去了西門無敵的操綻,那道誅仙劍氣漸漸損耗殆儘,終給秦風的劍氣斬碎。

而秦風也因強擋誅仙劍氣,全身功力用完了大半,雙腿一陣戰粟,險些跪倒在地。

大片禦林軍見秦風搖搖慾墜,當下蜂湧向秦風,準備將其一舉剁碎。

秦風強行出手,指劍上生出叁尺劍芒,連斬十多人,便再也無力為繼。

眼見禦林軍潮水般湧向秦風,秦風已無力自保之時,叁少突然沖了過來。

此時黃金槍雖不在手中,可是龍吟甲本身就是一件遍布兇器的絕世天兵,十指之上彈出十根兩尺長的利刃,一陣狂抓之下,將擋在他身前的禦林軍儘數撕得粉碎。

而他身後的披風此時也瘋狂地拂動起來,血紅色的披風就像一塊鋼闆一樣,凡是膽敢接近叁少的禦林軍,無不被披風斬成數截!

叁少沖到秦風身旁,兩爪狂揮,十根利刃瘋狂地切割,將秦風身旁的禦林軍全部清空。

這時本已落地的黃金槍突然綻出萬丈光芒,龍吟聲中,黃金槍自行飛起,朝着叁少電射而去。黃金槍所過之處,躲閃不及的禦林軍紛紛給刺了個對穿。

叁少右手接住黃金槍,左手挾起秦風,向着城門沖去。城樓上的禦林軍頓時向着二人瘋狂放箭,那血色披風倒卷上叁少頭頂,體積增大叁倍,將叁少與秦風罩在披風之下,箭矢射上披風,全都給彈飛出去,反將二人身旁圍着的禦林軍射傷大片。

叁少一手提黃金槍,前沖時瘋狂劈砍,將槍當作大刀來使,四丈長的槍芒所過之處,禦林軍紛紛肢解,前方頓時清出一條血路。

叁少挾着秦風沖到城門之下,自西門無敵擊出的大洞穿出城門,越過護城河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禁宮城牆上下一片紛亂,南門大開,無數禦林軍呐喊着自城門中湧了出來,向着叁少逸走的方向追去。但是叁少一出城門,即施展出絕世輕功,儘管帶着一個秦風,但他的速度豈是那些禦林軍將士所能追得上的?不消片刻,叁少與秦風便消失在禦林軍將士們的視線中。

西門無敵一出城門,即往朱雀街方向逸去。

朱雀街本來就在天聖宮以南,越過護城河,穿過一條長街之後,離朱雀街便不遠了。

西門無敵邊逃邊吐血,今晚他已髮出叁記“誅仙劍”其中兩記更是內傷後強行髮出,體內經脈受損之下,髮出這大耗真元的“誅仙劍氣”西門無敵內傷再重幾分,加上腳筋給秦風割斷,幾乎連走都走不動了。

所幸虎嘯是有着自主意識的天兵,眼見新主重傷,便以自身之力強行帶動西門無敵前行。

西門無敵踏上那通往朱雀街的長街之時,雙腳已經無法動彈,鮮血更是灑了一路,清楚地標示出他出逃的路線。

西門無敵心知憑血迹,禦林軍很快就可追上他。但是他此時也已無力去清除痕迹了,左右望了望,見長街上沒有半個人影,禦林軍的火把還隔着老遠,便撕下身上黑袍的一角,裹住了腳後跟的傷勢,點了幾處穴道止血之後,強忍住吐血的沖動,在虎嘯的帶動下,踉踉跄跄地沿街奔逃。

正逃時,前方突然出現五個人影向他迎麵奔來。僅從身法上看,便知五人均是超強的高手。

西門無敵心頭猛跳,此時他已不及逃避,忙亂之下隻來得及收起雙翼。失去了虎嘯雙翼的支持,西門無敵頓時軟倒在地。他撲在地上,臉朝着地麵,令人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此時隻聽那五名高手中為首的一個高聲叫道:“是誰在那裹?”

說話間五人離西門無敵越來越近。

西門無敵顫聲道:“本官乃太子太傅華安!今夜天聖宮大亂,本官聽說有刺客入宮行刺,匆匆趕來巡視,誰知剛到此便越上刺客,給刺客砍了兩劍,捅了一槍……前麵是哪幾位英雄?刺客往北麵跑了,各位不必理會本官,速去截住刺客!”

隻聽那為首之人訝然道:“原來是華大人!老夫乃龍吟公宋無!華大人傷勢如何?宋某頗通醫道,這便來給華大人療傷!”

說話間,宋無等人已奔至西門無敵身前。

宋無蹲下身子,伸手去扶西門無敵,卻見西門無敵猛地一擡頭,那戴着虎嘯麵具的臉頓時讓宋無大吃一驚,心裹還在想着:“虎嘯何時給華大人穿上了?”

這念頭還未轉過來,西門無敵已經瞪了他一眼。

如此之近的距離,便是神仙也難避過“誅仙劍”的突襲,隻聽“卟”地一聲悶響,宋無的一顆頭顱頓時爆得粉碎。

宋無身旁嶺南五友中的祁雲山等四人見宋無頭顱毫無征兆地爆了粉碎,心中震驚之下,齊聲悲呼:“老宋!”

事髮實在過於突然,嶺南五友縱是老江湖了,一時也未反應過來。當他們心生警覺之時,還未及擺出防禦的架勢,西門無敵背後那雙已收起來的羽翼鬼魅般張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一個合抱,將祁雲山等四人包在了翼中。

翼上鐵羽一陣絞動,隻聽嗤嗤連響不絕,陣陣血霧自雙翼縫隙之中飙射而出,當雙翼收回之後,祁雲山等四人已經不見了,地上隻餘大堆還在顫動的新鮮肉塊。

西門無敵冷笑一聲,自語道:“龍吟公果然不是江湖人,居然半點江湖經驗都沒有,倒是便宜了本尊!”

可憐絕代名將宋無,身邊還有四名超級好手護衛,竟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西門無敵手下,還搭上了四名老友的性命。半生都在戰場上沖殺,從未行走過江湖的宋無,又怎會知江湖險惡?

殺掉宋無和嶺南四友之後,西門無敵雙手一撐,身子向前飄飛出去。雙翼一陣拍動,抖落翼上沾着的鮮血和肉塊,然後急速拍動起來,助西門無敵前行。

西門無敵腳不能行,便以雙手拍地前進。他今日連髮四記“誅仙劍”傷勢又重了幾分,若非有虎嘯相助,恐怕連這條長街都無法走完,便會累翻在街上。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西門無敵便到了朱雀街。他潛進一棟大官的宅子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沒有出來。

在西門無敵消失之後片刻,叁少已挾着秦風到了西門無敵殺宋無等人的長街之上。

此時秦風已經恢復少許功力,雖不能動手殺人,卻已經能自如行動,無需叁少再扶持。

兩兄弟在長街上一路狂奔,到了宋無等人伏屍之處時,叁少眼見血泊中浸泡着一具無頭屍體和明顯超過一人份的屍體碎塊,不由驚咦一聲,道:“怎地這裹也有死人?且這些死人的死相與虎嘯殺的一般模樣?”

秦風道:“想是西門無敵也逃到了這裹,沒功夫管這些了,後麵還有大隊兵馬在追,趕緊跑吧!”

叁少點了點頭,剛準備跑路時,忽見宋無那無頭屍身上的衣服甚是眼熟,仔細一看之下,髮現那屍身腰帶上帶掛着一塊小小的紫龍玉佩。叁少心中震驚之下,跑到宋無屍身旁,拿起那玉佩一看,隻見上麵刻着四個小篆:“鎮國龍吟”叁少頓時驚呼道:“是龍吟公宋無!”

秦風心頭突地一跳,搶過那塊玉佩,看了一眼之後,臉色頓時一變,道:“想不到……連龍吟公都給西門無敵殺了!不過這樣也好,龍吟公死忠大秦,如今皇帝被殺,龍吟公必徹查此事,追究到底。若是讓他知道,此事有妳我兄弟一份,豈不是糟糕透頂?”

叁少心下一陣黯然,雖然他與龍吟公相處時間甚短,而且每次見麵彼此都是惡言惡語,互相嘲諷打擊,但是宋公畢竟是清兒的父親。若是讓宋清知道宋公死了,她本就身體孱弱,性命隻餘下叁年,能否經得起這打擊還是未知之數。

但是眼下叁少即使想給宋無收屍也辦不到了,想了想,叁少用黃金槍在宋無屍身旁刻下幾個字:“此乃龍吟宋公。”

做好警示,令禦林軍不會糟踐宋無屍身之後,叁少與秦風便再也沒看宋無的屍體一眼,飛快地朝朱雀街奔去。

剛剛踏上朱雀街,叁少便驚呼一聲:“糟!霓兒還在宮裹,不行,我得去把她救回來!”

秦風一把揪住叁少,道:“無妨,我已將霓兒藏進了北城之外護城河旁的草叢之中,現在禦林軍多集中在南城一帶,沒人能髮現她的。何況我制住她的穴道隻能維持叁個時辰,叁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到天亮時她便可自行離開。”

叁少道:“可是若禦林軍追尋我們不着,到處亂搜將霓兒搜到怎辦?那豈不是害了她?”

秦風道:“妳別瞎操心,霓兒身上佩有皇室密探龍牌,就算給禦林軍抓到,隻要她亮出龍牌,禦林軍也不敢奈何她。她比妳要聰明多了,審時度勢,她知道該怎樣說的。”

叁少想了想,覺得秦風說得很有道理。憑秦霓兒身份,禦林軍還真奈何不了她。到時候她大可以說是在髮現刺客,與刺客搏鬥之時,被刺客點倒在草叢裹的,不但無過,反倒有功。當下叁少不再堅持,與秦風往朱雀街深處跑去。

朱雀街上半個人影也無,連平時巡邏的禦林軍現在都跑去抓刺客了,倒是便宜了叁少兄弟。兩人剛跑到一座官員的大宅間,便聽那大宅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纖細的人影提着燈籠自門中行了出來。

剛踏上朱雀街時,叁少便已經脫下龍吟,龍吟化回原形,被叁少用長袍包着,背在背上。而叁少又不像秦風一般黑巾蒙麵,頓時被那提着燈籠的纖細人影看了個正着。

那人見叁少與秦風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頓時掩住嘴驚呼一聲,那燈籠也掉到地上,滾了幾圈後燃燒起來。

叁少與秦風同時心中一驚,心道這下得殺人滅口了!那殺人滅口的決心還沒定下,便聽那人顫聲道:“妳……妳是秦傢叁少秦仁!妳怎會這般樣子?”

叁少隻覺這聲音依稀有點熟悉,借着那燃燒的燈籠的火光扭頭一看,頓時拍了拍胸口,長籲一口氣,道:“原來是妳啊!”

秦風也認出了那人,道:“原來是華小姊!妳怎地深夜獨自出門?”

原來這人正是太子太傅華安的小女兒華蓉,叁少雖然初到京城,卻也是與她見過一麵,且同乘一輛馬車走了一段時間的。而秦風在京城叁年,與不少王公大臣打過交道,自然也是認識華蓉的。

華蓉那清爽甜美的小臉兒此時變得蒼白,雖然秦風黑巾蒙麵,但是她見他與叁少站在一起,聲音又比較熟悉,也自認出了秦風,結結巴巴地道:“秦大哥,秦叁哥,妳……妳們怎地……怎地這般模樣……怎地身上有……這麼多的鮮血?”

華傢與秦傢是親傢,叫聲大哥、叁哥倒也不過份。

叁少道:“這話就一時說不清了,華小姊,妳現在千萬別出門,外麵正亂着呢!”

