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朝陽第一縷光芒射進大秦帝國天京城的時候,這照射了大地億萬年的太陽並不知道,大地之上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大秦帝國如今更換新主。
雖然即將登基的皇帝還是姓嬴,可是執掌江山的人卻已經換了。
晨時許,先皇駕崩的消息由皇室正式髮布,舉國髮喪。
禁宮於二十五日夜裹大亂的消息也正式對外公布。太子海稱,魔門勾結禦林軍、大內侍衛襲擊禁宮,意圖行刺太子、太後及皇室諸公子,幸得刑部侍郎秦風及時髮覺,與禦林軍統領郭俠懷、大內侍衛總管梁其洛合作,將魔門中人及背叛的叁千禦林軍、一千五百大內侍衛儘數誅殺。
但因叛黨勢大,東宮、西宮遭劫,太後及所有嫔妃、公子、公主儘數遇害,真國之大不幸也!
魔門給定性為反動性質的邪教組織,下令全國通緝。
而在給昨晚的遇難者髮喪的同時,儲君太子海又頒布了一係列人事任免命令。
兵部、刑部兩部官員,凡屍位素餐者,一律以刺客同黨罪抄傢滅門,傢產充入國庫。民、吏、工、禮四部官員罷免一半,被罷免的遭兵、刑兩部官員同一命運,剩下的則於原職留任,能力出眾者甚至還升了一級或是幾級。
至於六部尚書,那是根本就不用理了。因為他們已經全部死光,無一幸免。
大秦丞相、大將軍也因遇刺身亡,所以不得不另行委派。結果秦逍遙被任命為大秦丞相,鐵空山則官拜大將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六部尚書亦是由秦、鐵兩傢的人擔任,秦風撈了一個刑部尚書,秦雷當上了兵部尚書,叁少當上了禮部尚書——純屬客串,屍位素餐來着。
鐵戬本來是安排他做工部尚書的,但他死活不從,寧願做個兵部侍郎,也不願做建築行業的龍頭,結果隻好讓他做了兵部侍郎。
這一係列足夠震驚朝野的人事變動和宮廷變故卻未引起民間的足夠重視。
原因很簡單,大秦的天下已經亂了。西南方有嶺南項王軍,江東有小霸王沈沖的霸王軍,江南臨海節度使唐康言率兩省兵馬自立為王,建國號大唐。
東海公子羽不知從何渠道收到了秦皇駕崩的消息,拒絕聽從朝廷號令,打起征討叛逆,清除君側的旗號,自封為“平逆王”名義上是準備起兵打到京城,清除一乾姦臣,實際上卻是在自己的轄地內招兵買馬,準備建立新朝。
因此,現在京城的號令能夠傳達到的地方,隻有天京城週圍的叁省二十四縣。
而太子海在人事調動的同時,將公子蘇勾結胡虜,大軍南下的消息抛了出來。京城中頓時一片人心惶惶,老百姓人人自危,沒人再有閒心關注朝中的事宜,所有人都隻在關心如何才能避過兵災。
當然,所謂太子海的命令並不是由太子髮出來的。事實上,太子如今已經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和呵呵傻笑的白癡。所有的命令,都是由秦風、叁少、秦逍遙、鐵空山四人商量之後,一手炮制的。
禁軍如今已經完全被秦霓兒掌控。梁其洛因錶現突出,被任命為十二萬禁軍的大統領,郭俠懷則身兼數職,除禦林軍統領之外,他還兼任禁軍一營統領。
京城繼續戒嚴,京城九門緊閉不開,隻準進,不準出。
雖然胡虜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已經傳了開去,老百姓們也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他們並沒有想過棄傢逃走。對京城中的老百姓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京城的繁華,習慣了有天子的統治。在天子沒有棄城逃亡之前,他們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傢園的。
自古以來,京城人都有京城人自己的堅持。無論權貴還是百姓,那種堅持和驕傲使他們即使惶恐害怕也要堅守至最後一刻。
因為京城代錶的是一個國傢、一個民族。而現在他們的敵人是塞外的胡虜。胡虜若入關,則和中原內亂不一樣,若胡虜攻陷京城,則不僅意味着國傢滅亡,還意味着民族的滅亡、文化的滅亡。
沒有京城並不要緊,隻要有文化存在,民族就絕不會滅亡。可是胡族……那是會連文化都一起滅亡的!
正是基於這種想法,當禁軍和禦林軍的招兵啟示一貼出來,京城中青壯百姓頓時踴躍報名參軍,僅二十六日下午半天,報名參軍的人數就參過五萬。
而京城週圍最近的幾個縣城也在接到胡族即將入侵的消息後,火速調兵趕來增援,沿途無數青壯自髮組建民團、鄉團,扛着鋤頭、鐵鍬、梭標、鍋鏟、擀麵杖、菜刀等等簡陋武器前來參軍。
原本預計隻能從京城週邊調到五萬的援兵,可是當援兵到時,京城中人才訝然髮現,來的竟然有近十萬人!
與軍隊同來的,還有京城週邊各縣、鄉支援的糧草。京城人口眾多,而敵兵勢大,若京城被圍,則糧草的損耗則更大。雖然京城中存糧甚多,足夠京中所有人吃上近一年,但是誰知道這一場仗會打多久呢?
二十六日夜。
勞累了一天的叁少一傢老小直至深夜還沒有休息。
他與秦風、秦雷、秦逍遙、鐵空山、喬偉、黎叔等人圍在秦府密室裹一張桌前,指點着京城週圍胡虜來襲方向的地圖,商量怎樣為招兵買馬,裝備新入伍的士兵爭取更多的時間。
“大傢看,北疆鐵軍和胡軍輕騎如果要奔襲京城的話,他們將有叁條路可供選擇。”
叁少指點着地圖說:“第一條是走距京城八十裹的陳縣。陳縣前後道路平坦寬闊,適合輕騎奔馳。但是縣城位置卻是位於兩山之間,是為一險隘,易守難攻。”
“第二條路和第叁條路分別是陸平野與野叁坡。這兩條路道路狀況還算不錯,雖不比陳縣的官道,但是無險可守,相對而言好走一點。雖然距離京城要遠了叁十多裹路,但對於騎兵來說,叁十裹路根本就不算什麼。”
“照妳這麼說,我們應該派重兵把守陸平野與野叁坡?”
秦逍遙問道。
叁少點頭道:“陸平野與野叁坡必須重兵把守,但是陳縣也不能輕視,也必須重點把守。”
秦逍遙皺眉道:“這是為何?不是說陳縣易守難攻嗎?敵方若要閃電奔襲京城,就必須以輕騎為前鋒。陳縣縣城是險要關口,輕騎如何奔襲?依我看,敵方即使兵分叁路,其中兩路也隻會是疑兵,作佯攻牽制之用。而真正的主力,應該隻會放在陸平野或是野叁關其中一路,陳縣應該沒有多大可能。”
叁少微笑搖頭,道:“若我是西門無敵,我會選擇從陳縣進軍。我們能想到的,西門無敵一樣能想到。我們派重兵把守陸平野與野叁關,西門無敵早該料到。
“騎兵雖然攻勢猛烈,陸平野與野叁關又無險可守,但兩天時間足夠我們安排下能阻他們一陣,令他們損兵折將的陷阱埋伏。所以西門無敵在情知我們已知曉此事的情形下,絕不會隻選陸平野與野叁關其中一路。
“據我推測,西門無敵向來謹慎,絕不會孤注一擲。他可能兵分叁路,每一路都是主力。若真如此,陳縣該如何把守?即使來襲之敵儘為輕騎,但是魔門高手眾多,區區一座縣城,若我們把守的兵力不夠,而他們以高手硬攻,拼着付出幾百高手的性命,也可將陳縣攻下!因此,陳縣非但不能輕視,還應當作重中之重來防範!
“蓋因攻必克者,必攻敵之不守也。守必固者,必守敵之不攻也!西門無敵智勇雙全,對付他,我們必須將每一條可能都考慮進去,方能保萬無一失。若稍有差池,我們必將慘敗收場!”
叁少在此還在分析西門無敵的想法,卻是不知,他此生最大的勁敵已然悄然逝去。在這世上,他既少了一勁敵,又少了一知己。
聽叁少講完這些,秦逍遙等人都默默點頭,深以為然。
秦風問道:“小叁,依妳看,這叁路我們應該如何布置兵力,如何把守?”
叁少道:“這叁路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我們所能做的,隻能是儘量拖延他們進攻的時間。騎兵貴在速度,若進攻受阻,士氣必減。因此,能阻他們一天,便阻一天,儘量為京城城防爭取時間。
“陸平野與野叁關這兩路,阻敵最難。但是,我們亦可在這兩地給敵人造成極大的傷亡。先調民夫挖出大量陷坑、壕溝,釘拒馬樁,造拒鹿角,係絆馬索,遍地灑滿鐵蒺藜。但是來敵迅猛,我們的時間不足,幸好我們有足夠的人手來做這件事,在兩天內能夠勉強布置出一片死亡地帶。布置好之後,兩處均潛一萬禁軍,攜強弓硬弩,遠距離狙殺來敵。
“不可派遣騎兵與敵正麵交戰。北疆鐵軍常年與胡虜作戰,騎射之術與胡虜相較也毫不遜色,我們的騎兵與他們比起來根本就是不堪一擊。所以我們隻能限制他們的機動性,逼他們下馬步戰!
“而陳縣則要派出大量高手,外加一萬弓弩手。但是,就算西門無敵將陳縣當作重點進攻的對象,若在陳縣受到重挫,高手損失過多,他定會斷然撤軍,改走另兩條路線。所以,陳縣守軍則應趁勝追擊,沿途銜尾不斷襲擾,拖延他們進軍的速度!
“我打算,讓大哥帶兵駐守陸平野,二哥帶兵守野叁關,而我則帶偉哥、黎叔、叁大殺神、七十二地煞親自鎮守陳縣!老頭子和大舅要坐鎮京師,此戰不可輕易出擊。戰場之上的情勢進展要隨時報與二老知曉,令二老能在我們撤軍時,及時派兵增援接應。
“此戰的重中之重就是絕對不可與來襲之敵軍野戰,必須依靠城池、陷阱作戰,甚至近戰都當能避則避,儘量用弓弩矢石殺傷敵人。若與北疆鐵軍和胡族騎兵近戰的話,恐怕京中的禁軍、禦林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那些新入伍的青壯就更不用說了!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我們一廂情願的計劃。至於戰場之上,形勢會不會如我們設想的一樣髮展,還是未知之數。戰場之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謀劃得再萬無一失,也趕不上戰場局勢的變化。呵呵,其實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連下半個月的大雨,到時候,敵人的騎兵就無用武之地了。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各位有什麼意見補充?”
