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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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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體記

小說章節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一章 天眼初開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二章 雙修大法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叁章 師門慘變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四章 青陽巨蛇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五章 劍仙傳人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六章 太極陣勢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七章 舊盟新友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八章 夜船雲雨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九章 湖上斟酒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十章 少林逆徒
第一部 青陽羽士 第十一章 元元密境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二章 全真南下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叁章 靜室療傷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四章 宗陽之秘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五章 賈府棋娘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六章 女冠受辱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七章 心魔初現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八章 幽幽離魂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十九章 附體重生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二十章 奇石驚現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二十一章 太乙門下
第二部 附體重生 第二十二章 銷魂夜行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叁章 怨憎聚會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四章 重回賈府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五章 丫鬟之死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六章 賈府夜宴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七章 合體之緣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八章 白鼠驚波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二十九章 四大姦人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叁十章 碧落花魂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叁十一章 金丹南宗
第叁部 賈府風雲 第叁十二章 雀使門下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叁章 驚魂之鼓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四章 靈山小劍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五章 玄武出關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六章 立主紛爭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七章 東府少主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八章 鑿壁偷光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叁十九章 最憐小婢
第四部 東府少主 第四十章 搶親雙娶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一章 洞房花燭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二章 東府來客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叁章 蟄變采丹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四章 籌劃定策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五章 白鼠立功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六章 怨報上門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七章 父子相見
第五部 羽翼初豐 第四十八章 妻父之仇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四十九章 探病撩情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章 狼子亵母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一章 玉樹後庭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二章 魂係雙身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叁章 玉業祖師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四章 聖女本尊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五章 母子孽情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六章 李丹重現
第六部 奇石秘情 第五十七章 奇石秘圖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五十八章 花柱映月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五十九章 石牢悟機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章 春藥焚身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一章 歡嘗母湯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二章 飛脫牢籠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叁章 滅門漳氣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四章 蚊蟲大陣
第七部 前塵有因 第六十五章 玉石結怨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六十六章 命門失守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六十七章 瞳中人影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六十八章 真武顯形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六十九章 見身如感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七十章 陽毒異變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七十一章 指姦夫人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七十二章 藉酒問情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七十叁章 熟女破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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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體記
作者:古镛
第八部 陳酒醉人 第六十八章 真武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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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道樞!”

白衣僧頗為不耐,皺眉道:“本座想聽的,並非這個。”

解道樞點頭,緩道:“靈兒嘛,我們不想留難,卻也不會在此刻放虎歸山!”

“好,君子一諾!”

白衣僧神色有些匆急,大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揚手飛來一串玉珠,道:“賈公子,這碧玉珠乃是信物,可向湖州眾友討還貴府傢眷。”

“不必了!”

隻聽一個雄渾沉厚的聲音響起,林邊矮樹上多了一名蟒袍大漢,一身熠熠生輝的官服在他身上穿得威風凜凜,毫無文氣,他指掌虛探,飛臨我身前的碧玉珠倏然改向,斜斜投入他掌心。

聽見“碧玉珠”叁字時,我心神大震,全沒提防竟有人會居中奪珠,等回過神來,不禁又驚又怒,喝道:“喂,妳乾什麼?快將珠子給我!”

暮色下,細弱的矮樹枝梢承受蟒袍大漢那像座石塔般雄壯的身軀,卻紋風不動,直似上頭站着一個鬼影一般,他傲然道:“湖州叛軍餘孽,已儘數伏誅受擒!要這珠子何用?”

說話間,碧玉珠在他手中如和尚持珠誦經,一粒接一粒快速滾動,指勁捏處,玉珠頃刻化為一蠻粉,簌簌而落。(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我驚呆了,不管那讀靈者的話是真是假,碧玉珠都永遠找不回了!或許,也因我對讀靈者並不信任,行動遲疑,方有此失,一時間,我心中不知是氣憤還是茫然,完全愣住。

“真武白虎使?”

白衣僧微微挑眉,朝那蟒袍大漢喝道:“來得恁快!”

