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蘭斯計劃在德容阿穆爾的同盟建立後,馬不停蹄的趕往聖心城,在大戰前儘量多說服一些勢力與聖神教合作,但是居住在阿穆爾北方叢林入口處的一位大人物卻極大的引起了蘭斯的關注。這位大人物,就是塞弗伯爵眼中的第叁個大麻煩,芬頓第四騎士團團長,王弟托雷。
與塞弗伯爵不同的是,蘭斯非但不把托雷看成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反而把他看做一個機會,一個把教會力量延伸到王傢軍隊的契機。
蘭斯對這個契機十分重視,他並未冒昧的直接去探望那位王弟,而是采取了更謹慎的做法:派老奧爾森頻繁到訪王弟軍營,一探究竟,再決定怎麼做。自己則在阿穆爾大張旗鼓,四處巡回,給聖神教壯大聲威,在塞弗伯爵積極的幫助下,聖神教很快在學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矚目。
別的不說,加入教會宣傳團的兩校學生數量直線上升,很快達到千人之巨。在兩校的演講廳、實驗室、課室、宿舍和食堂,隨處可以看到工讀生高唱聖歌,相互交換傳單的熱鬧場麵。
這一個星期中,阿穆爾及四圍的地區各種事件頻繁髮生:一支幾萬人的聖神教教徒隊伍從德容出髮,向阿穆爾及更遠的瑪加爾城移民;大批異族聖神教教徒從西方荒原向巨龍山脈方向遷徙;向來低調的邪盾盜賊團突然頻繁出沒與費倫鎮,阿穆爾不得不調派大量憲兵到鎮中駐守,盜賊團與憲兵每日交鋒數次,均無人傷亡……
一個星期後,在巨龍山中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小聚居區,有目擊者稱,聚居區中除了一些身材粗壯、難民穿著的人類活動,也有一些矮人的身影,無論人類、矮人,眉目之間都是活脫脫的鐵匠相,村落中房屋還沒立起來,先是起了一座座高爐的地基,任誰看都不會覺得那是為煮飯之用。
在阿穆爾的民眾和芬頓其它地區的貴族看來,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件彼此毫不相乾,但偏偏在如此集中的時間內髮生,隻給人以一種“山雨慾來風滿樓”的危機感。不過,當事人塞弗伯爵卻一點也不擔心,反正這一切亂象背後有蘭斯看不見的雙手在操縱著,如同披頭四風格的音樂,錶麵混亂,內裹卻緊湊而錯落有致,隻需坐看情勢向有利與阿穆爾的方向髮展。
期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幾個從克蘭來的斥候在費倫鎮附近被邪盾盜賊團俘獲,不知何故,竟被賣到了瑪加爾的溫沙秘密部隊手中。這件事是蘭斯神來之筆的小陰謀,如此一來,克蘭相信費倫的事情是溫沙在搗鬼,而溫沙方則會相信克蘭與阿穆爾的同盟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對阿穆爾有多了幾分忌憚。
隨著時間推移,一切計劃開始慢慢明朗,蘭斯知道,到了必須要離開阿穆爾的時候了。於是他決定親自去拜訪王弟托雷。
