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把小雅和雅希蕾娜抱到守衛力量最強的灰矮人營地,為她們驅除了催眠術。兩個女孩壓根不知道髮生了什麼事,小臉兒紅紅的,隻顧著掩飾被口水打濕的袖子。
追擊法爾考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睿智德布報告說,法爾考以火元素狀態向地底叢林深處逃竄,除安切洛蒂和萊森格駕駛科魔機追擊外,隻剩下奧博、鐵錘布朗和另一個高山矮人在追。
沒過多久,謝玲派一個英仙的女戰士來通報,說納瓦什開著侏儒科魔機去湊熱鬧。蘭斯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索性不管。
又過了兩個小時,蘭斯讓謝玲去接收神聖帝國號,但謝玲還沒走,西隆卻走了進來。西隆報告說桑德菈奇早就走了。
追擊法爾考的人也全都回到了營地︰法爾考還是逃掉了。納瓦什沒追到火元素,懊惱得在營地裹跳來跳去。
經過法爾考這件事,蘭斯意識到自己的王國人雖然不少,能拿得出手的戰鬥員卻有限。而卡賓的背叛也讓他不再敢輕信與人。
蘭斯讓對武器制造業最為精熟的鐵錘布朗和麥克斯韋一起,研究土地精用的遠程武器。鐵錘布朗建議以侏儒投石索為原型,設計一種土地精專用投石索。
蘭斯又吩咐安切洛蒂去教穴居人騷擾性魔法。這樣再遇到實力超強的魔法師,可以靠人多勢眾群起圍攻,戰而勝之。
“對了,讓夏菲也來幫妳。那穴居人頭腦如此簡單,復雜的妖術魔法恐怕不合適,元素使那一套或許可行。”安切洛蒂要走時,蘭斯叫住了他。
“夏菲小姊自昨天就一直沒有回來。”安切洛蒂答。(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什麼?她不會有事吧?”蘭斯擔憂的說。
“怎麼可能。她可是元素公主。星落能勝過她的人不超過十個。”
“但她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膽小道格呢,讓他帶二十個斥候出去找夏菲,找到立刻向我報告。”
第二天仍然沒有夏菲的消息。傍晚的時候膽小道格回來了,說在左近髮現了一座八腳蜘蛛的新興城鎮。八腳蜘蛛來自靠近地心的深層地下,進出上層區域靠的都是一種窄長的石井。它們在近地錶區域的城鎮也以井的名字來命名。這座八腳蜘蛛城的井欄上繪制著地熱藤圖案。
蘭斯問睿智德布地熱藤圖案代錶的意思。灰矮人的智者眯起了雙眼,道︰“這是‘灰甲’族的族徽。在地心世界裹,‘灰甲’和‘赤麵’是死對頭。大人,如果我們把這座城鎮鏟平,赤麵利足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城牆愛德瓦卻不同意睿智德布的意見︰“八腳蜘蛛不是好惹的,野戰都很難對付,何況去攻打他們的城鎮。況且他們城鎮裹,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戰利品。”
“不,他們有一種極好的東西,甲球。鐵錘布朗說土地精的手出乎意料的靈活,是使用投石索的好手,但他們的力氣卻不夠。如果我們有八腳蜘蛛的甲球,土地精團的威力可就稱霸地底了。”
城牆愛德瓦搖頭道︰“大人妳有所不知。那個甲球不是什麼戰鬥物資,它就是八腳蜘蛛的一種排泄物而已。”
蘭斯聽了,喜上眉梢︰“那不更好?我們抓一些八腳蜘蛛,交給穴居人飼養起來。這樣就更不愁彈藥來源了。”
