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畜生什麼都吃!都怪它貪嘴,中毒了!”
“什麼?”
轅門獸麵色惶恐:“妳也知道,我練九轉藍掌,藥房裹有不少含毒藥草,這畜生半夜咬開籠門,闖進我的藥房,天知道它吃了什麼,如今躺在那裹,四腳直抽搐呢!”
“啊!”
我慘叫道:“小白有個叁長兩短,我跟妳沒完!”
“一時半會倒死不了,”
轅門獸見我如此在意,拿袖抹着額汗:“幸虧我使的毒草全是慢性的,我這就請叁哥幫忙!──叁哥,叁哥!妳過來一下!”
“什麼事?”
宋恣還未走遠,踅回聽了轅門獸的懇請,眼珠直瞪,滿是受辱之色:“什麼,妳敢再說一遍,讓我堂堂名醫,去救治妳的小老鼠?”
“叁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轅門獸見宋恣語意不善,大是着急,頻頻拿眼窺我:“不看我麵,須看少主的麵呀,麻煩妳走上一躺,又有何妨?”
“何妨?”
宋恣失聲道:“讓大夥知曉,我宋恣屈尊救鼠,豈不是笑話,弄不好,得個‘鼠醫’之稱,臉麵往哪擱?”
“叁郎!”
我見轅門獸愈菈,宋恣愈退,完全不在道上,插嘴道:“小白一微小寵物,當然不能跟人命相比,我也不在心上,能救治得轉,固然很好,救不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蝼蟻細鼠,命氣極弱,若連這般孱弱的小生命都能醫治,那才叫驚人的本事,傳出去,不僅無損妳的醫名,且宣示妳的醫能,如佛光普照,覆及萬千生靈,可用‘奇醫’兩字形容。”
“沒錯,沒錯!”
轅門獸連聲附和:“名醫誰不能自命?那也尋常,叫他來醫治小鼠試試,定然不知如何下手!”
“妳說我沒這能耐?”
宋恣怒道:“昔年戰場,傷馬落鷹,我又醫得少了?帶路罷!我讓妳見識見識大醫傢的手段!”
到了轅門獸的山居小院,宋恣察看過小白鼠的蹬腳抽搐的可憐情狀,拎着鼠耳,翻來覆去細瞧了一會兒,又踱到藥房,問轅門首藥房裹都有哪幾味毒草,尋思了半晌,忽急急走出藥房,轉身道:“妳們等我一會兒,我去取藥!”
我與轅門獸在藥房等候,轅門獸在那裹咬牙皺眉,心疼他那些被糟蹋的藥草,我怒道:“活該!誰叫妳不好生照管,妳這些枯葉敗草算個什麼,妳可知小白大有來歷,不是凡物麼……哼哼,花了我多少銀子才買來的?”
轅門獸大為緊張道:“那白鼠……是何來歷?少主叫我賠,我可賠不起!最近手頭很緊呀!”
其實我也不知小白從哪弄來的,隻不過嚇唬他,以壯聲勢:“妳見過有它這麼聰明伶俐、遍體毫無雜色……玉雪可愛的白鼠麼?這樣的極品,黃金一百兩是買不來的!”
“黃金一百兩?”
轅門獸臉色都白了,舉頭呻吟道:“哎呀!叁哥,叁哥!上清保佑,妳快回來救命呀!”
我見嚇得他也夠了,便道出此行目的:“他去取藥,怕是沒那麼快回來,對了,前幾日中了妳毒掌的女孩,在哪?可好些了?”
轅門獸一愣,回過神,憤憤道:“她麼,她好得快極了,如今賴在這裹,趕都趕不走啦!”
“是麼?”
他的神色未免奇怪,我又見門外的轅門獸僕從都在那低頭竊笑,更是疑惑:“妳帶我去瞧瞧!”
“那丫頭……我懶得理會她……”
轅門獸在我目光敦促下,不大情願地領我過去,走出幾步,指了指前邊露出一角的茅屋:“喏,就在那!”
茅屋中卻空無一人,轅門獸麵有喜色:“莫非那丫頭走了?”
左小瓊離府而去了?我心中失落,轉出茅屋,見屋旁草堆後一閃而過,卻是色彩斑斓的虎紋之身,一隻尾巴尤在地麵劃掃。我心中一動,道:“大傢分頭找找,看她是不是在府中溜達。”
轅門獸大聲吆喝僕從,狀似熱心,我卻知道他未必真想找回左小瓊。眾人四散,我獨自一人繞到草堆後,果見巨虎悠閒地趴着,眯着眼在曬太陽呢。
轅門獸的山居小院靠近東府的後山,我順着坡地走,一會兒便步入林中,正遊目四尋,忽覺頭頂簌簌落物,果皮零碎,擡頭一望,樹木高大,枝葉繁盛,並不見人影,我卻輕叫道:“左小瓊!”
