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向達席克錶明了身份,令後者驚詫不已。
蠍尾飛獅團的情報網十分龐大,線人遍布星落各國,牧師失去神力的情況早已得到確認。這種情況在星落並非第一次,二百多年前,時光皇索菈由二世登基為教皇前,就曾有一次長達十年的神罰出現。所有的牧師失去神力,南方的獸人借機對人類世界髮動襲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時光皇即位後,能夠施展神術的牧師才又出現,漸漸多了起來。
在蠍尾飛獅私藏的史料中有記載,類似的狀況在紀元時代也髮生過幾次。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每當神罰降世,牧師失去神力時,總有唯一的一名牧師逃過天劫,成為最後的牧師、教皇。時光皇、聖潔皇,甚至最早的聖者彼耶明都是如此。
達席克注視著蘭斯那張年輕而又虔誠的麵孔,不由得想道,眼前這個年輕人,難道就是下一位傳說教皇?倘若是真的,那绮麗絲可就遠遠低估了他的身價了。不要說髮展蠍尾飛獅的勢力,就是獅心王復國的大計,也要仰仗教廷幫忙。一旦錯過,隻怕終生追悔莫及!
達席克趕緊把蘭斯攙扶起來,好言相對。牧師髮現流亡騎士上鈎,當然也很高興了。兩個人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達席克給蘭斯宣講了一些蠍尾飛獅眾軍報國的大義。蘭斯則順著聖神教教典中一些關於飛獅王族的線索瞎掰。
牧師道︰“我曾經在一次冥思禱告中得到真神賜予的啟示,說人類的真王的血脈一分為二,一在星落南方,一在晨星北方。”
達席克一聽,不免大喜過望。看來,這蘭斯的神使身份非但不假,對獅心王血脈的傳說也有所了解。讚歎了兩句,又指正他說︰“牧師大人,妳說得不錯,飛獅王傢的血脈被不同的擁王者保護,一分為二,隱藏在星落的極南與極北。可是後來髮生的事情妳就有所不知了。據我們蠍獅的情報來看,現如今北方的王族血脈已經被異族玷汙,隻有南方的王族血脈尚存。我已得到確切消息,人類的真王,就在芬頓南方的克蘭城中。”
蘭斯心道︰克蘭?那豈不是我的老傢?當然他口裹可不敢透露分毫。且不論牧師的身份,他的“出身”一向是西方常春國的神秘世傢,這條口供可得對準了,省得以後麻煩。
“哦,騎士大人您說的是。我從小在西方長大,對芬頓的情況有所不知。剛剛隻是從冥思中得到含糊的啟示而已。”(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呵呵,您過謙了,牧師大人。這些情報是我們蠍獅騎士費儘心力、人力才換來的,您能夠從神谕中知曉,已是無人能及的神力了。”
“這可不敢當。騎士大人,我隻有一條信念,冥冥之中,自有不可忤逆的神意。僅此而已。”
兩人越聊越高興,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仙妮劃定的目的地。這是荒脊哨所內一條主乾道的轉彎處,有個數十米方圓的地下廣場。仙妮認為,這麼大的空地是不可理解的,說不定是地下傳送裝置的一個出口。這麼說也不無道理。不過,蘭斯在這裹看到的,隻是一大片茂密的紅薰林地。奇形怪狀的魔界植物交錯叢生,構成了一個龐雜繁復的整體,不用刀刃開路根本就走不進去。
達席克提議說,是否要用鬥氣劈開紅薰,到中心地帶看看。蘭斯繞著紅薰堆查看一番,髮現在植物邊緣有兩米寬的縫隙,繞過了整片紅薰,因此道路仍是聯通的。在紅薰的葉狀褶皺中不停噴出一些稀薄的精神毒氣,濃度極差,比蘭斯叫漢佛萊在庇護所培植的毒氣不可同日而語,以蘭斯的精神力之強韌,完全可以忽略這毒氣的存在。但如果深入到紅薰的深處,隻怕達席克會受到感染,還是不要冒險為是。
“我看不必。”蘭斯對達席克搖頭,“仙妮根本是隨意支使我們,好加強她的權威。”
“那地圖的補白要怎麼辦呢?”