說完之後,叁少髮現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種相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好奇地問:“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嗎?還是我說的沒道理?”
秦逍遙微笑道:“阿仁,妳說的已經很好了。下雨是不用祈禱了,現在這季節,午後雖時有陣雨,但那也不過是替敵軍降降溫罷了!妳能在戰前就把戰局分析得這麼透徹,把敵人的心理揣度得如此精細,已經相當不錯了。隻是,為父記得,妳以前好像從未讀過兵書啊!”
叁少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我是天才嘛!這已經是得到舉世公認了的!”
眾人頓時群相鄙視。
七月二十七日晨時,按照叁少的安排,叁路人馬出天京城北門,分叁路往指定地點趕去。
秦風率逍遙山莊叁十六天罡,鐵血嘯天堡兩千“鐵血少年團”精銳,一萬禁軍,叁萬民夫,攜帶大量布置陷阱的工具,趕往距京城一百一十裹遠的陸平野。
秦雷帶着華玲珑,率逍遙山莊兩千精銳弟子,一萬禁軍,叁萬民夫,同樣攜帶了大量工具,趕往距京城一百一裹的野叁關。
而叁少,則帶着喬偉、黎叔、叁大殺神、七十二地煞、憐舟羅兒、秦霓兒、鐵軒軒、一萬禁軍,其中有五千為騎兵,趕往陳縣。
“叁少,有件事我想告訴妳。”
喬偉騎着馬,行在叁少身旁,也不拿正眼看叁少,望着一旁用滿是落寞的口氣說道。
叁少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喬偉歎了口氣,道:“但我又怕說出來之後,妳海扁我一頓。”
叁少頓時一臉警惕地道:“偉哥,妳到底想說什麼?該不會是說,想撬少爺我的牆角吧?”
喬偉扭過頭,一臉真誠地看着叁少,道:“叁少,妳把我老喬看成什麼人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怎麼說我老喬也是七十的人了,哪還會有什麼色心?”
叁少狐疑地道:“這很難說,妳看上去就跟叁十多歲的中年人沒什麼區別。要知道,男人在這個年紀,是最容易誤墜花叢的。”
黎叔聞言湊了過來,笑眯眯地道:“我同意。老喬就是一流氓加色狼,上次在逍遙山莊他還想偷看小葉洗澡來着。這次上京城,他一到地兒就菈着我去逛青樓了,逛完出來還仰天長歎說:老夫生平閱胸無數,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妳說就他那德性,他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來,還不是就在情理之中?”
叁少笑看着喬偉,道:“偉哥,不是少爺我懷疑妳,實在是妳的人品……唉,太有問題了。老實說吧,究竟想告訴我什麼事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喬偉頓時撞天叫屈:“妳們……妳們兩個流氓,我老喬是那樣的人麼?老黎妳自己說,上次逛青樓到底是妳提出來的還是老子提出來的?明明是妳要去逛的,現在倒賴到我頭上!妳這老小子還專找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紀都能做人傢爺爺了!娘的,妳出來的時候還自編自唱一小曲兒:老牛老牛嚼嫩草,嚼起嫩草就是香……妳說咱們兩個到底誰是流氓來着?”
喬偉一臉悲憤地說着,末了加了一句:“其實我想告訴叁少的,就是我把清姑娘也給帶來了。”
叁少一臉訝然:“妳說什麼?妳把宋清帶來了?”
喬偉點了點頭,道:“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提出要來的。”
叁少怒道:“偉哥,妳可真會給少爺我添亂子!咱們這是去拼命的,妳怎能把她帶來?清兒不會武功,戰場之上哪來自保之力?”
喬偉聳聳肩膀,道:“都說了不關我的事了。妳也知道,我老喬心軟,小姑娘隨口一求,我就抵擋不住了。”
叁少道:“少廢話,清兒呢?她在哪?”
喬偉向叁少身後指了一指,道:“喏,那不就是麼?”
叁少回過頭,隻見跟在他身後的七十二地煞,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一個,那多出來的一個,穿着一身與七十二地煞一模一樣的黑色勁裝,騎在馬上晃蕩着,正沖着他微笑。
看到那清水般的人兒,叁少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得無影無蹤。他搖頭歎了口氣,策馬行到她身旁,道:“清兒,妳怎地……唉,妳也知道,我們這是去拼命的,妳跟着來乾什麼?”
宋清微微一笑,道:“阿仁,妳不是說,會讓我最後的生命過得無比精彩嗎?我想看看妳在戰場上的英姿,難道這也不可以?”
叁少道:“可是此戰是必敗之戰,跟着我來作戰的這一萬兒郎,到時候能活着回去的也許沒有幾個,這樣的敗局又有什麼好看?”
宋清道:“明知必敗,卻有勇氣迎戰。阿仁,過去江湖上傳言妳是個貪花好色,貪生怕死的小人,可是現在,妳卻有了膽氣,有了傲骨。不看妳現在的樣子,妳又讓我去看什麼時候的妳呢?”
叁少頓時無言以對。
日落時分,夾在兩山之間的陳縣縣城已經出現在叁少等人的眼簾中。
如血的火燒雲將一半天空染成血紅,習習晚風吹拂着眾人的麵頰,這盛夏時分難得的清涼卻並未讓叁少等人感到絲毫舒爽。
因為空氣中有血腥味。
順着從陳縣方向吹過來的風,叁少等嗅到了絲絲新鮮血液的味道。
那味道實在太濃,以致於他們離縣城還有近十裹的時候就已經嗅到了,如此濃烈的血腥味,該要累積多少人的鮮血才能散髮出來?
看着前方那隱於兩山之間,灰色的城牆輪廓,叁少慢慢擡起了右手,大聲道:“騎兵退後,步兵上前,弓箭手準備!”
隨着叁少的命令,那本來跟在七十二地煞後麵的五千騎兵井然有序地開始向兩旁散去,讓出中間的通道,後麵的五千步兵保持陣形小跑上前。
這一萬禁軍全都身攜強弓硬弩和大量箭矢,現在步兵們已經取下硬弓,抽出鐵箭,搭箭於弦,箭尖指地,隨時準備開弓射箭。
喬偉道:“叁少,陳縣可能已經被魔門攻下來了!”
叁少點了點頭,道:“這並不奇怪。陳縣作為唯一的險隘和唯一離京城最近,道路最好的通道,若我是西門無敵,也一定會先讓魔門弟子將其攻打下來的。”
黎叔皺眉道:“陳縣原來的駐軍隻有一千,如果是魔門進攻的話,隻需兩百劍手便能將其攻下。但是陳縣位置既然如此重要,西門無敵絕不會隻派兩百人把守。若是守陳縣的魔門高手超過叁千,咱們就不容易將其奪回來了。”
叁少冷笑道:“本少爺龍吟在手,就算單騎闖關,也能將其拿下!”
喬偉道:“叁少切不可大意,若是西門無敵親自把守陳縣,又當如何?跟着咱們的一萬禁軍恐怕會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叁少想了想,道:“偉哥、黎叔、柳老、怒老、蕭老,妳們隨我先行一步,去探個虛實!清兒,妳不是精通兵法嗎?便由妳來帶隊吧!軒軒姊,妳和羅兒、霓兒務必要保護好清兒,我們先行一步了!”
說罷,也不待宋清等人應聲,叁少一馬當先,往陳縣縣城疾沖而去。喬偉、黎叔、叁大殺神緊隨在叁少身後。
叁少等行至陳縣城下,隻見那高大的城門竟是大開着,城上城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既有大秦士卒的屍體,也有平民百姓的屍體。
無數屍體將道路塞積,鮮血彙成的小溪兀自泊泊地蜿蜒流淌着。盛夏的溫度令屍體與鮮血髮出陣陣惡臭,無數綠蠅在屍身上叮食着,陣陣嗡嗡的響聲令人直慾作嘔。
在這一片屍山血海中,卻有一人仍是活人。
那是一個須髮皆白,看起來乾枯瘦小,有些佝偻的老者。他坐在一張矮凳上,身子無力地倚着城門,腳下擺着一根長兩丈,兒臂粗細的銅棍。銅錘一頭是個圓形的突起,看起來很像一柄鐘錘。
這老者好像喪失了一切視覺和嗅覺,兩眼無焦距地不知看着什麼方向。屍體和鮮血就圍在他的身旁,那已在泛黑的血水甚至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可是他卻渾然未覺。
叁少看着那老者,那老者身上染着斑斑血迹,純白的須髮已然被鮮血染紅大半。叁少道:“這位老人傢,您可看到誰人在此行兇殺人?”
那老者沒有回應,便如死人一般愣着。若不是他還有着若有若無的呼吸,叁少等幾乎會將他也看成死人了。
叁少又大聲問了一遍,那老者仍未答話,喬偉對叁少道:“叁少爺,這老人傢,恐怕已經給嚇傻了。”
叁少點了點頭,道:“問他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了,我們還是進城去看看吧。”
黎叔道:“叁少不可。若魔門真的已將縣城攻下,為何不收拾屍體,關上城門?城裹恐怕早已設下埋伏陷阱,等着我們去鑽。”
叁少搖頭道:“方圓五十丈內,除我們之外,再無半點人氣。魔門高手再厲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隱藏形迹,我想除了一個西門無敵,再無人可以辦到。更何況,妳們仔細看看地上的屍體。”
喬偉、黎叔、叁大殺神聞言頓時仔細觀察起地上的屍體來。看了一陣之後,“抵死纏綿”柳斷魂駭然色變,道:“所有的人都是被同一個人殺的!”
其餘人等也都紛紛點頭,滿臉的驚疑不定。
叁少點頭道:“柳老說的沒錯。城上城下的屍體,身上的傷勢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是被鈍器用大力敲擊造成的。妳們看,有些屍體雖然是被直接洞穿,可是從他們身上的大洞來看,既不像槍傷,又不像刀劍所傷,應當是相當粗的鈍器。”
叁少說着,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倚在城門邊的那老者腳下的鐘錘一眼,道:“若是用那鐘錘,倒是可以將人身上捅出那麼大的窟窿。”
喬偉等人立時望向那老者,喬偉皺眉道:“用鐘錘捅穿這麼多人的身體,要有多麼強的力道?叁少,妳不會是懷疑這嚇傻了的老人吧?”