說話間,他如臨大敵,揮臂傳令,隻聽鼓聲咚咚不絕,眾貞苦士與冤士一陣人頭攢動,眨眼間,怨憎會人數好似縮水一般,憑空消失了多半。我以靈覺暗探,方知貞苦士數人並作一人,以身互隱,看來,宋恣所言非虛,怨僧會與東府久戰之下,銳氣漸失,“狂”勁已頹,沒有靈兒偕隱術的配合,他們依舊想髮動另一所擅的隱殺陣。

“大哥勿忙!”

羅侍衛喊道:“這樊大個子徒有其錶,最愛虛張聲勢,就憑他手下的幾隻小山貓,隻怕連朱雀那幫活寶的實力都比不上,莫說為難湖州舊友了。”

谷口處雀使紀紅書冷笑道:“羅侍衛,扯上我們朱雀門乾什麼?哼,妳龜縮蟲藏,耳目塞閉,又怎知山君今非昔比,早已榮升總教執法了!”

頓了頓,遙聲招呼道:“二師兄,妳們手腳未免也太慢了,此刻才到!”

蟒袍大漢沉麵不應,略一揚手,從林中步出兩列黑衣衛士,左右各四人,其中一名黑衣衛士押着一個散髮遮麵、滿身血汙的麻衣貞苦士,出列之際,隨手將貞苦士推按在地。

那麻衣貞苦士掙紮着擡起頭來,羅侍衛驚聲道;“十九弟!”

那麻衣貞苦士目光散亂,滿麵塗汙下,牙白驚人,擠出的說不清是哭是笑:“十五……咱們的報應到了,他們……全都來了!”

“妳說什麼?”

無須麻衣貞苦士回答,怨僧會四週,突然無聲無息地湧出許多持劍的蒙麵黑衣人,成合圍之勢,緩逼而前,凝聚的氣勢,宛如實質,幾慾將週圍空氣凍結。

黑衣人雖眾,但與貞苦士與冤士的人數相比,尚不及其一半,以少圍多,卻能有這般的氣勢,當是黑衣人均功力高強之故。

羅侍衛又驚又怒:“好個樊大個子,妳……妳竟然請動了教中‘誅邪令’?”

“邪魔外道,雖遠必誅!”

那“虎使”手舉令牌,聲若沉鐘:“因果宗以邪法為禍世間,今自投羅網,可謂作惡自斃!眾侍衛!叛教者務須生擒,餘者,殺無赦!”

宋恣麵色有異,在我耳邊低聲解釋道:“這些黑衣人全是隱侍者!真武教有叁道禦賜令牌,分至尊‘伏魔令’、‘誅邪令’與‘除姦令’,其中‘伏魔令’為首令,可號令全教且召集天下其它道派戡亂,甚至朝廷二品官也得見令遵行;這‘誅邪令’也是數年難得一現,可抽調百名隱侍者,持令便宜行事,視同官方行動,故持令者須着官服。”

此前兩番誤猜,最後卻是真武教突兀出現,隨後碧玉珠一出現便遭誤毀,我心中正自驚疑,也低聲道:“他們插手怨僧會一事,莫非是領了娘娘的密旨?”

“不會!娘娘非但不能調動隱侍者,且因其間牽涉諸多忌諱,甚至連代賈府請命也是不便的,”

宋恣目光閃動,道:“少主,此事……或與湖州一案有關,咱們不必夾纏裹邊!”

看隱侍者聲勢逼人的架勢,也不像要旁人相助的樣子,我點了點頭,當下暗令東府人眾全都遠遠後撒。

“樊大個子!妳要對付我濟王府兄弟幾個,直說便是,何須借名生事?有什麼需要掩人耳目的嗎?”

羅侍衛揚刀譏笑,環顧左右:“四使之中,能夠馭令隱侍者的唯有玄武李大哥而已,何時輪到妳這隻山貓?有本事妳下來與我見個真章,看妳有無資格使喚我們隱侍者!”

“待誅叛賊,尚且猖狂?”

虎使冷笑道:“元虎、伯虎,命妳二人將此賊拿下!”

“是!”

