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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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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章節

第一章 那年有個少女
第二章 大雪與小劍
第叁章 師父徒弟,少女少年
第四章 我也曾有個徒弟
第五章 裙袂下飄的都是春風
第六章 仙人撫我頂
第七章 蒼山有雪,師姐有劍
第八章 一寸劍奪大造化
第九章 山高水遠風雨近
第十章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十一章 人間生我季婵溪,從此天才盡低眉
第十二章 雪色中的你和我,月色下的他與她
第十叁章 季姐姐饒命
第十四章 參見妖尊大人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人
第十六章 妖域之北,佳人之側
第十七章 北去一劍
第十八章 淺斟低唱,叁萬年大夢
第十九章 大夢初醒
第二十章 修羅宮神仙落陣圖
第二十一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第二十二章 你泛起山川,碧波裡的不是我
第二十叁章 我曾見你誤此生
第二十四章 空山新雨後
第二十五章 荒山野嶺,一島一城
第二十六章 師父,我不想努力了
第二十七章 山水的離別與相逢
第二十八章 降妖
第二十九章 白衣相逢
第叁十章 天地南北
第叁十一章 釋懷五百載,痛徹叁萬年
第叁十二章 大千世界
第叁十叁章 南琴風骨
第叁十四章 我喜歡你
第叁十五章 千載以後
第叁十六章 二拜高堂,高堂明鏡悲白發
第叁十七章 十年
第叁十八章 亂世
第叁十九章 風雪夜歸人
第四十章 茫茫雪夜裡的你
第四十一章 風雪切斬之夜
第四十二章 我的鐵劍白雪,你的清夢嫁衣
第四十叁章 生死之後,萬劍生靈
第四十四章 教你幾劍,不許求饒
第四十五章 往事不嘉,風塵未靜
第四十六章 凜冬寒末,清和雪聲
第四十七章 一局棋,一場雪
第四十八章 古橋問道,冰河試劍
第四十九章 風雪紅燭一盃酒
第五十章 白衣勝雪,人間嫵媚
第五十一章 說與你們一席話
第五十二章 我們在世間走過
第五十叁章 天魔吞月,白衣傾海
第五十四章 誰在此山中
第五十五章 世事一場大夢
第五十六章 人生幾度新涼
第五十七章 尋道者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有劍當關,有箭取命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叁章 真好
第六十四章 萬年相逢,半載夏秋
第六十五章 一場夢,一筆賬
第六十六章 大小姐調教計劃
第六十七章 青裙與夫君
第六十八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
第六十九章 暮色何其深
第七十章 白月之下懸劍去
第七十一章 海妖大典
第七十二章 烈日下的冰山
第七十叁章 千裡奔襲
第七十四章 大當傢
第七十五章 這條思念的河
第七十六章 鑰匙
第七十七章 故事
第七十八章 暧昧條約
第七十九章 白骨說往事
第八十章 殺妖
第八十一章 天下何人配紅衣
第八十二章 鎮天下
第八十叁章 少女心事多煩憂
第八十四章 兩盞酒,瑣瑣碎碎
第八十五章 洞房花燭,鐵馬冰河
第八十六章 天風海雨,雷火冰河
第八十七章 俯仰人間今古
第八十八章 孤城白首,天下無雙
第八十九章 歸來看海,風平浪靜
第九十章 我們的白衣雪夜
第九十一章 早有語涵立上頭
第九十二章 千古風流人物
第九十叁章 好聚好散,如是人間
第九十四章 從此人間清暮
第九十五章 靜靜篇
第九十六章 同人(陸嘉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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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明女神錄
作者:劍氣長存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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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上的氣息被抽蕩一空,仿佛烈日當下,空氣灼燒扭曲,千萬裡河床乾涸龜裂。

護國大陣之上,如同被火把灼燒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天光射入,一個彈丸般的血紅色身影穿針般掠過。

沒有磅礴的妖氣,取而代之的隻是每個人心頭一點淡淡的異樣的壓迫感。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輕心。

血紅色的身影直直地撞向第二座城門。手握天雷鼓的金身鬼將翻手錘天雷,一時間雷鳴大動,當空劈下,天罰隨雷聲滾滾。但是雷聲才響,還未落下,那麵流铄金光的天雷鼓便轟然破碎,金身鬼將同樣寸寸崩裂。

那血紅色的身影衝向第叁座城門,第叁位金身鬼將瞬間被撞成齑粉,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而那身影卻沒有絲毫的阻礙,一路勢如破竹,鋒芒無可阻擋。連破六座城門之後,第七座城門轟然洞開,不敢再作絲毫阻攔。第八,第九,一直到了第十叁座城門紛紛開啟,金身鬼將俱退身讓歩,仿佛來者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鬼!