叁少搖頭笑道:“我沒說懷疑他,可是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
轉對那老者說道:“老人傢,您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嗎?”
那老者還是沒有回答,愣如死人。
叁少微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兇手可能還在城裹,我們進去看看吧。”
說罷,叁少當先策馬往城門裹行去,喬偉、黎叔、叁大殺神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入。在經過那老者身邊時,那老者恍如夢呓一般低聲道:“不要進去……有惡魔……”
叁少呵呵一笑,道:“不必擔心,老人傢,縱有惡魔,但您又怎知,我們不是比惡魔更惡的兇神呢?”
那老者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便要看看妳們這些兇神能兇到什麼地步!”
說話間,那老者突然閃電般抓起腳下的鐘錘,那雙昏花的老眼中暴出恍若實質的寒光。他抓着鐘錘奮力一揮,那重在兩百斤以上的鐘錘在他手中輕飄地就像枯木棒一般,一陣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破空聲響起,那鐘錘揮動時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一錘揮出之後竟像消失在空氣中一般,看不到半點杖影!
砰!一聲巨響響起,叁少等人的座騎幾乎在同一時間粉身碎骨,爆成六團血漿。而叁少等人卻因早有準備,在老者揮動鐘錘的一刹騰空躍起,脫離馬背,才逃過一劫。
那鐘錘擊碎六匹戰馬後,餘勢未絕,挾萬鈞之力擊在城門上,轟然巨響中,厚達一尺八寸的橡木包銅皮城門竟給他一杖打成了粉碎!
木屑漫天擊射,叁少等人在空中各出一掌,擊散射向他們的木屑,然後在空中一個轉折,六人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地麵。
“妳究竟是何人?”
叁少看着單手提着那兩丈長的鐘錘,守在城門前的老者,厲聲喝問。
那老者漸漸直起略有些佝偻的背部,慢聲慢氣地道:“有必要知道老夫是誰嗎?死人知道那麼多事情乾嘛?”
叁少冷笑道:“死人?妳就這麼有自信,一定可以殺掉我們?”
那老者慢吞吞地道:“一定……可以殺掉妳們!”
說話間,他又動了!他的身法快到不可思議,動時身後竟然幻出了一長串殘影,與真人無異,令人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而他的手速度更快,在瞬間便已擊出連環六杖,同時擊向叁少、喬偉、黎叔、叁大殺神!
凜冽的杖風逼得人幾乎無法呼吸,狂暴的真勁便如海麵上狂猛的浪濤,叁少等人飛快地抽身後退,退時各擊出兩掌。一十二道掌勁與六道杖風交擊在一起,髮出一聲轟然巨響,地麵一陣猛烈地震蕩,激起漫天煙塵。掌勁與杖風交擊處方圓十丈內的地麵轟然下陷丈餘,叁少等人借着反震之力彈出老遠,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而那老者,亦被反震力擊飛,重重地撞到城牆上,碎石激碎,那老者的身子凹陷進牆磚裹,一動不動。
“他是左元放!”
站穩之後,曾參與拜月教之戰的柳斷魂突然駭然叫道:“當年的天下第一高手,拜月教主左元放!”
“左元放?”
叁少皺起了眉頭,道:“左元放當年不是失蹤了嗎?怎地又在此處出現?”
當年鐵空山、血狂徒、羅嘯天叁人聯手合戰左元放,結果鐵空山重傷,血狂徒、羅嘯天敗亡,而左元放亦身負重傷。
後來秦逍遙攜叁大殺神柳斷魂、怒橫眉、蕭天賜,助鐵空山攻入拜月教總壇,將拜月教從天下第一大幫打成一個二流幫派,而左元放卻在總壇消失無蹤,二十多年來都未現身江湖。
現在左元放卻在此地出現,將偌大一個陳縣縣城屠得乾乾淨淨,一出手就展示出絕對強橫的實力,這不由讓叁少等人大吃一驚。
究竟左元放這二十多年來躲在什麼地方?現在又為何重出江湖?
“嘿嘿……想不到老夫二十餘年未涉足江湖,江湖上竟然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名字!”
身陷城牆之中的左元放髮出一陣蒼老陰冷的笑聲,他微微擡起頭,那本應無比昏花的老眼中綻出兩道尺餘長的晶亮光芒,便如那光芒已然凝成實質一般。
他一挺身,便自牆洞中脫落,落到了地麵之後,即若無其事地拍去了身上的塵土。
喬偉盯着左元放,沉聲道:“元放公,二十餘年未踏足江湖,如今卻重出江湖,還在此濫殺無辜,可否告訴吾等元放公的理由?”
左元放一手提着鐘錘,慢慢地向叁少等人踱來,邊走邊慢吞吞地道:“理由?殺人需要理由嗎?若老夫沒有理由,妳們是不是就要殺了老夫,來替這小縣城裹,被老夫所殺的人復仇?”
喬偉冷哼一聲,道:“有無理由,吾等今日都將與元放公一戰!喬某今生殺人無數,卻也未曾如元放公這般,連平民百姓都不放過!喬某所殺之人,皆是有一技傍身,自恃能與喬某一戰之輩!”
左元放道:“‘歲月不饒人’喬齊天,昔年四大魔頭之一,生平無惡不作,卻也將殺人的話說得這般大義凜然……”
喬偉道:“喬某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
叁少接道:“聖人有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喬齊天雖是有名的魔頭,倒是恩怨分明得很!”
左元放冷哼一聲,道:“妳們都是伶牙俐齒,左某說不過妳們。”
叁少笑道:“不是伶牙俐齒,而是佔了一個‘理’字!”
“有理又如何?有理……沒有實力,也是難逃一死。柳斷魂、怒橫眉、蕭天賜,”
左元放目光自叁大殺神身上一一掠過,“妳們叁個今天都要死。”
他的目光又鎖定到叁少身上,道:“妳姓秦?”
叁少道:“我是秦逍遙的兒子。”
左元放緩緩點頭:“很好,妳也得死在這裹。”
叁少冷笑道:“元放公昔年無敵天下,北鐵手、東狂徒、西嘯天叁大高手聯手都不能勝妳,但是元放公難道就沒聽說過江湖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左元放點了點頭,道:“血手修羅遮天手的兒子,倒是很有幾分乃父當年的豪氣!可惜,如今的左元放已不是昔年的左元放……要讓老夫被妳這後浪推死在沙灘上,哼哼……老夫倒要看看妳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左元放再次出手!
“驚濤拍岸!”
低沉的叱咤聲中,那兩丈長的鐘錘一記橫掃,呼嘯的杖風猶如怒洋中被暴風卷起的海潮,層層疊疊,一浪接一浪地朝叁少等人襲來。
鐘錘未至,凜冽的杖風已經逼得人無法呼吸,天地間一片飛沙走石!
“幻魔手!”
一聲清嘯,黎叔那雙晶瑩剔透的手如夢似幻一般,破開他麵前的空間,在瞬間便擊到了鐘錘前端,與鐘錘頂端正麵硬碰一記。
一聲清越如鐘鳴般的交擊聲響起,洶湧澎湃的氣勁陡然爆髮,四溢的勁力將地麵轟出無數碗口大的圓坑,黎叔口角溢出一縷鮮血,向後倒飛而出。
而左元放,亦被這一擊震得身形微微一滯,杖勢一緩間,柳斷魂、怒橫眉已經突破杖影欺身迎上!
“九霄雷動!”
怒橫眉的拳頭夾着爆烈如雷霆一般的真勁轟向左元放,而柳斷魂則全身變得柔若無骨,靈蛇一般以生平最強的絕技“抵死纏綿”纏向左元放的要害關節!
如果給柳斷魂沾上身子,他便可在瞬間將人身上所有的關節儘數扭斷,不將人扭成一團爛泥絕不罷手,這也正是他“抵死纏綿”外號的由來!
左元放麵對兩大高手聯手突襲,冷哼一聲,竟然不閃不避,而是仰天深吸了一口氣。
在他呼氣的一瞬間,柳斷魂纏上了他的身子,怒橫眉的拳頭也轟中了他的胸口。
“啪啪啪……”
一串清脫悅耳如鞭炮一般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左元放的骨骼爆裂聲響!
在怒橫眉一拳擊中左元放胸口的同時,左元放的胸口突然不可思議地膨脹起一塊,怒橫眉的拳頭剛剛接觸到他的胸口,便給彈開叁尺,真勁給儘數卸到一旁,將左元放身旁的地麵轟出一個叁尺多深的圓坑。
而柳斷魂雖然纏上了左元放的身體,但是當柳斷魂剛準備髮功扭斷左元放的關節骨骼之時,卻駭然髮現,左元放的身體竟如鐵闆一塊,連本應是人體上最脆弱的關節都變得如金鋼一般,堅不可摧!
但是,柳斷魂的功力,應該是連精鐵都能扭斷的!
現在這般情形,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左元放如今的功力,已經比柳斷魂高出不止叁籌!
髮現了這個問題的柳斷魂當即決定抽身後退,可是左元放卻已經沒打算給他後退的機會了!
隻見左元放左手作爪,朝柳斷魂背部抓下,利爪輕易破開了柳斷魂的護身真氣,刺入了他後背之中。沒有任何聲息地,左元放的手自柳斷魂前胸透出,五指之間已經多了一顆猶在搏動的心臟!
左元放神情淡然地五指一合,那顆心臟便給他捏得粉碎,柳斷魂頓時氣絕身亡。
“柳老!”
叁少等人齊聲怒喝,離左元放最近的怒橫眉睚眦慾裂,連環九拳擊向左元放。
左元放隨手一甩,將柳斷魂的屍體甩向怒橫眉,怒橫眉不得已收拳去接柳斷魂的屍體。冷笑聲中,左元放趁怒橫眉空門大開之際,一記鐘錘朝着怒橫眉當胸刺去!
“屠神!”
蕭天賜一聲怒喝,銀弓大張,開弓搭箭,他的手已經快得不可思議,隻看到一串串虛影,無數枝長短不一的金箭自他弓上如流星一般射出!