如此,蘭斯把鐵錘布朗和安切洛蒂等人召集起來,召開作戰會議。雲達的灰矮人與八腳蜘蛛族交往已久,對八腳蜘蛛的弱點清楚得很。八腳蜘蛛深居地底,見不得強光,此外他們甲殼缺乏彈性,如遇驟冷驟熱便會變形、損壞。這一夥壞人很快制訂出相應的突襲計劃。
這也是安切洛蒂的穴居人法師團建團以來第一次出戰。此時學會零級魔法的穴居人隻有一兩個而已,但掌握了髮光技術的卻有將近百人。安切洛蒂從裹麵挑了二十個精英,讓他們跟著灰矮人、人類的突襲部隊進城,分散在城鎮各處,聽到震鼓的信號,就同時使用光魔法,使所有八腳蜘蛛失明。
至於進城的方法,又是蘭斯想出的主意。蘭斯從城牆愛德瓦那兒了解到,赤麵部落的族徽是熔岩球。他讓灰矮人們臨時趕制了一些,隨身攜帶。蘭斯讓灰矮人打著布魯諾矮人的旗號,宣稱是聖冠城之戰的敗軍。等灰甲八腳蜘蛛的使者出來時,大傢一起掏出熔岩球,丟在地上使勁踩,同時齊聲痛罵赤麵利足向上祖先十代。八腳蜘蛛是一種虔誠的生物,看到灰矮人如此演出,必然大受感動,不會起疑了。突襲隊伍除了穴居人外,其他都是隊伍中的精英,總人數不到五十,八腳蜘蛛個體實力超強,驕傲得慣了,也不會在意這點人數。
計劃的唯一缺點是要冒著跟赤麵利足翻臉的風險。不過蘭斯將出地底,就算露餡他也不在乎。
當然,領兵作戰這種下人的任務,尊貴的地底聯合王國國王是不屑於做的。軍隊出髮之後,蘭斯便帶著西隆和安切洛蒂在隊伍各處巡視,小雅和雅希蕾娜也隨行左右。
土地精們“國王萬歲”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但蘭斯心中卻沒有一點快慰。他深知此時正麵臨著進入地底以來的最大危機。魔法師們早已在隊伍各處要隘布滿了附加水元素屬性的法師之眼,法爾考將無法躲過這樣的監視網。但法師之眼對桑德菈奇的幻術卻沒有一點作用。
和荒脊哨所的兩族對峙不同,此時的敵人隻有兩個,我方則數萬之眾,雙方實力根本不成比例。然而不同的是,攻打荒脊時領頭的是英仙冒險者聯合會的女人,此時挑頭的卻是蘭斯。法爾考和桑德菈奇也隻對蘭斯的腦袋有興趣。蘭斯找不到他們,他們要找蘭斯可容易得很,幾萬地底生物每個都盯著蘭斯呢,看來國王這種虛名當真害人不淺!
蘭斯巡視一圈,又回到神聖帝國號行宮。麥克斯韋等在那裹,舉著一個比他本人還長的地圖卷,蘭斯一看就知道,土地精智者已經確定了大軍前進的路線。
“侏儒呢?怎麼沒跟妳在一起?”蘭斯問麥克斯韋。
土地精喉嚨裹“咕嚕”了兩聲,很不滿意的答道︰“侏儒出去了。每天到叢林裹找‘火人’。還有那個獸人。”
“主啊。誰來阻止那個瘋子。”蘭斯頭疼的說,帶著麥克斯韋進了神聖帝國號。
進入科魔機後,麥克斯韋在桌案上展開地圖。那是一幅舊得不可思議的地圖,圖上百分之七十的文字和圖案都因為褪色難以辨認,剩下來的標識屈指可數。不過,地圖上的文字是古代西國語加上灰矮人語的注解,讀起來沒什麼難度。麥克斯韋戴上眼鏡,用彎曲的手指在地圖上摸索了半天,在一長塊紅色的斑塊上敲了兩下,讀到“薩格菈絲隧道,芬頓歷四百年”。然後又找到下方的一個小圖案,要蘭斯仔細看。
“這是什麼?草蛇?”蘭斯心煩意亂,沒心思仔細辨認。
“地熱藤。確切的說,是地熱藤族徽。陛下請看,它繪制在一個小房子上麵。”
“那代錶什麼呢。”蘭斯不耐煩的問道。
“我們正在攻打的八腳蜘蛛城鎮啊。感謝巨龍,這地圖上標清楚的城市一共就四個,就被我們撞見一個。”
“所以?”