似秋風吹拂,連過承君十叁門,攔者盡死。

那血紅色的身影便淩空而立,來到了所有人麵前,大放光明。

明明是妖,為何能有如此光明之大氣象?

等到萬籁俱靜,人們於塵沙之間仰頭,如望天上高懸明日。天上金光落如流金,華美似煙花墜線。一道夕陽色的長虹砸入場間。衣衫飛舞的獵獵聲如秋蟬嘶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襲墜落到場間的紅衣。楚將明連忙從接天樓上一躍而下,落到試道臺中跪下,他不敢站在比妖尊更高的位置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blog)

所有人包括林玄言在內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來人。看着那一襲血紅色的衣衫。

傳說中叱咤北方妖域,據說是長有叁頭六臂麵部猙獰的恐怖妖怪,居然是一位女子!

她澹然地站在場間,一身紅色的連衣裙袍,腰束暗紅色的裙帶,下身是開叉的紅色長裙,前襟垂落覆蓋至小腿中央,後擺垂至腳踝,玉白色的修長大腿若隱若現。

她的眉目極美,但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不是美麗,而是盛氣淩人。如劍出鞘。她烏黑的長發流瀉如綢緞,簡單绾成的一個發髻上橫插着一根簡單的長方形烏木簪子,兩道細紅的絲帶繞着木簪垂落,一直落於腰間。

場間許多人甚至有一瞬為之傾倒,若世間真有傾國傾城,便大概如此了吧?

她氣度從容,負手而立。目光甚至沒有落在在場的任何一人身上。她平靜地看着遠處莊嚴聳立的乾明宮,裙袂飄舞,仿佛皇城的巍峨浩蕩在她眼眸中不過最寡淡的一片剪影。

她微微擡首,望向了臺中的某處,目光輕描淡寫而過。

林玄言渾身一抽,那一瞬他明確地感知到,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見了自己。裴語涵站在他的身側,按劍而立,那劍是趙念攜帶的雪牙劍。劍本為魔劍,此刻更不住哀鳴。

等各門宗主緩過神之後,紛紛亮出神兵利器,一時間,兵戈之聲叮當作響。

妖尊的目光悠悠環視場間,那雙像是沒有聚焦的眼睛卻是無比澄澈,那姣好的容顔上甚至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迹。

最先說話的是那位姚姓老人:“妖尊大人,許久不見。”妖尊卻絲毫沒有理會他,她望着眾人,忽然莞爾一笑:“聽聞人間素來輕視妖域,以為蠻夷,今日本座已至此間。可有領教?”她的聲音清涼如水,緩緩流過在場的每一人的心間,那種聲音裡,仿佛世間最大的喧嘩都會歸於舒緩沉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玄門宗門蕭四弦,他半身青氣半身紫氣,身上雷電共舞,比起那日蕭忘所使出的淳樸罡烈何止一倍?

在他眼裡,妖類最強不過化境,無法問鼎真正的大道,又有何懼?他沉聲說道:“我有一拳要問問你這妖女。”紫電青霜如大雨磅礴,當頭灌下,聲勢之強駭人聽聞。青紫氣瞬息便近,妖尊不退反進,一身紅衣被紫電青霜照拂,泛着碧光。

妖尊淡然道:“青紫氣,青為霜,紫為電。以陰寒淩厲為本,旁征博引以氣象,凝於拳身,聲勢還算不錯。不過一味假於天象,太過重意輕形,不過外強中空罷了。”

蒼紅色的袖袍如霞虹鞭過,妖尊悍然出拳,拳自袖中生,平淡無奇,直取中門。蕭四弦卻瞬間麵色大變,他厲嘯一聲,一手青霜,一拳紫電,如擂鼓般當空灌下。似雷神行雲布雨。

“變形不變質罷了。”妖尊淡然一笑。左手連出叁拳,一拳鑿碎青氣一拳鑿碎紫氣,一拳直逼心口。

蕭四弦駭然變色,身形飛快後遁。其他人自然也反應過來。天機閣閣主魏峰當空一拍,兩道黑白弦線縱天而下,而與此同時,妖尊的腳底浮現出一道道泾渭分明的黑線。那是縱橫宗的手筆。

“陰陽弦絲,天羅棋盤。”妖尊語氣平淡:“本該同屬一宗,隻是在施法調氣上微有不同罷了。都沒有跳出陰陽兩極的局限。”妖尊輕輕跺腳,一模一樣的兩道黑白弦線縱橫鋪開,隻是與原來的顔色恰好相反。

此刻天機閣魏峰已然當空拍掌而下,掌心似有陰陽雙魚所卷成的羅盤交纏扭動,他口中大喝道:“妖孽受死!”妖尊不急不緩,同樣還以一掌。兩掌相對,悄無聲息。片刻之後,魏峰的身影踉跄跌出,口吐鮮血。

一掌便重傷天機閣閣主,這是如何駭人聽聞的妖力?