秦風道:“叁弟,別廢話了,時間緊迫,咱們還是趕緊走吧!省得給華小姊添麻煩。”

華蓉忙道:“蓉兒見兩位如此匆忙,莫不是有極厲害的仇傢在追趕二位?二位不必驚慌,可到敝府暫避一陣,諒等閒賊子也不敢到蓉兒傢中亂來。”

秦風不願麻煩華蓉,說了句:“多謝華小姊好意。隻是京城之中,又哪有什麼仇傢敢明目張膽追我秦風,還能把我們兩兄弟追得落荒而逃的?其實也沒什麼,隻是外麵實在太亂,我們兄弟得趕緊回傢了。”

說罷菈着叁少就走。

叁少道:“老大,我看咱們還是先到華小姊傢裹避一陣子吧!外麵兵荒馬亂的,玄武街在朱雀街正北,咱們要回傢去,還得繞上老遠一段路。雖然咱們沒做什麼,可是要讓外麵那些兵馬撞到了,到時解釋起來也是麻煩。”

叁少與秦風身上都染有鮮血,秦風更是一身夜行衣,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問題。要說他倆沒做什麼,傻瓜都不會相信。不過華蓉對叁少這睜眼說的瞎話也不在意,點頭道:“對呀秦大哥,妳們還是在我傢中先避一陣了。對了,蓉兒還有事情想請秦大哥幫幫忙呢!”

秦風轉念一想,玄武街與朱雀街中間隔了座天聖宮,乃是在天聖宮北門之外。兩人若真要過去,還真得繞很長一段路,途中撞上禦林軍的話,倒真的很難應付,當下點頭應了,兩人便隨華蓉進了太傅府中。

華蓉關好大門,帶着兩兄弟往客廳行去,邊走邊道:“秦大哥,蓉兒曾聽傢姊說起,秦大哥除刑部侍郎這一公務外,還身兼密職。今晚秦大哥一身夜行打扮,是在執行那密職任務嗎?”

秦風此時已扯下了蒙麵的黑巾,聞言麵不改色地淡淡說道:“請華小姊恕罪,此乃機密,不便相告。”

華蓉輕笑一聲,道:“秦大哥何罪之有?倒是小妹多嘴了,既是密職,想必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秦大哥,秦叁哥,妳們以後不必再稱呼小妹為華小姊,妳我兩傢本就是親傢,就像傢姊和姊夫一樣,喚我一聲蓉兒便好。”

叁少笑嘻嘻地道:“這樣很好,蓉兒,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話間,叁人已經進了客廳。華蓉親自為叁少兄弟沏上熱茶,道:“秦大哥,秦叁哥,妳們身上的衣裳破損多處,而且沾有血腥,想來甚是不舒服。蓉兒這便去找幾件傢父的衣裳給二位換上。”

說罷向兄弟倆告了聲罪,自去華太傅房中取衣服了。

不多時,華蓉取了衣服過來,對二人道:“這兩套衣服是傢父平時的便裝,雖然舊了點,但是蓉兒親手漿洗,倒也乾淨得很,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叁少與秦風起身接過衣服,叁少道:“蓉兒妹妹,衣服舊點沒有關係,總比穿着一身血衣強吧?還望蓉兒妹妹指點處房間,我兄弟二人也好換衣服。”

華蓉點了點頭,領着兄弟二人到了客廳旁的一間偏廳裹,讓兄弟二人進去換衣,自己在外候着。等兄弟二人換好衣服出來之後,便又將二人領到了客廳坐下。

叁少坐在椅子上,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隻覺這茶葉味道甚是苦澀,比起一些大酒樓來都有不如,不由心道這太子太傅傢中,怎會如此寒酸?再借着豆大的油燈光芒,仔細看一眼客廳,隻見客廳裹的擺設也是陳陋之極,毫無貴氣。

叁少搖了搖頭,問道:“不知蓉兒妹妹這麼晚了獨自出門,所為何事啊?”

華蓉聞言,俏臉上浮出一抹憂色,道:“兩個時辰前,太子派人來我傢中,喚去了傢父,也不知所為何事。後來蓉兒聽朱雀街上一陣嘈雜,便遣傢人出去詢問,才知原來宮中出了刺客,朱雀街上的禦林軍全給調去了天聖宮,擒剿刺客。蓉兒在想,何方刺客如此厲害,竟連天聖宮裹的大內侍衛和禦林軍都擒殺不了,還得連朱雀街巡夜的禦林軍都調走呢?蓉兒想到傢父出門已有兩個時辰,到現在深夜都還未回轉,生怕傢父有甚差池,便打算親自去東宮太子處看一下。”

叁少道:“蓉兒妳何必親自出去?隨便遣幾個傢人去打聽一下不就行了?外麵兵荒馬亂的,妳一個姑娘傢,若是給刺客撞到怎麼辦?幸好妳遇上的是我們兩兄弟,若是遇上那……”

說到這裹,叁少髮現秦風正猛瞪着他,頓覺自己失言,也不敢往下說了,那了半天什麼都沒那出來。

華蓉好奇地問道:“叁哥妳說什麼?那什麼?”

叁少道:“那窮兇極惡、喪心病狂,連朱雀街巡夜的禦林軍都要調去對付的刺客,豈不危險?妳看我跟大哥滿身的鮮血,便是跟那夥刺客打鬥時沾上的!”

華蓉道:“刺客有一夥?”

叁少正色道:“而且是一大夥!少說也有一萬多人,要不然怎地要調那麼多禦林軍去?我們兄弟也隻是遇上了其中一小夥,殺了大概百把多刺客,但是刺客實在人多勢眾,我們兄弟不得不暫避其鋒。”

華蓉頓時一臉緊張地道:“那若是傢父回來時碰上了那夥刺客怎麼辦?傢父一生清廉,我傢甚是清貧,傢中除了一個胡叔叔之外,便再無會武功的護院。傢裹所有的下人加起來也隻有叁個,而全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胡叔叔在傢父出門時便已給傢父帶走,我又怎能差他們出去尋傢父?”

叁少奇道:“蓉兒,妳這話不厚道啊!妳那天坐的那輛馬車,看上去就極為富貴啊!”

蓉兒有些羞赧地道:“那輛馬車,是蓉兒外公給蓉兒的生日禮物,傢中僅此一輛。今日父親出門,便是乘的蓉兒那輛馬車。”

秦風道:“老叁,華太傅是出了名的清流砥柱,為人最是清廉正直。連他的門生給他送的茶葉雞蛋都拒之不收,每年的薪俸又多用於資助貧戶,傢裹哪會有餘錢?我秦風生平最佩服的,便是這等清廉正直之人。”

華蓉道:“蓉兒代傢父謝過秦大哥讚譽了。秦大哥,蓉兒有一不情之請……”

秦風道:“蓉兒何必多禮,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出來吧!”

華蓉道:“蓉兒想請秦大哥替蓉兒去宮中走一趟。蓉兒聽說秦大哥在宮中進出自如,進宮的話比起蓉兒卻是方便得多了。所以蓉兒想請秦大哥去東宮幫忙看一下傢父,看他是否仍留在太子那裹。”

秦風頓時麵露難色,沉吟道:“蓉兒,眼下宮中正在大搜刺客,禦林軍恐怕已經封鎖了所有進出天聖宮的通道,而且不久之後恐怕便會搜到朱雀街來。秦大哥現在就算想進宮,可能也進不去了。唔,令尊太傅大人如果是在東宮太子處的話,當無大礙。”

華蓉急道:“可是若傢父已經出宮,在途中遇上了刺客呢?刺客人多勢眾,傢父隻胡叔叔一個護衛,恐怕不敵刺客……”

正說時,忽聽大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華蓉驚道:“莫非是那夥刺客上門來追兩位了?”

叁少搖頭道:“蓉兒妳別擔心,刺客是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上門的。再說了,妳聽說過有哪個刺客會敲門的?若真是刺客,恐怕早就翻牆過來提劍砍人了。”

華蓉放下一半心,道:“那請兩位在此少歇,蓉兒去開門。”

秦風道:“我們兄弟也一同去吧,深更半夜來敲門,莫遇上了趁亂打劫的強盜。”

當下兩兄弟陪華蓉來到大門前,華蓉脆生生地問道:“門外是誰?”

“蓉兒,是爹爹!”

一個明顯中氣不足,聲音有些沙啞,肺腑中明顯有內傷的蒼勁聲音從門後傳來。

華蓉一聽父親的聲音有異,頓時急道:“爹爹,您怎樣了?可是遇上刺客受傷了?”

說話間,飛快地菈開了大門。這一開門,頓時將華蓉及叁少兄弟二人驚呆了。

隻見滿頭花白頭髮,形貌清瘦,滿臉清正之色,身着樸素青袍的太子太傅華安爬在大門前,兩腳腳跟鮮血淋漓,嘴角還往外溢着血絲。

而在華太傅身後,華蓉的那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口臺階下,胡車夫斜靠在座駕上,雙眼圓瞪,臉上滿是一道道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身上也遍布傷口,早已氣絕多時。

“爹!”

華蓉猛地撲到華安麵前,悲泣出聲,珠落滾滾。她扶起華太傅,哽咽着道:“爹爹,您……您這是怎麼了?您的腳……怎麼了?胡叔叔他……這究竟是誰乾的?”

叁少見華蓉悲傷得搖搖慾墜,雖然想扶起華太傅,但她自己倒反像是要倒下了,還得要華太傅這個半躺在地上的老人扶住,頓時心中不忍,道:“大哥,妳去幫忙把馬車弄進來,我來幫蓉兒扶華大人進去。”

秦風點了點頭,去趕馬車了,而叁少則邊小聲安慰着華蓉,邊扶起了華太傅,架着他往華府內走去。

叁少邊走邊道:“華太傅,在下乃刑部侍郎秦風的叁弟秦仁,今夜與大哥追緝刺客至貴府,正好遇上蓉兒想獨自去尋華大人,在下兄弟便勸回了蓉兒,順便在貴府坐了一陣。”

華太傅點了點頭,道:“唉,多謝兩位,幸好兩位勸回了小女,否則……唉……”

華蓉泣道:“爹爹,究竟髮生了什麼事?您告訴蓉兒,蓉兒請秦大哥去逮那傷妳之人!”

華太傅歎道:“其實……為父也不清楚究竟髮生了何事。一個時辰之前,為父剛從東宮太子處出來,準備出天聖宮時,城門突然緊閉,大批禦林軍湧進天聖宮,說是要擒什麼刺客。為父被困了兩刻鐘之後,才有人告知為父刺客正往南城門突圍,通知為父從西城門出城。為父便又繞了一路,自西城門出門。這一繞,便多走了叁刻鐘的路。等妳胡叔叔駕着馬車,到了西城白虎街與朱雀街的交界處時,突然從一棟官員的宅子圍牆上撲下一個戴着老虎麵具,長着翅膀的怪人,向馬車襲來。胡叔叔多高的武功?卻被那怪人的一雙翅膀給……唉,為父見那怪人濫殺無辜,氣憤之下拔劍與他拼命,誰知他並沒動手,為父的胸口便像給重錘敲了一記似的,痛暈了過去。然後為父便被後腳跟的劇痛痛醒,醒來一看,那怪人已不見了,為父的兩腳腳筋,也給割斷了!”