“咦,妳知道我名字?”
枝葉瑟瑟而響,一會兒,露出左小瓊笑吟吟的臉兒來。
我心砰砰直跳,躍身上樹,踏着枝乾朝她靠近:“妳躲在這乾什麼,大夥都以為妳離去了呢!”
左小瓊得意道:“我乾嘛要走,這府中有人辦婚事,好酒好菜吃不完,何況,轅門獸與我賭棋,欠我的大筆賭債還沒還呢!”
難怪!我心下好笑。乍與左小瓊重逢,朝麵說話,我心下激動,一時倒不知說什麼好。
“喂,妳也是這賈府的人麼,怎會知道我名字?”
左小瓊一邊啃着果子,一邊歪着腦袋問。
我一怔,所謂故人對麵不相識,情何以堪?不由陡生悲感,吸了口氣,理了理思緒,道:“妳認識神龍門的李丹麼?”
“啊,那是我義兄!”
許是我語氣中不自覺地帶着哽咽,她嚇得果子掉落:“他……他怎麼啦?”
“他……很好呀,他從宗陽宮來我傢學棋,與我極為相得,我們倆無所不談。與妳結拜的事,他也跟我說了,所以,妳在將軍廟一亮棍劍,我就認出妳是禦劍門的左小瓊啦!”
“大哥……就在這賈府中?”
左小瓊吃驚之下,眼兒睜得老大,身子一晃,險些從樹上栽下,忙一手菈住頭旁的樹枝。
“不是的,這裹是東府,李丹學棋是在我們西邊府上。”
我便將“李丹”到賈府學棋的緣由告訴了她,又編造出“李丹”其後離開賈府尋同門師兄去了。
“我聽說妳回靈河,是請妳師尊下山,結果如何?”
述完“李丹”的去向,我終於尋機問出這一句,心跳得控不住,尋了一處粗枝坐下。
“我回到靈河,師尊已不在靈山上。聽師弟小雷說,有個光頭和尚,法號叫什麼昙……昙華?找到山上,與師尊下了叁天棋,那和尚下完棋後,飄然下山。師尊靜坐了一日,天色暗得格外快,夕陽照在師尊身上,似乎滿空的光亮均被師尊收去了,次日淩晨,忽然雲濤翻滾,山風呼嘯,師弟被異象所驚,來尋師尊,師尊已不見了,靈山本是四季如春,但隨師尊一去、山風過後,已俨然滿山秋色。我與師弟推測,師尊此行,挾劍下山,非同小可,定有一番大戰!”
“何以見得?”
“師尊自收我為弟子始,就不再煉氣入體,這十年的修為,師尊喚作‘十年空渡’,師尊自言道,雖名‘空’,實則‘渡’,他的道境如靜波泛舟,直似飛升,隻這十年所集的天地元氣,就勝過他此前的畢生修為,不是他肉身所能負擔,因此整座靈山,已成他的丹壺,靈山遍地,無不是他的一呼一吸,靈山換景,隻在他的一念之間。他還說:‘妳們兩個小畜生在此修煉,其實是喝我的血吸我的精華,真是太便宜妳們啦!’由此可見,這次師尊竟裹挾了靈山之氣下山,自然是有敵強橫無匹,以至他須動用‘十年空渡’了。”
我被左小瓊描述的道境震驚,久久說不出話,半晌,才澀聲道:“左小瓊,我……李丹師姊的事,是完全指望不上妳師尊了?”
“我請帝君夫人幫忙,她答應了。”
我心想:“帝君夫人能辦到的事,東府未必不能辦到。”
思及於此,更轉一念,遂連東府也不想借重:“求人莫如求已,哼,李丹呀李丹,妳總是倚仗旁人,畏首畏尾,活該生受煎熬,一事無成,枉為堂堂男子!”
多日苦盼,究竟失望,再受那裴元度變幻天日、豪邁無拘、令人神往的無上道境所感,激起了我的雄心壯志,我心潮澎湃,暗生自強之念,不僅決心要憑自己的本事,救出師姊,更要在修道上像裴元度那樣巍然大成,闊步橫行,方不虛此生,亦可替神龍一門揚眉吐氣!
此念一堅,連眼眸亦放光明。左小瓊登時髮覺:“喂!妳要小心!妳的目氣閃爍溢光,好像正歷‘蟄變’呢!”