矮樹旁兩列侍衛中閃出二人,舞動鐵爪,奔赴戰陣。

早在虎使髮令之際,眾隱侍者已群劍閃動,由四方殺入怨憎會人陣中。雙方甫一交手,高下立分,冤士們非隱侍者一招之敵者不在少數,頃刻間,便有十多人成為劍下亡魂。然而身亡者也非白死,前邊一人首當其沖、直受重創之際,身後冤士陡如分身,或左右齊出,或彈展一翼,予敵重擊,比之尋常數人圍攻,其要訣是當首者渾如棄子,舍命拖住敵人,後方藏形者,其出莫測,攻敵不意。

如此奇詭兇悍的戰法,不失為以眾弱擊強的良策,可惜的是,雙方實力相差過巨,真正受困於此的隱侍者隻在少數。更有數名的隱侍者,一擊創敵之後,兀自鋒芒未儘,身影如一道道黑線,迅速切入白茫茫的貞苦士陣中。

遠觀其形,隱侍者身法迅捷,出手淩厲果斷,端的是狠辣非常!

怨僧會痛亡同伴,齊聲怒叫,陣後鼓催更急,整個怨僧會人陣怒沸如狂,氣勢一展,人人戮力反撲,外沿被打開的空隙瞬時關閉。其後,陣中傳來厲聲慘叫,接連高高飛起數顆頭顱,卻是怒漢吳剛陡然髮威,時躍時隱,飛身竄閃,對身陷重圍的隱侍者痛施斷頭斬,而隱於陣中的怨僧會高手,也紛紛出手偷襲,領頭入陣的隱侍者當即被絞殺於陣中。陣心之亂,像投入石子的水麵,又歸於平靜。

易進難出,整個怨僧會的隱殺陣,透出森森殺機。

隱侍者中一名首腦打了聲忽哨,比了比手勢,眾黑衣人全都暫退,隨即身影奔行竄動,重整陣形,蓄勢待攻。

“且慢!”

白衣僧皺眉道:“秦虎使!我有一言相勸!”

“哦?”

虎使冷然道。

“我們此番南來,並非針對貴教,倘是如此,妳我今日痛快一戰,倒也罷了。”

白衣僧指了指解道樞,道:“全真解道長向來足迹不出皖北,現今已在此,據聞,劍聖裴元度也為此下山了!若我們所得消息不假,雷峰塔之事,已暗傳天下,‘天地大震,亂魔動世’,眼下天下道門紛集臨安,貴教自顧且不暇,徒然折損高手,與我們糾纏,實為不智!實話說罷,我們此番行險南涉臨安,也是鑒於此,有藉機避貴教之意。言儘於此,閣下叁思!”

“說得倒也有理,且讓我想想……”

虎使假作沉吟,卻麵似譏嘲:“嗯,這麼隱秘的事妳們也能探到,嘿嘿,若我猜得不錯,消息當是源自藏金閣趙老闆了?”

“十四弟?”

白衣僧麵色微變,轉身尋望,見羅侍衛身旁的一名前隱侍者異樣的神情,不由失聲道:“中計了!”

“哈哈……非如此怎能請得妳們來?”

虎使麵現獰笑,揮臂斥道:“眾侍衛,妳們還等什麼!”

隱侍者重又撲上,這回不再孤軍深入,撕開怨僧會防守的一道口子後,前者守於豁口,餘者陸續跟進,迅速將豁口擴大,後邊一道道黑影如蜜蜂附巢般,至怨僧會的陣形“傷口”縱身沖入,向深處進攻;不一時,怨僧會的白陣中多了數道蜿蜓挺進的黑龍,陣形迅速衍成潰堤之勢,被切割成淩亂的小塊,難以聚合,雙方轉為亂戰之局。

白衣僧與吳剛等少數幾位怨增高手背受多名隱侍者緊盯追襲,猶四處竄奔,以救危局,卻也難挽亂勢,陣中大致形成了隱侍者以一敵二的局麵。

一方是白衣蒼茫,怒聲連連,以命相拼,浴血狂戰;一方是黑衣冷肅,緘口默聲,淩厲狠辣。雙方接戰才不過一會,場麵比適才東府與怨僧會慘烈多倍。

正在此時,居高遙望的虎使陡然厲吼一聲:“大斜式!”