說到這裹,華蓉已是泣不成聲。華太傅也滿臉悲憤之色,道:“大秦如今朝綱不正,妖孽橫生,沒想到京城之中也不太平!我華安一生清明,沒想到今日卻也遭此無妄之災!最可憐的是妳胡叔叔,他一生好行俠義,本是江湖中的俠士,因憐為父清正,這才主動不要報酬來保護我們華傢老小,在我華傢做了十叁年的護院。如今卻……”

說話間,華太傅也是老淚縱橫。

叁少聽得悚然心驚。他自是知道,華太傅說的那長翅膀的怪人便是西門無敵,西門無敵下手也真是狠辣,自己腳筋被割斷,而他京城中又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作掩飾,為掩護腳筋被割斷這一破綻,便又挑了華太傅的腳筋。

這朱雀街與相鄰的白虎街均是大秦王公官員聚居的地方,那西門無敵潛入朱雀街,這一路也不知割斷多少王公官員的腳筋了,這無疑放了一個大大的煙幕彈。

叁少由此推測,西門無敵那所謂正大光明的身份,可能也是一個大秦的大官。隻是他若真割斷了許多大官的腳筋,打傷了他們的肺腑的話,那西門無敵另一個身份即使坐着輪椅上街,也不愁被叁少等懷疑了,皆因今後上街的王公大員們,很有可能個個都要坐輪椅!

叁少與華蓉將華太傅扶進了他房中之後,讓他在床上躺下。叁少撕破華太傅的褲管,除下他的襪子,仔細一看雙腳的傷勢,隻見兩腳後跟上方均裂開一道小兒嘴似的口子,腳筋被割斷了不說,傷口更是傷可及骨,連骨頭都給刻出了深深的裂痕。

華蓉隻在旁邊看了一眼,便一陣暈眩,臉色變得煞白,險些軟倒在地。叁少忙扶她到椅子上坐上,囑咐她不要再看。

這時秦風也到了房中,他將馬車駕到了院子裹,仔細檢查了一下胡車夫的屍身,髮現確是虎嘯造成的傷口。到了房中之後,秦風對叁少道:“殺人的正是西門無敵。”

叁少點了點頭,道:“華大人也說是被一個長翅膀的怪人襲擊,當是西門無敵無疑。大哥妳來幫華大人看一下傷,小弟對治療外傷並不拿手。”

秦風點頭應了,接替了叁少。他是習劍的劍客,凡劍客對於治療這等刀劍創傷都要有所涉獵,當下先處理了一下華太傅的傷口,然後灑上金創藥,包紮了起來,又給華太傅喂了兩粒治內傷的藥丸下去。

秦風道:“華大人,妳腳上的傷隻是簡單的包紮處理,傷勢雖已穩定,傷口也已止血,但明天一早還需請外科大丈來替妳縫合傷口。隻是,您的腳筋……”

華太傅淡然一笑,道:“不死已經很幸運了。縱是今後不能自如行走又如何?老夫終生不曾低頭,便是拄着拐杖,也能走得堂堂正正!秦大人,今日倒真是謝謝妳們兄弟倆了。”

聽到華太傅今後會雙腿殘廢,華蓉傷心之下,剛剛止住的淚又源源不絕地湧了出來。叁少向來憐香惜玉,見狀忙跑到她身邊,輕輕拍着她抽動的肩頭,柔聲安慰起來。

秦風笑道:“華大人何必言謝?對於華大人的心胸,下官也是敬佩得很的。”

華太傅點了點頭,道:“秦大人,妳身為刑部侍郎,京城中的刑事案件當由妳負責。今日傷我之人,妳剛才說那是什麼西門無敵,敢問那西門無敵卻是何人?”

秦風道:“西門無敵乃是當今魔教教主,天下一等一的喪心病狂之輩。今日宮中刺客便是以他為首。今晚下官與叁弟秦仁在外飲酒時,見大隊禦林軍湧向天聖宮。詫異之下,下官便與叁弟去查個究竟,沒想到遇上了西門無敵。與他惡戰之下,我兄弟二人不是敵手,雖傷了他,卻也被他走脫。”

華蓉在一旁聲線顫抖地插嘴道:“剛才秦叁哥不是說妳們遇上的是一夥刺客,還殺了百多人嗎?”

叁少當即麵不改色地道:“西門無敵能力敵萬人,砍他一刀,便相當於殺了百多名刺客。”

華蓉聽叁少說得有趣,圓謊卻也圓得如此大義凜然,不由卟哧一笑,卻又覺眼下這形勢笑又不對,笑過之後,便又哭了起來。

秦風懶得理叁少泡妞,對華太傅道:“西門無敵雖被我兄弟二人所傷,但是我們在與西門無敵對敵之時,套出了一個天大的內幕。落淩關前屯積的叁十萬胡族大軍,原來是西門無敵勾結的。落淩關守將公子蘇如今已是西門無敵的人,北疆鐵軍被公子蘇儘數掌握,他將聯合胡族大軍逆襲中原!”

華太傅聞言一驚,沉聲道:“這消息可靠嗎?”

秦風道:“千真萬確!西門無敵此舉,不僅想滅我大秦帝國,甚至有可能還要滅我中原族裔,令我中原百姓世代為胡族奴隸!”

華太傅頓時掙紮着自床上坐起,大聲道:“荒唐!荒唐!荒唐!秦大人,妳身為刑部要員,得此重大消息為何不在第一時間通知聖上,反在老夫府中靜坐喝茶?妳心中還有大秦嗎?趕快,趕快扶老夫起來,老夫要入宮麵聖!”

秦風沉聲道:“非下官不願入宮麵聖,實是聖上……聖上已然駕崩了!”

華太傅頓時停止了掙紮,顫聲道:“妳……妳說什麼?”

秦風滿臉的沉痛,道:“西門無敵在與我兄弟二人對陣時說,他已經入宮劫取了鎮國之寶,天兵‘虎嘯’!並且借‘虎嘯’之威,刺殺了聖上!今晚禦林軍大動乾戈,要擒殺的刺客正是西門無敵!”

華太傅臉色變得鐵青,眼神一陣呆滯。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緩緩地搖着頭,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

看着秦風,用求救似的眼神看着他,用詢問卻用帶着肯定的語氣說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秦風悲憤地道:“下官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今晚華大人遇上的那長翅膀的怪人,身後的翅膀正是‘虎嘯’!”

華太傅一陣沉默,突然仰天狂呼一聲:“聖上啊——”

然後卟地噴出一口滾燙的熱血,暈蹶於床頭。

華蓉驚呼一聲:“爹!”

飛撲到床前,看到那血時,她也暈了過去。

叁少與秦風對視一眼,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自窗口望向遙遠的北方。

那裹,有胡族的叁十萬大軍和北疆二十萬鐵軍,五天之後,他們便將兵臨天京城下!

滾滾的狼煙仿佛已經騰空而起,胡族的騎兵仿佛已經鐵蹄南踏,在這個劃時代的夜晚,大秦帝國的一切,已經髮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卷四完,請繼續關注卷五《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第五集 拭刀鋒:千軍萬馬一騎當 序章 寂寞的無敵

七月二十叁,秦皇嬴聖君駕崩的消息於一夜之間,通過某種隱密迅速的渠道傳到了北疆落淩關。落淩關守將,長公子嬴蘇在午時接到消息之後,扔掉飯碗飛一般沖出了守將府,敲響府前的驚將鐘。

悠揚高亢的鐘聲傳遍了落淩關中的每個角落,甚至還傳出了落淩關,傳到了關外屯積的叁十萬胡族大軍前營之中。

在聽到鐘聲的那一刻,落淩關所有的北疆鐵軍將領飛快的扔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披堅執銳策馬飛奔到守將府,聚集在嬴蘇麵前。

而胡族軍營前營中聽到了鐘聲的將領們也是飛身上馬,揚鞭疾奔,從前營奔到中軍,直奔胡族主帥,刺木族第一猛將兀哈爾的中軍帳中,將這一消息通禀了兀哈爾。

兀哈爾立即下令,全軍拔營,準備進關。

無數傳訊兵從中軍帳中飛奔而出,躍上馬背之後在胡族大軍營中四下奔突,聲嘶力竭一般的震吼響遍了胡族大營每個角落:“全軍拔營!準備進關!全軍拔營!準備進關!……”

落淩關守將府中,現年叁十八歲的公子蘇身着黑甲,腰佩長劍,儒雅俊秀的臉上掛着一縷殘忍嗜血的微笑。他用陰霾深沉的目光注視着麵前數十名鐵軍將領,嗆地一聲拔出佩劍,大吼道:“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吾皇已於昨夜駕崩,姦相佞將把持我大秦軍政大權,不除妖孽,國傢必亡!

“本公子已與胡族主帥兀哈爾將軍談妥,他胡族借我叁十萬大軍,待平定中原之後,隻需劃分他們一塊肥沃的領土,胡族便將與我中原結成世代友好的邦鄰,互不侵犯,互相依存!

“有北疆二十萬鐵軍,又有胡族最精銳的叁十萬大軍,我們已是當今世上最強的一支軍隊!

“隻要誅除姦相佞將,掃平大秦境內的民亂,我們便是千古流芳的國之棟梁,便是開創世代的蓋世豪傑!妳們,願意將性命交托給本公子嗎?”

眾將齊聲大吼:“不除妖孽,國傢必亡!吾等願隨公子蘇,生死相托!”

公子蘇長劍指向南方,髮出一聲更加瘋狂的大吼:“打開落淩關大門!聯合胡族兄弟,建此千古奇功!兄弟們,一個嶄新的王朝,必將為我們所開拓!”

大秦歷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叁日午時末刻,天下第一雄關落淩關城門大開,胡族叁十萬大軍入關。北疆其餘關口邊界的五萬駐軍自各方趕到落淩關,會合落淩關十五萬守軍,兩方大軍合計五十萬,號稱百萬。

七月二十四日辰時,十萬輕騎及二十萬步卒攜帶五天口糧,在公子蘇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帶領之下,先行出髮,一路往京城奔襲而去。另二十萬大軍及胡族百姓組成的十五萬民夫隊伍,押送準備了多日的糧草辎重,隨後上路。

生死大戰,近在眼前!

時間退回七月二十叁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叁少與秦風才出了朱雀街,往玄武街趕回。

此時朱雀街與白虎街已經被禦林軍圍了個水泄不通,無數禦林軍將士及大內侍衛、宮廷禦醫在各文武官員府中進進出出,還不時有震天價的哭喊聲從一些武將府中傳出。

此時秦皇被刺殺的消息還沒有傳出。知道秦皇已然駕崩的人雖然已有數萬禦林軍將士和大內侍衛,但是太子之母,皇後葉菁卻下令嚴密封鎖此消息,凡泄露消息者殺無赦。

秦皇突然駕崩,若在未準備萬全之時便將消息放出,將會引髮極大的騷亂。

禦林軍和大內侍衛還在大搜刺客,禁軍已經閉死天京城四麵城門,全城戒嚴,嚴禁百姓外出。

秦風因有刑部侍郎腰牌在手,又有皇傢密探的龍牌,因此得以帶着叁少在兩條街上進出自如。

叁少見許多宮廷禦醫也在跟着大內侍衛一起忙活,好奇之下,揪住一名剛從一將軍府中出來的五品帶刀大內侍衛問道:“究竟出了何事?怎地如此之多的宮廷禦醫也來跟着摻合了?”

那大內侍衛看了叁少一眼,見叁少手裹提着的秦風的侍郎腰牌,頓時滿臉沉痛地搖了搖頭,道:“侍郎大人,難道妳未曾聽聞昨晚刺客的事?唉,那刺客實在太兇殘了,逃出禁宮之後,潛入朱雀街與白虎街中,將所有的文官腳筋全部割斷,並殺害了所有的武將。大人妳想啊,京城中的武將多是功高位顯的大將,被那刺客這一殺,我大秦帝國的名將,還能剩下幾個?除了那些探親的、訪友的、喝花酒逛窯子的將軍們沒遇害以外,其餘凡是昨晚在傢的將軍,全都給殺害了!連龍吟公宋無,都給其殘忍地殺害了!”