“陰柔不足,剛強有餘。須知運轉弦線之時當剛柔相濟,心如止水。”妖尊清冷言畢,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各大高手豈能看一個妖女在自己麵前如此叫囂?同為人間兩大宗之一的陰陽閣自然不可在此刻退縮,季易天在第一尊金身鬼像破碎之時就知道自己不是來者的對手。

但是他依舊要出手,他並出雙指,中指蓋於食指之上,做落子狀。他生前一瞬間星羅棋布,無數黑白氣團猶如黑白子一般靜默懸浮。

妖尊淡然一瞥,做出截然相反的動作。她的食指壓於中指之上,心中默念訣印。同樣一瞬間,黑白顛倒。妖尊淡然向前一歩。縮地成寸,她一歩來到了季易天麵前。一拳筆直撃出,快如閃電。

拳意不可尋,眾人耳畔隻覺得炸響了十六次。紅衣妖尊一瞬間連出十六拳。

季易天身前黑白子瞬間崩裂,縱使他有秘甲護身依舊倒飛了幾十丈才在弟子攙扶之下停下身影。

她向前再跨一歩,那一歩明明是向前跨的,她的身影卻移到了身後。

那位聲名赫赫的雪潮刀楊君已然單手握住刀柄。妖尊發出低低的一喝。喝如龍吟鳳唳,刀鋒顫鳴,竟在刀鞘內炸響了一道悶雷。楊君抽刀的動作戛然而止,他雙手顫抖,神色震驚到了極致,那鞘中長刀,竟然未來得及出鞘便被崩裂成了一百餘片碎鋼!

妖尊走在人群之前,腳下踏着玄妙的節奏,又似閒庭信歩。許多淩厲的功法都擦着她的身子而過,她身影穿梭,似羚羊掛角,空靈玄妙,無迹可尋。

身影遊刃有餘之間,忽有一拳從天而降,來者通體金光,肌膚上泛着晦澀難懂的符箓文字。那些金色的文字似一條條纏繞週身的絲帶,帶着他的身子猛然下墜,重若千鈞。

妖尊的身影在空中一頓。她眉眼垂下,拳臂卻是猛然上擡,筆直而起。兩者拳鋒相接,不差毫厘。

妖尊的停在空中的身影被硬生生撼落至地,她紅色的裙擺翻滾如浪,卸去那一拳的餘力。出拳者同樣被震飛,週身金色文字繞之旋轉,他連做了許多個翻滾堪堪卸去力道。

那人是六大宗門之一的天瀾拳宗的宗主楊撼峰。他吐出一口濁氣,握着受傷下垂的右臂,眼中卻是欽佩之色:“不愧是北域妖尊,這些年敢硬接我拳之人唯你一人。”

妖尊灑然道:“一拳四勁,各勁之間推波助瀾將拳意推至巅峰,可當宗師二字。比起玄門的拳法更知返璞歸真的道理。”聞言,楊撼峰竟是愣住了,那一刻他竟有流淚的衝動。這些年論拳法,天瀾宗總是被玄門壓過一頭,所有人都覺得玄門的運功心法更為高明。他一直都很自責,他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愧對先祖。但是他沒有辦法解釋,因為他一切實力至上,他無法戦勝蕭四弦便代錶着天瀾拳法始終比玄門青紫氣矮上一籌。

而如今這位魔頭的話算不算是為他正名了呢?她若不是北域妖尊,他定將其引為一生知己。

楊撼山感傷之際,妖尊已然連行十餘歩,破了四宗道法。

她血紅色的裙裳上未沾片塵,而她的身影也像是春風無意間吹起的蝴蝶,穿花過柳,卻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力量。這種輕盈與沉重之間的矛盾之間,她似乎就站在那個最平衡的點。

又有暗箭襲來。

天雲山也出手了,天雲山以奇詭身法著稱,擅暗殺之術。天雲山時代相傳非世襲,每代宗主易姓不易名。此代宗主為李天雲。一身奇詭道法神出鬼沒,已然臻至化境。

妖尊毫不理會,一拳撃出。

那一拳卻落空了。她的拳砸碎了一個撲麵而至的殘影。妖尊輕輕咦了一聲,忽而淡然一笑。李天雲的身影一瞬間在空中顯化了兩百六十道影子。他有無比自信,仍妖尊道法通天,也無法在短時間辨別出自己真身所在。

兩百六十道身影裡叁層外叁層鐵桶般圍得水泄不通,所有身影一同高喝,拳隨聲出,聲勢浩然。

妖尊嘴角微挑,她清冷道:“慾修其術,先正其心。旁門左道如何能入得大道?”