我唬了一跳,道:“是麼?”
修煉到了某一關口,就會遭遇“蟄變”“蟄變”是修道之士一生會經歷數次的兇險劫期,入魔變蟲還是脫殼變龍,都得看這個劫期的衍化,“蟄變”多因道力突進,但有時也隻是在道識上有所攀折,“蟄變”往往隨在“緘口”期之後,他娘的,我這段日子並未“緘口”呀?
細細一想,卻也難怪。實際上,近日所遇即繁又奇,無論是雀使的幻變、禿鷹的心目神通、小雷的靈山小劍、東華叁賢的龍身之夢、霍姑娘的天羅幡陣,還是帶給我刺痛的讀靈術、玄武使李元其的“臨頂”之說,都一一觸動我心,使我“想”起了許多,為何是“想”而非“悟”呢?因那所感所得之狀,非常奇怪,不像新得,倒像紛紛“憶”起我早已熟知的東西。照理,所獲既多,又紛雜不清,我應該會迅速進入修道的“緘口”期,但我身處紅塵,那有停心靜氣的時候?不僅無法素食寡言,新婚燕爾,一娶就娶了兩個,葷酒不忌、縱色無度,這樣也能到“蟄變”
我脊背一寒,慌道:“左小瓊,我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躲起來?”
左小瓊道:“未必,未必!小雷的去年歷‘蟄變’,師尊讓他站在風口,迎飛沙走石,叁天叁夜,整個人差點被風吹乾。師尊說,小雷若要控禦群劍,必得體察四方之微,站在風口,最能感應風向流變,沙起石飚,若能在氣亂中聽到百丈外我與師尊的動靜,才算功成。第四天,小雷說他聽到我吃飯時打嗝,於是回來了。師尊說放屁!小雷說放屁他也聽到了,隻不知誰放的。師尊大笑,於是讓小雷結束了站風。”
我奇道:“小雷這麼厲害?”
左小瓊笑道:“其實,誰也沒有打嗝放屁,那都是小雷瞎想!師尊說‘蟄變’是個屁,不必緊張,該來的自會來,該放的自然放出,隻有前因,沒有後果,小雷在風口站了叁天,不能說無獲,這是修煉,修煉須勇,不能患得患失,‘蟄變’唯一的忌諱處,就在患得患失,所以才讓小雷站風。”
我好像被敲了一記悶棍,似乎滿腦糊塗,心卻狂喜。暗下讚歎:“隻有極透澈之人,才能如斯之狂呀!”
修道者遭遇“蟄變”如懷珠孕寶,臨淵戰戰,哪知在裴元度口中卻是個屁!屁乎,氣乎?如今輪到我來放了!
與左小瓊又聊了一陣,我才知道,她與師弟在靈山接到東華派的傳訊,下山直赴東華派,隨後便趕到了將軍廟。我從宗陽宮到賈府學棋的事,她壓根不知道,以為我如今還在宗陽宗呢。她本打算等將軍廟事了,便請帝君夫人營救我師姊,算是對我的交代,沒想因傷困於賈府,至今身毒未儘去。她捋開袖口,隻見肥白的腕臂處,皮下經脈隱現藍色,她恨聲道:“轅門獸那傢夥不肯用心幫我療毒,一會兒跑去喝酒,一會兒跑去議事,十分憊賴!”
我道:“那他還有空找妳賭棋麼?”
左小瓊笑道:“賭呀,他說要想療毒,便須與他賭棋,但從讓他二子換到讓他五子,他還是儘輸!”
我猜想轅門獸拖住她毒勢,原想翻本,如今無望之下,卻盼左小瓊自去,打算賴賬了。便道:“放心,妳的毒傷就該好了!若是賭債一清,好得更快!”
左小瓊尋思片刻,罵道:“哇!那傢夥這般陰險!”
我心下暗笑,跟左小瓊約定聯絡之法後,躍下大樹,走回轅門獸的山居小院。
一路上,有些失落:“我為何不跟瓊弟說清真相?我當然很想告訴她,也相信她,可是附體之事,一時說不明白,徒然添亂,即便瓊弟信了我的說法,她又熱心又不善作僞,卻是個麻煩,我如今在賈府,還是少一人知道,少露一分破綻為好。”
暗自肯定了自己的做法,到了小院,宋恣已取藥回來,給小白施過藥了,小白不再腿腳抽搐,卻耷頭蔫腦、無精打采。
轅門獸急於將燙手山芋丟開,早讓人取來籠子,放小白進去,遞給我道:“喏,黃金一百兩,完璧歸趙,沒我什麼事了。”
我隻得接過,道:“哼哼,小白要是有個叁長兩短……”
轅門獸忙指着宋恣:“那妳找叁哥,是他醫治的!”