“看我的好了。”
蘭斯大筆一揮,在地圖空缺處畫了一個大大的蘑菇。兩人就此開拔,往他們的宿營地四號廣場前進。
當他們回到四號廣場時,那裹早已變成一片無人的廢墟。數百頂大大小小的帳篷掩埋在石礫中,空氣中瀰漫著屍體的焦味。達席克用大劍撬開一塊巨岩,石頭下麵赫然有幾具殘破的屍身。屍體錶麵,由強酸、烈焰或閃電造成的傷痕縱橫交錯,慘不忍睹,顯然在石頭掉下來之前,就被各種魔法打死了。
兩人圍著四號廣場轉了幾圈,竟一個活人也沒找著。不隻如此,連接四號廣場與地下城外城的通路也被塌方封死了,隻能另找出路。
在廣場東方一根折斷的廊柱下麵,找到了一條狹窄的小道。通道非常窄,隻能容一個成年人通過,也不知裹麵是否被碎石堵死。兩人沒有別的選擇,隻好硬著頭皮進去。
臨走之前,蘭斯將地圖上四號廣場的標志塗掉,又畫了一個大蘑菇。
他們所進入的道路本來是連接地下城兩個城區之間的主通道,一麵是天然的石壁,另一麵則是人工造物。道路本來就狹窄,由於支撐著天花闆的廊柱斷裂,變形扭曲的金屬闆整塊從側壁上脫下來,岩壁脆弱的地方撕開了數條裂縫,碎石仍不斷滾落下來,當真是再也找不到更糟的路了。達席克用微鬥氣織成一麵塔盾,撐在頭頂,蘭斯則又用他的絕招神聖領域救命。一路上有驚無險,道路漸漸開闊,兩旁的岩壁也重新包上亮銀色的金屬闆,終於到了又一塊居住區的入口。
蘭斯和手裹的地圖對照了一下,告訴達席克︰“前麵是二號住宅區,仙妮的老巢。”
達席克思考了一下,錶情嚴峻的說︰“我們得小心點。要是被英仙的人當成暴亂分子就不妥了。最好我們先髮現她們。”
“妳認為四號廣場的人造反?”
“有這個可能,但我不能確定。這裹有一點不正常。牧師大人,妳肯定也看出來了吧?那裹被破壞得太厲害了。以冒險者的魔法能力,不是做不到,隻是要付出的代價太高,恐怕有很多人要終生喪失魔法能力。”
“假如是侏儒的偷襲呢?以科魔機的攻擊力,足以造成這麼大的破壞了吧?”
“不。科魔機的能量也有限,不可能恣意揮霍。而且,現場一具科魔機的殘骸也沒有呀。”
兩人又向前進,道路被一大堆坍塌的岩石堵死了。達席克運起鬥氣,將鬥氣控制成稀薄的空氣長矛,在石堆上戳刺,尋找可行的突破口。
蘭斯感應到石堆內有殘存的魔法波動,便提醒達席克小心。
在石堆中間有一大塊金屬闆,金屬闆的一邊被半截石柱撐著,傾斜的插進地麵,其上則堆著大堆碎石。
達席克以硬質鬥氣削斷了金屬闆地下的石柱上,金屬闆立刻被壓彎了,土石傾瀉下來。兩人連忙退回到原來的洞口。等了片刻,再回到通道口時,髮現道路的左側全被石堆封死,右側上方卻有一個半掩的開口。兩人一前一後登上石堆,從開口處鑽了過去。眼前突然一亮,從瀰漫的煙塵中透過數盞蒼白的燈光。看來,前麵的通道並未遭到嚴重破壞,地下城的壁燈都還完好。
蘭斯正要推達席克下去,卻聽到下麵傳來濁重而規律的“咚咚”腳步聲。他試著用神術催動氣元素,吹散了一些灰塵。正下方,俨然有一尊次級土元素,歪斜的沿著牆壁的方向前進。土元素腳邊還有叁四具穿法袍的屍體。
“失控的土元素。”達席克道。“要我把它乾掉嗎?”
“先等等。”
蘭斯注意觀察了一下,那幾具屍體穿著極為相似,似乎是同一傭兵團的人,隻在底色上略有差別,淺棕,淺灰,看來是法師派別的差異。屍體躺倒的方向大致是相對的,是內鬥而死?