空氣中傳來了無數的爆裂聲響。那一瞬,妖尊連出兩百六十一拳。

她根本沒有多費力氣去找,你有多少身影,我便撃碎多少!砰然一聲間,李天雲的身影吐血倒飛而出,與此同時,所有的影子都煙消雲散,天雲山眾弟子連忙飛身而去攙扶宗主的身影。李天雲瞳孔通紅,神色震驚而不甘。

一道新月綻放於皇城之上。

那是一道劍光。妖尊擡起眸子,瞳孔被劍光照得雪亮。

一劍天上來,那是裴語涵的劍,是軒轅王朝寒宮劍仙的劍。妖尊難得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她伸手探向了劍光,如隻手摘星。她空手接下了那道劍光。

裴語涵不依不撓,天地劍落如雨,一道道玄寒之氣自劍刃噴薄而出,筆直切斷。劍光是曲折的,其間隱藏的劍意卻凝成一線。線如雨絲亂墜。

叮!

紅衣如鶴當空翩跹舞動。她雙手合十,竟硬生生地夾住了那柄劍。妖尊身子忽然急轉,紅衣飄舞,風聲赫赫,裴語涵的身子也跟着轉動。所有的變化隻是刹那之間,又是叮地一聲。兩道身影一紅一白相對錯開。

裴語涵立於對麵,大口喘息,神色不甘而疲憊。她的手裡已經沒有了劍。她竟然被人硬生生地空手接白刃了。

妖尊自低而高掃視了一眼劍鋒,便將它抛給了裴語涵,妖尊輕輕地嘆息道:“劍意已得真意,不愧是五百年前的劍聖葉臨淵的弟子。奈何劍心蒙塵,大道無期。”

裴語涵身心劇震。她接過劍,沉默不語。她自然知道劍心蒙塵指的是什麼。

最終,她對着妖尊深深抱拳。收劍退後。這是她的一份尊重。

俞小塘連忙跑到了裴語涵身邊,輕聲安慰道:“師父別傷心,很厲害了,一點不丟人。”

妖尊目光輕輕掠過俞小塘,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幽幽。

她一路而來,一路破了十六宗絕學。她閒散行至場間,望着神色落魄的各宗掌門,微然一笑。

乾明殿前,盡是黃紫衣冠。趙端山立於皇宮貴族之前,如皇殿與妖尊之間橫亘的一座大山。

妖尊的目光悠悠落到他的身上,似一片不輕不重的鴻羽。

“讓趙某領教一下閣下高招!”趙端山深吸一口氣,如龍汲水一般,週身忽然大風,仿佛他口鼻之處有漩渦湧動,所有靈氣都吸入了肺腑之間。

趙端山方才一直未曾出手,就是等妖尊被十六宗門掌門消磨一些力量。他相信,雖然妖尊看上去氣定神閒,但是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連破他們的招法定然極其費力,她也絕非錶麵上這麼輕而易舉。他自認自己絕無可能贏,但是也不會敗得太慘。

趙端山吸氣沉氣,身上猶如鍍了一層金。妖尊靜靜地看着他,等待他出招。

趙端山開始狂奔,先是極小的碎歩,接着歩子越來越大,轉而大開大合,氣勢恢宏,有挾泰山以超北海之勢!

一拳當頭揮下。足夠純粹,足夠乾淨利落。

妖尊一動神色。一拳出現在了趙端山的額頭前。

那一拳像是憑空出現的,沒有絲毫征兆,更沒有人看到她揮拳的動作。那一拳似乎一開始就擺在了那裡。趙端山迎麵撞來。他拼命側過脖子想要躲避。但是這一拳太快太快。拳頭砸上了額頭。趙端山氣勢逼人的拳頭還未來得及去落到實處,整個人便倒飛了出去,重重砸落地上,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妖尊沒有再多看這位不世出的皇族供奉高手一眼。望着眾人,漠然道。

“本人邵神韻,還有人要上來討教麼?若是無人領教,那本座便處理一下我族私事。”

話音一落,高臺之上身材魁梧的姚姓老人瞬間感覺骨子被重物壓迫,似有一座大山壓於肩膀,讓他呼吸困難。那是一種遠古般的威壓,來自最久遠最深沉的血脈骨髓裡。

“妖尊大人孤身一人來我承君城,果然氣度非凡,領人折服。但是妖尊若真當我承君城隻有這些手段,那也是低估我皇城千年傳承了。”當朝皇帝軒轅奕麵露微笑,臨危不亂。

週遭大臣也鬆了一口氣,當今天子就該有此風度。任你何人當前,依舊鎮定自若。

自稱邵神韻的妖尊紅衣如玉,她負手而立,望着這位人族的當朝的天子,悠然道:“若是你們皇族還有什麼其他手段,盡管施展便是。”神氣悠悠的邵神韻忽然眉頭一蹙。

皇城之中,飛出了一道光。邵神韻飛速撤動身子,在空中毫無規律地變幻影子,那道光猶如龍遊九天,劃過一道又一道雪白華麗的弧線。繞着她週身飛速旋轉。

叮!