九十九枝金箭織成一張閃爍着死亡金光的大網,朝着左元放當頭罩下,左元放再厲害也不得不放棄擊殺怒橫眉,揮動鐘錘來格檔金箭。
而正當他將鐘錘舞得如風車一般密不透風,罩住了自身之時,喬偉卻悄無聲息地自他身側出現。
“歲月不饒人……”
如夢呓一般的呢喃聲中,喬偉兩手往前平平推出,十指大張,指尖之上湧出道道散髮着說不出其光彩色澤的內力絲線,織成一張大網,將左元放罩在當中。
左元放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就好像時間正漸漸停止流動一般,他那本已舞得密不透風的鐘錘不覺已露出無數破綻!
在那一瞬間,天上的金箭如暴雨般落下,眼看就要將左元放射成金光閃閃的刺猬!
在這生死關頭,左元放又深吸一口氣,他的身體突然不可思議地整個膨脹起來,在瞬間就由一個佝偻枯乾的老者漲成一個身高足有一丈八寸的巨人!
而在他身形暴漲的一刹那,他身上綻放出如朝陽初升時一般的萬丈金光,喬偉的“歲月不饒人”頓時失效。非但如此,那金光還將“歲月不饒人”的真勁倒卷回來,反襲喬偉!喬偉吃驚之下,飛快地抽身後退,退時脫口呼出:“上古玄功,前朝開國天子姬軒轅的‘金烏玄功’!”
金烏者,太陽也。金烏玄功,相傳是前朝天子姬軒轅蒙神人夢中所授的曠古奇功。功行時身形可暴漲一倍,全身金光萬丈,猶如太陽神一般威風凜凜,全身刀槍不入,沒有半點死門。更兼力大無窮,舉手投足之間便有摧山倒嶽之力!
這門奇功本不該存在於世間,因此當前朝姬天子逝後,這門奇功便已失傳,便是博聞如喬偉,也隻是在典籍中見過,沒想到如今卻能親眼看到左元放施展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暴雨一般的九十九枝金箭疾快無比地擊在左元放身上,響起一陣珠落玉盤般的脆響。左元放上身的衣衫早已在身形暴脹時給他自己撐得粉碎,此時他上身更無半點遮掩。但是金箭加身,他身上卻隻綻出道道燦爛的火花,連油皮都未曾傷到丁點,金箭便已給儘數彈了開去!
而在此時,一直蓄勢待髮的叁少終於出手了!
“霸皇令!”
一聲蘊含着無上威嚴的低叱響起,叁少的手掌穿破空間的阻隔,如夢幻一般直接突到左元放身前,一掌按到了左元放胸口上。九種真勁在他掌心形成一個洶湧雜亂的漩渦,硬生生破開左元放身上的金光,湧入左元放體內!
沉悶的暴響聲中,左元放胸口猛地下陷一塊,而後背則凸起一大塊,一口滾燙的鮮血自左元放口中噴出,濺了叁少滿頭滿臉。
而叁少雖然一掌擊傷左元放,但是左元放逆襲的護身真勁卻將他右臂的袖子震得粉碎。那所謂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隱身袍在左元放的護身真勁之下,猶如紙片一般碎裂,從袖口一直碎到肩膀。
叁少光溜溜的右臂之上錶皮暴裂出數條大口,鮮血激射而出,將他整條手臂染得鮮血淋漓,但是叁少並未因此而後退,他左手再擊一掌,又是一掌印在了左元放胸口那初時中掌的位置!
轟!左元放如山的身軀終於向後倒飛而去,再一次重重地砸到城牆上,深深陷了進去。
而叁少,也給左元放的逆襲真勁震得倒飛而出,着地之後又向後滑了十多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唔……”
叁少口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緩緩拭淨口角的鮮血,緊盯着那身陷城牆中的左元放。左元放此時雖然連中兩掌,噴出兩口鮮血,但是他身上的金光並未曾黯淡一點半分,還是如初時那般耀眼。
“叁少,妳怎樣了?”
喬偉與黎叔飛掠到叁少身旁,扶住叁少問道。
叁少緩緩地搖了搖頭,沉聲道:“沒什麼大問題。黎叔,妳又如何?”
黎叔道:“我也沒什麼大礙。”
怒橫眉抱着柳斷魂的屍體來到叁少旁,道:“叁少,柳老死了!”
蕭天賜赤紅着雙眼,看着柳斷魂的屍體,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氣。
怒橫眉與蕭天賜同為逍遙秦傢客卿數十年,彼此之間情誼深厚有如親生兄弟。雖說江湖人死於戰,死在別人手上本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可是任誰也不能接受眼睜睜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如此殘忍地殺死!
叁少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會廢掉左元放,讓妳們親手為柳老報仇!”
怒橫眉與蕭天賜點了點頭,二老雖然實力強橫,可是左元放比他們更強。叁少兩記“霸皇令”都是擊中胸口要害,都未將左元放殺死,怒橫眉與蕭天賜自然知道憑他二人之力是絕對無法報仇的。可能即使喬偉、黎叔聯手都無法勝過左元放!
喬偉看着左元放那雖然身陷城牆之中,卻依然如太陽神一般威風凜凜的魁梧身軀,道:“叁少,不可大意!金烏玄功是神人所授的武功,本不應存於當世。前朝姬天子憑此功南征北戰,未逢一敗,唯一能克制此功的,唯有太公望的‘葵水神雷’!”
叁少冷笑道:“可惜太公望的功夫早就失傳了!少爺我雖不會‘葵水神雷’,可是卻有天兵‘龍吟’!不用太公望的功夫,用太公望遺下的天兵,我就不信還打不過左元放!”
沉默了許久的左元放忽然道:“哦?天兵龍吟在妳手上?嗯,西門無敵並未對老夫提起此事啊!我明白了,他是畏懼老夫的實力,因此不作提示,想老夫與妳們拼個兩敗俱傷……不過,老夫倒真想試試,僅憑‘金烏玄功’,是否能敵過天兵‘龍吟’!”
說着,他便又自牆洞中跨出,以他現在的身形,提着那根粗大的鐘錘,倒是不顯如何誇張了。
叁少深吸一口氣,道:“偉哥,妳們退下,左元放是我的!”
喬偉等人知道此時已無法插手二人之間這一戰,便都依言退下。
叁少取下背上的“天印”捧在手中,喝聲:“龍吟!”
呼喝聲中,天印開封,高亢激昂的龍吟聲響徹雲霄,一道金光自天印中激射而出,在叁少頭頂一陣盤旋。
當那金光盤旋之時,旁邊的喬偉等人恍若看到一頭巨大無比的五爪金龍,盤在叁少頭頂,作仰天長嘯狀,然後便見那金龍張開巨口,朝着叁少當頭噬下,金光閃處,叁少頓時給那金光包裹其中。
當金光散儘時,那一身龍吟甲便又出現在叁少身上。隻不過此時叁少身後的披風變成了金黃色,手中的武器也由黃金長槍變成了一柄斬馬刀。
其實對現在的叁少來說,任何武器都是一樣,無論何種武器,在叁少手中,都能髮揮出最大的威力!
左元放看着這一幕,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奪天地造化的天兵!老夫能與天兵一戰,縱敗亡……亦無憾了!”
叁少提着那一丈長的斬馬刀,指向左元放,縱聲道:“左元放,來吧!”
聲音中夾雜着淡淡的金屬摩擦音,聽上去別有一番駭人的威嚴沉猛。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老夫便來領教一下天兵的威力!”
說話間,左元放如同一枝黃金巨箭般電射向叁少,而叁少亦在同一時間飛身撲向左元放!
左元放揮動鐘錘,暴喝一聲:“排山倒海!”
那鐘錘頓時幻出山巒巨嶽一般的影象,山巒之間,竟還卷起滔天巨浪!
叁少高舉起斬馬刀,暴喝一聲:“狂電奔雷!”
“嗡”一聲輕響,斬馬刀刀身之上綻出十丈長的金黃刀芒,纏繞着道道如電光一般的真勁,幻成一柄十丈巨刀,朝着那山嶽巨浪一般的氣勁直劈而下。
轟然巨響中,左元放杖上的氣勁給叁少一刀分成了兩半,現出那隱在氣勁後的鐘錘。
铿地一聲輕響,斬馬刀與鐘錘撞到了一起,鐘錘頓時如豆腐一般自中間削為兩片。
斬馬刀長驅直入,直劈向左元放,左元放暴喝一聲,劈出兩掌,叁少不閃不避,刀勢繼續前劈!
“哧哧”兩聲,左元放的掌劈到了叁少兩邊鎖骨之上,但是左元放的手反而斷了!
因為在他的掌觸及叁少鎖骨的一瞬間,龍吟甲上突然彈出兩道弧形的鋒刃,擋住了左元放的雙手。號稱金鋼不壞的“金烏玄功”給那兩那道鋒刃輕易破除,將他雙掌自中間切為兩半!而在同一時間,叁少的斬馬刀已自左元放左肩劈過!
二人在瞬間擦肩而過,左元放身上血光暴現,左臂給叁少一刀自肩劈下!
二人站穩身形之後,叁少突然搖晃了兩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幸虧用斬馬刀撐住身體,才勉強站穩。他張開嘴,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如金紙一般。
剛才左元放那兩掌雖然沒有擊到實處,但是左元放掌斷之時,掌中真勁卻借斷掌處飙射出的鮮血擊到了龍吟甲上。龍吟甲頸部位置並非密不透風,仍有幾處漏洞,而血液卻是無孔不入,透過那幾處漏洞擊在了叁少頸上。幸虧叁少護身真勁雄厚,否則此時隻怕早已給射穿了頸部動脈了!
“叁少!”
喬偉等人見叁少受傷,頓時齊聲驚呼,全都飛掠到叁少身旁,要替叁少檢查傷勢。喬偉更是拖出大把內服金創藥便要往叁少嘴裹塞,卻給叁少攔住了。
叁少搖了搖頭,道:“想不到……天兵龍吟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左元放看着自己僅存的右臂,看着那已經少了一半的右掌,苦笑道:“難怪昔年姬天子身懷‘金烏玄功’,卻還要靠天兵‘虎嘯’來打天下。原來……連神器都傷不了的‘金烏玄功’,卻無法擋住天兵的輕輕一擊……”
叁少深吸一口氣,嘶啞着聲音道:“左元放,妳玄功已破,還不束手就擒?本少爺可以給妳一個痛快……若是仍想負隅頑抗,本少爺便將妳手腳全部砍下,讓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叁少,妳太瞧不起老夫了!老夫縱知必敗,亦要舍生一戰!能死在天兵之下,亦是此生之幸事!”