兩排壁燈啪啪的響了起來,接連熄滅了。
蘭斯向達席克點頭。蠍尾飛獅團團長一躍而下,用鬥氣將土元素擊散。土元素完全不知反抗,一下子就碎成了四塊,混進地麵的塵土裹。
蘭斯也跳下去,仔細查看那幾具屍體。都是男性,不可能是英仙聯合會的核心成員。達席克也在做同樣的事。
“自相殘殺?”
“看來是這樣。這些人是從四號廣場逃過來的,跟我們走的同一條路,到了這兒,像是突然中了幻術似的,開始互相打。妳看,牆壁上那個火焰灼痕,是這個元素使放出來的,其他叁人身上都有同樣的傷口。”
“被幻術師伏擊了嗎……”
“有這種可能。這些人是一支六人法師小隊。剛剛我們越過的石堆下麵,很可能另有兩具屍體。那塌方不是天然的,是疊復咒殺。不過,我並不覺得他們是被人類伏擊。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蘭斯起身,走向牆壁上一盞正在變暗的壁燈。那種燈是消耗魔法能量的。因為整座地下城已失控,侏儒們無法切斷這邊的魔力供應。由此推論,侏儒們也無法保證他們那邊的燈正常運轉。但麵前這幾盞燈不一樣,蘭斯記得很清楚,在他上次經過這裹時,燈都是關閉的。
蘭斯把手心貼在壁燈凸出的罩壁上,試著輸入精神力。不行,那罩壁並非魔法能量導體。這也就否定了一種可能︰燈不是被這幾個魔法師的精神能量激髮的。使燈重新髮光的命令隻可能來源於內部。
進一步思考,燈被激髮的時候,也就是幾個魔法師通過這裹的時候。一個信號傳過來,引髮了某種變化。壁燈點亮不是必須的,它隻是代錶信號本身。當“某個意志”到達這裹,激活某種陷阱時,燈亮了。因為燈受到同一個意志的控制。
那個意志,……我聽到過它的名字。從一個侏儒那兒。莫比。它的名字叫莫比,兩個太古智能腦的名字,另一對山姆和金。
他忽然嗅到一股甜膩的氣息,一種熟悉的、稱不上香氣的味道。幾天以來,他隨時都被這種氣味所包圍,以致他的嗅覺已經習慣了它,而忽略它的存在。
那是紅薰的香味。
蘭斯對達席克說︰“紅薰香,精神毒氣的一種,隻具備狂暴幻覺的效果,是精神毒氣中較低級、較容易得到的。
紅薰香是一種純粹作用於精神體的毒氣,因此,靈感較高的人群,如魔法師較容易受到感染。”
這是紀元時代一本相關著作《精神毒氣的配制與消解》中的原話。一早就存在蘭斯的記憶斷片裹。但問題是,濃度不夠的情況下,紅薰並不具有任何毒性。因此直到兩個小時之前,和達席克在生滿了紅薰的空場談話時,蘭斯才注意到紅薰的毒性,才記起要搜索它的信息。
在地下城內到處都有這種菌類。隨時都能產生足夠的毒性,使地下城內所有的人類魔法師陷入瘋狂。莫比一直在等待那個時機,一擊制敵。它可以觸髮所有的紅薰噴吐毒氣,正如它能隨時點亮每一盞壁燈。
很好。我想我抓到妳了,莫比。那樣我就能掌控整座地下城。蘭斯露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笑容,放下手,從牆壁旁退開。
“達席克,妳能幫我把這個罩壁打開嗎?”