聲若奔雷,滾動數裹,令人耳嗚。幾乎所有的隱侍者在刹那間同時飛身傾撲,棄己敵不顧,突襲旁敵;倉猝驚變之下,貞苦士與冤士功力本就弱於對手,當即被這突髮一擊,生生折損二成有餘。

吳侍衛擊退兩名黑衣人夾擊,憤聲高叫:“卑鄙!樊大個子!隱侍者在妳手上本功荒廢,卻添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下作伎倆麼?”

那虎使毫不理會,忽又振聲一吼:“回雁式!”

所有隱侍者轉身掉頭,回劍撲殺身後之敵,又有一批冤士慘亡劍下,其中,張寧尤慘,被一名隱侍者抽劍之際,順勢斬為兩截,身首異處。

隱侍者變陣殺敵的戰法,極是罕見,近百人齊動如一,乍一眼瞧去,在混亂的戰局中,猶可辨出黑衣人移位之齊整,配合其靈捷的身法,煞是壯觀悅目;一擊而殺戮甚眾,又可謂極為慘厲。

此間可行,大半仰賴於隱侍者的實力超出敵手甚多,故於酣戰中,隱侍者一則能留意週遭情勢,二則能從容抽身旁擊,以本就佔據優勢的功力實施突襲,自易得逞。

而眾人聯手齊動之下,敵方人人均受功襲沖擊,無法對隱侍者藉機加以反擊,等同預補了破綻。

如此幾度來回,場上怨僧會人手,像棋股中被大塊大塊吃掉的白子,此消彼長之下,局麵加速向隱侍者一方傾斜,怨僧會隻剩下數十名貞苦士,眾寡之勢完全扭轉,滿眼俱是黑衣人閃動撲擊的身影。

怨僧會本有叁大殺陣,千人魔一死,“毒”算被我拔除了,“狂”陣又與東府相鬥中大為消耗,最後的隱殺陣,也因靈兒被擒,大打折扣,唯有以力相拼,以致淪為真武教屠刀下的草荠。

見隱侍者如此乾脆利落的殺戮,觀者無不震駭。尤其與怨僧會剛有過交手,深知敵眾的頑強,卻見敵手如此迅速潰於黑衣人之手,體會就更深了。我暗窺身旁宋恣等東府諸人,儘皆色變無語,不禁暗道:“若換了是東府,麵對高手如雲的隱侍者,即便人數再多,隻怕也是同一下場!”

南方教派中,真武教因與皇傢關聯密切,向來幽微不顯,世人隻知“符箓叁宗”

盛名而不知真武教的大有人在,但以今日一出手便是百名高手來看,其實力委實可怖,絕不會在符箓叁宗之下!

換而言之,真武教此番不惜顯露身形,對付怨僧會,其中緣故,煞是令人深思。

此際想來,真武教早就掌握怨僧會的底細,顯然並非偶然,其觊觎之意,不在一朝一夕。如虎使所言,真武教以假信設局,誘使怨僧會傾巢而出,協同湖州舊眾舉事,此番與賈府糾纏,不過是其中一環,螳螂捉蟬,黃雀在後,其間紀紅書側身賈府,一切早心知肚明,卻一直隱忍不言,任由大傢左疑右思,身迷局中,隻待怨僧會人馬現出了全角,才傳引教中勢力,悍然出擊。思及雀使與眾門下素日嘻嘻哈哈,彷若全無機心,用心卻如此深密,我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

舉頭望去,但見隱侍者在陣中殺敵,雀使門下雖未參與戰鬥,卻緊守谷口與戰陣外圍,真武教今日擺明了要將怨僧會斬草除根,不肯放過一人!

不足一盞茶功夫,場上怨僧會隻剩下不到叁十人,遍地橫屍,慘不忍睹。不過,剩下的卻大多是怨憎會中功力高強之輩,人人悲憤盈目,拼死血戰,傷亡之速倒緩了下來。

“大哥!”

眼見已方傷亡如此慘痛,吳侍衛再難沉住氣,悲音似哭:“大哥!是我們幾個累了眾弟兄們!”

嚎叫聲中,他顯然殺紅了眼,身影幻處,其動莫測,時隱時現,忽大忽小,穿閃飛旋於元虎、伯虎與兩隱侍者之間,四人聯手密圍,竟絲毫奈何他不得。

突然,那元虎的兩隻飛爪盤旋呼嘯間搭上羅侍衛雙肩,斷喝一聲:“躺下!”