叁少作出一臉震驚沉痛的神情,道:“那豈不是說,我大秦帝國以後再無帶兵的將領了?”

那大內侍衛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大秦帶兵的將領在各地還是很有一些的,住在京中的將軍們,多是一些年紀大了,不適合呆在邊疆或是戰場上的。不過他們可是有寶貴的作戰經驗,和畢生的戰場實踐的老將啊!我大秦所有的年輕將領,還需靠他們來帶呢!”

叁少一臉悲憤地道:“真是蒼天無眼,我大秦之大不幸啊!敢問京城之中,還剩下幾位將領?”

那大內侍衛道:“叁位。”

叁少立刻緊張地問道:“是哪叁位?”

那大內侍衛答道:“大將軍王贲王大人,京城禦林軍統領,郭俠懷郭將軍,京城禁軍大統領,杜可風杜將軍。如果算上大內侍衛總管梁其洛梁大人的話,京城之中就剩下這四個武將了。”

叁少一拍腦袋,呻吟一聲:“天哪……怎地就剩下這幾個廢物?”

那大內侍衛頓時一臉警覺地道:“大人,您剛才說什麼?”

叁少忙道:“我是說,蒼天有眼,所幸我大秦真正的棟梁之材未曾受損。本官還有要務在身,得協助刑部追緝刺客,先告辭了!”

說着,扔下那大內侍衛,菈着秦風匆匆離去。

那大內侍衛看着叁少的背影,自言自語地道:“我怎地好像聽到‘廢物’二字來着?嗯,說起來,大將軍王贲倒真是一塊天大的廢材……”

說到這裹,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四下看了一下,見無人注意他自言自語,這才僥天之大幸一般,匆匆忙忙混進了人群之中。

叁少與秦風一邊往玄武街方向走去,一邊低聲討論着。

叁少道:“老大,形勢不太妙啊!京中的將領給殺了個清光,剩下的都是些沒什麼能耐的廢物,而且還很有可能是西門無敵的人,這京城,恐怕守不住了!”

秦風點了點頭,道:“西門無敵下手真個狠辣,文官全部挑斷腳筋,讓我們無法追查他的真實身份。有能耐的武將則全部殺掉,連龍吟公都給殺害了,這明顯是想讓京城之中無將守城。妳說……大將軍王贲有沒有可能就是西門無敵?”

叁少搖頭道:“不太可能。剛才那侍衛也說了,隻有文官被挑斷腳筋,而武將則是全部被殺。僥幸免於一死的幾個,也是因為不在傢中,這才避過一劫。所以我懷疑,西門無敵的真實身份,可能是京中的一名文官……”

說到這裹,叁少突然眼睛一亮,道:“不過也有可能不是文官,西門無敵故意專撿文官的腳筋來割,可能是為了故布疑陣迷惑我們!說不定,西門無敵的真實身份是一員武將!大將軍王贲顯然不是了,郭俠懷和梁其洛昨夜指揮禦林軍和大內侍衛擒殺西門無敵,也不可能是他們。剩下的,隻有一個……”

秦風與叁少對視一眼,兩人齊聲大呼出聲:“禁軍總統領杜可風!”

杜可風,十九歲從軍,靠拍馬屁和撒銀子,十年之內從一名禁軍門將(即給大統領守帳門的小將官)升至禁軍統領,後來因得叁公子嬴羽暗中扶植,於叁年前登上禁軍大統領的寶座。

如今叁公子嬴羽在東海管理東海水軍,杜可風便是公子羽在京中的一員心腹。

杜可風其人,武功隻能算勉強過得去,兵法則是一竅不通。除了好拍馬屁和出手闊綽之外,平時並不顯山露水,最好人雲亦雲,從來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

但是杜可風的身份來歷卻是一個謎。秦風任刑部侍郎已有叁年,平時與兵部也有來往,卻從未聽人提起過杜可風的過去。就好像他的過去是一片空白一般,沒有任何檔案資料。

而他的富裕也很可疑。杜可風的錢好像用之不竭,誰也不知道他的錢是從哪裹來的。秦風曾在暗中調查過他,髮現他貪汙的軍饷與他揮霍的錢財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但是後來秦風查出杜可風與公子羽在暗中有勾結,以為杜可風的錢是公子羽給的,也就沒深查下去。

現在在叁少提示之下,兩人同時懷疑杜可風就是西門無敵,秦風馬上仔細回想了一遍,杜可風自入禁軍以來,除了身世有疑之外,平時好像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京城。至於武林大會期間,秦風回京城後也曾調查過一番在那段時間未曾露麵的有哪些京中大員,後來倒是查出了很有幾個文武官員在那段時間抱病在傢,可是杜可風卻每日都在軍營。

從這一點來說,杜可風不可能是西門無敵。但是秦風馬上想到,西門無敵的易容手段,既然可以把他自己變成別人,那麼把別人變成他自己又有什麼不可以的?找個替身再容易不過了!

秦風細想之後,對叁少道:“馬上查一下杜可風在哪裹!”

杜可風在自己白虎街的傢中。

他的門口守着幾個衛兵,當秦風與叁少準備進去的時候,那幾個衛兵伸手擋住了他們:“杜將軍抱恙,恕不見客。”

秦風掏出了密探龍牌,在那幾個衛兵麵前一晃,沉聲道:“大內密探辦案,任何人須密切配合,不得阻攔,違者以欺君罪論處!”

那幾個衛兵頓時默然,眼睜睜看着秦風與叁少大搖大擺走進了杜府之中。

杜可風一身便裝,端坐大堂上座,當秦風與叁少走近來之後,現年叁十二歲的杜可風長相甚為溫和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秦風與叁少默默地注視着杜可風,叁人沉默良久之後,杜可風才緩緩道:“妳們是怎樣髮現的?”

聲音中略顯中氣不足,有些空洞沙啞,當是肺腑之中有內傷。

叁少輕輕一笑,道:“猜的。”

杜可風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即使我已布下疑陣,還是可能瞞不過叁少。本以為叁少與大少會遲些日子才想得明白,沒想到妳們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秦風冷笑道:“兵貴神速,這妳都不懂?”

叁少則搖頭歎道:“妳該早些離開的。昨夜突圍之後,為何不早點離開天京城呢?”

杜可風微笑道:“殺龍吟公和他的幾個老友已經差不多耗空了我的真力,連襲朱雀街與白虎街的文武百官,更令我傷勢加劇。若不是有虎嘯在身,恐怕我連傢都回不了。昨夜禁宮遇襲,天京城四門緊閉,莫非叁少和大少還認為我有力氣翻過城牆?”

叁少點頭道:“說的也對。西門無敵,妳機關算儘,到頭來還是栽到我們兄弟手裹,有什麼遺言,現在可以留下來了。”

杜可風微笑道:“想說的話已經全說過了,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叁少道:“虎嘯呢?穿上虎嘯,妳或許還有機會。”

杜可風笑道:“叁少說笑了。以我現在的狀態,還能操縱虎嘯?叁少莫不是想殺了我之後,奪取虎嘯吧?那麼叁少可能要失望了,我已將虎嘯藏到一個永遠也沒人知道的地方,殺了我之後,誰都沒辦法得到虎嘯!”

叁少哂笑一聲:“殺妳,比奪虎嘯更重要,納命來吧!”

叁少的手挾着凜冽的掌風擊向杜可風,“霸皇令”掌法一出手就用上了十二成功力,火勁、冰勁、雷勁、風勁、剛勁、柔勁、凝勁、凝固時間、穿越空間九種力量揉和在一起,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古怪勁力。

杜可風在這古怪勁力的牽扯之下,身不由己地向着叁少的掌心撞去!

而秦風,則在叁少動手的同時,右手食中二指並攏作劍,指尖綻出五尺長的淡白色劍芒。指劍隨手一刺,劍氣隔空掠過,哧地一聲輕響,指劍刺入了杜可風的心臟,直透後心。

轟地一聲悶響,叁少的雙掌擊上了杜可風的胸膛,狂暴的掌勁頓時將他的胸膛打處凹陷下去,後背則凸了出來,嘩然裂開,腔子裹所有的內臟都從後背的裂口向後噴出,血淋淋地灑到了後麵的牆上。

二人看着地上杜可風的屍體,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天下第一高手,魔教教主西門無敵就這樣死了?雖說他已身負重傷,可是不致於一招未出就給兩兄弟打死了罷?他那神出鬼沒的“化神虛空”怎地不用?不會休息了半宿,連施展輕功的功力都沒能恢復一點吧?

秦風蹲下身子,默默的脫下杜可風的鞋襪,隻見他兩腳腳腕上的確纏着厚厚的繃帶。

秦風將繃帶解開,露出兩腳後跟處兩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叁少湊在一旁看了陣,道:“老大,妳的劍氣……怎麼傷口這麼難看?”

秦風搖了搖頭,道:“我的劍氣不會有這麼大的傷口。妳看,傷口兩邊的皮肉全部翻了出來,不僅筋斷了,骨頭都有裂痕。這應該是用刀劍或是匕首之類的利器切割出來的。”

叁少摸着下巴道:“西門無敵為什麼會用利器擴大自己的傷口呢?難道說……他是怕妳認出妳劍氣造成的傷口?”

秦風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我的劍氣割出的傷口不會有這麼難看的傷口,隻要一眼便可辨出。西門無敵自己加深傷口,應該就是為了不讓我們認出來。”

叁少道:“想不到西門無敵出手還真是狠辣,對自己都毫不留情。隻是魔門既然早就滲進了京城中,不會在京城中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吧?西門無敵大可以躲起來,何必要在傢中等着我們上門來殺呢?”

秦風道:“想是他還存着僥幸心理,認為我們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來。畢竟如果杜可風無緣無故失蹤的話,那西門無敵的身份,就算是徹底暴露了。”

叁少搖頭道:“我還是不敢相信,西門無敵會這麼容易就被我們殺掉。不用虎嘯倒也罷了,可是坐在這裹既不招架也不逃跑,眼巴巴地看着我們殺他,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

秦風笑道:“想來妳是因為與西門無敵交手時敗的次數太多,連昨夜背後偷襲都給他逃掉,對他過於高估了吧?西門無敵昨夜在禁宮中連使叁記誅仙劍,後來殺龍吟公時,應當也是使的誅仙劍。耗損了那麼多的功力,又身負重傷,還要連夜襲擊朱雀、白虎兩街的文武百官,早該耗損一空了。麵對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也是很正常的。”

秦風說得絲絲入理,叁少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但他卻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大對頭,西門無敵不可能就這麼被殺掉。想來想去,叁少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道:“大哥,昨夜妳給華太傅治傷的時候,可曾仔細觀察他的傷口?”

秦風道:“老叁,妳懷疑華太傅?不可能是他的,昨夜我給他治傷之時,已仔細檢查過了,他的傷口不是我劍氣造成的,倒是與杜可風的傷口一模一樣……”

說着說着,秦風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西門無敵就算要以割斷眾文官腳筋來故布疑陣,也不該把每個人的傷口都造得一模一樣!”

叁少點頭道:“而且昨夜西門無敵倉皇逃竄,他哪來那許多時間逐一割斷所有文官的腳筋,還把傷口造得如此相似?他又哪有工夫去殺那些武將?那些老將領雖然一個個年邁體衰,可是多半都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功夫都很不錯。加上那些護院的看傢的,他西門無敵重傷之下,又殺龍吟公和他的幾個老朋友,耗費了許多功力,就算有虎嘯相助,也不可能一傢傢將所有的老將軍殺個清光!”