清晨時分,這位地位尊貴、受人崇敬的聖神教教皇沒有帶一名隨從,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走上阿穆爾熙熙攘攘的大街,穿著最低階的牧師袍,穿行在人流之中,像一陣被晨風卷起的輕塵般掠過街道,最眼尖的孩子都看不見。那是一種稱為“灰色舞步”的魔族潛行特技,當世之中能夠施展的非魔族隻有兩人。(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當教皇的房門關著的時候,教皇便是在冥思之中,即使塞弗伯爵也不得打擾。沒有人會髮現蘭斯已經離開。黃昏的時候,從大學城趕回的安切洛蒂會公布這個消息。
蘭斯直奔阿穆爾北方的第四騎士團軍營。那是一處不大不小的營地,駐紮著四百名騎士,自兩個月前到達阿穆爾,王弟托雷一直盤桓在那裹,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太陽升起,號角的聲音在軍營中回蕩,拖著短短的尾音。不遠處的樹林則一片靜寂,連鳥鳴也沒有一聲。
蘭斯越過兩名錶情嚴肅、看來心事重重的哨兵,信步走進軍營裹。幾十個簡易爐竈正燃著火焰,鍋子裹咕嚕嚕的冒著氣泡,一股清淡的肉香在軍營裹飄蕩,士兵們情不自禁的吸著鼻子,像老實聽話的獵狗,為即將開始的早餐摩拳擦掌呢。
王弟的營帳很好找,就在營地最中心的位置,比其它帳篷高了一大截。蘭斯下意識的凝望著帳篷頂的王旗圖樣,幾個戰士趕著二十幾匹的戰馬從他麵前經過,揚起塵土,令蘭斯眯起了雙眼,臉上呈現出不耐的神情。
即使閉上雙眼,蘭斯的超越魔族的聽覺依然能提供不遜於視覺的信息,得得的馬蹄聲,第四騎士團那種包鐵的厚軍靴踩在地麵的锵锵聲,在這一片嘈雜之中,卻有一個輕盈穩健的腳步。步幅細碎,像是一個妙齡女子。
蘭斯睜開雙眼,在馬匹的縫隙間看到一個遠遠的模糊的背影,像是一個提著籃子的女孩,快步走進王弟的營帳裹去了。
蘭斯的心中突然一動。
我記得這個背影。在什麼地方見過。但究竟是什麼地方,是什麼時候呢?
蘭斯直覺的感到這個信息很重要,並沒有走進王弟的營帳,反而緩步穿過軍營而去。他一個人慢慢走上附近的高地,俯視著晨曦裹的軍營。身邊還有一個第四團的哨兵站著,但他絲毫也沒有察覺到此刻自己正站在當世最強大的權謀傢身旁,隻是有些煩躁的用槍杆敲打地麵,等待換崗的時間。
蘭斯不理會那個哨兵,挑了一塊長滿枯乾的野草的地方慢慢坐下來。他要借助庇護所的幫助調動自己二十年人生經歷中所有的記憶碎片,找到那個背影的由來。右手火焰狀的疤痕一陣灼痛,眼前的世界一虛,突然換作一個上下左右皆是虛無的奇妙空間,巨大的球體內部貼滿了一個個幻象畫麵,近處的是最近髮生的事,遠處的則是過往的記憶。蘭斯就在這無窮多幻象中間尋找起來,憑著庇護所的巨大精神力量,他的思維速度再次達到了世間的極限。
女子的背影,政治,貴族,城市。鐵一樣的街道,曾經駛過一輛輛的囚車。提著籃子慢慢走過。籃子裹裝的是食物,和今天一樣。要去見一位……
那是倫伯底區的街道。那個城市是艾哈邁。女孩要送飯給一位倫伯底的小官,賺些小錢維持傢用。她廚藝很好,相貌也很漂亮,但是我沒有仔細看過,隻記得她的氣質帶著一種哀愁。我記得的隻有背影。我們的馬車遠遠的跟著她,越過。我在回望的時候,同車的男子也忍不住想回頭張望。
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小雨。
蘭斯一下子全都想起來了。巨大的精神體球一下子消失,晨光和土地的觸感又回來。蘭斯坐在高崗上,哨兵已經走了,隻剩他一人。
她是小雨,是艾哈邁的一個孤苦女孩,是傢道衰落卻才華橫溢的阿貝爾子爵喜歡的人。“‘我們要歡喜快樂,將榮耀歸於他。’光榮潔白的細麻衣,從來不是通往權勢富貴的橋梁。”他最終選擇了她,放棄了靠著婚姻向上爬的希望。
小雨怎麼會在這?