邵神韻驟然懸停身子,那一瞬,她眉眼雪亮,並指前伸。那道勢不可擋的白光竟被兩指抵於前方。邵神韻雙指之前滴落了一滴血。方才連過承君十叁門,破十六宗而不沾片塵的她。手指竟被微微刺破。

所有人都神色大駭,不是因為邵神韻。而是那是,那道白光竟然是一柄劍。

那柄劍古拙青鋼,大朽不工。無任何花紋雕飾,卻古意盎然。

為何王朝之中還有劍修?

軒轅奕對着皇城作揖,畢恭畢敬道:“先生。”他不是皇上的先生。但是所有人都喊他先生。那是一位老人,白發蒼蒼,身材消瘦,唯有目光清澈。百年之前,他將名字中的軒字還給了王朝,隱居在老井城中,換了許多身份。

他很愛笑。他對着乞丐微笑,對着官員微笑,對着街坊鄰裡微笑。即使來者是妖尊,他依然麵帶微笑。

林玄言忽然黯然神傷,他也認得此人。當年纏着他要學劍術的少年如今已經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但是他也不解,在他看來,老人肯定是邁入了通聖境,那麼短短幾百年時光,為何能在他的麵容上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本姓軒轅,如今姓袁的老人對着軒轅奕微微地一笑,誠心誠意道:“願我軒轅,國祚綿長。”

軒轅奕深深作揖:“定不負先生所托。”年輕的修士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朝中許多知道秘辛的官員又不敢多嘴。他的故事很長很長,像極了傳奇。隻是最後都成了老人忘盡炎涼的微笑。他也是劍修。但是卻無人敢非議一個字。

邵神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老先生,請出劍。”袁老頭大袖飄搖,眉目間盡是滄桑。他微微一笑,眼角滿是皺紋。

“劍名五嶽。不求快,但求一個重字。”袁老頭並指揮舞,劍隨指動,吞吐劍氣。他話雖如此,但是劍一出手卻是極快,如一道細線。隻是在老人和妖尊的眼中,這確實不算求快。

邵神韻怔了怔,她忽然笑問道:“袁老先生一生坎坷,軒轅傢如此對你,你最後卻仍是為他們站了出來。本座佩服。”袁老頭哈哈大笑:“妖尊不也如此?”邵神韻神色一變,她漸漸斂去了神情,如古井無波,長風帶起裙袂衣角,她發下紅綢飄揚,殺意盎然。“袁老人可有遺願?”老人並未回答。隻是朗聲道:“流星飛玉彈,寶劍落青霜。”念及此處,他竟意氣風發。古劍染青霜,眉目猶少年。

古劍破空而至,豎於胸前,流光溢彩。

袁老人高聲道:“讓老夫領略一番妖族通聖是何等的風景。”直到此刻眾人才敢確認,妖尊確實邁入了那個妖族從來都無法企及的境界。

那真正邁出了那一歩的妖族之尊,到底該有多強?

天地一線,護國大陣破開一道大縫,天光如潮水倒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破空而去。消失在皇城的天宇之上。

眾人擡頭仰望,心中遺憾卻又慶辛。這一場驚世之戦無法目睹,自然遺憾。

但是若是在皇城中決戦。怕是整座皇城被夷為廢墟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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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盡頭的古城裡,終年暮色籠罩。殘垣斷壁,塵埃累累。

那個麵容俊毅的中年漢子蹲在城頭遙遙眺望。山外有山,飛鳥孤絕。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坐在城頭,坐在古城石牆上,雙腿蕩下,微微搖晃。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神色低沉。本該還是绮年玉貌的女子,卻已嫁為人婦。

忽然間,她正襟危坐,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男人不解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貌美女子一下子拍走了那隻去安撫她胸口的手,沒好氣道:“別鬧了。我隻是……”

“怎麼了?”

“我剛才心裡咯噔了一下。像是……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貌美女子憂心忡忡。

男子打趣道:“沒事的。你看。我和安兒都在呢。”貌美女子始終皺緊了眉頭。風聲蕭瑟,她隻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

“我爺爺……不會出事了吧?”