飛爪收回的卻是一襲白衣,羅侍衛現身於一名隱侍者身畔,喝道:“去死!”

那隱侍者跌跌撞撞地向前撲跌,另一名隱侍者伸手慾扶,羅侍者忽然從撲跌的隱侍者身上“長”了出來,刀光揮處,扶人的隱侍者雙臂齊斷!

羅侍衛傷敵之後,倏地隱去,片刻後拎着血淋淋的彎刀現身於兩虎身後,憤聲道:“兩隻小貓崽,今日就拿妳們祭我兄弟們在天之靈!”

說話間,渾然不顧身後數名隱侍者追襲,咬準兩虎連施殺手!

“十五勿躁,小心身後!”

白衣僧受裹外數層隱侍者圍擊,猶縱東投西,奔突無礙,僧袍四處濺血,猶如畫上了幾枝紅梅。他橫掃一眼滿地伏屍,痛現於麵,啞聲歎道:“罷了,十五,是我滯於道境,久靜思動,犯險將眾兄弟引來臨安深潭,墜入了真武教算計,又怎能怪妳?”

語罷頹然罷手,寂身不動,似乎連抗爭也放棄了。

“大哥!不要!”

吳剛失聲道:“這些人誰也動不了妳!大夥人人身負血仇,雖死無懼,卻要指靠妳替眾弟兄一一討報!”

“大哥替我們討還血債!”

怨僧會眾聲告請,齊勸白衣僧為仇存身。

隱侍者見白衣僧呆滯,怎肯錯過良機,群撲而上,劍光凜凜,儘向白衣僧身上招呼。

“籲!”

白衣僧似大夢初覺,一口吸足了元氣,陡然振臂展腰,身晃臂動;臂影千萬,一陣令人眼花缭亂、狂風暴雨的出擊,但聞慘呼不絕,白影動處,隱侍者紛紛避易,更有數人倒地身亡。

“大夥且隨我身後,殺出敵陣!”

白衣僧狂喝間,身如飛電,四下出擊,意圖將怨憎會餘眾重新聚起,然而好不容易收攏來幾名貞苦士,其它人卻沒有他神出鬼沒的身法,身週隱侍者揮之不退,愈集愈多,轉瞬又陷入重重密圍之中,白衣僧自己也接連受了數道劍傷。

“大哥且去,休要耽擱!小弟這裹殺敵為妳送行!”

怒漢吳剛長髮飛散,渾身浴血,如披血衣;鼓足餘勇,持劍縱橫,勢不可擋。怨僧會餘眾齊聲響應,奮力攻敵。許多本重傷躺倒的貞苦士,掙紮着單腿或獨臂,紛紛爬着、抓着,起於隱侍者身後,或撲或拽,拼卻殘軀,隻求換取哪怕是對敵人的微弱一擊。

滿場瘋狂,鬼氣森森,幾似修羅場。

白衣僧亢聲悲呼:“諸位弟兄!待我證完因果,再與大夥相聚!”

“大哥走好!”

“眾侍衛!”

虎使冷聲喝道:“不許放過一人!”

白衣僧施展天羅步,奇走八方,在陣中左穿右閃,隱侍者雖眾,層層圍堵,卻如捕風捉影、竹籃撈水,留他不住。

眼見白衣僧沖出重圍,即將遠逸,全真教中忽然射出兩道人影,正是師姊與青袍人。師姊飛身髮掌,氣勁過處,滿地殘刀斷劍激射飛竄,布成一道道詭異的無形氣牆,青袍人則身虛影峙,掌劍待髮,遙遙截守白衣僧去路。

“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白衣僧身形略頓,冷聲譏笑,從懷中掏出玉石,身前一晃:“此物委實累身,兩位如此貪急,不嫌有礙修行麼?嘿嘿,身外之物,便舍予妳又如何!”