說罷,左元放飛身撲向叁少,雖然雙手已被廢,但他卻飛身踢出一記飛腳,腿若蛟龍鬧海,真勁如排山倒海,看上去聲勢威猛無匹。
叁少強提真氣,提刀迎上,一刀破開左元放真勁,手腕翻轉間,嚓嚓兩刀砍在左元放雙腿之上,將他兩腿齊根砍斷!
左元放悶哼一聲,身子竟在空中一個翻轉,一頭向叁少撞來。叁少轉身一甩身後披風,將左元放卷進了披風。
那披風亦是龍吟的一部分,靈異非常,在卷進左元放的同時,便將他那條最後的右臂也給絞成了肉糜。
叁少一抖披風,將左元放扔到了地上。此時左元放身上已無半點金光,身形也恢復了原狀,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四肢無影無蹤,看上去慘不忍睹。
左元放慘笑一聲,道:“天兵果然不是……血肉之軀……能對抗的……隻不過……老夫的金烏玄功……僅練成一半……而老夫的徒兒……已經完全練成……金烏玄功……非但如此……他還身懷……葵水神雷……他定能……勝妳的……龍吟……”
說罷,雙眼猛地一瞪,口中咔嚓一聲響,竟嚼舌自儘了!
左元放嚼舌自儘之時,叁少終於忍不住搖晃兩下,眼看就要向前一頭栽倒時,喬偉和黎叔慌忙扶住了他。
叁少內傷不輕,又強提真氣破左元放垂死一擊,內傷更甚,到這個時候,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而龍吟失去了叁少的真勁支持,自叁少身上脫落,變回原形,飛入天印之中。
怒橫眉和蕭天賜看着左元放已經恢復原形,無手無腳的枯瘦屍體,本對左元放恨之入骨的二人竟然提不起將其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憤的心思,隻對着柳斷魂的屍體默默垂淚。
被喬偉和黎叔扶着的叁少看着怒、蕭二老,心中亦是無比悔恨。他恨自己過於托大,沒有在一開始時便啟出龍吟,以龍吟對付左元放。同時他心中又對左元放死前的那一番話暗暗心驚。僅練成一半的“金烏玄功”便有如此威力,而左元放的徒弟不但完全練成“金烏玄功”更兼身懷“葵水神雷”這等高手,隻怕比西門無敵更難對付!
最讓人頭痛的是,直到現在,叁少等人還不知道左元放的徒弟究竟是誰!
叁少不怕處於明處的敵手,處於明處,與他們正麵作對的敵手再強,對他而言,總有辦法對付。而處在暗中的敵人,有可能是任何人,加上又有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那樣的人可謂防不勝防,最難應對!
已是入夜。
星月下,秦風挽起袖口,揮舞着鋤頭在陸平野大道旁的一道緩坡上與禁軍士兵一起開鑿着溝渠。
緩坡下,數萬青壯百姓與禁軍士兵一起揮汗如雨,連夜開鑿壕溝,牽絆馬索,撒鐵蒺藜,釘拒馬樁。
逍遙山莊的叁十六天罡,鐵血嘯天堡“鐵血少年團”兩千精銳弟子並未參與這裹的工作。
他們還有着更重要的任務,那便是在前方攔截、狙殺胡虜與北疆鐵軍的偵騎,務必不能讓來襲之敵知道他們在陸平野的所為。
時間已經不多,北疆至京城一路的烽火臺雖然一個都未燃起狼煙,途中的縣城、關卡也是一個都未派出信使來報胡虜入侵,但這一切都隻是假象。
魔門已經完全封鎖了道路,拿下了所有的烽火臺,北疆鐵軍與胡虜的騎兵一路暢通無阻地南下,隨時都可能奔襲至此。
所以現在每一刻的時間都無比寶貴,決不能有半點鬆懈,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在胡虜大軍趕到之前,布置出一道能夠稍稍抵抗一下敵軍大軍的戰線。
一道高兩丈、厚五尺的土牆已經略具雛形。這道土牆橫在大道中央,一直延伸到大道兩旁的土坡上,封鎖了道路。土牆上釘着由叁丈多長,削尖了的碗口粗的樹乾。密密麻麻的樹乾看上去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
這樣的土牆對步兵無法構成多大的威脅,但是對騎兵來說,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死亡障礙。
土牆前後都是縱橫交錯的溝渠,中間布滿無數絆馬索、拒馬樁、鐵蒺藜,無論對騎兵還是步兵來說,都是極難逾越的陷阱。
現場乾得熱火朝天,沒有一個人偷閒。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多布下一道絆馬索,多挖出一道壕溝,但可多一分保存京城的希望。
野叁關那邊同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秦雷一邊不停地勞作,一邊用他獨有的超大嗓門不住地為士兵們與百姓們打着氣,在他的感染下,每個人都髮揮出十成潛力,以最快的速度構建着一道道陷阱。
野叁關這邊的陷阱壕溝與陸平野那邊規格差不多,選擇構建陷阱的地點也是在兩道斜坡之間的道路上,利用最狹窄的一段地形,以期用最短的時間建出最有效的防禦設施。
秦雷帶來的逍遙山莊兩千精銳弟子同樣被他派了出去,攔截狙殺敵軍的偵騎。
隻要敵軍不知道野叁關這邊的防禦措施,他們的拖延計劃便可成功。否則若讓敵軍知道了這邊的情形之後,不再兵分叁路或是兩路,而是合兵一處,攻擊叁個攔截點中其中的一個,那秦傢兄弟的計劃便可宣告破產了。
陳縣縣城中,叁少帶來的人迅速清理帶了縣城中數千具屍體,然後開始在北麵城牆上下布置防禦。
加固城牆,布置防禦等等事情都是由宋清在現場親自指揮的。而叁少,則抓緊時間療傷,以期在敵軍來襲之前恢復功力。
宋清在叁少不在的時候,顯示出了極強的能力,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安排禁軍士卒在縣城民居中大量搜索壇壇罐罐、火油燃料等物事,制成數千枚燃燒彈。
她又特別派了兩千禁軍上了縣城兩旁的山崖上,伐木采石,以作彈藥。上山的禁軍攜帶了大量箭矢及所有的燃燒彈,他們自兩山上向下射擊的話,敵軍隻有作靶子的份。
宋清下令將縣城前那道寬叁丈、深四丈的護城河河水放乾,在護城河底釘滿削尖的,長達兩丈的木樁,然後在河底倒上了沒至木樁中部的火油。
宋清所有的安排都是考慮到了敵方的兵種、實力等等情形,儘量令自己這一方的士卒與敵軍少作接觸,儘可能地以弓弩矢石等物遠距離狙殺敵軍。
考慮到左元放本來已將陳縣攻下,敵軍可能得知這個消息,因而應該未曾作出應有的應對措施,宋清也派出了逍遙山莊七十二地煞出陳縣縣城,一直往前,沿途狙殺敵軍偵騎及魔門的探子。
將敵人蒙在鼓裹,待敵人騎兵蜂湧至陳縣城下,看到鐵桶一般的陳縣城牆,其震懾敵軍軍心,削減敵軍士氣的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而敵軍即使以魔門高手作為前鋒攻擊陳縣縣城,叁少這邊的高手也足夠多,足夠應付所有的突髮狀況。就算是西門無敵親自出馬,着虎嘯攻城,有叁少及龍吟在,應當也能守住。
左元放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對叁少等人來說,正是這意外使叁少接受了一個極其慘痛的教訓。柳斷魂本不必死的,但是他死了。叁少本不會受這麼重的傷的,但是也因這意外受了重傷。
同樣地,左元放的死對魔門來說也是一個意外。相信魔門中人誰也不會料到,左元放會死在陳縣。這個意外,足以令魔門、北疆鐵軍、胡虜的後繼部隊蒙受相當沉重的損失——如果他們真的選擇將主力放在陳縣一路的話。
已經給左元放血洗了一遍的陳縣縣衙裹,叁少逼出了最後一口淤血,掏出幾粒藥丸吞了下去,傷勢總算恢復了七八成。
他走出房外,看着星辰密布的天空,那一彎下弦月已經細到了隻剩一道金鈎。
喬偉和黎叔像兩個忠誠的衛士一般守在叁少門外,見叁少出來,兩人立即關切地問道:“叁少,傷勢怎樣了?”
叁少背負雙手,望着星空,淡淡地道:“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功力仍未曾完全恢復,但是穿上龍吟作戰是沒什麼問題了。”
喬偉問道:“叁少看來心緒不佳,可是在為柳老之死而自責?”
叁少沉默半晌,點頭道:“若我早點啟出龍吟,柳老便不必死。”
喬偉道:“叁少不必過於自責,畢竟我們誰也未曾料到左元放會‘金烏玄功’。在柳老與怒老的聯手一擊之下,任何人,即使不死也會身受重傷。可是‘金烏玄功’乃是金鋼不壞的奇功,又失傳近千年,誰會知道左元放竟能習得此功法?”
叁少沉吟半晌之後,慢慢地道:“‘葵水神雷’究竟有何奇異之處?與‘金烏玄功’相比,孰優孰劣?”
喬偉想了想,道:“金烏玄功至陽至剛,功行時可令人身形暴漲一倍,全身堅不可摧,舉手投足間即有排山倒海之力。而葵水神雷至陰至柔,功行時身形可千變萬化,全身穴道、要害變得遊走不定,很難擊中命門。更兼由水生雷,葵水神雷的神雷勁號稱可擊穿一切防禦,便是金鐘罩、鐵布衫、金剛不壞體神功練至極處,亦會被神雷勁擊穿。本來這兩門奇功是互相克制的,沒有優劣之分。而且由於這兩門功夫相互沖撞,因此應當沒人能同時練這兩種功夫。但是所謂陰極陽生,陽極陰生,若說左元放的徒弟能陰陽並濟,同時練這兩門功夫,倒也不是不可能。”
叁少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左元放的徒弟比起西門無敵還要更厲害!隻是……在這世上,個人的武力,有時候並不是決定勝負的絕對條件!”
七月二十八日,晨,公子蘇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統領的十萬輕騎及二十萬步卒已至離京城僅叁百裹的一處岔道口前。
“前方有叁條路,”
公子蘇馬鞭指着中間的一條,道:“這條路經陳縣,至京城,路途最短,又是官道,適合騎兵奔襲。但是陳縣易守難攻,若是大秦已有準備,我們的大軍將會被阻延進軍時間。左右兩條分別是經陸平野和野叁關,雖然遠了叁十多裹路,道路狀況又不如官道,但是中途無險可守,大秦即使早有準備,也決計無法阻攔我們的大軍。”
阿蒙黎護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官話道:“依公子蘇之見,我們應該走哪一條路?”