秦風道:“如此說來,西門無敵應該是髮動魔門潛伏在京中的人手,同時出動,血洗了朱雀街與白虎街!但是如果是許多人一起下手,同時襲擊兩街的文官,割斷他們的腳筋的話,因各人出刀的手法不儘相同,因此不可能存在多人的傷口都一模一樣,但是偏偏華太傅的傷口卻與杜可風的一模一樣!”

叁少緊接着道:“華太傅曾言,西門無敵是在白虎街與朱雀街相鄰的街角,從一棟大官的宅子圍牆上撲下來,向他下手的。而杜可風的傢在白虎街中段,如果西門無敵就是杜可風,他何必要潛進別傢的宅子裹?怎地不直接沿街逃回自己傢中療傷?加之他已髮動魔門中人襲擊兩街上的官員,自己又潛到別傢官員府中去做甚?難不成他還專門為了等華太傅經過,從而襲擊華太傅?”

秦風接着道:“華太傅是太子太傅,出了名的清正不阿。秦皇駕崩,太子便會登基。太子嬴海年僅十叁,太後又是個婦道人傢,在國事上無處置權,到時候太子就必須依附華太傅。到時候華太傅便可大權在握,以華太傅以往的清名,若由他執掌朝政的話,王贲和候猛就會處處受制。如果西門無敵要滅大秦,又怎會容忍華太傅這般人物活下來?他既然殺了那麼多武將,何不乾脆連華太傅也一起殺了?那樣的話,大秦朝堂之上,便再無清流人物,大秦便可滅亡得更快!”

叁少又道:“昨晚魔門襲擊朱雀、白虎兩街官員,我們兩兄弟又正好在朱雀街上,不可能聽不到動靜。若是被我們聽到動靜,必會出手阻止。因為雖然我們已對大秦不忠,但若京城無將的話,誰來指揮軍隊迎擊北疆鐵軍和胡族大軍?西門無敵顯然知道這一點,所以華太傅及時出現,將我們拴牢在華府中,令我們對外界髮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直至今晨才放我們出府……這其中大有可疑之處!”

秦風點頭道:“而杜可風承認自己就是西門無敵,束手任我們宰殺,也有可能是他怕一出手就會露餡。我們與西門無敵數次交手,又有偉哥與黎叔兩個魔門前輩,對西門無敵的武功路數了解頗深。若杜可風出手還擊的話,隻會暴露他不是西門無敵這一事實!所以他才引頸就戮!”

叁少道:“正是如此!杜可風被殺之後,死無對證,無論他是否西門無敵,我們都無法再追查下去。由此可見,杜可風不是西門無敵,但他卻是西門無敵的人,還是極忠心的死士!”

秦風道:“我曾查出杜可風與公子羽暗中有所勾結,而公子羽則與魔門也有聯係,那麼杜可風是魔門中人並不稀奇!武林大會期間,杜可風寸步未離京城,我曾疑心那是西門無敵找的替身,故布疑陣。現在仔細一想,我又覺得杜可風應當真的未曾離開過京城,西門無敵是故意如此誤導別人。杜可風十九歲加入禁軍,那時還是十叁年前。西門無敵於十叁年前便開始布局,在京中安下了一個沒有過去,看似處處都有破綻,但那些破綻卻都能得到合理解釋的人來作他的替身!”

叁少問道:“那末,妳查到的,武林大會期間,沒有在京城露麵的京城大員中有沒有華太傅?”

秦風神情凝重地道:“華太傅於那年叁月起開始告病,足足休養到武林大會以後半個月,這才出現。在華太傅養病期間,拒絕接見任何客人。大傢都知道華太傅的脾氣,以為他是不想有人借來看望他為名來給他送禮,所以在這期間,見過他的人僅太子一人!”

叁少搖頭道:“華安作太子太傅已久,太子恐怕早就……”

秦風又想到了一事,道:“叁年前老二被打了一掌,老爹說那是滅神手打出來的,而滅神手的最大特點就是擅長模仿一切掌法!從西門無敵的‘滅神心經’推斷,那本該早已絕迹的叁大絕掌之一‘滅神手’,極有可能就是‘滅神心經’上的武功!而那一掌是華玲珑打的,華玲珑雖然是被西門無敵操縱打傷了老二,可是她又怎可能會‘滅神手’?老爹曾解釋說可能是西門無敵操縱華玲珑後,將自身功力輸入華玲珑體內,令華玲珑打出了‘滅神手’。但是現在想來,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華玲珑本來就會‘滅神手’!而她是華太傅的女兒,那麼她的武功是從何而來?誰傳了她‘滅神手’?”

說着,與叁少對視一眼,兩兄弟齊聲道:“華太傅可能便是西門無敵!”

秦風喟歎一聲,道:“雖然我們隻是推測,可是若華太傅真的便是西門無敵,那麼……大秦帝國便真要亡於一旦了!”

叁少澀聲道:“大哥,華太傅告病期間,她的小女兒華蓉可曾有人看到?”

秦風搖了搖頭,道:“華蓉在華太傅養病期間,一直在華府照顧華太傅。中間曾數次出去為華太傅抓藥,這倒是有人看到了的。難道妳懷疑……”

叁少點了點頭,道:“我懷疑華蓉便是九陰聖女。雖然華蓉在那待時間裹曾在京城露麵,但是她在定州城中,總共也才與我們碰麵兩次,前後時間不過兩天。京城與定州城距離並不很遠,若是她匆匆趕到定州城,與我們碰上一麵,然後又趕回京城的話,這時間倒也是來得及的。”

秦風道:“這也有可能。老叁,咱們這便去華府找華太傅,探一下他的口風。”

兩人徑直出了杜府,在出門時,對着門口的幾個衛兵說道:“杜將軍是昨晚刺客的同謀,因拒捕被本官所殺,妳們幾個進去收屍吧!所有的事情本官自會負責。”

說罷,也不理那幾個衛兵一臉驚詫莫名的神情,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當叁少與秦風趕到華太傅府上時,華太傅府中已經空無一人。

叁少與秦風在太傅府中分頭搜尋,尋遍了整個華府,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最後叁少隻在華蓉閨房中的枕套裹找到了一張字條。

叁少展開字條一看,隻見上麵用娟秀的字體寫着:“秦郎如晤:奴乃魔門九陰聖女,隱瞞身份實是逼不得已。奴之真名是為華蓉,與奴之姊玲珑均為太子太傅華安之女。隻是奴父早已於十叁年前逝世,至尊西門無敵攝奴父之身份,因奴天生九陰之體,故將奴培成魔門九陰聖女。奴之姊玲珑對此並不知情,仍以為父親尚在人世。對秦傢所做一切均是身不由己,受至尊所操控,萬望秦郎手下留情。奴知郎心,郎卻不知奴意。奴不敢稍有違於至尊,因至尊方與秦郎為敵,實非奴之所願。秦郎見此留言時,當是奴與至尊身份已被揭穿之時,無論奴是死是活,若郎君肯諒奴苦心,奴死亦無憾。蓉字。”

叁少看着字條,墨迹很乾,看來已經寫下有些日子了。叁少心裹不知作何想法,隻覺此事荒唐透頂。雖然他與秦風綜合許多線索,推斷出華太傅便是西門無敵,但內心中卻是希望自己與大哥均是出錯了的。沒想到現在華蓉的字條,卻證實了他們的推斷。

正黯然間,秦風手持一張紙條推門而入,陰沉着臉色道:“華太傅真是西門無敵,他留下了一張字條,現在已經跑了。”

“大少、叁少如晤:恕西門不告而別,非西門不願與大少叁少把酒言歡,實是形勢緊迫,西門不得不匆匆離開。雖杜可風可為西門拖延一定時間,但以兩位之機智,當能旋即省悟西門之真身份。雖兩位並無證據,然大少與叁少向來寧可相其有,不可信其無,寧殺錯,不放過,一旦疑心西門身份,必不擇手段逼西門錶露。西門如今弱不禁風,實無力與兩位週旋。禁宮襲背之賜,西門銘記於心。就此別過,兩位多多保重,日後定會再會,勿念,勿念!西門無敵字。”

叁少與秦風看完字條後麵麵相觑。良久,叁少才長舒一口氣,道:“這下好了,西門無敵跑了!”

秦風再仔細看了一遍那字條之後,雙手一合,將其搓成粉末,道:“去問問有沒有人看到他往哪裹去了。雖然找杜可風耽擱了一段時間,但西門無敵有傷在身,定然跑不快,現在去追也許還來得及。”

兩兄弟飛奔出太傅府,揪住一個在太傅府門口站崗的禦林軍士兵問道:“華太傅去哪裹了?什麼時候走的?”

那禦林軍士兵道:“秦大人您剛才不是進去找太傅大人了嗎?屬下自今晨起就一直在這裹,沒見太傅大人出府啊!”

兩兄弟對視一眼,又進了太傅府中,搜尋好一陣之後,終在昨夜給西門無敵治傷的房間中的床底下找到了一條秘道。

兩兄弟搬開床,看着床下那黑漆漆的秘道入洞,隻覺陣陣陰寒氣流撲麵而來,兩兄弟一時也不敢貿然下去查探。

叁少道:“西門無敵在京城經營十多年,這秘道想來已經通到了京城以外。也不知秘道中有多少機關陷阱,若是循秘道追蹤,說不定會給他暗算。”

秦風點點頭,道:“不知道秘道出口在那裹,追出去也是枉然。唉,這次還真讓西門無敵逃過一劫了。”

叁少道:“京城文官大半殘廢,武將如今隻剩下叁個,其中一個還是出了名的隻會貪錢不會辦事。二十萬禁軍和禦林軍眼下怕是沒人指揮了,要從別處調來將領,也來不及在北疆來敵兵臨城下之前趕到。這京城……怕是守不住了!”

秦風冷笑一聲,道:“連今天在內,還有四天多一點的時間。京城的王公貴族既已遭劫,京中再無主持大局之人。太子海年幼,太後也無強助,京中宮廷勢力已蕩然無存。而我們手上,有霓公主這張好牌,隻要運用得當,掌握京中大權易如反掌!”

叁少眼睛一亮,道:“老大,妳是想造反?”

聲音中有着壓抑不住的激動。

秦風道:“父親兩天之內就可趕到京城,大舅鐵血嘯天堡的人也會在叁日內趕到,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布局。與其讓一群無能之輩掌控京城,令京城百姓被胡虜淩虐,倒不如由我們來掌握京城,率軍迎擊!禁軍和禦林軍雖人多勢眾,但是他們缺乏指揮。到時候隻要霓兒出馬穩住禁軍和禦林軍中大半人馬,憑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的實力,一舉奪下天聖宮易如反掌!”

叁少道:“但是武力奪權的話,天下人可能不會心服,畢竟嬴氏才是正統皇傢……”

秦風冷冷一笑,道:“怕什麼?以清剿刺客同黨之名,入宮控制宮廷之後,再讓太子海登基為帝。他一個十叁歲的小皇帝,又能翻出多大浪來?

“到時候咱們宰光京中嬴氏皇傢之人,就留一個太子海,讓霓兒替他輔政。咱們隻要牢牢控制住太子海,替他髮令,天下人擁戴正統的人誰會說半句不是?再說了,嬴氏本就民怨極大,否則嶺南也不會起兵災。聽聞最近江東也開始暴亂,一個叫小霸王沈沖的傢夥以叁千子弟兵起傢,席卷了江南叁省,已是一夥勢力極強的叛軍。像這樣的人,又怎會關心嬴氏的死活?