男子斷然道:“不可能。老爺子這麼能打,老當益壯,估計還能再活個一百歲。”

女子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安,她看着男人,無比嚴肅道:“今年無論如何要回一趟老井城。無論如何。”

男人本想好言相勸,再哄哄她,但是看她那正經無比的臉色,思怵一番。最後重重點點道:“好。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辦法。也該讓安兒去看看外麵的大千世界了。”

女子一直扯着自己的衣角。她忽然想起了少女時候在老井城幫着爺爺賣酒的日子了,相依為命,卻是美好。

風拂樹影,裙裳搖動,古城死寂。不多時,她的眼眶中莫名盈滿了淚光。

***********************************皇城之上忽然落起了雪。

層雲如墓,片片剝落,它們穿越過皇城之上的禁制,如若無物。雪花落於人間,沾濡眉眼,衣角,漸漸化作冰涼的水。

擡眼望去,紛紛揚揚的雪和厚重如棉的雲遮蔽了所有的視線。

那些紛紛剝落的,有雲,有雪,有清涼的冰絮,有些則是若有若無的虛影。

整座護國大陣已經在雪水中消散。自古瑞雪最兆豐年,可是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卻蓦然合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雲之上重開一線。

一襲紅衣悠悠飄落。她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紅裙更紅,如花的十指上也滲着鮮血。

楚將明見狀連忙跪伏在地,神色極其痛楚,仿佛是自己斷了手腳一般。

“屬下無能,讓妖尊大人身臨險境,屬下罪該萬死。”邵神韻默然擺手。

人間已經再也見不到那位袁姓老人的身影。人們這才恍然,自己甚至還不知道這位傳奇人物的全名。

邵神韻望着那位權傾天下的君王,漠然道:“本座曾聽說,你們皇城還有一人。”

軒轅奕神色平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是皇傢最大的秘密之一。先祖托付,不到亡國之際便不要去請那人現身。

但是他此刻覺得,隻要那人動手,以妖尊此刻的狀況,幾乎必死無疑。這是如何大的誘惑?

隻是在他想要動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望見了妖尊身後那位始終不曾錶態的失晝城的女子,她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軒轅奕最終嘆了一口氣:“妖尊大人可為天下第一人。”言外之意便是還有天上。浮嶼便在天上。

邵神韻沒有理會其中隱喻到底挑撥味道。輕笑一聲,漠然搖頭:“今日本座前來,本就隻想殺一人而已。”

高臺之上的姚姓老人閉上眼睛,語氣堅決。

“得皇朝庇護十年,苟延殘喘,姚某已然知足。既然妖尊非要咄咄相逼。那即使姚某拼命全力,也要將那件醜事說出來。以如今妖尊大人的實力,怕是再攔不住我了。”

邵神韻靜靜地看着他。麵無錶情。

姚姓老人剛慾開口,他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口中忽然濕濕的,黏黏的,很是溫熱。那是自己的舌頭。

邵神韻伸出兩根晶瑩如玉的手指,在胸前垂下,“你現在還有兩條路,一是做我的傀儡。二是死。”

姚姓老人哈哈大笑,嘴角滿是鮮血。

邵神韻神色有些惋惜:“斷你舌頭,本該一筆勾銷。本座可以不計前嫌,若你一心求死。那我也隻好成全。”姚姓老人衣衫爆裂,他的骨肉忽然乾枯,仿佛一顆枯死的老樹,呈現出極其古怪的模樣,那乾支之間盤根錯結,扭曲生長,瘋狂擴大,等到本體全部顯露,竟比城門更高!他本就是樹妖白木煞,此刻顯露本體,顯然是要背水一戦。

邵神韻閉上了眼,神色冰冷到了極點。

“那本座今日便送白妖王上路。”她的身影刹那消失在了原地,如一顆彈射而出的花炮,筆直地撞向了那棵扭曲生長的白色怪樹身上。怪樹的枝丫猶如瘋狂舞動的觸手,它的乾軀處不停地漲大縮小,仿佛蘊藏着一顆澎湃的心臟。

即使邵神韻身受重傷,這一戦依舊毫無懸念。

那些章魚觸手般不停舞動攻撃的樹枝被一根根地削斷,縱然白木煞瘋狂地再生,也無濟於事。因為她的出手太快太快。

最後一拳破開幾千條枝桠的阻撓,一撃直中乾軀,如撃朽木。

她轉過身去。那白木煞宛如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枯萎腐爛,最終化作一灘膿水。

軒轅奕看着死去的妖王,神色淡然。“妖尊大人既已誅殺叛逆,可還有其他事?”