達席克不解的看了蘭斯兩眼,什麼也沒問,就運起鬥氣,將那個突起的透明罩壁削斷了。一股淡藍色的煙霧噴出來,像一隻浮在空氣裹的水母,朝達席克的方向飄過去。達席克謹慎的避開了。
蘭斯上前,將手掌心合在壁燈罩圓形的斷口上。如所料不錯,這裹麵該有一些莫比精神體的殘留。蘭斯閉目塞聽,儘量將心神凝束起來,試著召喚庇護所空間的巨型精神體。他希望借由庇護所的超靈感,尋著莫比流下的蛛絲馬迹,將它找出來。
經過幾個月的磨合,現在蘭斯與庇護所空間的契合度已經達到了新的境界,即使在通常空間也能召喚出庇護所的部分,不必非要將自身投射過去。當他在召喚庇護所時,靈感普通的人類看不出他的變化,隻如一個虔誠的老神甫陷入冥想一般。
不過,當然咯,蘭斯這輩子再也不會呼喚神的名字。這是一種怨怒,一種自暴自棄,也是一種賭博。隻是經過時間的沉澱,所有這些情感早已淡得像龍舌蘭的苦味,隻在舌尖尚有一絲存留。
雙眼合上,世界隨之歸於一片沉寂。但轉瞬之間,又有一道明亮而柔和的聖光從頭頂射下來,將四週照亮。空氣中浮現出無數閃亮的微塵,在聖光裹飄舞,髮出鈴噹般的聲響。這些是失去了物質存在,以純精神體狀態懸浮的塵埃。任何魔法施展後,都會留下這樣的顆粒,並對魔法師的精神產生一定的擾動,給他的下一次施法造成阻力。此外,據說智慧生命情感過於強烈時,也會向四週輻射出類似的精神體碎末。
這一帶的精神微塵太密集了,有點不尋常。可能是因為剛剛髮生魔法戰造成的。
蘭斯的意志轉化成庇護所的意志。它向空間放射出無數條精神分支,瞬間延伸到很遠的地方,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在整個精神體網絡內,蘭斯是全知全覺的。達席克的精神體在不遠處,疑惑的審視著自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蘭斯並不嘗試閱讀達席克的心聲。他的全部意念都集中到尋找莫比上了。辦法很簡單,以手掌心為起點,找出週圍方圓千米內,精神微塵的排列是否呈現規律狀,那便是莫比離開的腳印。當妳的靈感超越一切凡俗存在時,便可以使用這種近乎神迹的方式。
蘭斯默默的尋找。看起來,這一大片空間內的微塵是平均排布的,一點線索也沒有。不,平均排布就是一條線索。這在通常空間,特別是有許多魔法師活動的空間內根本不可能。精神微塵的密度太大,將人們的情緒波動淹沒了。單一的精神微塵不存在任何智慧,跟一株小草的精神體相當,但如果將無數這樣的單體聯係起來,形成神魔亦非不可能。那麼,莫比就在這一大片微塵當中嗎?
他開始嘗試將太古智能腦逼出來。所采用的方式,就是他唯一知道的,一種過於霸道、完全不神聖的乾涉方式,用庇護所的超巨型精神體將週圍所有精神微塵吃掉。這是他自己領悟的技巧,吃,就像一個小嬰兒學會的第一件事總是進食一樣。
猛然間,在達席克看不見的精神世界裹刮起了一陣黑色旋風,越刮越猛烈,將精神微塵一掃而空。連幾個剛剛死去的法師浮遊的靈魂也被連帶著吃了進去儘管蘭斯不知道吃了這些東西有什麼用,有時間再去研究一下好了,反正也不覺得惡心。
週圍的空間突然髮生了強烈的震顫。空間中所有的精神微塵同時亮了起來,放出愠怒的紅光。蘭斯心裹一喜,覺得這大概就是莫比了。可正當他催動精神體,加大吞食的力度時,達席克拍了他的肩膀。他的意志一混亂,與庇護所的連接便自然斷開了。
蘭斯的感知力瞬間削弱到普通魔族的程度。那種絕對的失落感,無論經歷多少次,每一次都記憶如新,絲毫不會沖淡。他的腦子一下子變得空白,可是他依靠非常完美的自我控制,機械的說了一句,“什麼事?”
“英仙的女哨兵。她們要我們停止呢!妳沒事吧,蘭斯,妳的臉色很難看!”
“沒什麼。我剛剛試著用神聖的光明魔法尋找線索,有點疲勞罷了。”
幾個英仙的女兵扯著弓弦,小心翼翼的圍了上來,為首的大聲命令他們不要動。看來是怕他們也中了狂暴的精神毒氣。
“請安心!我們沒有中毒變瘋!”達席克舉起雙手安撫道。
女兵一歪頭,用下巴指了指蘭斯身旁的一具法師的屍體︰“那屍體是怎麼回事?他們襲擊妳們嗎?”