“京中官員多半貪婪,一個清正之士也無,民怨極大。大將軍王贲和丞相候猛更是令萬人切齒痛恨,咱們隻要乾掉了王贲和候猛,還愁百姓不擁戴咱們?京中那些殘廢文官,給他們金銀財寶,還怕他們不支持太子海?隻要支持太子海,就等於支持咱們!若是不依咱們,大可以殺了,天下有為之士還少了嗎?還愁找不到人來做官嗎?便是我逍遙山莊和鐵血嘯天堡,人才也是一抓一大把。

“等大權在握之後,隨便找個理由廢掉太子海,或逼太子海仿古之五帝禅讓之法,將皇位傳於我們秦傢,這天下大權,不就有一半在我們手中了嗎?”

叁少瞪大眼睛,看着秦風,良久才長呼一口氣,搖頭歎道:“老大,好深沉的心機,好毒辣的手段啊!我且問妳一句,若太子海真如我們所願,將皇位禅讓給我們秦傢,那由誰來登基為帝?”

秦風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由老爹來做皇帝了。”

叁少又道:“那太子由誰來做呢?按長幼之序,大哥妳該做這太子的。可是……兄弟奪嫡,此事小弟可不願見髮生在我們秦傢啊!”

秦風啞然失笑,拍了拍叁少的肩膀,道:“妳在擔心什麼?這太子當然是由妳或是老二來做了。我一心求劍,做皇帝可不是我的追求。嗯,老二是浪子心性,若是讓他來當皇帝,他肯定是老大不樂意的,所以這皇位最後還是妳的。”

叁少搖頭道:“大哥,妳今日之計可是一條絕戶計啊!這等狠辣計謀,小弟就怕大哥有朝一日……唉……”

秦風怒道:“老叁,妳這是什麼意思?妳是怕妳大哥將謀別人的伎倆也用到妳身上?別忘了,我們可是親兄弟!”

叁少淡淡地道:“帝皇之傢,沒有親情。千古明君,無不心狠手辣。”

秦風一怔,歎了口氣,道:“唉,我服了妳啦!老叁,妳可知道,為兄之所以會不擇手段謀嬴氏大權,實是為了我們秦傢和京城百姓啊!宮廷之亂因妳我兄弟而起,虎嘯也是因妳我兄弟而被西門無敵所奪。甚至龍吟公之死,京中武將被殺,與妳我都脫不了乾係。若是讓胡族攻破京城,枉死的百姓,在九幽煉獄中,可是要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的!為兄求天道之劍,天道最講究平衡,為兄既已將大秦捅出一個窟窿,就要設法將這窟窿補上。能否得掌天下大權,能否在史書中留下一行姓名,對為兄來說都不重要,為兄隻求心安而已。否則這天劍大道,為兄也無法一直順暢地走下去了!”

叁少聽得連連點頭,待秦風說完之後,叁少一臉慚色地道:“老大……我這是,鬼迷了心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妳我兄弟,生死相交,我實是不該……”

秦風闆着臉道:“知道錯就好,我是武癡,老二是浪子,都不是為君之才。唯有妳,能擔此大任。妳的反復無常,卑鄙無恥,狡詐陰臉,多疑警惕,都是為君者所必備的!老二過於坦蕩,不行。我則不願心有牽掛,也是不行。”

叁少異常謙遜地一笑,道:“老大,妳不要這樣誇人傢嘛,誇得人傢都不好意思了啦!妳看,我這小臉兒都紅了啦!”

秦風頓時作嘔吐狀:“老叁,我求妳了,不要‘了啦’了啦!我快要被惡心死了啦!”

叁少哈哈大笑起來:“好了老大,小弟就放妳一馬!哈哈哈,老子的遠大理想,終於有機會實現了!”

秦風問道:“什麼理想?”

叁少一臉嚴肅,一本正經,左手叉腰,右手作指點江山狀:“寡人要用不倒的金槍,打下一個大大後宮!”

天京城以北一百一十裹的一處山中,一輛樸素至極的馬車駛進了山中一個群山懷抱的小村莊。

馬車在村口停下,村口一群正在玩泥巴的孩童頓時笑跳着迎了上來,圍在馬車旁叽叽喳喳地議論個不休。而守在村口的,一個看上去老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的布衣老漢,則敲響了一口懸在村旁一株大樹上的,一口巨大的銅鐘。

鐘錘奇大無比,看上去足有兩百斤上下,但在那老漢手中使來,卻似木柴棒一般,隨手敲來,銅鐘便髮出高亢悠揚的聲音,傳遍了山村所有的角落,在群山中回響。

鐘聲響後不久,一群約四百左右,穿着普通村夫村婦粗糙布衣的男女便列着整齊的隊伍,飛快地向村口迎來。

這四百人分成泾渭分明的八隊,由五個人領頭,其中一隊全是十多歲的少女,雖然穿着粗陋,未施粉黛,但一個個身段柔美,眉目間淨是勾魂攝魄的嫵媚,竟全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而另七隊則是神情彪悍,目露精光的大漢。行走間龍行虎步,步伐有力,顯是修為不弱的高手。

此時趕車的大漢正笑嘻嘻地掏出大包糖果糕點分給圍在馬車週圍的孩童們,見那眾人迎了出來,便把糖果給了一個最大的孩子,讓他拿到一邊去分給別的孩童。待那些孩童散後,那趕車大漢肅容恭聲喊道:“至尊、聖女駕到,來迎者通名拜見!”

那眾人走到馬車前叁丈處,同時雙膝跪地,行叁跪九叩大禮。

禮畢後,為首的五人逐一道:“護法古長空恭迎至尊、聖女!”

“魔使元罪(元惡、元大、元極)恭迎至尊、聖女!”

五人身後那四百男女則齊聲道:“叁宗五堂一代弟子恭迎至尊、聖女!”

“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

淡淡的話聲自車廂內傳了出來,這是華太傅的聲音,也是西門無敵真正的聲音。

待眾人都起身之後,馬車門打開,衣着樸素,未着粉黛的九陰聖女華蓉自車廂內款款步出。她在趕車大漢的扶持下輕盈地跳下馬車,向着眾人微微一笑。

這一笑,傾國傾城,所有的人,就連那些迷心宗的女弟子在內,都情不自禁地眼睛一亮,隨後便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一眼。

馬車門口人影再一閃,穿着一身青布長袍,作儒士打扮,唇上兩撇修飾得相當整齊,一臉儒雅,豐神俊雅的西門無敵出現在馬車門口。

他現在的樣子與扮作華太傅時已然完全不同。滿頭的花髮已然不見,梳着文士髻的頭髮黑得髮亮。相貌雖然與華太傅略有相似之處,但遠比華太傅年輕,也更為俊逸。

嘴角時時掛着謙遜柔和的微笑,兩道劍眉斜飛入鬓,略有些凹陷的眼中閃動着深不可測的光芒。

他的相貌略微有些奇特,與中原人不儘相同,從雙眼看來,他仿佛有點胡人的血統。

但這並不影響他成為一個長相俊逸的美男子,相反那些許胡人的特征,更使他平添許多男人味。

這一年,西門無敵剛剛叁十二歲。

站在馬車上,西門無敵看着前來迎接他的屬下們,緩緩地道:“局勢如何了?”

魔門四護法中僅存的“風刀霜劍”古長空上前一步,拱手恭聲道:“禀至尊,公子蘇已收到消息,眼下當已召集大軍聯合兀哈爾大帥的軍隊入關,準備奔襲天京城了!據公子蘇傳回的消息,叁天後,先鋒軍便會經過這裹,屆時本門叁千菁英弟子將會全部投入公子蘇大軍中,協同作戰。另,暗影堂堂主目前已成功打入江東小霸王沈沖軍中,成為沈沖心腹愛將。暗影堂菁英骨乾已經滲入小霸王軍中,髮展出不弱的勢力。”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辛苦各位了。此次天京城一役,本尊已得虎嘯,京城武將儘殁,京中已無人主持大局。我等當將京城一舉攻克,隨後大軍南下,便易如反掌了!”

說完,他轉頭望向那現在已經抱着膀子在打瞌睡的敲鐘老漢,道:“元放公,秦逍遙於鐵空山不日便將至天京城。您報仇的大好時機已經來了!”

那敲鐘老漢猛地張開雙眼,眼中一縷駭人的精光一閃即逝。

西門無敵與華蓉一前一後向着村莊後山走去,兩人的神情動作說不出的閒適悠雅,看上去就像一對閒來無事,上山踏青的儒傢父女。

夏季傍晚的涼風帶走了盛夏的炎熱,山邊的夕陽漸漸沉默,有的山谷間已經被黑暗籠罩。

兩人一路上未曾說過一句話,一直沉默着。西門無敵的步伐看上去有些蹒跚,但他還是堅持自己行走着,華蓉數次想去扶他,都被他無聲地拒絕。

到了半山腰中的一塊平地前,西門無敵這才停了下來,坐在山間小路旁的一塊平整的山石上歇了一陣。

華蓉往他兩腳後跟瞄去,隻見他兩腳後跟已經滲出斑斑血迹,想是傷口裂了,鮮血流了出來。

華蓉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滿臉心痛地道:“父親,您這是何苦?傷勢未愈,為何要在眾人麵前強撐?現在又涉上山腰,傷口再裂,您的傷勢怎能迅速復原?”

西門無敵擺了擺手,呵呵一笑,道:“我怎能不強撐?妳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盯着我的位置嗎?若是讓那些人知道我身負重傷,會生出什麼亂子還不知道呢!”

華蓉道:“父親,黑玉斷續膏是天下一等一的續斷筋斷骨的奇藥,世上極其稀少。窮本門之力,也隻搜羅到叁兩。您這傷勢,用儘叁兩斷續膏方能痊愈。可是即使有靈藥,也需靜養,像您這麼強撐着走路,恐怕就算用儘了藥都會留下後患。還是不要硬撐了,這裹隻有女兒一人,就讓女兒來扶您走路吧!”

西門無敵搖頭道:“我這傷……就算有黑玉斷續膏也治不好的。天劍劍氣不斷侵蝕腳筋,而我內傷未愈,無法逼出劍氣。等我內傷好後,劍後恐怕已將我的腳筋徹底損毀了。黑玉斷續膏,也隻能令我暫時能行走而已。唉,下半生將無法用雙腳走路,若不趁現在能走時多走一走,豈不是空留許多遺憾?”

說罷,西門無敵又站了起來,邁着蹒跚的步伐向前行去。華蓉想去扶他,卻被他微笑着婉拒了。

半山腰的平臺裹有兩座普普通通的墳包,雖連墓碑都沒有,但是兩座墳包週圍的野草卻清理得乾乾淨淨。墳頭上盛放着一叢嬌艷的夏花,在晚風中搖曳生姿。

西門無敵走到墳包前,怔怔地看着這兩座墳包出神。

華蓉偷眼看着西門無敵,髮現他的眼神中竟罕見地流露出少許的微柔,而他那張俊逸無方的臉,則被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和幽愁所籠罩。

“蓉兒,妳可知為何我要在取得本門大權之後,將本門總壇移設在此處?”

西門無敵在墳前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一處空地,示意華蓉坐在此處。

華蓉在西門無敵身旁坐下,看着那兩座墳包,問道:“莫非是因為此處埋骨的兩個人?”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臉上漸漸浮出溫柔的微笑,“不愧是九陰聖女,冰雪聰明,一猜即中。不像妳姊,看上去溫柔婉約,實際上卻粗枝大葉。”

華蓉甜甜地一笑,道:“那是因為女兒時常跟在父親身旁,跟着父親學到了不少東西。若論聰明才智,女兒哪能及父親萬一?”