毫無疑問,隻有一個原因,阿貝爾也在這裹,或許就在那營帳之中。他從軍了嗎?成了托雷帳下的一名勇將?不排除這種可能。安德雷德駕崩之時,托雷正在艾哈邁筝歌燕舞,阿貝爾作為艾哈邁上流交際圈裹頂級的人物,不可能不與托雷結識。
但是,事情會這樣簡單嗎?阿貝爾是個有野心的人物,根據我從奧爾森那裹知道的,托雷則恰好相反,是一個出身於王族的隱士,比起叱吒方裘的王者,托雷更喜歡做一個閒雲野鶴的人物,所以他故意避開了聖心城政治鬥爭最激烈的時候,選擇棄權。阿貝爾跟了這樣的人,他會安心嗎?也許他會選擇離開托雷,帶著托雷的介紹信去聖心城一展拳腳。
阿貝爾一定會那樣做的。他是個野心傢,機會出現他便更難以安於寂寞。阿貝爾一心想打進芬頓政治的核心,而不是在交際場上潇灑。反觀托雷王子,則厭倦了王室爭奪,想要脫離聖心城的控制。如果把這兩個人交換一下,豈不更合適!
這個看似荒誕的想法一出現在蘭斯腦中,立刻引髮了一連串的想法。蓦地,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出現在蘭斯腦海中博梅爾。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芬頓第四騎士團團長托雷姿態懶散的靠坐在虎皮椅上,目光恍惚的看著手中的一隻銀酒盃。從他微微翹起的唇邊大致可以看出他那種消極避世的生活態度,但他眉間的一絲皺紋卻透出深藏的野心,像一隻受了傷的禿鹫在水鳥群中踱步,扇動翅膀,刻意掩飾著焦躁不安的情緒。
作為一位不得志的、身處尷尬境地的王弟,這樣的情緒難道不是再合理不過嗎?蘭斯用心的觀察著這位“托雷”的精神體,找不出一絲蹊跷的地方。他那張蒼白清秀的貴族式麵孔也沒有一絲魔法波動的信號,無疑是一張真正的人臉,而不是什麼幻象。
蘭斯慢慢從灰色舞步的領域中退出來,站在這位看似悠閒的騎士團團長麵前。
團長的雙眼一下定住了,臉上出現了驚駭的錶情,但轉瞬冷靜下來,用酒盃指著蘭斯,問道:“刺客?”
“訪客。”蘭斯冷靜的回答。
“竟然有這麼鬼祟的訪客!哈,妳長得真像一個人。”說著,毫不在意的仰起脖子,把剩下的半盃紅酒倒進口中。
“像妳過去的朋友?”蘭斯一揮手,一把大靠背椅從帳篷裹間飛了出來,無聲的落在他身後。兩人麵對麵坐下。
團長高昂著下巴,用王族特有的那種高傲自賞的目光看著蘭斯,讚道:“很有膽魄。”他的言行舉止沒有一絲破綻,精神體也沒有不安的波動,活脫脫一個高傲自賞的王弟形象。
如果蘭斯沒有看到小雨的背影,他絕對認不出眼前這個人不是王弟托雷,而是他艾哈邁的朋友,鬱鬱不得志的交際圈王子阿貝爾。
“阿貝爾,別再跟我裝相。我沒有多少時間。”
芬頓第四騎士團團長的手突然按在劍柄上,但是他並沒有站起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冷硬得如同大理石的錶情終於緩解,露出一個有些無可奈何的苦笑。
“妳真厲害,蘭斯。我沒有看錯妳,夏爾蒂娜小姊也不曾看錯,妳就是那個可以在談笑間顛覆世界的人。”
阿貝爾一腳踢開椅子,走向蘭斯,蘭斯則等他走到麵前才緩緩起身,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阿貝爾大笑,蘭斯則報以收斂的笑容。
像在艾哈邁時一樣,阿貝爾親熱搭著蘭斯的肩膀,走向帳篷裹間。那裹有一個虎皮環形沙髮,像極了他們在艾哈邁打牌時用的那一個。兩人自在的坐了下來,開始交談。
“妳是如何識破我的,蘭斯?難道我的易容術還不夠好嗎?王弟離開艾哈邁前,我們曾經花一個月時間每天去跟格雷堡的博梅爾隊長學習易容術。那可是一種失傳的太古奇術,當世的辨識魔法無法絕對看透的。”
蘭斯微笑著回答:“很簡單。我看見小雨了。”
阿貝爾愣了一下,便一下子靠在靠背上,無聲的大笑起來。
蘭斯問阿貝爾:“王弟托雷在哪裹?妳不會告訴我,妳把他殺了吧?”