“我們從八腳蜘蛛的城鎮向正上挖掘通道,就可以到達薩格菈絲隧道了。最近的出口是德容西方的荒原。如果一切順利,一個月之內,陛下的大軍就將出現在地麵上。”
蘭斯苦笑。心想還不知道妳們這些小東西會不會被陽光曬死呢。我這個陛下一到地麵上,就又變成流亡牧師了。
不過麥克斯韋的髮現終究是件好事,使得這趟看來遙遙無儘頭的遠征有了一線曙光。另一方麵,能回到德容郡也是意外之喜。蘭斯離開了半年之久,教會事務全靠艾莉莎小姊和鮑利兩口子操持,隻怕那兩人早就怨聲載道了。
一想到鮑利和艾莉莎的音容笑貌,蘭斯不禁生出恍然隔世之感。別說那些土地精、穴居人沒見過陽光,隻怕自己也已經變成地底生物了呢。
“好,就這樣決定。等我們攻下八腳蜘蛛城市,就向薩格菈絲古隧道進髮。”
“陛下聖明。”麥克斯韋脫下眼鏡,行了個古古怪怪的禮。
“妳說什麼?”
“這是人類聯盟時代的宮廷語言。稱讚陛下賢明呢。”安切洛蒂插話道。
蘭斯點了點頭,揮手讓麥克斯韋出去。想將安切洛蒂和西隆也趕走,但是不能。無論何時,安全總是第一位的。城牆愛德瓦的軍隊最早也要一天才能有消息,等待的時間百無聊賴,無奈隻好拿起聖神教的典籍,硬著頭皮看。蘭斯的記憶力本來就是直接復制精神體,隻要用手摸過一次,整本典籍就熟記於心,看書也打髮不了時間。心情不禁越來越差。
撂下書本,卻髮現小雅希蕾娜正睜著一雙純潔的大眼楮望著自己,一副慾言又止的小模樣。
“有什麼事嗎?雅希蕾娜?”
“哥哥……”精靈女孩扭捏的扭動著肩膀,“矮子們是去打仗嗎?”
蘭斯點頭︰“是的。為了掃清路上的障礙。”
“可是,我們沒有受到襲擊呢。”精靈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種比疑慮更深的東西。
“雅希蕾娜有所不知呢。前麵的城鎮住著與赤麵利足為敵的灰甲族。我們是赤麵利足的朋友,灰甲族不會輕易放我們過去的。所謂先下手為強……”
雅希蕾娜似懂非懂的看著蘭斯。蘭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笑了。
雅希蕾娜喉嚨裹支支吾吾了幾聲,又說︰“哥哥說得好像對。可是……可是雅希蕾娜覺得那樣不好。灰甲怪物住在自己傢裹,是我們來打他們的傢呀。我們繞開他們不好嗎?”
蘭斯愣了一下,說︰“這些怪物耳目靈敏得很,就算我們不打過去,他們也可能攻過來。”
“那就讓他們打過來好了,哥哥這麼厲害,不會怕他們的!”精靈少女眼楮閃著興奮的光,摟住蘭斯的脖子搖晃。“哥哥,打仗的事情雅希蕾娜懂好多呢。安切洛蒂老頭經常教人傢和小雅姊姊。上次他說了一句很漂亮的話,叫‘師出有名’!”
蘭斯臉色沉了下來,但在雅希蕾娜麵前,他不願顯出不高興,又勉強的一笑說︰“安切洛蒂老頭就會說些漂亮話,所以才做了侏儒的俘虜!哥哥要保護雅希蕾娜週全,才不在乎什麼名聲。就讓世人罵哥哥卑劣好了,哥哥不在乎。”
“不要!”雅希蕾娜的聲音很大,把蘭斯嚇了一跳。雅希蕾娜撒嬌的跪坐在蘭斯大腿上,低頭看著他,認真的說︰“不要哥哥被人罵。哥哥是最善良、最勇敢的。雅希蕾娜也要勇敢,才不怕什麼地底的怪物。哥哥不要總是惦記雅希蕾娜。哥哥要堅持自己的路,做一個偉大的國王!”