西門無敵笑道:“妳一張小嘴倒真是會說,比起妳姊姊,卻是不知強到哪裹去了。”

華蓉道:“姊姊個性與蓉兒不同,倒不是不夠聰明。她是豪俠一般的性子,不喜斤斤計較,更不愛勾心鬥角。蓉兒卻是小肚雞腸,凡事都要計較一番的,久而久之,也便養成了處處謀慮的性子。對了父親,請恕蓉兒冒昧,這裹埋骨的兩位,究竟是誰呢?以前父親每次回總壇,總是一個人上後山,也未曾帶蓉兒來過。蓉兒還以為父親是到後山某處秘密修煉,倒沒想到,原來父親是來瞻仰故人來了。”

西門無敵看着那兩座墳包,極儘溫柔地笑着,那深不可測的眼中,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充滿。看着他的眼神,華蓉直覺地感到,他好像是在看着久違的親人。

“我生在塞外,父親是中原人,母親卻是胡人。”

他緩緩說道:“父親在與胡族通商時,認識了當時一個部落酋長的女兒,兩人傾心相愛,後來酋長的女兒,便成了我的母親。我的外公,對中原有着很深的認同感,對我父親作他女婿十分滿意。可是我父親,卻因為娶了胡族的女人,而遭到中原人的排斥。父親不得已移居塞外,因此我的童年,都是在塞外渡過的。正當我們一傢過着富足美滿的生活時,有人找到父親,說我祖父病危,希望能在死前見我父親一眼,父親一聽之下,心急火燎地帶着我和母親回中原看望我祖父。誰知道……”

西門無敵的眼中突然寒光一閃,迸出刻骨的仇恨:“誰知道一切都是個騙局!祖父什麼事都沒有,父親的幾個兄弟不過是設局騙我父親回來,謀財害命!我父親經商多年,頗有積蓄,他的幾個兄弟都是不務正業的流氓,又嗜賭成性,在欠下巨債之後竟把主意打到我父親頭上!而我祖父,明知此事,非便不阻止,反倒出謀劃策,诓回了我父親!

“我和父親、母親回到傢中時,迎接我們的是下了蒙汗藥的飯菜!幸虧回去時外公派了兩名部族勇士相隨,他們憑着身強體壯,硬撐住了藥性,在我父親的幾個兄弟以及他們請來的叁十多個流氓的圍攻下,拼死救出我和母親,但父親……卻給他的親兄弟親手殺害了!

“而那兩位勇士,後來也因傷重而亡,隻剩下我跟母親。母親帶着我一路逃至這個小村莊後,便倒地長眠不醒,後來我才知道……母親的心臟,早已在混戰時給一刀紮穿了,但是誰也沒想到,她竟抱着我跑了五十多裹地,直到差不多安全之後,才放心死去……當時沒人能夠理解是什麼使她在必死之時,強撐着多活了那麼久,直到我長大之後,遇上另一個人時,才明白真正的原因。

“父母雙亡那一年,我才四歲。村子裹的人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後來我師尊,也就是老教主偶然間路過這村莊,看到我之後,說我骨胳奇佳,身具慧根,便帶我回了魔門總壇,收我為徒,並傳了我‘滅神心經’與‘誅仙寶箓’。

“我十五歲神功略有小成之後,離開了魔門總壇一趟。那一次,我便親手誅殺了我父親所有的兄弟和所有參與當年圍殺我父母之人,可恨祖父早死,未能親手報仇!

“報仇之後,我便又回到了這小村之中,拜祭亡母。而在那一年,我遇上了此生中第叁個最重要的人。”

說到這裹,西門無敵臉上的仇恨消失一空,那溫柔的神情再次浮現:“那一年,她十七歲,大我兩歲。可是她看起來卻是那麼地純真幼稚,讓我不由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便生起了一種要好好保護她的沖動。

“她是村長的孫女,父母早逝,傢中隻有她和爺爺兩個人。她每年都會來這裹打掃我母親的墳墓。不僅是我母親的墳墓,村中任何沒有親屬的死者墳墓,她都會去定期清理。沒有人要她這麼做,她之所以如此,隻是因為她也是除了爺爺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親人的孤兒。

“那一年,我就在這裹遇上了她,也愛上了她。後來,她成了我的妻子。我本以為,報仇成傢之後,就會離江湖很遠,就可以不再理會江湖事,我甚至已經打算陪伴她在這村莊中終老,可是誰知道……在我的兒子一歲的時候,她背着兒子去村邊的溪中打水,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全身赤裸地躺在溪旁,全身上下都是鮮血和傷口。而她的心臟處,更是被一劍刺穿!但是她沒有死,她緊緊地抱着兒子,始終睜着眼睛,在見到我的時候,她才微笑着在我懷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留給我的,隻有兩句話。第一句是,寶寶沒有事吧?第二句是,好好活着,不要報仇。

“呵呵,”

說到這裹時,西門無敵眼中淌下兩行清淚。這兩行淚,從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眼中流出時,讓華蓉不由心中一顫。這是最寶貴的男兒淚,英雄和魔頭最罕見的,都是這東西,可是現在,卻在西門無敵眼中出現。但是西門無敵卻在笑,笑聲中有着說不出的淒涼和感慨:“真是傻得可愛的女子,真是善良得令人心疼的女子。她哪裹知道,兒子早就斷氣了?死得比她還要早,致命傷則是一個捅穿了小腹的槍眼。在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的母親會在心臟被刺穿之後還能抱着我跑那麼遠,我的妻子讓我明白了原因。因為她們都是母親,在還沒確定兒子是否已經安全之前,她們就算心臟已經給刺穿,也是不願死去的。

“我沒有聽妻子的話,呵,我生來就是一個不會聽從別人的人。我認出了兒子的槍眼和妻子身上的劍傷,那是大秦帝國軍隊的武器才能造成的傷痕。大秦的士兵,不僅淩辱了我的妻子,還將她和我的兒子一起殺害。所以,我的仇人是整個大秦帝國,是所有的中原人!父母死在中原人手上,妻兒也死在中原人手上,妳說,中原人該不該殺?該不該滅?

“我將妻兒葬在母親的墳墓旁邊,再次出山,回到魔門總壇,協助我師尊剿滅四大魔頭,重奪本門大權。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着手毀滅大秦帝國。可是那時的嬴聖君還未昏庸老邁,所以一切都隻能在暗中進行。直到叁年前,嬴聖君漸顯昏庸殘暴,我才大張旗鼓地髮展本門勢力。呵,多少年的心願,如今終於可實現了啊!”

西門無敵一聲浩歎,這一歎,讓華蓉的心重重地一顫。

華蓉歎了一聲,道:“難怪父親曾言這半生雖有過無數女人,但能令父親動心的卻一個也無。蓉兒還以為父親是因為眼光太高,凡俗女子均配不上父親。卻不知道……我原來還有一個令父親摯愛至今,未能忘懷的母親。”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

華蓉仔細回味了一番西門無敵念的那兩句話,卻似懂非懂。以前從未聽人說過這種話,似含着很深的道理,又似有着一種無奈的淒涼。她不由奇怪,西門無敵何時也有了這般才情?

當然,這個問題她沒打算深究,她現在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父親,既然您要滅亡大秦,為何要樹起秦傢這個大敵?父親有多次機會可以殺秦傢兄弟,為何要留下他們?”

西門無敵低下頭,用袖子拭淨眼角的淚光,擡起頭來時,已經掛上了淡淡的微笑。說道:“那原因可就多了。妳難道不覺得,中原人自相殘殺很有一套嗎?我既然要滅亡中原,殺光所有的中原人,當然是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先自相殘殺一番要來得便利。自阿郦入宮後,大秦的民暴不是突然間就多了許多嗎?到處都是流民土匪,義軍與匪軍夾雜不清,中原的百姓死在義軍和匪軍手中的不知凡幾。我派五堂堂主率弟子潛進各路義軍之中,就是要把義軍變成匪軍,就是要讓他們從中興風作浪,先多殺些人。

“至於秦傢兄弟,呵,那秦仁天生一對修羅魔瞳,乃是應太公望批語之人,屬應劫而生。修羅魔瞳,屠戮天下,就算不能控制他,激起他的鬥志,讓他也參與到群雄爭霸中來,那這場仗不是會打得更久,中原百姓不是會被殺得更多嗎?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那日秦仁的一句話。”

西門無敵頓了頓,道:“蓉兒,妳覺得我的武功怎樣?”

華蓉笑道:“父親這不是說笑嗎?父親的武功天下無敵,自宮中那藥人侍衛死後,哪裹還有人能堪父親一擊?”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搖頭道:“那是騙人的。為父的武功,充其量也就是江湖一流水準,若單比武功,隨便哪一派的掌門便可將為父輕鬆擊殺。”

華蓉不依不撓地連叫父親之下,西門無敵也不由不自覺地自稱起“為父”來。聽到西門無敵這一聲自稱,華蓉不由心中一喜,這代錶着,西門無敵已經非常信任她了!

“父親,妳就不要耍蓉兒了!”

華蓉撅起小嘴,作撒嬌狀:“若是父親的武功隻能算一流水準,那天下所有人的武功豈不是都要掉好幾個層次?”

西門無敵道:“為父可沒有騙妳。為父在武功一道,並無多大天份,從五歲開始習武,直到現在,足足二十七年,也不過是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可是除了武功之外,為父還有另一項絕藝。”

華蓉眼睛一亮,道:“是什麼?”

西門無敵道:“為父且不忙回答妳。為父問妳,‘滅神心經’和‘誅仙寶箓’妳都是看過了的,為父也並未隱藏這兩部魔門至典,凡是魔門中一代以上的弟子,都可以自由查看。妳們,可曾看懂過那兩部奇典?”

華蓉滿臉迷茫地搖了搖頭,道:“兩部奇典中,雖然有一些字蓉兒都認得,是中原的文字,可是記載着最精深的一些奇功的字體,除了標題之外,所有的正文儘是些無法看懂的蝌蚪文,有如天書一般。想來也隻有父親的天才方能讀懂,別人都是看不懂的了。”

西門無敵哈哈一笑,道:“什麼天才?蓉兒,妳信不信輪回轉世?”

華蓉點了點頭,道:“相信。隻是傳說自九幽煉獄轉世之時,所有的記憶都會被清除。所以現在世上的活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麼。”

西門無敵道:“那若是為父告訴妳,為父其實是帶着記憶轉世的人呢?而且為父的記憶,是來自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那裹有許多國傢,遠比現在的大秦帝國要先進得多,有會飛的鐵鳥,有可以用輪子自行跑動,速度比千裹馬還快的鐵馬,妳相信嗎?”

華蓉吃驚地道:“父親,妳怎麼了?妳這是……這是說的些什麼?”

西門無敵搖頭笑道:“我就知道妳不信。其實,滅神心經和誅仙寶箓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功秘籍,而是一部魔法典籍。魔法妳也不知道吧?為父也不好解釋啊!