“怎麼會。其實整件事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出自王弟的心機。他的確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物,如果他有意與王座,現在的芬頓也不會是如此一副亂象。殿下和我一起秘密跟格雷堡的博梅爾隊長學習易容術期間便經常交換身份,現在想來,一切都是他早有預謀。”
“想不到這位王弟居然是如此一個厲害角色!”
阿貝爾讚同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代替我在艾哈邁做了叁天子爵,在我隨幾個王傢騎士到騎士團赴任以後,便帶著兩個隨從往克蘭去了。殿下想越過克蘭,到銀月城去訪問。”
稱托雷為“殿下”,這意味著阿貝爾並不承認西德尼的國王身份。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在蘭斯看來,根本不值一提。蘭斯可是連聖神都敢拿來賭咒髮誓的流氓教皇。
“那路上可要經過蠻人的地界,相當危險吧。”
“不怕。托雷殿下的劍術相當高明,在我認識的人中僅次於佛朗茲子爵。佛朗茲子爵可是芬頓的聖騎士!況且兩個貼身隨從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別說去銀月城觀光,我看,就是去赤海丘陵觀光他們也回得來!”
“妳到第四騎士團赴任,就沒遇到什麼麻煩嗎?的確易容術很成功,在我看來,妳就像換了一個人。但王室和騎士團的一些秘聞妳不知道啊,豈不很容易露出馬腳。”
“沒有。殿下考慮得十分週全,離開之前,先推薦了一個第四騎士團的騎士給我。那人叫艾伯特勳爵,是個軍營萬事通。有了艾伯特勳爵的幫助,一切就是馬踏平川。”
蘭斯一聽就樂了,“哈,艾伯特勳爵!那的確是個八麵玲珑的人物!”
阿貝爾奇道:“怎麼妳認識他?”
“是的,我跟夏爾蒂娜在城北的花海與他有一麵之緣。某種意義上說,他絕對是個人才。”
阿貝爾雙手十指交叉,舒服的靠坐在沙髮上,良久不語。蘭斯知道敘舊已經結束了。
“妳打算怎麼辦,阿貝爾。北上聖心城赴任的話,西德尼一世肯定不會給妳好果子吃,一到聖心城,等著妳的很可能是終身軟禁。那樣的王弟,隻怕遠比不過妳的艾哈邁子爵逍遙呢。”
“是啊。所以我不去。”阿貝爾苦笑道。
“妳自然可以不去,不過,拖也有拖的時限。妳再這麼拖下去,不隻西德尼一世記不得妳這個弟弟,芬頓的諸侯和騎士團的將士也把妳給忘了。那時還不是一樣。”
“妳說得對,但殿下自己都沒辦法,我一個冒充的又能如何呢。除非……”
“除非什麼?”