邵神韻颔首道:“本座還要帶走一人。”軒轅奕皺眉道:“何人?”

話音未落,臺上吃瓜看戲的林玄言忽然感覺身子一重,像是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領子,猛地將自己拽了下去。裴語涵反應過來之際已來不及了。林玄言的身影已經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一邊呼通一邊掙紮着起身,落在眼前的是一雙純紅色的布鞋。布鞋之上是玲瓏秀止的小腿。正當他目光緩緩向上之際,他的身體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起來。隨我去一趟北域。”邵神韻冰冷道。

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橫空出世的北域妖尊,自己是真的一點點也不認識啊。更別提有什麼過節了。

“不知這位林公子哪裡得罪妖尊大人了,竟讓妖尊破城尋人?”林玄言一震,他站起身子,望向了問話的那人。那人一身黑裙,眉目清秀。

正是試道大會的魁首季婵溪。季婵溪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他連忙挪開目光,心裡陰影很大。

邵神韻望着這位驕傲的少女。忽而眉目帶笑,她颔首道:“不錯。”林玄言更加疑惑了,不錯什麼啊?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得罪過她,然後如今又被她認出了真實身份?

他小心翼翼道:“不知在下與妖尊大人……哪裡存在了些誤會?”妖尊冷冷道:“本座沒說你。”

林玄言怔了怔,才忽然明白,那聲不錯說的是季婵溪。能得到妖尊如此的讚譽,換做任何尋常人都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但是季婵溪蹙緊了眉頭,顯然,她有些不滿。

季婵溪清冷道:“希望有一日,我能與你一戦。”

“嗯。”妖尊點了點頭。“願你早入通聖。”季婵溪正視着她,神色依舊驕傲,無論她有多強,季婵溪依舊有信心有朝一日能撃敗她。她所需要的隻是破境的時間。

邵神韻轉而望向了南綾音。

“失晝城可有領教?”

南綾音搖頭道:“失晝城偏安一隅,本就與世無爭。更無心沾染硝煙。”邵神韻嗯了一聲,看了陸嘉靜一眼,難得地讚許道:“你也很不錯。仙道修為廢盡,竟然自斬經脈,轉而已陰陽入道。如今竟然離重回化境不遠。那聞名遐迩的叁日侍奉,世人都說你的淫蕩女子,不配做清暮宮宮主。本座看來,那恐怕是你再入化境的契機吧。難怪你要和楚將明做那場交易。”所有的算盤都被一語道破。陸嘉靜神色凝重至極。

邵神韻忽然悠悠嘆息,莞爾一笑:“你與楚將明的交易便也算是與北域的交易,無論你何時想來界望山的天嶺池,本座都不會做任何阻攔。”陸嘉靜神色幽幽,最後輕聲道:“那嘉靜謝過妖尊了。”最後,邵神韻才將目光落在了林玄言身上。

“兩個選擇,和我去北域或者死。”林玄言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邵神韻沒有回答,隻是幽然地看了他一眼。

林玄言立馬斬釘截鐵道:“我隨你去就是了。”此刻,一襲白衣劍袍攔在了林玄言之前。

“師父……”林玄言眉頭忽皺。

裴語涵望着邵神韻,橫劍於前,語氣堅定道:“林玄言是我徒弟,哪怕今日語涵折劍於此,也不能讓你帶走他。”林玄言急道:“沒關係的。徒兒命很大的。”裴語涵沒有理會他,她一絲不苟地看着邵神韻,劍鋒低低顫鳴。

邵神韻嘆息道:“憑你攔不住我的。”那高臺之上,被一鼓作氣摧滅了鬥志的十六宗眾人忽然戦意再起。他們確信此刻妖尊極為虛弱,若是他們一同出手,說不定可以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妖女葬身於此。

十五道身影紛紛落下,圍住了邵神韻。

邵神韻甚至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她伸出手指,對着身前一點。她眼前的空間倏然裂開,仿佛是一塊破損的鏡麵,鏡麵之上,似是倒映着幽暗晦澀的夜空,深邃得攝人心魄。

忽有人大驚失色道:“破碎虛空?”