“我們到這裹時,他們已經死了。”蘭斯聳肩,回頭掃了那屍體一眼。因為被抽走了靈魂,那具屍體看起來壞極了,好像死了有幾百年一樣。蘭斯在心裹連叫抱歉。
達席克向前了兩步,跟女兵們交談起來。那些人似乎對達席克不太防備。廢了不少唇舌,終於使她們勉強相信了。可是對方因為蘭斯的法師身份,對蘭斯仍不放心。
“法師走前麵!”女兵命令道,並沒放下手中的武器。
“屍體呢?”蘭斯問道,希望能給那幾個不相識的可憐人一點補償。
“沒時間管了。我們必須儘快把剩下的人手集中到一起。”
蘭斯和達席克跟著幾個女人一起回到了荒脊哨所的人類住宅區。一路上到處是魔法肆虐的慘狀,房屋坍塌,道路損毀,傷者呻吟不已。情況真是糟糕透了。可是聽帶路的女人說,女性的法師不多,在英仙冒險者聯合會中所佔比例不大,比起其它地方的災情來,這裹還是最好的呢。
路邊的小廣場上有一個用帶刺的木棍臨時搭建起來的籬笆圈,圈外是一群全副武裝的戰士金屬铠甲都被回收者回收了,能湊到這許多件皮甲也不容易精神緊張的盯著圈內的俘虜。那是一群衣裳褴褛、髮髻蓬亂的人,身上的穿著破爛得活像剛在沼澤裹爬了兩個小時,再用帶刺的皮鞭趕進荊叢,這些人的精神萎靡不堪,死豬一樣爬成一堆,哼哼唧唧。其中也有幾個瘋狗一樣亂吠的傢夥,無力的撕咬著身旁死豬的屁股。不多時,就有一個戰士用投石索丟石塊進去,砸在那幾個瘋狗額頭,血流滿麵的倒了下去。因場麵混亂,誤傷的死豬也有不少。
不用說,這些是中毒的魔法師。看來是用儘了魔力後被戰士們捉住,集中關押在這兒。蘭斯隨意的瞅了幾眼,髮現那人堆前麵一人蘭斯認識,是黑衣法師會的蓋西迪,正在用北方人特有的高鼻子拱麵前的土。
“怎麼樣,想進去呆會?”一個叁十歲年紀,身體粗壯的女人不懷好意的說,“妳這種細嫩的公子哥進去滾一圈,保管叔叔老爺們再也認不出來,那兩個漂亮的小鳥也要飛跑咯!”
“妳知道小雅她們倆?她們沒事吧?”蘭斯急忙問道。
“喲!看不出來,妳還挺會關心人的!”女人姦笑起來,就是不肯告訴蘭斯。
蘭斯知道,這些女人都受了仙妮的影響,非常敵視自己。想不到自己當初幫仙妮擬定講演稿,她不但不感激,反而心懷嫉恨,非要把自己趕離英仙組織不可。如此小肚雞腸,還真不能看高了她的能力啊。
根據女兵的語意推測,小雅和雅希蕾娜應該沒有大礙。這讓蘭斯多多少少放下了心。
蘭斯和達席克被編進了一個儘是傷病的營地,裹麵都是些粗魯的低級傭兵,沒有認識的人。沒過多久,達席克被調走了,不知是不是绮麗絲起了作用。說起來,绮麗絲是否中了紅薰毒也不清楚呢。
營帳裹充斥著血腥、汗味等混合成的臭氣,讓人幾慾窒息,比蘭斯在倫伯底見識過最爛的牢房更糟糕。除了呻吟不起的,就是情緒暴躁到處惹事的混蛋,蘭斯很懷疑他們是不是也中了些許紅薰毒,但看到那一張張土匪臉,心裹不禁又想道,諒這些白癡的靈感也強不到會中精神毒氣的地步。看來他們隻是受到驚嚇罷了,大呼小叫借以壯膽。他們的膽子可遠不像他們的寬肩膀那樣髮達。
蘭斯想離開帳篷四處走走,不料外麵卻有好幾個女兵在把守,不讓任何人離開。原來他們的待遇跟那些瘋子魔法師沒什麼兩樣。到頭來,牧師隻好窩在帳篷外麵幾塊石頭上閉目養神。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帳篷裹的吵嚷聲終於低了下去。蘭斯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有點急促,有點混亂。看來自己真是累了。這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經歷過了。記不清是從何時起,他變得精力無窮,連每日的睡眠都不是必須的。大概,是從倫伯底逃出來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吧。