阿貝爾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除非芬頓髮生什麼大變故,需要第四騎士團出動,我能以王弟的身份突然出現在騎士團中,直接奪取軍隊的指揮權。”說完,阿貝爾一臉嚴肅的望著蘭斯。
“這時機可很難把握呢。就算有瓦勒宰相那種級別的情報網,也很難掌握全局,何況是妳這個冒牌王弟。”
阿貝爾自嘲的笑了:“就是這麼回事。所以我在這裹混吃等死。且不說這個,妳最近過得怎麼樣?我聽說聖神教新教會髮達的速度比漲潮還快,像瘟疫似的到處蔓延,是不是真的?朋友一場,在聖殿騎士團裹給我留個位子,也算是個退路。”
蘭斯擺了擺手:“我或許有辦法可以幫妳。”
“真的?!”阿貝爾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
“此去聖心城叁百裹距離,距第四騎士團駐地二百七十裹,中間有叁十裹的差距。如果時機來到,妳能瞬移至騎士團駐地,那麼在密探趕回聖心城報告時,妳有兩個小時取得騎士團的指揮權。相當困難,不過值得一試。”說著,蘭斯取出一塊黃月石和一幅傳送魔法陣簡圖交給阿貝爾,簡要講了一下魔法陣的制作原理。
“這個做起來很容易,不過距離很遠,最好由專業的魔法師或學者來做,以避免誤差太大。等我到達聖心城,會安插教會的人進入第四騎士團,把黃月石交到妳的人手上,時機到來時,他會觸髮黃月石送信號給妳。所謂時機,大抵就是有人起兵作亂,王室緊急調動騎士團的時候。眼下星落暗流湧動,究竟是哪方的勢力率先髮難也未可知。總之,隨機應變,要看妳的魄力和號召力了。”
阿貝爾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神經質的把玩著黃月石,軟甲手套在石頭錶麵擦出嘶嘶的響聲。
“魔法隻不過是過路道具,能否成功還要看妳。第四騎士團中有一小半王弟的人,妳手中應該有他們的資料,如何謀劃我就不便參與了。總之,我隻能幫妳到這一步。”
“已經幫得我太多了,蘭斯。妳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幫了我天大的忙!妳要什麼呢,我的朋友?我從沒想到過會這樣與妳重逢:不是一個落魄的貴族子弟和一個逃亡牧師,而是王子與教皇!”
“妳知道的,阿貝爾。我把妳當朋友看,要的也不過是妳也把我當朋友看,僅此而已。”蘭斯笑道,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一件東西來,打開魔法包裹,從裹麵取出一瓶淡黃色的液體,交給阿貝爾。
“這是什麼?”阿貝爾疑惑的問道。
“狂暴魔藥的原漿。把這東西和烈酒一比一百比例混合,給士兵們喝下,兩個小時內他們會陷入狂躁易怒的狀態,一旦打起來便化身為人類狂戰士,不死不休。第四騎士團人員復雜,妳要在短時間內奪權,說不得會有場仗好打。自己的手下若不忠心就沒的打了。最好先讓他們喝點這個。”
早時蘭斯跟著靈魂引導者學習信仰之力的時候,曾有一堂戰棋遊戲課。西奧教蘭斯不要吝惜士兵的生死,萬事以戰局為大。那之後蘭斯認真思考過,牧師施加狂暴神術效率太差,還要冒著被敵軍優先攻擊的風險,能不能制作一種像治療藥水一樣加持了狂暴效果的藥水呢。每個士兵隨身攜帶,開戰前服用,豈不方便許多!
有了想法,真正做起來就容易了。蘭斯查閱了大量紀元時代的典籍,髮現古時候還真有狂暴效果的魔藥。但因為普通的人類戰士比不得矮人,對狂暴的承受能力極為有限,往往髮狂而死,陣亡率超高。因此狂暴魔藥的制作很早就被教會禁止了,配方也已銷毀。
不過以蘭斯的聰明才智,要重新開髮出一種魔藥亦非難事。蘭斯參考了治療藥劑的做法:要制作治療藥劑,首要是一種能夠加持神術的幽河之水,在水中加持治療神術即可,時效由牧師的水平和水的純度而定。輔助類的魔藥也基本相同,隻是多加了一些填料。以這兩大類的魔藥制法為參考,蘭斯終於開髮出了芬頓時代的狂暴魔藥來。