蘭斯久久的看著雅希蕾娜,歎了口氣︰“好吧。如果再遇到敵人的部落,我會試著先跟他們講和。”
精靈女孩一把抱住蘭斯的頭,柔軟的胸部在他臉上蹭來蹭去,連聲叫著“哥哥最好了!哥哥最好了!”她的心智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妥,蘭斯可是鬧了一個大紅臉。
忽然,有人在不遠處咳嗽了兩聲,蘭斯一看,是西隆,手裹拿著一顆黑色的水晶球,水晶球內裹閃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光暈。蘭斯有了不好的預感,便叫小雅把雅希蕾娜領到裹間去讀書。
西隆把水晶球交給蘭斯,又拿出原來藏在背後的一隻小布袋,放在桌案上。
蘭斯把精神波注入水晶球,水晶球中的光暈一陣晃動,呈現出一張蘭斯熟悉的麵孔,桑德菈奇。
“蘭斯,這麼快又見麵了。”桑德菈奇以他一貫的和氣口吻輕輕的說道︰“我有一件好東西給妳。打開那個口袋。”
蘭斯依言解開封口,把口袋裹的東西倒在桌麵上。那是一塊形如樹枝的寒冰,冰中間凍著一根纖細的手指,紅色的血液在冰中綻開,如一朵嬌艷的玫瑰。
蘭斯的錶情猛然凍結,他儘量克制著手臂的顫抖,把那塊血冰放在桌麵上。那根斷指仿佛散髮出缭繞的微香,提醒蘭斯他曾經吻過她,幾個月前,在幽深的地下河流岸邊。
那是夏菲的手指。他不敢想象她是不是還受到了其它虐待。
“妳知道這是誰的了?”桑德菈奇問。
蘭斯不出聲的點頭,雙眼死死的盯著水晶球中那張醜惡的臉,心底的殺意像熔岩般沸騰。蘭斯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迫切的想殺死一個人。
桑德菈奇毫不在意的看著蘭斯,眨了眨他那雙昏黃的老眼,“我還有其它部分,每隔一天給妳一件。如果妳擁有聖神一般的力量,或許妳還能把它們拼合,湊成一個美麗少女。”
“妳要什麼?夏菲對妳沒用。妳不需要那種樂趣。”蘭斯問桑德菈奇。
“很簡單,我要妳。一個換一個,妳來到我這裹,我放她走。”
“可以。”蘭斯微微點頭。
“乾脆。”桑德菈奇讚道,然後著魔似的看了蘭斯一會,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似的。“把袋子燒掉,裹麵有一個傳送魔法,隻能容一個人使用一次。別試圖帶其他人,我在盯著妳。如果妳那樣做了,妳知道她會怎樣。”
蘭斯舉起水晶球,將更多的精神力注了進去。那水晶球中升起一團碧綠的火,把桑德菈奇的影響燒得扭曲起來。五秒鐘後,水晶球被庇護所的半物質通道吸收進去,倏地不見了。
蘭斯默默的坐了一會,把小布袋裹的冰塊拿出來,交給西隆,然後起身,把小布袋平放在地闆上,對它施展了一個零級的火魔法。小布袋燃燒起來,從火焰中跳出一個個魔法符文,在空氣中排成圓環,緩慢旋轉。火焰燃儘,原地產生了一個淺藍色的傳送門。
西隆向傳送門邁了一步,把冰塊遞向蘭斯,冰塊中夏菲的纖纖細指映著魔法門的藍光,顯得有些鬼魅,道︰“妳不應該急著打開它的,大人。我們需要更多時間準備。”
蘭斯卻不接冰塊,“桑德菈奇不會等。西隆,妳退下吧,我自己去。妳無法躲過他兩次。”
“妳要去?為了那個女孩子?”西隆不敢相信的看著蘭斯,想從蘭斯的臉上找到陰謀的痕迹,但沒有,“我以為妳不怎麼喜歡她。她不過是妳旅途中的夥伴。”
“不錯。我是不愛她。”蘭斯認真的點點頭,“不過夏菲她,也是一個純潔的女孩子。我不能見到她為了一件與她不相乾的事情死去。如果我沒有回來,妳知道應該怎麼辦。”
西隆站直了身體,肅然的看著蘭斯,鄭重說道︰“我會代大人照顧兩位小姊,直到大人歸來。”
蘭斯點頭,“很好。”大步走進傳送門。
眼前一片漆黑,視覺一時不能從科魔機內的光明適應過來,隻有一團朦胧的紅色在身前左側。傳送門在背後消失,桑德菈奇的聲音出現在耳畔,另有一個嘶啞的尖笑聲的背景。“妳還真是一個情聖。不知瓦勒大人對此作何感想。不過,呵呵,他不會知道的。”