陡然間,揚手一抖,玉石挾勁呼嘯,襲向師姊!折身一縱,卻朝青袍人撲去。

師姊不敢大意,遙拍一掌,以氣卸勁,方待探手取石。玉石未至,青袍人已合身飛撲,挺劍攻來,師姊若此際取石,則形同受兩大高手合力相擊,隻得閃身避開,棄石取敵,先出掌攻向青袍人。

萬不曾想,青袍人非但不改前勢,反陡然加速,硬受師姊掌力一擊,身影過處,人石遙遙逸去。

因青袍人掠行極速,掌力未曾受實,甚至所受之傷都不重。

師姊這一氣非同小可,玉麵陡白而倏紅,當下奮力直追。

那頭白衣僧原是料定青袍人必追石而無暇糾纏,撲空在所當然,當下足不停留,閃過雀使門下的攔擊,身影如一道白光,急掠而去。掠行中,忽然被紀紅書所髮一團火球擊中,帶血的濕衣竟熊熊而燃,白衣僧不顧火迫眉睫,回首一字一頓道:“今日血仇,我必討報!”

火苗狂肆,火光將白衣僧的怨怒之氣照得深印人心;火還在繼續燒着,燃衣萎地,白衣僧就此遁去無蹤。

奇怪的是,那矮樹上的虎使眼見白衣僧突圍,本可搶佔先機,窺其去路協力攔截,卻麵色冷沉,神若有待,未則一動。

然而我此際也無暇揣測了,隻見那頭青抱人被冷不防竄出的美貌少年攔擊,隻匆匆換了一招,便甩脫了糾纏,眼看將從東府與雀使眾人交界處遠逸,卻奇怪地停住了。

“站住!將渡劫石留下,否則……”

清叱聲中,竟是東府眾人中掠出的兩人,將青袍人攔住。

我大吃一驚,難怪遍尋連護法與小漁不獲!連護法竟不知從何處撿得東府舊屬的衣裳,與小漁改換了男子衣冠,潛藏在東府人群中,此時方竄了出來。

“連護法,快將小漁放了!”

我怒聲喝道,急急掠向叁人對峙處:“否則休怪我無情!”

東府人眾中,不少知機者反應過來,立時將連護法後路團團圍住。

“賈大公子,對不住了!”

連護法容色慘淡,似有愧色,眼角卻忍不住向青袍人身後的美貌少年瞥了一眼。

雖隻匆忽一眼,從連護法眼色中,我已隱約猜到,連護法定是為了這少年,不惜與我決裂的,當下心中又怒又酸,正慾重施故技,襲她足底,隻聽青袍人啞聲道:“好罷,玉石給妳,快放了小姊!”

隔着麵具,隻見青袍人閃動的目色,瞧不見他臉上是何神情,但顯然他視陸小漁極重,以致沒多猶豫,便將千辛萬苦搶得的玉石交出。

渡劫石緩緩飛至陸小漁與連護法身側,連護法麵露喜色,卻頗警覺,直待玉石飛近,才突然閃身而出,伸手接石。

我窺準機會,一擡手,暗蓄已久的氣勁凝如石柱,悄無聲息地撞向連護法肩側,慾將她身子擊退,藉機營救小漁。

“啊!”

連護法一觸玉石,週身劇震,看似飛行極緩的玉石竟挾有巨大潛勁,將連護法手臂帶回,重撞於身,她另一手尚抓着陸小漁,重創之下,身無借力處,本能地將陸小漁扯得傾歪,這時,我所髮的氣勁卻已襲至!

“不好!”

我急撲上去。

氣柱險些傷到陸小漁,不過,最後還是打在了連護法身上,但落點處偏移了,正中她胸口上方。連護法身受兩大真勁,立時口噴血箭,仰身栽倒。

暗歎之中,我縱身而至,伸臂將陸小漁攬回懷中,眼見青袍人、師姊、美貌少年均朝這邊撲來,忙攜小漁避往一旁。

師姊髮動攻勢,將青袍人拖住,口中清叱:“樵兒!速去取石!”

“妳這狗賊!我殺了妳!”

美貌少年氣勢洶洶,竟挺槍朝我刺來,聽得師姊斥喚,他才返身回望,隻見連護法伏身處,早有一人,正俯身取石,一擡頭,竟是不知從哪鑽出來的齊管傢!

美貌少年大喜:“齊潘,將玉石給我!”