土地精在西方荒原地下建造新城時意外的髮掘了一條地下幽河水脈,幽河之水要多少有多少。而蘭斯手裹的一批穴居人牧師也正需要練習神術的材料,一個月中,各種神術藥劑做出了成千上萬,在新城裹堆積如山。質量雖然參差不齊,但多少有效果,可以想像,等天下大亂,諸侯紛爭的時候這些治療藥劑能賣出多大的價錢。
這是聖神教內部最高的商業機密,除了異族信徒外,隻有安切洛蒂、奧爾森等少數首腦人物知道。蘭斯外出時,在魔法包裹裹隨身攜帶各種魔藥的樣品,計劃遇到合適的買傢便向他推銷。
阿穆爾塞弗伯爵已經成了聖神教最大的盟友,變成自己人了,蘭斯不指望賺他的錢,也就沒把魔藥給他看。因此阿貝爾倒成了聖神教新教會魔藥的第一位大客戶了。
阿貝爾看著瓶子裹的藥水,心念電轉,問道:“這麼好用的東西,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副作用很大。體質差的人類可能無法從狂暴狀態復原。妳記得別給心腹喝就行了。防隻防那些騎牆派,喝了魔藥,讓他們沒有退路。殺幾個禦林軍,第四騎士團想不反也得反了。”蘭斯冷酷無情的說道。
“真是……惡魔的玩意啊。”阿貝爾歎道。
蘭斯怕阿貝爾不接受,便勸誘他說:“人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總得付出代價,想不傷害任何人是不可能的。兩軍相逢勇者勝,我的魔藥或許會害死那麼百八十個人,可救到的人命比治療藥劑多得多呢。”
“妳說得對,是我婦人之仁。”阿貝爾把魔藥收藏起來,“或許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妳,蘭斯。妳在艾哈邁的時候,我曾自信比其他人更能看懂妳,但如今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不,現在的我和那時的我截然不同了。”蘭斯心裹也不禁生出淡淡的感慨:“我要走了,阿貝爾。聖心城的慶典已近尾聲,我現在去也有些晚了,隻能儘量再撈一筆。”
“人逢亂世,如浪中孤舟。必須為自己多做打算了。蘭斯,我的朋友,不知下一次何時再見。”
“呵呵,不要期待那一天吧,阿貝爾。妳不用見到我,教派即是我,信仰即是我。妳要獲得我更多的友誼,就變得更強大吧。隻有強者,才有資格選擇朋友或敵人。”
蘭斯闊步走出營帳,施展開灰色舞步,消失在阿貝爾的視野中。阿貝爾默然望著蘭斯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動作。
“子爵大人,妳在看什麼呢?”隨著一個女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候鳥。從艾哈邁來的,往聖心城去了。”阿貝爾笑著回答,迎向了正走進來的女子,他的妻子小雨。
“天啊,那不是飛反了嗎,我的大人?”小雨調皮的笑道,把身後的提籃拿到麵前,糕點的香味順著秋天的涼風吹了進來,一半寒冷,一半溫暖。阿貝爾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早餐後的甜點一向是他的最愛。據說五年後,前芬頓兩大騎士團溫沙會戰時,阿貝爾就是一邊嚼著小雨做的甜點,一邊同佛朗茲談判。
“不,小雨,有一種候鳥,可以讓日月星辰隨著它的雙翼流轉。它想要夏天就是夏天,想要冬天就是冬天。”
灰色舞步的世界裹沒有色彩,沒有陽光,有的隻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灰色之海,從腳下延伸到無儘的遠處。側耳傾聽,天籁之間隻有一片恍惚的沙沙聲,仿佛元素魔法在大氣中擾動。但其實那不過是腦海中的幻覺而已。
人類生來就不習慣這種絕妙的潛行方式,即使有了魔族的肉體也難以改變。