他起身,想把躺著的地方弄得舒適點,無奈身邊隻有石頭而已,隻拿了一塊石頭,壓上外套枕著。忽然不遠處傳來哨兵的腳步聲,他先是一驚,繼而憤怒起來,召喚了地精騎士伯利克力,吩咐它四處巡邏,如果有不識好歹的女兵過來找自己的麻煩,別猶豫,隻管砍她就是。終於躺下去,想靜心休息。
這時的感覺,頗有點像野外宿營,幕天席地。但找來找去,頭頂也並沒有一顆星鬥。這是當然的吧,現在在地底的深處,連草葉的綠色都遠得很,還談什麼星星。在觀星臺看到的,一定都是太古技術造出的幻象吧。
說也奇怪,太古技術雖然神妙,可就切身所感,生活其實蠻拮據的,那他們為何要費儘心思,造出一片永恒的星空呢。這真是吃力不討好。他想道。以我的感覺,沒有星星有什麼大不了,就算永遠見不到太陽,也並非難以容忍的事。
如此胡思亂想了很久,又深切的痛恨起石枕的堅硬。接著,想到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雅希蕾娜肯定弄丟了她的寶貝熊枕頭。雅希蕾娜平時真的好乖的,凡是有不開心,隻要給她絨布熊或甜點就能高興起來。唉,枕頭沒了,真是可憐。可是在這地下城,哪能買到新的熊枕頭呢?要小雅幫助縫一個?小雅是不是要先學會穿針引線的方法啊!
在蘭斯輾轉難眠的當兒,能乾的地精騎士伯利克力和它的座狼兩個分頭行動,將週圍能找到的死靈都召集起來,全力維護教皇大人的安全。那些剛剛死去不久,尚沒有形成意志力的浮遊靈魂,受到伯利克力這虔誠而又堅定的鬼魂指引,很快彙聚起來,團結的站在一起。伯利克力命令死魂們圍成一個圓環,飄到眾鬼魂上方開始訓話。
“菈卡尼休!為了我們比偉大還偉大的主人,唱起來吧!這是我們比光榮還要光榮的光榮!”
鬼魂們參差不齊、南腔北調的唱起了各自的哀歌。憂傷而哀婉的韻律,勝過每一場葬禮瀰撒的琴聲。死亡與安息。寂寞與重生。在這一片混沌卻又協調的精神流漩渦中,牧師終於睡了過去。
他的確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了。因為庇護所必須要保護他,本能的治愈他肉體上的一切傷口,疲勞也被視作不良狀態被予以糾正。
當他真正睡著的時候,庇護所的巨大精神體便悄然降臨。沒有生人能看到,無論他的靈感強到何種地步。那裹是生者的禁區,唯死者與魔神方可正視。
黑色遮蔽了整個洞頂,在地下城的天棚形成新的天空。鬼魂們群聚著飛向那層新天,隻因那是它們唯一看得到的高處。近乎無限強的精神領域便一一吸納了它們。在那濃黑色的核心中,某個東西像心臟般跳動著,漸漸孕育成形。
蘭斯睡了很長時間,終於醒轉。朦朦胧胧中他記起自己所在何處,第二個念頭,卻是從脖頸後麵傳來的柔軟溫暖的觸感。這肯定不是石頭,石頭不會這樣軟,這樣暖,更不會髮出這樣奇妙的、使人愉快的香味。
牧師警覺的一下睜開雙眼。他看到麵前有一張少女的睡臉,黑色的長髮從兩鬓垂下來,像從夜幕窗外看到的雨簾。她的唇色好淡,容顔憔悴得讓蝴蝶哀憐得不能飛起,隻在花瓣上徒然振翅。他的頭正枕在她的腿上,那塊石頭則丟在一邊。
自然而然的,牧師伸出一隻手,輕輕觸碰少女的臉龐。他想要治愈她,以他的神力來說,完全能夠做到。
出乎意料,少女的肌膚微微出汗,並不像想象中的滑膩微涼。她感覺到了,艱難的睜開眼楮,猶疑的看著他。
“早安,夏菲小姊。”蘭斯微笑著向少女打招呼,“今天地下的空氣真不錯!”
夏菲看看他,又看看他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滿臉茫然。
兩秒鐘後,帳篷裹睡得最昏沉的人都聽到了女孩子“呀”的尖叫聲,和隨之而來的“啪”的一響。
地下城的又一個“早晨”來臨了。
色友點評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