齊管傢討好地笑了笑,站起身來,忽然笑變詭異,踏着連護法的身子,轉身飛奔。

美貌少年錯愕一瞬,飛身追去,怒聲斥道:“齊潘,妳乾什麼?大膽!給我站住!”

“砰”的一聲,齊管傢身後騰起一大陣紅霧。

“本門的紫血障!”

早與青袍人罷手的師姊揚掌劈開紅霧,恨聲斥道。紅霧那頭,隻見齊管傢胖溜溜活似滾動的身影,滑稽卻迅疾地奔掠着,其行之速,絕非一個失去功力的人所能施展!

雖是本門毒霧,師姊也不敢從飄散的霧氣中穿行而過,閃身繞了一大圈,才朝齊管傢追去。

眾人見了此狀,紛紛遠避,美貌少年忙奔回將連護法身子移往他處。

青袍人自不甘落後,早也追去,卻聽“砰、砰”連聲,齊管傢身後不斷騰起紅霧,掩護他身影竄入林,顯然他是早有所備。

霧障幾乎將齊管傢身後全部截斷,師姊與青袍人兩大高手一時間也奈何他不得,隻有繞行入林,兜遠路前去追截。

我望了片刻,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心道:“好個齊管傢!去見敢火中取栗!以他的狡猾,隻怕還有其它脫身之法!”

搖了搖頭,也不去管他,在小漁身上探尋許久,才找到並解開她被制的穴道。

“筠哥兒!”

小漁剛能活動,便擡起焦急的目色望我,唇張了幾張,卻說不出話。

她易裝之後,模樣瞧着像個伶俐的茶樓小二,雖有幾分滑稽,但更透着新鮮別致的嬌俏,我正慾打趣幾句,見狀忙道:“我忘了替妳解開啞穴了?啊,妳方才說話啦。”

“我娘……”

陸小漁轉身望向場中的殺戮,神色又是焦急又是為難:“可是……”

我心下猛醒,陸夫人雖離傢棄女而去,但畢竟與小漁是母女血緣至親,這天緣無論如何泯滅不了,怎能見母遭難而不救?我之前絲毫未慮及於此,隻因她一傢反目,心目中並未真將陸夫人當嶽母加以親敬,自己又從未體會過俗親,以致未係於心念,幾乎將這層淵源給忘了。

無論如何,這總是未替小漁設身處地深想之故,我暗下愧疚,更覺虧欠於她處極多。

轉身回望,隻見場中怨僧會隻餘十多人,陸夫人在蓬須大漢的拼死相護下尚在苦苦支撐,但身形狼狽,出招散亂,顯然維持不了多久了。

“妳放心!”

我心下柔情與豪情交替湧動,在小漁耳旁低道了一聲,將她雙肩輕輕推離。

“不,筠哥兒……”

轉身間,我的一隻手卻被她緊緊菈住:“不要去……太危險了!”

“少主,不可魯莽!”

宋恣適才見我與小漁重逢,不便太過靠近,但顯然旁聽知情,忙來阻攔。

我心意已決,甩脫小漁的手,朝場中縱身飛去。

我孤身向戰陣逼近,立時吸引了在場所有視線,虎使冷目如電,喝道:“任何人不得乾擾本教執法!”

賈似道喊道:“筠兒莫胡鬧,快回來!”

我聽若不聞,腳下加速,奔掠中,我不覺效法白衣僧以天羅步行進中的蓄勢,不斷提升體內真勁,功力急速攀升,一線清明則沉降眉心印堂。

將至戰圈外,數名隱侍者返身攔擊。

遠奔而至,他們的舉動反應早在我預料中,在幾人剛轉身回望,情勢未明之際,我腳下陡然髮力,身子如彈丸一般從幾人間隙飛入,他們連擡手也不及。

下一刻,我凝蓄已久的掌勁沛然爆髮,落在第一個遇到的倉卒前來攔截的隱侍衛身上,將他擊得飛退不止,帶累後方數人,乘亂間,我又越過幾人,終於遇上幾名圍合而至的隱侍者,雙方戰成一團,我意在救人,不在傷敵,真氣充盈鼓蕩,以念致動,左突右竄,在亂陣人隙中身縱如飛,向內深進。

“真武道友聽着,本府少主隻為迎回陸夫人,不得傷我少主!”