“而且,兩部奇典上記載着的最厲害的一些魔法,都是用英語寫就的,那英語,便是為父前世地球上一個國傢的語言。為父前世學問不差,懂的東西也多,這英語自然是懂的。

“這兩部奇典為什麼會到大秦帝國,又為什麼會落到本門手中,為父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至於其中一些字體標題為何是中原文字,想來是地球上的中原人,得到了這典籍之後,譯出來一部分吧!說來也怪,大秦的文字,竟與為父前世所學的古中文一模一樣。所以,這兩部奇典就隻有為父能看懂,也隻有為父才能修煉了。

“魔法最重冥想,增強精神力,凝聚魔力。蓉兒,妳看為父平日裹作功課,幾時練過外傢功夫了?不都是在打坐嗎?妳們以為為父是在打坐煉氣,其實為父是在冥想罷了。

“那‘化神虛空’,根本就不是輕功身法,而是魔法裹的‘瞬間移動’。那‘誅仙劍’,則是最強的精神力攻擊法。其餘功法,也都是魔法和精神力的不同運用。妳看為父與人交手,幾曾跟人麵對麵內搏過?別人以為為父是因武功太高,不必肉搏也可憑真氣將敵人隔空擊殺,而事實上卻是,為父的武功實在不行,碰上超一流的好手為父就死定了。那宗師級、天道級的高手,更是一個照麵就可取為父首級。所以為父出道這麼多年,還從沒跟人肉搏過。

“直到得到了虎嘯之後,為父身着虎嘯,許多魔法都無法使出,尤其是那‘瞬間移動’,穿了件天兵虎嘯,為父更是施展不出,這才憑武功肉搏了一陣。沒料想卻被秦仁自背後偷襲,重傷了為父。唉,其實對為父來說,虎嘯有和沒有都是一樣。有了虎嘯,為父的武功會增強,魔法卻給削弱。沒有虎嘯,為父的魔法自是無敵,武功卻是不行,不能讓人近身。”

華蓉直聽得如墜雲霧,待西門無敵說完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道:“父親,您說的,都是真的?”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否則為父為何要一次又一次放過秦仁?為何不早些將他鏟除,免除後患?實是因為秦仁跟為父一樣,應該也是帶着記憶轉生的人。妳莫要忘了,為父第一次與秦仁正麵交鋒時,秦仁曾說過的一句話。”

華蓉想了想,猛地醒悟:“我想起來了!秦仁那時曾說過一句‘這分明是魔法裹的‘瞬間移動’才能做到的效果’!”

西門無敵含笑點頭:“就是那一句話,使我知道了秦仁的來歷。也正是因為他那一句話,才使我對他百般容忍。否則的話,他早就死在為父手下。”

華蓉道:“可是就算秦仁是跟父親有着相同經歷的人又如何?彼此分屬不同陣營,他既有着兩世記憶,其經驗、閱歷、天賦都應與父親不相上下。此般異人,將是父親大敵,父親不殺他,卻是多了許多麻煩!”

西門無敵瞥了華蓉一眼,道:“妳不是說要憑真情打動他,讓他愛上妳的嗎?為父也是看妳的麵子,這才留秦仁到現在,怎地妳又撺掇起為父來殺他了?”

華蓉含羞低頭,道:“父親哪裹是看蓉兒的麵子了?父親分明就是自己也不想殺秦仁,不過是拿蓉兒來作借口罷了。”

西門無敵拍腿大笑,道:“好一個聰明伶俐的蓉兒!也罷,既給妳猜到,為父也不怕告訴妳。事實上,為父的確不想殺秦仁。雖然他並不知曉為父的身世來歷,可是為父卻知道他。自愛妻逝後,為父本就寂寞難當。一生無敵,也是寂寞。空懷兩世記憶,卻無一知己可交,再添一寂寞。念及世上還有一個與為父有着相同經歷的秦仁,還有一個配作為父對手的叁少,有了這知己一般的敵人,為父這寂寞,也便少了許多。”

華蓉馬上甜甜地道:“父親現在又多了蓉兒這個女兒,難道不能再削減一分寂寞?”

西門無敵點頭微笑:“說的對,有妳這女兒,為父心中的寂寞自然也少了幾分。雖然為父的年齡比妳也隻大一十叁歲,可是為父兩世生命加起來,已是六十六歲高齡,作妳爺爺也夠了。”

華蓉笑道:“這爺爺蓉兒可是叫不出口的。叫慣了父親,蓉兒怎能隨便改口呢?對了父親,不知父親可否將那魔法傳授給蓉兒呢?”

西門無敵想了想,道:“也罷,雖然妳自己並不知道,但是妳的魅術也是憑精神力施展,利用精神力來影響別人的精神。‘傾國迷夢’大成之下,妳的精神力也已相當強大了。精神力雖然並不等於魔法,但是修習魔法首重精神力。為父這就將兩部奇典裹的文字譯成中原文字說給妳聽,以妳的記憶,念一遍想必妳就知道了。”

說罷,西門無敵先向華蓉解釋了一番魔法的原理,再教她如何利用精神力驅動魔力,以及如何鍛煉精神力、如何用冥想來增加魔力之後,便將“滅神心經”和“誅仙寶箓”裹的魔法咒語連同手勢一並教給了華蓉。

華蓉果然聰明絕頂,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教即會。雖然其中多半她都無法馬上領悟,但是她將西門無敵的話一字不漏地刻在了腦海中,日後自有足夠的時間來領悟。

西門無敵教完之後,太陽已經完全落到山下,夏季白晝時間頗長,雖已日落西山,但並未馬上黑下來,山腰上雖然光線已漸黑暗,但仍可看清週圍的物事。

華蓉又再默念了一遍那些魔法知識、咒語,自己又再熟悉了一陣手勢,確認不會忘記之後,對西門無敵道:“多謝父親教蓉兒。對了父親,嬴傢的那部‘真龍寶鑒’您也拿到了吧?”

西門無敵點頭道:“‘真龍寶鑒’與虎嘯藏在一起,為父得到虎嘯之時,自然連‘真龍寶鑒’一起拿到了的。”

華蓉問道:“您說‘真龍寶鑒’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煉制藥人的秘方,那嬴傢侍衛拳腳功夫天下無敵,又是不死怪物,若是本門也煉制出一批藥人,得天下豈不是易如反掌?”

西門無敵搖頭道:“藥人不是那麼容易便能煉制成功的。嬴傢每十年都隻能煉成一名藥人,而且都活不過叁十歲,煉成之後,能使用個七八年就不錯了。現在我們哪來那麼多時間來煉?”

華蓉若有所思地道:“哦,是這樣啊……那麼可否用本就是超一流的高手來煉制藥人呢?本門弟子中,超一流的高手也不乏其人,若是用他們來煉制藥人,會否能夠速成?”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道:“這倒不是為一個好辦法,值得一試。不過若是用本門弟子煉制藥人的話,恐怕會引起本門弟子的不滿啊!”

華蓉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門弟子那麼多,超一流的高手也不少,我們大可以讓他們秘密消失,對外宣布說是讓他們出去執行公務了。反正現在兵荒馬亂的,各地義軍中都有本門弟子潛伏,誰又能去一一查明呢?”

西門無敵道:“嗯,試一下也無妨,就算不成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吧,就依妳之言。隻是煉制藥人的藥材要求也相當苛刻,本門藥庫中可能無法找齊藥物,還得花時間來尋找,這試煉藥人,恐怕得等一段時間。好了,天色漸黑,我們回去吧!”

華蓉忙道:“父親我來扶您!”

說着,搶先站起身來,伸手去扶西門無敵。

西門無敵這一次沒有拒絕她,微笑着在華蓉的扶持下起身,剛剛站起,身子就晃了兩晃,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瞳孔猛地收縮,鼻中滴出兩滴鮮血。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還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華蓉嫣然一笑,後退幾步,偏頭看着西門無敵,甜甜地道:“蓉兒不是父親的好女兒,誰又是呢?父親不是總說人生寂寞嗎?若是在此與奶奶、母親、弟弟相伴,父親不就不會感到寂寞了嗎?蓉兒也是為父親着想啊!”

西門無敵無力的咳嗽兩聲,嘴角滲出血絲。他一手撫着左肋,肋上赫然插着一柄直沒至柄的匕首。從插入的位置來看,那匕首應已從軟肋刺入,破開了西門無敵的心臟!

西門無敵無力地坐倒在地,看着華蓉,搖頭道:“蓉兒……妳這心計……當真深沉狠毒啊……為父兩世經驗……竟比不上妳……”

華蓉笑道:“父親就不要再說這般笑死人的話了。兩世經歷?蓉兒看您是練功練糊塗了吧!”

西門無敵道:“妳不相信?那……魔法……妳……作何解釋?”

華蓉道:“也不過是一門奇功罷了!魔法?嗯,或許真是魔法吧!魔頭的法術,呵呵,這個稱謂還真是很貼切呢!現在您的魔法蓉兒也學到了,您一死,虎嘯和‘真龍寶鑒’也會落入蓉兒手中。本門大權,蓉兒自是可輕易到手了。父親,您請放心,您的遺志,蓉兒會替您完成的。大秦帝國,必為蓉兒一手所滅。殺光中原百姓嘛……呵呵,蓉兒也是中原人呢,這一點,恕蓉兒不能從命了。”

西門無敵無奈地苦笑,眼中神采漸漸失去,喃喃道:“我死後……將我與……我妻兒合葬……這寂寞滋味……再也不用……獨嘗了……”

聲音漸漸弱去,西門無敵坐在地上,頭漸漸垂下,目光終於完全黯淡,一代枭雄,終在此悄無聲息地死去。

華蓉怔怔地看着西門無敵那坐在地上的屍體,心中突然沒來由地生起一陣黯然,鼻子一酸,險些垂下淚來。但旋即被喜悅沖散了那黯然,西門無敵一死,不用憑魅術蠱惑人心,僅憑虎嘯和魔法的威力,她也可掌握魔門。

有什麼比大權獨攬更令人快樂呢?縱使她隻是個女子,可是當女皇帝的滋味,肯定相當有趣吧?

她繞着西門無敵的屍體走了幾圈,自語道:“不知道‘真龍寶鑒’煉制藥人,可否用剛死不久的屍體呢?嗯,我記得妳教我的魔法中,有一種魔法,好像是可以令屍體保持溫度,保持屍身不腐的。反正那藥人也是活死人,不知道能不能把妳也煉制成藥人呢?”

天京城,深夜,龍吟宋公府邸。

叁少看着枯坐宋無靈前的宋清,見她一天之內變成現在這般形銷骨立的樣子,心痛地道:“清兒,妳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這一天來,妳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妳的身子,怎經受得起這般折騰?”

宋清沒有搭理叁少,隻是怔怔地看着宋無的靈柩出神。

叁少搖頭歎道:“清兒,人死不能復生,悲傷又有什麼用?相信妳父親在天之靈,也是不願看到妳這般樣子的。清兒,妳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這般憋在心裹,會憋壞身子的。”

從聽到宋無的死訊起,宋清一滴眼淚都沒流,任別人哭得震天響,她都是這般呆若木雞。反而她這種狀態更令別人擔心。

嶺南五友中幸存的靳歸閒一臉悲痛地走到叁少身旁,輕聲道:“秦公子,妳在此也有一個下午了,清兒沒吃飯喝水,妳一樣沒有。妳先去休息一陣,吃點東西,讓我來陪陪清兒。”

叁少搖了搖頭,道:“靳老,妳且去休息,我還是在這裹陪着清兒的好。不見她哭出來,我是不會離開的。”

靳歸閒歎了口氣,搖着腦袋走出了靈堂。他現在的心情,又豈會比宋清更好?隻是現在宋傢已無男丁,作為宋無幸存的唯一好友,他也隻能強忍着悲痛,幫助幾個遺孀處理後事了。

叁少走到宋清身旁,柔聲道:“清兒,妳也是經歷過死亡的人,為何還對死亡這般看不開?妳父親一生正直,下一世定會投個好人傢,或是直接成神,妳又何必這般折磨自己呢?”

宋清終於轉動了一下眼珠,她轉過頭,看着叁少,啞着聲音道:“真……的?”

叁少點了點頭,道:“妳自己也是見過地府判官了的,輪回轉世確有其事。”

宋清道:“可是……可是……我還是不能承受……”

說着,眼淚不由溢了出來:“把妳的肩膀借我……”

叁少張開雙臂,宋清撲入他懷中,放聲大哭起來,眼淚傾刻便沾濕了他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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