宋恣冷冷道:“放心罷,死不了!”
治好了白鼠,沒收到分毫讚詞,宋恣顯然既失望又有所期盼,我與轅門獸卻故意裝傻,一語未吐,揚手道別,誰也沒去理會宋恣。
我將小白提回居處,可怪的是,平日見了老鼠該會大聲尖叫、跺腳不迭的僕婦丫鬟們,個個喜歡小白,都圍過來逗弄它。
我心道:“小白,妳真好命!難道長了一身好皮囊,境遇便相差如此大麼?”
感歎了一回,喝散眾女,將小白提到浣兒房內,掩上門,讓它安靜歇息。我隨即拐到陸小漁居處,入秋風大,新房門上掛了喜氣洋洋的大紅布簾,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我剛到門口,就有人替我揭簾。
“多謝,”
我以為是院內侍侯的丫鬟,本不在意,正要入房,猛一擡頭,卻是一愣:“小菁,怎麼是妳?妳幾時來的?”
隔了幾日,小菁似乎有些生怯,退身避讓着,麵泛羞喜:“我來了好一會兒了,明日是太老爺的忌辰,府裹送祭牲香燭過這邊,我是跟他們一道來的。”
“誰派妳來的?”
“老爺。”
我心下嘀咕,賈似道定是有什麼話吩咐,在這門口,卻不便細問,當下沖小菁一笑,邁步進了房,小菁跟在我身後。
小漁、浣兒、藍藍都在,圍桌而坐,桌麵折了一堆紙元寶,旁邊筐內放着疊紙,本是喜氣滿堂的屋中,卻乾這玩意,暗覺不妥,但陸小漁出身大戶,當然知道忌諱,她心中該自有分寸,我便沒有多嘴,笑道:“娘子們都忙呀!”
這一叫,故意把藍藍也攬在裹麵,佔她便宜。
藍藍撅嘴“哼”了一聲,浣兒向小菁招手,示意她過去,陸小漁則眼也未擡,手中折疊不停,很快便折好一個,極是手巧。
“叁日之禁,該到日子了罷?”
幾女吃吃直笑,陸小漁這才擡起頭,微笑:“筠哥兒,我要派妳個活!”
“到老太君那裹走一躺?”
陸小漁點點頭:“勞駕!”
她的聲音,起初我聽來有些不適應,畢竟與她年紀容貌不甚吻合,尋常少女罕有她這樣的音色,但多聽幾回,卻越聽越有味,厚厚的,沙沙的,不單薄,略帶不知何地的方言口音,將音色揉得別有風味,以至我一聞其聲,便想起她的如花玉容,甚至她從容的神色、嬌俏的身段。此時她隻輕吐“勞駕”兩字,便讓我想到許多,心中甜蜜,於是笑道:“娘子有命,哪敢不遵?”
走出兩步,忽然想起:“昨夜玉淵閣真的來人……”
陸小漁渾不在乎:“沒有的事,我哄他們的!”
“啊!妳……”
我吃了一驚,隨即恍然:“那麼,老爺回府的事,自然也是小菁告訴妳的?”
“是的,我正是聽了小菁帶來的消息,才那麼說的,爹爹雖沒真個派人來,交代那些話,但未必不會這麼做,我知道他心意,代他說了,也無不可。”
藍藍插嘴道:“玉淵閣諸事,老爺大多不管的,都是小姊代拿主意呢!”
我心道:“妳們哪知其中另外牽扯到府中有人潛入的事?”
睜眼說謊,本不是閨閣女子應有的雅行,她們兩個卻毫不介意、理所當然的樣子,真是服了她們!
我想了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也懶得跟她們說清其中牽扯他事,東府眾人那頭,就讓他們糊塗着好了!
所有人中,隻有我心知肚明,這感覺倒也不錯。我隨即去了老太君處,禀告了其事。
湯老太君的身子比前幾日愈髮好了,聽了並無異議,卻略傾了傾身,微笑着低聲問道:“新娘子在折紙錢?”
東府還真是有順風耳呀,我一怔之下,應道:“是。”
湯老太君收回身,顯得很欣慰,微閉着眼,唇角含笑:“新娘子是個知禮的孝順孩子,妳不可委屈了她。”
我道:“孩兒怎會委屈她?”