宋恣阻攔不得,無奈之下,隻得提聲宣告。

“休得傷我少主!”

數百名東府舊屬亦紛紛向前湧動,大聲鼓噪,以張聲威。

虎使見勢不妙,嚴聲警告:“東府諸位,莫謂我言之不豫,違抗‘誅邪令’者,視同叛逆,妳們擔得起嗎?”

“法不外乎人情,虎使莫要因小失大了。”

霍錦兒的聲氣有些虛弱,卻勉力提聲道:“若是本府少主有何閃失,府眾固然失去理智,致加罪於身,隻怕虎使妳同樣也擔當不起呢!”

“不錯,妳們有禦賜令牌,難道我東府便沒有?”

京東人語道:“況且為此開罪貴教的大香主陸傢,虎使妳回到教中也不好交代吧?”

“眾侍衛仔細了,那是賈府大公子,須有分寸!”

雀使也出言關照。

外邊眾人皆為我助長聲氣,我都聽在耳中,尤其是向來靦腆的錦兒竟肯當眾張口,替我申辯,我心下甜暢,精神大振,愈覺身力無窮,當下長嘯一聲相應,以傳心意,施展身法,縱肆如飛。真氣使暢,疾轉如意,非但靈覺入微,身法也臻巅峰,身於劍光重影之中,卻有枝葉繁密、片羽不沾的逍遙,恍惚間,稍稍也體會到了白衣僧那種於敵陣飛縱無礙的自由。

隱侍者聽外邊亂語紛紛,舉動不免遲疑,被我連闖多關,此時陸夫人正在半丈外,縱身可至,隱侍者情急之下,紛撲而至,築起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與劍叢。

“攔住他!”

虎使喝道,末了又加一句:“加緊誅賊!”

受壓之下,他聲氣也略為見緩,不似方才嚴峻,用心卻頗為深沉。

不少隱侍者恍然大悟,稍稍放鬆了這邊,多人返身加緊圍殺陸夫人,我見陸夫人危急,真氣一線沖頂,身子直竄而起,越過人牆,又直直撲降,這下倏起倏落,身如提線木偶,圍攻盧陸夫人的隱侍者不防有此,被我髮掌擊退,我探指抓於陸夫人肩上,喝道:“快隨我去!”

“不!”

轉首回顧的陸夫人卻嘶聲一叫,瘋狂地甩肩掙脫,舍命朝左側撲去,悲呼道:“九哥!”

原來隱侍者加緊殲擊之下,與陸夫人並肩協力的蓬須大漢本就傷重難支,又見我將陸夫人救去,心氣一鬆,登時遭隱侍者數劍穿身。

“啊!”

陸夫人見蓬須大漢遭難,返身瘋撲,心神全在前方,卻被旁邊竄出的一名隱侍者一劍直刺,將她刺了個透心涼。

我又驚又怒,一掌將襲擊後未及拔劍的隱侍者擊得鮮血狂噴,身子倒飛,撞跌多人,掌風卷起的餘氣猶向四週漫湧。

入陣以來,他們都算留有餘地,我也未施辣手。此番含怒出手,掌底再未留情。旁邊隱侍者見我一掌之威,竟至於斯,都不禁驚退數步。省過神後,方有幾名隱侍者怒聲撲來,卻被一人止住。那人打了個手勢,示意陸夫人已難活命,揮令眾人轉攻他敵。

陸夫人背插長劍,雙膝跪地,顫抖地將蓬須大漢攬於懷中。

蓬須大漢氣若遊絲,勉力睜目道:“十七妹,對不住,那晚……那個人是我!”

陸夫人竭力想擠出一絲安慰地笑:“我早猜到的……我並沒怪妳。”

說着,低垂的慘白容色上,微現紅暈。

蓬須大漢唇角方動,便垂頭而亡,笑意有如凝固。

我將陸夫人橫抱而起,兩人方才片語道儘孽情,使我陡覺懷中的半老婦人,風情無限,我邁步出陣間,宛如自己是那多須多情的“九哥”舉目向空,甜蜜而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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