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年後,我如願以償考入北京一所重點大學。
可是,我的心總是被無言的憂傷所劃破。
在北京讀書的那些日子,每逢週六傍晚時分,我就茫然地乘車去市裡轉悠。
我試圖用一種茫然來驅逐我的憂傷。公共車由滿載夕陽和人聲,漸次轉為霓虹與寂寥,一路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車,來來去去,各有各的歸屬。
在搖晃的公車裡,縱使流動的街景偶爾撩撥着看似無波的心,但大部分時間,我的想象是走在美式西部片中那種荒漠無垠的公路上。
我超越了擠兌的人群和市聲,在荒涼的旅途中,隻有內心的孤獨和沉默的司機是我最最忠實的伴侶。
然而,也許靈魂難以承受生命之輕,也許繁華真有“脫胎換骨”之魔力,我總會隨着大批的乘客在北京王府井最喧嘩的站臺下車,然後摩肩接踵,浮沉於市聲之間,順着人潮波伏轉動。沒有目的和目標,縱容自己變成了一隻盲從的羊,從這一簇擠竄逃到另一簇,內心的孤獨便由此煮成了一鍋沸騰的粥,糊糊的,粘粘的,分不清東西南北。
那時,我已知道蕾仙就是引誘我走進這個城市、並以“仙女”高貴的身份佔據我靈魂最溫柔部分的那個人。
我要見她、看她、去向她錶達我的秘密以及我的崇拜之情。
有一天,我突然從學校牆報欄裡的海報上看到蕾仙要在北京人民大劇院舉行個人專場錶演的消息,興奮極了,以為可以見到她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因為傢裡窮,除了最低的生活費外,我沒有一分一厘的零花錢,每個星期六上街坐公交車的錢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當時又沒有機會打工,因此,為了籌到高達八十元一張的門票,我去一傢醫院賣了叁百五十毫升的血。
當鮮紅的血一滴滴地抽入冷冷的鹽水瓶裡時,我感到內心很熱,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麼有些人不惜以生命去敬獻某種神聖的事業。
我拿到了八十五塊錢賣血費,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擁有這樣一筆可以自己支配的“大錢”。
可是,當我興衝衝地跑到人民大劇院去買門票時,居然被告知所有的票早在兩天前就已被售出。
我握着皺巴巴的鈔票,茫然若失的情感將我的胸口揪得發痛。
這時,我聽見旁邊有人在議論。
“你買不到票的。所有的票都被一個大佬買去贈人了。”
“聽說舞女被這個大佬包了很久了。這場演出就是他一手操辦的。”
“別看她長得漂亮,她的靈魂可醜陋得很呢……”
我不要聽這樣的話,我趕緊逃回了學校。路上口渴得很,可我連一支冰棍都舍不得買。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無論人傢說什麼,我就是要看看仙蕾。
我要看了才會死心。
那晚,我將本是用來買門票的八十元錢全部用來買花了。
一個鄉下小子捧着一束昂貴的花等在人民大劇院門口。這一幕讓許多人都感到滑稽,可當時的我卻洋溢着一股浪漫主義的幸福情懷。
一直等到晚上十點,演出才如期結束。
觀眾出來時,我捧着花情不自禁地向裡麵衝。
一個高大的男人猛地將我拖住,威嚴地說,“你要乾什麼?”
“我、我要去……”我結結巴巴,仿佛要去乾一件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你要去獻花?”那個男人二話不說,將我手中的花搶下來,一把將我推出大門,說,“好啦,你的花我會轉送給蕾仙的!”
我又一次往裡麵衝去,並大聲說,“我要親自送給她!”
那男人把我當成了瘋子,一拳打到我的鼻孔上,打得我眼冒金花,鮮血直流。
觀眾紛紛圍了上來。
我固執地說,“讓我見見蕾仙,讓我跟她說一句話!”
又一重拳落在我的背上。男人繼續動武時,被觀眾制止了。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蕾仙過來了。”
真的是她!
隻見她滿臉的不高興,走上來,對打我的男人說,“你真不中用,讓這麼一個撒野的小子來門口搗亂!”
說完,蕾仙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被一群男人簇擁着,神氣十足地走了。
喪魂落魄地回到學校,我被大雨淋得透濕,紮紮實實地病了半個多月。
我的心被無言的憂傷劃破了。
我看見流出來的血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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