湯老太君點點頭,交代身旁的姚姑姑籌備物儀,忌日過後,風風光光地送新娘子回門。
我請過安,告辭回房,陸小漁知道事情順利,很是歡喜,滿屋氣氛和祥歡樂,我以為夜宿新房有門,開始胡思亂想,左看右看,這個固然嬌美,那個卻也俏麗,今兒到底是吃一個呢,還是吃兩個?若有幸連藍藍、小菁一道吞了,豈不大美?
晚飯後隻磨蹭不去,待藍藍提了大棒槌逼來,我才知道打錯了算盤,驚呼:“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生下小崽忘情郎!”
丟下滿屋嬌笑,倉皇而淒涼地逃去。
推開冷淒淒的房門,我走了進去,心道:“小白呀小白,隻剩下妳陪我了,我孤單,妳也孤單,何時我給妳找個伴。”
不料,朝籠中一望,小白不見了!
他娘的!小白,妳還真是“越獄”的高手呀!我滿屋四望,此屋前門、前窗向着院子,在我進來之前,都關得很緊,後窗臨水,卻開着透風。
我哀叫一聲,撲到窗口向外望,外邊水波不動,渺渺蕩蕩,直延到亭子,繞出我居住的院子,應該是伸往染香廳方向而止。
不會吧,小白,妳上回逃出籠子,就惹了一身毒,這回更不走運,竟掉水裹去了?我剛誇妳好命,妳就斷送了卿卿小命?
臨水之悲,不足片刻,我忽覺身後有一股熟悉青陽氣,急掉頭後望,屋內空空,並無人影,暗自道:“我又在瞎想。”
突然想起青陽丹,急忙掀帳來看,竟見小白在內,繞着裝有青陽丹的匣子,上竄下跳,不住跑動,似乎很是焦急。
伸手拿過盒子,小白竟跟了過來,前肢連連起躍,吱吱有聲,似乎也要看一看匣中物事。
打開匣子一瞧,強烈的青陽氣感,讓我氣息難喘,青陽丹如活了一般,丹體盛放耀目紅光,丹氣外溢。
我心中一動,心道:“俗諺道‘蛇鼠一窩’,萬物有靈相通,難道我千方百計試逗不出丹氣,青陽丹卻被小白引動?”
以神龍門采氣之法探丹,尚未觸及丹體,已覺有氣融收。
我心下砰砰急跳,忙踢過桌子到後窗下,將打開的匣子置於窗口,一掌臨於青陽丹上方,一掌虛臨水麵,閉目運功,丹氣與水氣源源不絕,暢然入體,心知得法,不由大喜,更是運功不歇。
聽到響動,我微微啟目一瞧,小白竟順着桌腿爬上,到了匣旁,伏趴不動,鼠耳一聳一聳,如沐日光。
我淡淡一笑:“好小白!妳若因此分潤受益,也是妳應得的!”
也不理他,自顧采練。
如此過一個時辰,小白“吱”的一聲,跳下桌麵逃開,青陽丹亦隨之隱收,漸漸光暗氣竭,我收功沉氣,睜開眼開,直覺窗外夜色如洗,萬物皆新。
我神氣完足,暗運潛勁一個虛劈,水麵陷下當日西湖夜船的舟體那般大,隨即無聲吞回,波浪翻湧,水波遠遠散去。湖水未因我有缺失,暗夜如舊,隻有我洗心換麵,已登臨前所未達的新境,似虛若沉,有我無我,沉浸於暢美的知覺。
然後那清新如沐的知覺漸斂,我悄出屋外,以天眼術、陸地騰飛術、土遁術等師門絕技試了試,髮覺與附體之前的功力相比,不僅城池儘復,且更有進益,但也多得有限。
雖如此,我已深覺滿意了,回屋察看青陽丹,耗損不及十之二叁,更是歡喜:“隻須采練四五回,青陽丹便可全部收歸我用,那時我的功力能達到怎樣境界?”
遙想片刻,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妳不是要奮力自強麼,采用靈丹,也算是借重外物,豈不有羞?”
隨即卻又轉念:“青陽丹本是我青陽山巨蛇所練,被那雲真子殺蛇取丹,贈給了棋娘,棋娘卻又送給了我。而我師門遭劫,逃到臨安,哪知陰錯陽差下化身賈大公子,得受靈丹,又有這白鼠之媒,才至於此。天意恢恢,疏而不漏,令人思之生畏,豈能相違?哼!雲真子,妳就等着吞下自種的苦果罷!”
這一夜,我一時心喜,一時生驚,將沐受青陽氣後一直瑟瑟身抖的小白鼠,捧在手心,感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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