蘭斯定楮一看,那團紅色的光竟是法爾考的火元素,妖術師的幻影飄在火元素上空,像鬼魂般盤旋不去。火元素腳邊有一個火焰牢籠,夏菲臥在牢籠中,悲哀的望著蘭斯。麵孔蒼白,即使火光都不能增添一絲溫暖。
“交易成立?”蘭斯對著火元素的方向大喊。桑德菈奇的精神波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很明顯,桑德菈奇忌憚西隆的刺殺,不肯把真身放在附近,而隻用了一個水晶球傳話。此地隻有蘭斯、夏菲,以及那個正在被復仇的火焰點燃的法爾考。
“是的。”桑德菈奇話音未落,關著夏菲的火焰牢籠髮出嘶嘶的響聲,縮小成一個小火圈,左近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傳送門。
夏菲沒有動,用微弱得難以辨識的嗓音說︰“妳為什麼會來?蘭斯?妳是白癡嗎?”空中傳來嗚嗚的風聲,仿佛諸神留下的歎息從遠古傳來。
桑德菈奇也道︰“我也不敢相信妳真的來了。我不會殺夏菲的。她的殺人技巧一輩子也追不上她的魔法天賦,她對我們毫無價值。而妳,妳愛的不是她,妳愛的是那位愛賭氣的侯爵千金。哈,那真是一段絕望的戀愛,兩個愛賭氣、從不妥協的小孩子。一個即將要成為一段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另一個躲進地底,一天比一天更深。”
蘭斯居然笑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交易成立,趕快來拿妳應得的份兒。我不想浪費時間。夏菲小姊,妳也快點離開吧,不要再獨自離開營地。”
“妳在說什麼?妳覺得自己很偉大嗎?我是夏菲,未來最強的魔法師,我不要妳這種花花公子的自我犧牲。我會為自己的無能付出代價,與妳何乾!”夏菲艱難的站起身,憤怒的說道。
“不。妳不知道,夏菲小姊。如果不是我,妳不會受到傷害。”
“但妳的犧牲太大。”桑德菈奇接話道,“妳知道,如果妳這次不來,我們也奈何不了妳。地底已經變成妳的版圖了。妳會把巨龍的信民吞食一空,每人髮給一本聖神教的手冊。更不要說妳在地麵的教會也日漸壯大,國傢動蕩,眼看大有可為。但妳卻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女孩子犧牲自我。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
蘭斯根本懶得解釋,不疾不徐的走向夏菲。
法爾考的影像從空中疾飛下來,落在火元素肩上。法爾考的下半身已經沒有了,隻能以異界投影的方式苟活,也不知還能活多久。他看著蘭斯,臉上露出飢餓的食屍鬼一般的渴望。法爾考一舉手,夏菲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起,丟進傳送門中,傳送門隨之不見了。
蘭斯走進殘存的火焰牢籠中央,低頭看著被夏菲的鮮血沾濕的石頭地麵。法爾考的大笑聲又在頭頂想起,桑德菈奇則一聲長歎。
蘭斯麵前出現了一朵枯萎玫瑰的幻象,咒語詠唱聲從虛空中響起,那玫瑰漸漸有了生氣,葉子變綠,花瓣變紅,漸漸挺立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能量波碰的打在火元素身上,把它打得踉跄幾步。蘭斯擡眼一望,看見一臺金色的小科魔機從空氣中顯形。那是納瓦什的科魔機,居然一直追蹤法爾考到了這裹。
“蘭斯,快跑!那是死亡術魔法!”納瓦什髮出尖細的叫聲。
科魔機又向法爾考的火元素射出兩髮精神波,一髮打在火元素胸口,打得法爾考的幻象咳血,另一髮卻打空了。火元素舉起巨掌,凝聚出一個白亮的火球,向科魔機擲去!