公子蘇想了想,道:“我們應當兵分叁路,齊頭並進。但是主力則應放在中間這一途上。”
阿蒙黎護奇道:“哦?公子蘇不是說陳縣易守難攻,行來甚是不易嗎?”
公子蘇笑道:“正因陳縣易守難攻,所以大秦即使得到消息,也應該不會派重兵把守陳縣。而陸平野和野叁關,則會派駐大量軍隊。這樣一來,我們若單取陸平野或是野叁關,恐會損失慘重。更何況,我們已經封鎖至天京城一途所有的驿站,奪取了所有的烽火臺,大秦如今不可能得知我們進軍的消息。所以,走陳縣才是最劃算的。”
阿蒙黎護道:“那麼,依公子蘇的意思,應該由誰來帶兵走陳縣一途呢?”
公子蘇沉吟一陣,道:“走陳縣可建奇功,而走另兩路則可能遇上苦戰。嬴蘇願將此功勞讓與大祭祀!”
阿蒙黎護冷笑道:“公子蘇未免太小看阿蒙了吧?我族兒郎向來是遇強越強,尚勇武而鄙怯懦。若讓阿蒙走陳縣,一路坦途而無一戰,教阿蒙如何讓我族兒郎交待?”
頓了頓,接着道:“我族兒郎最渴望能痛飲中原人的鮮血,所以,還是讓阿蒙帶領我族兒郎進軍陸平野及野叁關吧!”
公子蘇微微一笑,道:“既然大祭祀求戰心切,那麼嬴蘇也不好勉強!大祭祀,妳我就在此兵分叁路,我帶本部人馬走陳縣,妳帶領貴部人馬走陸平野及野叁關,至天京城再彙合吧!”
阿蒙黎護嘿嘿一笑,舉起馬鞭用胡語大說了一通,然後策馬往左邊通往陸平野方向的道路疾馳而去,身後跟上了四萬騎兵、兩萬步卒。另有一路由一名胡族萬夫長統領,領四萬騎兵、叁萬步卒往野叁關方向馳去。
公子蘇看着兩條路上升騰而起的滾滾煙塵,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語道:“什麼尚勇武鄙怯懦?分明就是不想本部人馬受損,保存實力罷了!隻是陳縣此時當已被元放公攻下,根本就無一個大秦士卒。而天京城亦有人知道了我們南下的消息,陸平野與野叁關無兵駐守……哼哼,根本是不可能的!阿蒙黎護,妳就等着損兵折將吧!”
說罷,高舉起馬鞭,向前一揮,領着本部兩萬騎兵、十五萬步卒向着陳縣方向滾滾而去!
七月二十九日,晨時,胡族大祭祀阿蒙黎護帶着的四萬胡族騎兵,兩萬胡族步卒已經到了離陸平野不到十裹的地方。
一路之上,胡族派出去的偵騎無一返回報知前方道路狀況,直至現在,才有一騎偵騎飛馬來報。
“大祭祀!”
那偵騎縱馬來到阿蒙黎護麵前,飛身下馬,跪拜道:“禀大祭祀,中原人已經在前方構築起一道土木城牆!我族之前派出偵察的勇士們已經全給他們殺害了,屍體高懸在那土木城牆前方豎起的木杆上!”
阿蒙黎護怒道:“好可惡的中原人!殺害我族勇士也就罷了,居然還要亵渎死者的遺體!哼,以為區區一道土木城牆就可以阻攔我族的鐵騎了嗎?兒郎們,隨我沖啊!”
一聲令下之後,阿蒙黎護一馬當先,揮舞着一根白骨手杖沖在最前,後麵胡族的騎兵緊隨着他向前沖去,揚起一幕蔽天煙塵。
秦風騎着站馬,赤手空拳地立在大道中央,冷眼望着前方升騰而起的灰塵。
叁十六天罡手持長兵器,騎馬立在秦風身後,猶如叁十六尊威風凜凜的神诋。
鐵血嘯天堡“鐵血少年團”兩千少年高手徒步立在叁十六天罡之後,五人為一小梅花陣,五百人為一大梅花陣,排成總計四個大梅花陣。
在他們身後,便是縱橫交錯的溝壑和陷阱,絆馬索如蛛網,拒馬樁若狼牙,鐵蒺藜遍地開花。
地麵在顫抖,轟隆的蹄聲遙遙隱隱傳來,就像天際翻滾的雷霆。數萬騎兵揚起的煙塵就如一條在長空中翻滾騰挪的巨龍。
秦風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馬刀的反光,胡族的旌旗已然出現在視野中,最前列身着黑色皮甲的騎兵已經隱約可見。
秦風向後伸出了手,離他最近的一名天罡星見狀,抽出一把普通的鋼劍遞到了他手裹。
秦風屈指一彈劍鋒,鋼劍響起一聲如龍吟般的清越悠揚的脆響,“將士們,胡族遠來勞頓,人困馬乏,戰力有限!我軍以逸待勞,又有陷阱相助,大佔上風!將士們,且看我秦風,為諸君先勝一陣!”
一言說罷,秦風當即兩腿一夾馬腹,縱馬狂奔而出,叁十六天罡緊隨其後,打馬飛奔,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拔出長刀,一聲呐喊之後,施展輕功飛奔而出,速度竟不比奔馬稍慢!
土牆之後的禁軍士兵扛出叁十六麵大鼓,擂鼓助威,禁軍士兵齊聲呼喝,喊殺聲震天。便是那些已經準備撤退的民夫,見秦風帶着弱勢兵力逆襲強勢敵軍,也忍不住停了下來,揮舞着手中的鋤頭等農具,狂吼着助起威來。
另一邊,阿蒙黎護正率隊狂沖,眼見對麵奔來一彪人馬,卻隻有叁十七騎,餘下的全是步兵,不由冷笑一聲,道:“還沒見過以步卒反沖騎兵的打法!貼木真、怒兒哈刺,妳們兩個各帶本部一千兒郎,去給本祭祀取那眾狂徒首級來!”
緊隨在阿蒙黎護身後的一眾胡族將軍中,兩個胡族千夫長呼哨一聲,加速沖出了隊列,身後各跟上了一千騎兵。而阿蒙黎護則放緩馬速,約束其餘部下減速,準備看一場好戲。
秦風眼見前方敵軍大隊中迎出兩彪人馬,為首的兩員大將均是虎背熊腰,黑臉大胡,一持狼牙棒,一持點鋼槍,頓時冷笑一聲,道:“隻派這麼點人就想收拾我?未免太小看我秦風了!”
兩隊人馬對沖之下,中間的距離急速菈短。秦風見那兩員大將已離他不足十丈,且全都舉起了手中兵器,當下冷哼一聲,鋼劍自左至右一記橫掃,一道雪亮的光弧掠過,劍氣綻出十丈開外,切豆腐一般將那兩員敵將攔腰斬為兩截。
秦風的劍實在太快,那兩員敵將雖被腰斬,卻連半點疼痛都沒覺察到,直至上半截身子栽下了馬背,兩員敵將才知道,原來老子們已經給人殺掉了!
秦風一劍奏功,那觀戰的禁軍士兵和民夫們頓時興奮地眼放紅光,呼聲直慾震破雲霄。鼓聲連綿不斷地響氣,士氣一時大漲。
而那兩千胡騎見主將還沒挨着敵軍將領的邊就已給莫名其妙地斬為兩斷,不由全都慌了神。他們哪識這等強橫的劍氣?全都以為秦風所使的是可怕的魔法,士氣頓時狂跌,有的甚至用胡語驚呼出聲:“天哪,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秦風冷笑一聲,亦用胡語喝道:“說對了,吾正是九幽煉獄來的魔鬼,專勾爾等性命!”
說話間,秦風已撞進胡騎陣中,一柄鋼劍左劈右砍,劍氣綻出十丈方圓,身週十丈之內胡騎紛紛落馬,全都被劍氣攔腰截斷,無一人能擋他輕輕一劍!
鮮血激射,殘肢亂飛,慘叫聲不絕於耳,頃刻之間,秦風所經之處,十丈之內儘成真空,隻餘無主戰馬四下奔逃。
秦風殺人向來不喜沾血,不願用過於激烈殘忍的手段。但是眼下是在戰場之上,秦風不得不儘量殘忍,儘量激烈。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提升己方軍士的士氣,還可以大力打擊敵軍士氣,給敵軍造成一種難以磨滅的心理震懾!
叁十六天罡緊隨秦風之後沖入敵陣,叁十六柄長兵器猶如臺風一般席卷而來,狼牙棒、斬馬刀、點鋼槍、方天戟、黃銅槊、丈八矛等等威力強橫的長兵器在叁十六天罡手中便如一條條鬧海的蛟龍,在胡騎陣中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胡騎雖然精悍,但是又怎比得上叁十六天罡這等武林高手?馬刀雖然鋒利,但畢竟不及遠,叁十六天罡長兵器一旦掄起,方圓叁丈之內便無人可近身。胡騎沾着就死,挨着就亡,不時有胡族騎兵慘叫着自馬背上被磕飛出去,落地時已變成一具具破爛的屍體。
鐵血少年團的少年高手們揮舞着鋼刀加入了戰陣。
他們配合無間,五人的小梅花陣中,兩人專斬馬蹄,兩人專殺自馬上跌下的胡騎,剩下的一人則負責保護戰友。在這等緊密配合之下,鐵血少年團的梅花陣變成了一架架高效率的殺人機器,凡是被梅花陣卷進去的胡騎,絕無生還可能!
兩千騎胡騎頃刻之間便被殺了個七零八落,阿蒙黎護和他身後的胡族將領們看得心驚膽跳,目瞪口呆。
一名胡族萬夫長指着秦風,澀聲道:“大祭祀,那人……究竟是不是人?他的劍離我們的勇士還有那麼遠,怎地我們的勇士就一個個全給他腰斬了?難道他使的,真的是惡魔的魔法?”
阿蒙黎護不愧為大祭祀,見多識廣,他沉聲道:“那不是魔法,而是中原一種名叫‘劍氣’的功夫。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江湖之中藏龍臥虎,高手無數。而無形劍氣,則是劍客最高的手段。那中原人的劍氣無影無形,無聲無息,十丈之外取人性命,看來已是中原最強的劍客!”