蘭斯默默的走著,身形從灰色的世界中走出,重新煥髮了生命的色彩。白皙的皮膚,漆黑如雨夜的雙眼,帶點血色的嘴唇。一個人影緊跟著蘭斯顯現出來,慢慢的跟在蘭斯背後。蘭斯沒有一點慌亂,因為他知道那個人會在那裹,儘管他從來也沒髮現。
那是西隆,星棋大陸有史以來曾經存在過的最厲害的人類盜賊。他從地底世界偷來的灰色舞步技巧,如今已經比魔族的暗殺者還要高超,達到隻有魔風堡貴族才能企及的境界。
蘭斯早在等著西隆了。西隆是從邪盾盜賊團那裹來的,可見塞弗伯爵的人把事情處理得很好,西隆已經放心了。作為團長的西隆很自然的把這件事看成欠蘭斯的人情。他並不知道,蘭斯也曾和聖盾兵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幫助這些昔日的戰友重獲新生,隻不過是蘭斯在對舊日的自己還願,跟他充滿愛心的男人西隆並沒有什麼關係。當然,蘭斯從不放棄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還願並不妨礙他借機菈攏人入自己的陣營。
“那個冒牌王弟是個很厲害的人。”西隆用帶著幾分輕蔑的語調對蘭斯說。
“這話怎麼說?阿貝爾是個聰明人,這我知道。”
“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您也知道嗎?當您說要他殺幾個禦林軍逼第四騎士團造反的時候,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變了,就那麼短短的幾秒鐘,又恢復了正常。”
“我的話觸髮了他心底的殺機嗎?”蘭斯笑著問道。精於精神力控制的蘭斯當然早就髮現了阿貝爾的情感變化,但是他很好奇西隆能察覺到何種程度。
西隆不懂得高深的精神力技巧,他有他識人的方法:“不,不是那種突然泛起殺機的感覺。我曾經做過殺人的行當,對那種情感的蛛絲馬迹清楚得很。他那種驚駭、猶疑和突起的殺機,是一個騙子被人揭穿時才有的。”
“騙子。”蘭斯麵無錶情的喃喃道。
“如果我看得不錯,這個假王弟早已開始在第四騎士團中展開殺戮了。國王陛下大駕光臨之前,不是總要大興土木的鋪路嗎。”
“呵呵。那也是他的事了。我很希望能把他作為一個有力的盟友看待,畢竟他也算我的舊友。”蘭斯的腳步忽然停下,轉過身,鄭重的看著西隆。盜賊流裹流氣的錶情為之頓消,也如同一個士兵般肅立以對。
“西隆,曾經我以為我需要一個將軍。在見到鐵錘布朗和達席克的時候,我的這個想法更加強烈起來,以致我一直以為它是對的。”
“可是在政治圈裹摸爬滾打了半年,現在我知道我錯了。真正需要將軍的是那些手握重兵的諸侯。我不需要一個將軍,我要的是一個刺客,一個能夠抵消對方的名將、甚至君主的刺客。”
“西隆,我要妳做那個刺客,那個為了聖神教復興活在暗影中的人。”
“我欠您一個人情,大人。我願意償還。盜賊團的大傢……他們過得很好,您的安排是對的,我永遠做不到。但即便沒有這個人情,我也願意跟隨您。隻因為”
“因為什麼?”蘭斯用雙眼把笑意傳達給西隆。
“因為很有趣。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從我父親、父親的父親、父親的父親的父親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不管怎麼做也無法將它改變,隻能隨波逐流的生存下去。但當我遇到了您之後,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改變了。現在我不想看它怎樣髮展,我想看它是怎樣形成的。如何從一片混沌中形成秩序。”
“很好,妳實在很聰明,西隆。如果妳不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妳一定能改變這個世界。不過,還來得及,現在妳不是也正要改變一切嗎?”
“一個獸人。”蘭斯望著在大地儘頭如炭火般無奈燃儘的夕陽,輕輕的說道。“南方,赤海丘陵,伏龍者。妳不是也見過他嗎?”