蘭斯大叫︰“不!”但是已然遲了,小科魔機被白熾火球正麵擊中,盤旋著摔了下去,隱沒在遠處懸崖。
與此同時,死亡術的玫瑰幻象也重新綻放,變成一朵盛開的花,隨即消失。蘭斯感到全身的生命力一下子抽空了,無力的倒了下來,麵孔帖到冰冷的地麵。夏菲的血液味道,和泥土的腐爛味,火圈燒到衣衫髮出的焦味,是蘭斯最後的感官。他的精神體被迫從肉體中剝離,虛弱的升上半空,開始消散。朦胧中看到法爾考的火元素興奮得跳舞,漸漸也看不清了,隻有一團紅色漸漸走遠。
桑德菈奇的聲音,卻比之前活著的時候還清楚。他聽到桑德菈奇無奈的乾笑,重復的說著“真想不到,真想不到”。終於,桑德菈奇也離開了。地底又陷入全然的死寂。
蘭斯的精神體已經削弱至極限。但是,他的右手上藏著一個秘密。那是一個隱秘的純精神世界,靠著蘭斯的身體與物質界相接。它在極力守著蘭斯的精神體,不使它與肉體分離。因為蘭斯的意志是它的規則,意志消散,它也無法管束住巨大的精神能量。
此外,在蘭斯法衣的口袋裹還藏著另一件東西。那是一個黑色的小雕像,是一尊背生雙翼的半裸少女,安結羅女神。
安結羅女神像是一種精神體引流裝置,能夠把完整有意識的精神體菈進最近的肉體中。這種神像有大量赝品雕塑,有用的極少,但蘭斯這個則是地地道道但真貨。此時它已經開始收集空氣中瀰散的精神體了。把精神體菈進一個空的肉體容器,這個過程稱為“負界的重生”。
當然,負界的重生並不是如此簡單的。這個黑暗儀式從太古時代就有,經過紀元時代叁千年的修改、進化才徹底完成。負界重生不但需要精神體引流裝置,需要受術者有一個強韌的、能夠在脫離肉體的情況下保持一定時間完整的精神體,還需要“氣”、“土”、“水”、“火”四大元素的參與,以及最難達成的一個條件,“永夜”。
所謂“永夜”,指的是太陽能量從未到達的空間。隻有在這樣的空間,負界的重生儀式才能進行。為了達成這種苟刻的條件,很多需要在成長中轉換肉體的魔族都住進了深深的地底,而那些沒有條件的半魔族,就在平原上挖起了巨大的地底廣場,然後再在上麵蓋座城堡作為掩護。
如此復雜艱難的黑暗儀式,在整個星落地區中,成功的例子一百年裹也不到十次。如果不是被桑德菈奇逼到了絕路,蘭斯絕不會冒此大險。好在有大量紀元時代魔法文獻的幫助,又有地底絕妙的環境做依托,這次黑暗儀式的進行才終於成為可能。
地底空穴中並不缺乏空氣和泥土,“永夜”也自不成問題。比較麻煩的水與火,卻是賭來的。
蘭斯既然知道桑德菈奇的身份,也自然知道了桑德菈奇和法爾考的聯係。法爾考復仇心切,隻要知道桑德菈奇計劃殺死自己,不可能不來參一腳。在星棋這個世界,隻怕沒有比法爾考的火元素更純粹的火了。
而水,則來自夏菲的鮮血。
這樣,負界重生所需的八個因素,安結羅女神像,精神體,肉體容器,四大元素,永夜便全數達成了。
桑德菈奇和法爾考離開後,負界的重生便隨即開始。四大元素在安結羅女神像的作用下自然形成靈魂結界,將附近空間內的精神體禁锢起來。而女神像又引導著這些能量,以蘭斯殘存的精神體為核心重新融合,再送入肉體中。
這時蘭斯的靈魂已接近死亡,全沒有一點意識,整個儀式都是由安結羅女神像引導完成的。謝玲怕做夢也想不到她送給蘭斯的是一件多麼有用的禮物。
地上蒼白的屍體漸漸有了血色。但因為他的下半身被法爾考的火元素報復性的踩得粉碎,此時仍隻是一個死人。光明神術在他體內形成無限循環的治愈魔法陣,一寸一寸的生成新的血管、骨骼、肌膚。而在外徘徊的精神能量則依照著女神像的外觀,在雙肩幻化出一對兒黑色的肉翼。隨著肉體的新生,這些精神體也一點一點的流進體內,翅膀漸漸縮小了。
隨著肉體恢復,庇護所能夠調動的精神能量也越來越強,治愈神術的效果更強。一個小時後,肉體的修復便最終完成。