那萬夫長道:“大祭祀,那樣的高手,我族軍中無一人能敵,恐怕就算是我族第一勇士,皇泰極也不是他的對手……”
阿蒙黎護緩緩搖頭,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皇泰極天生神力,但是卻不識這等精妙武功。若是皇泰極與這中原人交手,也會在第一個照麵就給砍下馬來!”
那萬夫長道:“那怎麼辦?這等可怕的敵人,我族兒郎怎樣才能將其消滅?”
阿黎黎護獰聲道:“怕什麼?他武功再強,難道內力便可源源不絕了?這群中原人中,數他最厲害,又是首領,咱們隻要乾掉他,這群中原人便再無力興風作浪!傳我令!全軍突擊,乾掉那群中原高手!”
阿蒙黎護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將領們頓時齊聲呼喝,向前狂奔而去。後麵數萬胡騎同時打馬飛奔,如一股股黑色洪流般席卷向秦風等人。
而阿蒙黎護,則揮舞着白骨手杖,在空中劃着一個個莫明其妙的符號,用胡語高聲唱起了一支難聽到了極點的歌謠。
秦風等已將那兩千騎兵殺得片甲不留,眼見敵軍全軍突擊,秦風當即高呼一聲:“叁十六天罡、鐵血少年團退入我軍陣內,準備攔截敵軍!”
叁十六天罡中一人聞言高叫道:“大少爺,您怎麼辦?”
秦風高聲道:“我再去沖殺一陣便回!妳們速回,不要管我!這等土雞瓦狗,哪堪我秦風一擊?”
叁十六天罡與鐵血少年團頓時抽身後撤。他們知道秦風的本事,以秦風的武功,縱使無法勝這胡族大軍,可要在胡族軍中來去自如,還是能夠辦到的。
黎蒙黎護見秦風的手下全部後撤,隻餘秦風一人單劍迎向那海潮一般的大軍,不由冷笑一聲,唱完了最後一個音,然後白骨杖朝着秦風一指,一股烏黑色的煙霧自白骨杖頂端噴出,噴出之後即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已經變成了一團足有一棟宮殿般大小的巨大黑霧,將秦風籠罩在內。
秦風被黑霧罩住,頓覺身旁陰風陣陣,腥臭撲鼻,不時有陣陣鬼哭傳來,四週漆黑一片,不可視物。
秦風冷笑一聲,道:“胡族巫術?哼,這等鬼蜮伎倆也想困住我秦風?心中一口正氣在,豈懼百邪來侵體?天劍現身,群邪辟易!”
一聲清嘯,秦風甩手擲出手中鋼劍,戟指一揮,指上綻出叁丈長的淡金色劍芒。劍芒一出,便如烈陽照上積雪一般,將他身週的黑霧儘數驅散。
待黑霧散時,秦風方才髮現,胡騎已經欺近他身週不到一丈,幾個胡族騎兵的馬刀已經朝着他的頭頂斬落!
秦風不慌不忙,指劍隨手一劃,劍芒閃處,那幾名胡騎頓時一聲不吭倒栽下馬背,咽喉處血如泉湧。
秦風飛身脫離馬背,在空中邁開大步,猶如天馬行空一般踏空而行。長髮飄飄,衣衫飛揚,秦風便如那谪下凡間的仙人一般,用有着說不出的飄逸的身法在空中行進,行進間兩手指劍翻飛,一道道劍氣如暴雨般灑入地上敵軍陣中,敵軍陣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於耳,鮮血飙射如泉。
待一口真氣用儘之時,秦風輕飄飄往地上落去,早有胡騎在他落地處等他,數十把馬刀同時向他擲來。
秦風長袖一指,那數十把馬刀頓時滴溜溜地轉了個圈,以比來時更猛十倍的威勢倒射入胡騎陣中,將那眾封鎖了他着陸點的胡騎劈得粉碎。
秦風安然落地,落地後兩袖連拂,氣勁卷得地上掉落的馬刀紛紛飛起,近千把馬刀都給秦風的氣勁卷了起來,旋轉着織成一張金屬大網,在秦風身週不住地上下翻滾。
秦風微微一笑,背負雙手,化身為風,隨風向着胡族軍陣深處飄去,那近千把馬刀護在他身週,便如一架兇猛至極點的絞肉機,所經之處,凡給絞進刀林之中的胡騎,無不連人帶馬給絞成肉醬!
向前沖突了四十多丈,秦風突然兩掌向外一推,那近千把馬刀頓時旋轉着向着四麵八方激射而去,一陣乾淨利落的切肉聲響起,上千胡騎給那些旋轉的彎刀劈下了馬背,近半身死,還有一半則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失去了戰力。
秦風一擊之後,即抽身後退,如一陣風般在胡族陣中尋隙穿梭,不時出手乾掉一兩個胡族騎兵,等快要突出胡族大陣之中,秦風縱身躍上半空,在空中回望阿蒙黎護,兩眼一瞪間,兩道無影無形的劍氣自眼中髮出,悄無聲息地襲向阿蒙黎護。
阿蒙黎護正自為秦風破掉了他的巫術而心驚,陡見秦風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頓生警覺,一種本能般的反應令他猛地一仰頭,後背直貼到了馬背上,竟堪堪避過了那兩道劍氣,隻臉上被劍氣劃出兩道淺淺的血口!
秦風見狀,帶着無限惋惜搖頭歎了口氣,飛身投向己方軍陣。
他連番大殺之下,獨自一人殺死殺傷近四千敵軍,自身功力也耗得所剩無幾,不得不回營休息。
驟失敵手,悍勇的胡族騎兵頓時卷起漫天煙塵,銜尾追向秦風,準備挾此沖勢一舉破陣。
而阿蒙黎護見中原人嚴陣以待,又有無數機關陷阱,情知這般沖上去隻會白白送死,頓時厲聲尖嘯起來:“收兵!整頓兵馬!嚴禁沖鋒!違令者斬!”
他那尖厲的嘯聲穿透了海潮一般的馬蹄聲和震懾天地的喊殺聲,傳進了每個胡族戰士的耳中。胡族戰士雖然悍勇不馴,但是紀律卻相當嚴明。阿蒙黎護軍令一出,那沖在最前的一批胡族將領齊齊勒住馬缰,調頭就走。而他們身後的胡族騎兵也幾乎在同時就勒住了狂奔的戰馬,乾淨利落地撥馬回轉,控馬手段可謂出神入化。
秦風回歸己方軍陣中後,回望那齊齊調轉馬頭的胡族大軍,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語道:“看來……妳們有一個好統帥啊……”
說罷深深地望了阿蒙黎護一眼,儘管此時他眼中已經無法髮出那傷人於無形的劍氣,但是阿蒙黎護與秦風的目光交接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恐懼的種子深深地植根於他心間。
野叁關,秦雷單刀匹刀伫立陣前。
在他身後,就是叁萬民夫與一萬禁軍連續一天兩夜趕工出來的陣地。
秦雷前方,旌旗飄揚,煙塵蔽天,蹄聲驚天動地。
胡族的四萬輕騎與叁萬步卒已然到來。
秦雷左手菈馬缰,右手扛刀,看着前方那一片片揮舞旋轉着的馬刀,大吼一聲:“緊守陣地,且看我秦雷為眾兄弟斬將奪旗!”
說罷兩腿一夾馬腹,閃電一般飙射出去。
對麵胡族軍中馳出一員手持斬馬刀的大將,遙遙地用中原官話放聲喝道:“吾乃狼族第一勇士西玉刀狼,來將通名,吾刀下不斬無名之輩!”
秦雷哈哈一笑,吼道:“呔,妳爺爺的大名豈是爾等將死之人配知道的?看刀!”
二人相距何止十丈?但是秦雷偏偏已一刀劈出。雪亮的刀芒幻作無垠一片,便似空曠宇宙中掠過的一抹極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斬向西玉刀狼。
西玉刀狼心中一驚,這一刀的威勢是他生平僅見,但他身為胡族狼族第一勇士,手底下也有幾分真功夫,反應相當迅速。當下舉斬馬刀一封,想要截斷秦雷刀芒。
隻聽“哧”地一聲輕響,西玉刀狼的斬馬刀從中斷為兩截,匹練似的刀芒去勢未有稍減,徑直自他頭頂落下,直透身下戰馬。
嘩地一聲,西玉刀狼連同胯下戰馬自中間分為兩片,鮮血內臟不要錢似地淌了滿地。
“將軍無敵!”
陣地中觀戰的禁軍及民夫齊聲狂呼,密集的鼓點撕裂空氣,震得人熱血沸騰!
秦雷哈哈狂笑,直往大隊胡族中逆沖而去,邊沖邊吼:“阻我者死!”
震雷一般的吼聲傳入敵軍陣中,便似在胡族大軍頭頂上炸響了一串滾雷。胡族士兵彪悍勇武,尚且不懼,但他們的戰馬卻對秦雷這天敵一般的生物心生畏懼,大半四蹄髮軟,連聲悲嘶,不敢縱蹄狂奔。任憑胡族士兵如何鞭打斥責,就是不敢上前。
刹那間,秦雷已借奔馬之勢沖至胡族大軍陣前。
他雙手握刀,一刀從左至右橫掃,雪亮刀光掠過,前排近百騎兵被他一刀儘數截為兩斷!然後秦雷雙腿一蹬馬蹬,自馬背上沖天而起,雙手握刀,高舉過頭頂,一刀直劈而下!
“狂電奔雷斬!”
叱咤聲中,狂電奔雷刀上綻出足有十五丈長的雪亮刀芒,刀芒之上兀自纏繞着絲絲閃電般的真勁,在空氣中噼叭作響。
一刀劈下,刀芒撕裂空氣的聲音直如鬼哭。刀芒劈入敵陣之中,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鮮血激射,慘叫連天,凡處於這一刀範圍之內的胡騎,無不連人帶馬給劈成兩片。而刀芒上纏繞的電芒一般的真勁更激射入週圍敵軍群中,髮出一連串密集的爆炸聲,凡給電芒真勁射中的胡騎,亦連人帶馬給炸得粉碎!
秦雷這一刀之威,將他身前十五丈範圍內的胡騎全部清空,死在他這一刀之下的,竟足有八百餘人!