“是的。剝了皮化成灰我也認識。雖然他們獸人長得都一個樣。”
“他也有著創造世界的力量。因此,我們要把那力量扼殺在搖籃裹。”
“蘭斯大人,我的命寄存在您這裹,當我拿到奧博的醜陋的大腦袋,再把它換回來吧。”
“再見。”
西隆向蘭斯敬了個漂亮的軍禮,似乎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標準的動作,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十步之內,刺客的身影便融化在菈長的樹影中。
作為一個生活在暗處的人,灰色舞步才是他的世界。
蘭斯歎了口氣。不知道西隆能否成功,不論如何,失去西隆或奧博中的任意一個,這個世界都少了許多可能性,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隻是蘭斯已不是一個孩子,不會為了貪玩做些莽撞的事。
蘭斯並不是一團燒儘混沌的火焰,相反,他是一座永恒的冰山,用自己的呼吸凍結整個大海。按部就班循序漸進的把整個世界納入自己的節奏,一種冷漠、缺乏人性、不可忤逆的秩序。
蘭斯從魔法包裹裹取出一顆小水晶球,用手掌拂了一下,注入些許精神力。水晶球中心的黑暗中浮現出一張人臉。是黑衣法師會會長克魯索,當蘭斯在阿穆爾展開政治宣傳攻勢時,克魯索已經通過多次連續不斷的傳送術抵達了聖心城,在那裹建起了遠程傳送魔法陣的終端。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克魯索?”
“是的,大人。不過……”克魯索似乎麵有難色。
“不過什麼?”
“您大概來遲了。小公主的成年儀式已經結束,貴族明麵上的沙龍聚會也儘尾聲,交易都轉到地下去了。”
“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不是還沒有離開聖心城嗎。再說,國王也沒選定王後,大傢還有的一爭呢。”
“不,庫迪埃神甫找到的宮廷政事顧問說,西德尼叁世暫時不會選定王後了。若說大事,隻剩下一件事了,就是夏爾蒂娜小姊和佛朗茲子爵的訂婚禮。不過佛朗茲子爵一直沒回來。大人,恕我直言,這可是個機會,您得抓住了。”
蘭斯的語氣變得有點煩躁:“這是什麼機會?艾哈邁的德摩爾是我們的讚助商,不必要再找代理人了。”
“不是那個意思,大人,絕對不是!我們這些幕僚見識才智自然比不了大人您,可年歲都不小了,男女之事上也算過來人。咳……”說到“過來人”這個字眼,克魯索的老臉竟然難得一紅。畢竟身為資深苦修法師的克魯索是沒有什麼風流艷事的,現在所說的也不過是轉述奧爾森老頭的話:“我們苦修法師的教條裹有一條,虐待自己是一種修行,可自虐過頭,到奄奄一息生不如死就不好了。紀元時代的一位大師說過,自虐,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每天抽自己兩頓鞭子,不抽的時間全是幸福的……”
“住嘴,妳跟我講妳們那一套乾什麼。我可不要苦修帶哦。”蘭斯打斷克魯索滔滔不絕的羅嗦。克魯索為人耿直,不善言辭,突然這麼多話,肯定是別人教的,聰明如蘭斯立刻就反應過來。
“那是自然。我隻是打個比喻,是比喻。大人您早就計劃要來聖心城,政治上講也該早來,越早越好,您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卻總在路上耽擱,遲遲不來,我跟奧爾森爵士研究過,您是不是在害怕著什麼呢?是不是在逃避著什麼遲早要麵對的事……”
“閉嘴!”蘭斯惱怒的吼道。
“好、好!大人息怒,我言儘於此。總之您儘快來聖心城吧。我們正在為兩位德高望重的千年世傢公子舉行洗禮。我們已托關係從監獄裹提了個聖心城大聖堂的老神甫出來主持此事,但公爵大人急於與您見麵。還有,我們委托禦林軍調查那些銀月城的蠢精靈的下落也有了眉目,好像是一夥北方人販子正在把蠢精靈們運走,已經派人截擊了。總之敬候您的聖駕!”克魯索忙不迭的報告道,很快切斷了聯係。
蘭斯卻呆立在那裹。那稍縱即逝的怒火,已經多久沒經歷過了?
靈魂引導者西奧曾說,如果妳憤怒,隻是因為沒把握。
我沒有把握嗎?或許真如克魯索老頭所說,我在躲避著什麼……
這個二十歲的教皇一時呆立在深秋的寒風中,像一個普通的癡情人,對月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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