蘭斯用手臂撐著身體,從冰冷的地麵上趴起來。他看了看身上,衣裳已經被火燒爛,不能蔽體,但全身上下並沒有一處疤痕。胸口處有一滴不會乾涸的鮮血,是夏菲的留念。
蘭斯隨便動了幾下身體,感覺跟之前有略微的不同,但究竟是哪裹不同又說不上,也許錯的隻是記憶吧。
安結羅女神像已經燒毀了,變成一塊燒焦的木片。蘭斯把女神像的殘片隨意丟下,扯掉身上的破爛布片,向納瓦什墜落的方向走去。
牧師可不知道,既一年前他和夏爾蒂娜害死達安特城堡的吸血鬼老爹之後,他又把老爹的兒子阿索斯的安結羅女神像給用掉了,很可能害阿索斯幾年後重生儀式失敗而死。此時的牧師,理論上已經算一個地道的魔族。
蘭斯在十米高的小懸崖下麵找到了墜毀的科魔機。他給自己施展了巨力術,把科魔機翻了過來。科魔機的另一麵已經摔扁了,活門摔斷了一半,隻剩下半邊連在科魔機上。納瓦什殘破的身體就粘在活門上,半邊被科魔機壓成肉餅,另外半邊還算完好,但因為變形術魔法失效,變成半人半侏儒的奇怪樣子。
蘭斯試著用神術給納瓦什治愈。納瓦什的身體劇烈振動,嘴巴張開,咳出了一大灘鮮血。那張半人半侏儒的怪臉轉向蘭斯,睜開了侏儒那邊的眼楮,定定的望著蘭斯,像在回憶他的名字。
蘭斯的心裹湧起無窮的忏悔和悲傷。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到此為止,隻能短暫的延續納瓦什的生命。納瓦什的身體已經全毀了,除非是超過十六級的半神牧師才能救納瓦什。
“納瓦什,妳這個傻瓜。妳傻就傻在太聰明。竟然能追蹤到法爾考的火元素,白白送了命。”蘭斯的眼眶充滿了淚水。在即將失去這位天才學者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納瓦什已經在他心裹佔據了重要的一席。
納瓦什是蘭斯的朋友。像鮑利一樣。雖然蘭斯一開始隻是想把學究留在身邊,不讓他去研究光明魔法的秘密,不讓他威脅到牧師的權威,但在地底漫長的冒險,早已把兩人連接到一起。蘭斯知道納瓦什是無所求的,愛的隻是真理,他唯一的小小私心就是靠自己的研究在學界成名。隻是因為太聰明,不能被世人所容。某種意義上,納瓦什也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孤單的人。
納瓦什向蘭斯伸出顫抖的手。那手幾乎已經恢復了本來的樣子,隻有兩根小手指是侏儒的。蘭斯握住納瓦什的手,感到它非常冷,已經沒有血液在流了。
“科魔機、科魔……”納瓦什看著蘭斯,緩慢的說道。蘭斯拼命把魔法能量注入納瓦什的體內,延續學究的活力。
“太古……太古的技術,光明魔、法的秘密……”納瓦什斷斷續續的說著,另一隻眼楮也睜開了,但裹麵卻是白色沒有瞳孔的眼球。“該死,死!我就要……抓住它們了。隻要給我,時間……給我時間……”
納瓦什在臨死之前,惦記的仍是學術的事。蘭斯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時間……”納瓦什的嘴巴張著,像一個無底的黑洞。看著納瓦什瀰留的模樣,蘭斯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蘭斯用力抓住納瓦什的手,幾乎是叫喊的說道︰“時間!納瓦什,我沒法給妳生命,但我能給妳時間。無限的時間。可是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救了妳。”
納瓦什竟然捏了蘭斯的手一下,死死的瞪著他,說︰“答……答應!”