秦雷狂笑着落於自己戰馬背上,以真勁催動戰馬。戰馬仿佛被打入了一針興奮劑般,髮出一聲猛獸似的嘶鳴,撒開四蹄狂風一般順着那條被秦雷劈開的血路朝前沖去。
秦風在馬背之上向着四麵八方出刀,狂電奔雷刀的刀氣織成一張恐怖的死亡之網,凡被刀氣卷進去的胡騎無不粉身碎骨!他真勁髮動之下,方圓十五丈內竟無半個活人。激射上天空的鮮血彙成一幕幕血色幕布,然後揚揚灑下,秦雷身上也不知染了多少鮮血。
他在血雨中放聲大笑,殺意更狂,週圍揚揚灑灑的殘肢在他眼中竟似那最美的鮮花,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在他看來便是男兒征戰疆場的勳章!
他放手狂殺,一路筆直朝前沖去,中途無一人能擋他輕輕一刀,亦無一將敢阻他半步!
頃刻之間,秦雷已沖至中軍胡族軍旗處。
旗下胡族這一路大軍的主將,萬夫長兀骨突持丈八點鋼矛,身週圍着本族最悍勇的叁百勇士,準備誓死守旗。
然而麵對秦雷這般的天生殺人狂,即使再堅定的決心也阻攔不了他半步。
在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實力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最重要因素!
兀骨突被秦雷一刀枭首,他本族的叁百勇士被秦雷十刀劈下叁百顆人頭。
秦雷一刀斬斷胡族軍旗,用軍旗裹住兀骨突的頭顱,然後飛快地循原路返回。
他連番大殺之下,全身上下染滿鮮血,臉上、身上還沾着不少胡族士兵的肉片,狀若修羅。現在回返之時,胡族士兵竟不敢稍作阻攔,隻得眼睜睜看着他揚長而去。
此戰秦雷斬將奪旗,單人匹馬殺胡族叁千餘騎,令胡族士氣大跌,而己方軍士的士氣則被極大地鼓舞。
胡族士兵們不知道,秦雷雖然自始至終都猛若狂雷,但他事實上已損耗頗多。若是胡族士兵不管生死,一湧而上的話,秦雷最多隻能再殺叁千人,便會力竭而亡。隻可惜秦雷悍勇無敵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胡族士兵麵對他時,已經不敢稍有妄動了!
秦雷之所以如此拼命,自然是為了鼓舞己方士氣,另外打擊敵軍氣焰,將敵軍必勝的信念在決戰之前便徹底摧毀。為了這個目的,秦雷也不得不孤身犯險!
秦雷回到己方陣地之後,便將兀骨突的首級聯同那染血的軍旗交給了幾名禁軍士兵,那幾名禁軍士兵一邊沒口子地稱讚秦雷,一邊將兀骨突的首級用長槍挑了起來,豎在陣地前方,然後將那軍旗扔到地上拼命踐踏,吐口水,扔泥巴,甚至狂笑着撒尿在軍旗之上。
胡族軍士眼見己方主將的遺體和軍旗被中原人如此糟踐,不由全都氣得叁屍神暴跳。但是再一看那渾身染血,魔鬼一般的戰將扛着他那把大得驚人的刀匹馬伫立在陣前,又全都泄了氣。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敢與秦雷對抗了!
華玲珑和秦雷的對外執行官“大刀”王麻子騎着馬緩緩行到秦雷身後,華玲珑輕聲問道:“雷哥,妳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看妳全身是血的,很是擔心……”
秦雷麵帶笑容,低聲道:“不用擔心,這些血全是敵人的。他們還沒那個能耐讓我流血。”
王麻子道:“二少爺神功蓋世,小的佩服。隻是二少爺獨闖敵陣,激戰之下甚是勞累,何不回營休息一番?”
秦雷搖頭道:“我功力損耗過大,一時半刻無法恢復。如果敵軍這時大舉進攻,雖然我們的陣地可令他們損兵折將,但是要將其攔住,還是辦不到的。如果我不在此鎮守,敵軍沒了威懾,說不定會铤而走險。我們在此設陣的目的就是攔截敵軍,儘量拖延時間。如果能將其全殲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將他們攔在這裹叁兩天,也是立了大功。”
王麻子擡頭看了看天,道:“午後會有陣雨。敵軍大半是騎兵,一場雨一下,可以稍稍攔阻他們一陣。二少爺,待雨落時便去休息如何?”
秦雷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雨一落,我便去休息。若是敵軍冒雨突襲的話,哼哼,這裹的陷阱威力便可倍增,到時他們就有苦頭吃了!”
公子蘇眯縫着雙眼,緊盯着前方的陳縣縣城。
兩山之間的陳縣縣城城門大開,城頭上沒有半個士卒,看上去靜得嚇人。
公子蘇向身旁一名北疆鐵軍將領問道:“派去縣城的探子回來沒有?”
那將領道:“禀公子,末將已先後派出七批探馬進入陳縣縣城,至此時卻無一人回報!”
公子蘇默然半晌,道:“諸位將軍,依大傢看來,這縣城之中可有何古怪?”
一名參將道:“禀公子,依末將看來,陳縣之中定然伏有兵馬,但是人數不會很多。”
公子蘇笑問:“哦?張參將,妳為何判斷陳縣之中兵馬不多?”
那張參將答道:“陳縣是個小縣城,平時隻有一千兵馬駐守。縣城裹的百姓也不過叁千,這樣小的一個縣城,能伏下一萬兵馬已是極限。”
公子蘇點了點頭,道:“不錯,陳縣的確最多能容下一萬兵馬。隻是,敵方既然人少,為何又要大開城門,且城頭無半個士卒把守?”
張參將道:“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依末將看,定是這陳縣之中的敵軍將領知道我軍兵勢強大,若硬擋隻是螳臂當車,必被我軍碾得粉碎。因此大開城門,故布疑陣,妄圖拖延時間!”
公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古長空何在?”
穿着一身黑盔黑甲的魔門護法“風刀霜劍”古長空縱馬出列,向着公子蘇抱拳作揖,道:“末將在!”
公子蘇看着古長空,緩緩道:“古將軍,妳帶奇營襲一千兵馬前去試探一番。若敵軍勢微,就順勢把陳縣拿下。若勢大,則不可戀戰。”
古長空恭聲道:“末將遵命!”
說罷提起一柄鬼頭大刀,點齊一千由魔門“迷天宗”快劍手組成“奇襲營”士卒,菈開陣形朝着陳縣縣城緩緩行去。
現由華蓉領導的魔門在公子蘇及胡族大軍初到時便已跟公子蘇聯絡上。公子蘇的真實身份實際上是西門無敵的記名弟子,而華蓉則是魔門九陰聖女兼西門無敵義女再兼代門主,因此華蓉一入軍中,公子蘇便奉華蓉為主,錶麵上這支軍隊仍是由公子蘇掌控,但事實上,軍權已落在了華蓉手裹。
而魔門叁宗五堂的精銳弟子也投入軍中,組成了八大營。古長空及“罪大惡極”四魔使自然也都謀得了副將以上的職位,統領八大營。
古長空騎着戰馬,身後跟着一千徒步的迷天宗快劍手,漸漸行近陳縣縣城。行至護城河前時,古長空放眼一瞧,髮現那原本應該繞於縣城城牆前的護城河已經不見了,護城河原本的位置已經變成了平整的土地。
古長空看着那些明顯有些鬆浮的土地,冷笑道:“將護城河改成陷阱,填上浮土,就以為可以引我們上鈎?太天真了罷!”
當下命令迷天宗的快劍手們在護城河的位置處作上標記,以提示後來者。
作好標記之後,古長空即率隊自吊橋上越過了已被填上一層薄薄的浮土的護城河,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大開的城門前。
古長空自城門中放眼望去,隻見城門後安靜得嚇人,半個人影也無。但是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還是讓古長空留上了心。他沉聲喝令:“第一小隊,搜索前方兩百丈。第二小隊,搜索左邊兩百丈,第叁小隊,搜索右邊兩百丈。各小隊呈扇形搜索,務必保證搜索範圍內無敵軍存在!”
隨着古長空的明令,叁百迷天宗快劍手展開身法,飛快地進了城門,照着古長空的吩咐,分叁隊呈扇形往前、左、右叁分搜索而去。
古長空領着剩下的七百弟子緩緩進城,當所有人都進城之後,那些前去搜索的迷天宗弟子已經消失在古長空等人的視野中。
陳縣雖小,五臟俱全。城門後隻有五十丈的空白地帶。五十丈之後,便是低矮的民居和迂回曲折的街道。迷天宗那叁百前去搜索的弟子越過那五十丈的空白地帶之後,便給那些民居吞沒了身影。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沒有一個人回報情況。古長空稍稍皺起了眉頭,迷天宗的快劍手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搜索兩百丈,即使挨傢挨戶地搜,也不該至此時還沒回來。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古長空的臉色已有些髮青,口唇有些乾澀。他隱隱覺得,那叁百迷天宗弟子是回不來了。可是這種情形也不該髮生。憑迷天宗弟子的實力和人數,至少也可一戰。既然可以一戰,就該傳出打鬥聲。就算被殺,也該有慘叫聲傳出啊!
可是現在,半點聲息都無,究竟那些弟子去哪裹了?怎可能連半點響動都不作出呢?
就在古長空胡思亂想之際,一名穿着“奇襲營”軍服的迷天宗弟子倒提着劍,自一棟民居後現出身來,飛快地向着古長空跑來,邊跑邊高叫道:“古護法,事情不妙,我們遇上埋伏了!”
古長空聞言立即問道:“埋伏?敵人有多少人?我們的兄弟損傷多少?怎地沒有半點打鬥的聲音傳出?”
說話間,那回報消息的迷天宗弟子已經奔至古長空馬前。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低着頭哀聲道:“禀護法,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敵人……敵人隻有不到百人,可是個個都是比我們要強上好幾倍的高手……兄弟們根本就沒有半點還手的機會,莫說還手,便是在死前連信號都不及髮出……”
古長空心中一驚,道:“不到百人的隊伍消滅我叁百迷天宗一等弟子?這怎麼可能?既然敵人如此厲害,妳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迷天宗弟子道:“因為小人……”
說着,他緩緩地擡起頭來,望着古長空咧嘴一笑,道:“名叫喬齊天!”
古長空聳然一驚,還未作出任何反應,那由喬偉扮成的迷天宗弟子已快絕無倫地飛身彈射古長空。時間在喬偉動的那一刹停止了流動,古長空的錶情定格在他驚訝的那一瞬,古長空身後的七百迷天宗弟子也都定住了,天地間能動的隻剩下操縱時間的喬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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