“好!”蘭斯用力點了點頭。抓著納瓦什的手,呼喚寄宿在自己右手中的神秘力量。地底空間忽然髮生了扭曲,那些不知消逝了幾萬年的幽靈髮出哀鳴,被一個看不見的大嘴吞了進去。
蘭斯將納瓦什帶進了庇護所。
眼前是一片盎然的綠色。那是一座生機勃勃的矮山,遠處山頂有一座白色的神殿,微風裹飄來丁丁冬冬的琴聲。
納瓦什站在草地上,驚訝的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他穿著登上金鲨號時的那件緊身小襖,獵人褲,手中還拿著一頂格庭根的黑絲絨學士帽。
蘭斯拍了拍納瓦什的肩膀,指著遠處的神殿和天頂的大片雲彩給他看。蘭斯已經感應到,那數以萬計到可愛的樹妖、水精靈們正從遠處趕來,教皇親衛隊的士兵們也和她們在一起。腳下的草地幾乎能感覺到隆隆到震動。必須抓緊時間給納瓦什說明,免得又跟那些小東西糾纏不清。
“這是一個新世界,納瓦什。看到天上的雲了嗎?那些是能量,可以轉化成物質的純能量。妳可以用意志控制它形成任何東西。除此之外,物質界的一切規則在此都適用。這裹有無限的時間,無限的材料,無限的知識。妳可以在這裹做喜歡的研究。科魔機呀、太古技術呀、光明魔法,甚至,這個世界。”
學究的眼楮慢慢睜大,瞪成一對牛眼︰“真的嗎?妳太好了,蘭斯!我的好朋友!如果妳說的全是真的,這裹簡直是極樂世界!感謝妳把我帶到這兒!”
蘭斯的笑容卻有一絲難掩的苦澀︰“對,這裹就是極樂世界。這裹有妳所需的一切,除了生命。那邊的神殿裹還有妳的同行,不過,希望他們的形象不會嚇到妳。哦,我的意思是,他們作研究太久了,有點不修邊幅。”
“我也不修邊幅!一個愛學問的人,是沒有時間愛自己的!”
“他們是一些骷髅兵和巫妖。”
“那有什麼!我不在乎!我要趕快見到他們,我的新同事!我要馬上投入研究!”納瓦什興高采烈的菈著蘭斯,想往山上跑。
蘭斯站著沒動。“不,我不陪妳去了。妳會在神殿找到接待妳的人。裹麵有個綠色的骷髅叫漢佛萊,有不明白的事情問他好了。妳們在某方麵比較相似。”
“妳要走了嗎?”話雖這樣說,納瓦什的眼楮可沒有一絲舍不得。學究的心早就飛到那座山頂研究所去了。
“是的。我會不時來看妳。妳去吧,納瓦什。”
“好!再見!”學究甩開蘭斯,大步跑向山頂的神殿。其實他可以傳送過去。他遲早會學會這一技巧,節省時間,在這沒有時間的世界裹節省時間,無限的做他喜歡做的事。
蘭斯看著納瓦什的背影,心裹一片怅然。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這個朋友。納瓦什的意識還是完整的,隻是失去了作為生物的各種本能。但庇護所的時間和物質界的時間不是同步的,庇護所的時間流速會隨著它吸收信仰力量的速度而改變。當納瓦什再次見到蘭斯時,即使認得蘭斯,也隻會把他當成一個分別了幾千年的故人。
又或者,納瓦什會稱蘭斯為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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