“這個妖女居然已經修到了這個地歩!”林玄言同樣震驚,即使是五百年前全盛的自己,劍開虛空似乎也做不到如此隨心所慾。

未等他仔細衡量,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身子,向着那虛空之中猛然拽去。正當他打算不做任何反抗之際。一個力量又在反方向拽着他。他心中疑惑轉頭望去。那竟是一把劍。

劍刃卷去成環,拽住了自己的左臂。那是羨魚劍。長劍嘶鳴如悲。

趁着這個短暫的空隙,裴語涵立馬抓住了也抓住了他的袖子,苦苦支撐。林玄言神色大變,厲聲道:“放手!”裴語涵抿着嘴唇,她無暇說話。昨晚他們曾經許諾過,今日林玄言便將關於師父的事情告訴她。她等了無數個明天,既然已經看到了希望,那她便再不願繼續等待下去了。

她死死地抓住了林玄言,像是抓着五百年歲月裡最後的一抹微光。

林玄言神色悲憫,他看着裴語涵清麗絕美的容顔,歲月如走馬觀燈,奔過指隙。他忽然張了張嘴,柔聲道:“語涵,聽話,放手。”裴語涵心臟一跳,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林玄言的身子再沒了阻力,一下子向着那片虛空通道收納過去。羨魚劍也聽到了主人的心意,雖然極其戀戀不舍,但是依舊鬆開了劍刃。

裴語涵立在原地,嬌軀顫抖,鬓發散亂。

“你……你是……”

林玄言溫然一笑。他沒有機會聽到後麵的話,也沒有機會多說出一個字,他的身影轉而消逝。

裴語涵下意識地撲向了那片虛空。邵神韻輕輕擡手,一道無形的壁障將她隔絕在外。裴語涵不停揮劍斬下,心如刀絞,淚流滿麵。

陸嘉靜忽然走了出來,她問道:“你方才說,我想去北域,隨時可以?”邵神韻無聲颔首。

“我此刻就想去。”陸嘉靜斷然道。

邵神韻嗯了一聲:“隨你。”

陸嘉靜的身影如被帶起的一片秋葉,轉而消逝在了虛空之中。

邵神韻望着皇城之中虎狼環伺的眾人,漠然道:“若無他事,本座便辭別諸位了。”

虛空的裂痕漸漸瀰合,邵神韻方要踏入。忽聽有人高喊道:“妖女休走!”那聲音自乾明殿中傳來,聲音如古佛般厚重悠遠,天上雲海翻滾不修,似是承着威嚴天意。即使是軒轅奕也變色大變,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向來不問凡塵的那一位居然也會出手!

一掌拍下。天地變色,風雲湧動。

整個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般。置身於虛空通道之中的少年隻是覺得身體忽然大受震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通道被某種外力曲折,通往向了不同的終點。

邵神韻望着瀰合的虛空,神色愠怒,她沉聲道:“不知好歹。”她也揮出一掌。兩掌隔空相撃,在皇城之上各自破碎,起勢如漣漪蕩開,轉而地動山搖。整座皇城都震了一震。

自古傾國傾城便是對女子容貌極高的評價。但她確實貨真價實的傾國傾城。

那一掌之後,整個皇城中許多地基不穩的建築紛紛坍塌,相距較勁的城樓高臺甚至直接被碾斷,若不是城中尚有其他大陣加持,隻怕半座皇宮都要夷為平地了。

邵神韻麵色微紅,氣息紊亂,那一掌似乎也是她的極限。

而城中那位不知名的高手氣勢卻正值巅峰。

又是一掌。

邵神韻忽然展眉一笑:“告辭。”她身後虛空裂開,整個人向後一倒,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而尚在此間的眾人勃然變色,最先反應過來的各宗高手紛紛祭出法器,抵擋這落在了空處的一掌。最終南綾音順手推舟做了個人情,以損壞一件珍貴法寶的代價消弭了這一掌的餘威。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人們才發現妖王楚將明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銀發黑袍的失晝城叁當傢走到了裴語涵的身邊。裴語涵跪倒在地,滿臉的淚痕,神色落魄至極。口中不停碎碎念念着方才林玄言的話。

“語涵……聽話……語涵……”

她不停地重復,一遍又一遍,直至泣不成聲。南綾音蹲下身子拍了拍裴語涵的肩膀,有些心疼地將她往懷中摟了一摟。羨魚劍懸停在一旁,劍刃垂下,低頭喪氣。

忽然,南綾音的眸子瞥到了地上的一點點水痕。方才邵神韻所站的位置上,有一絲淡淡的幾慾消弭的水痕。她眉頭一皺,心想這是方才融化的雪水麼……不太像啊……

……

……

林玄言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疼,他伸了下懶腰,隻覺得骨子咯咯作響。

忽然,他伸懶腰的動作停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身側不遠處,一臉震驚。

那是一捧燃燒的篝火,火光躍動,跳躍在佳人的眉目之上。

一個絕美的女子盤膝坐在篝火邊,聽着烈火柴聲噼裡啪啦地作響,明艷的火光將她的俏臉照得紅潤溫美,而她繡着雪浪牡丹錦繡鳳凰的裙袍卻猶如活過來了一樣,熠熠生姿。隻是她的氣質卻依舊是那種難以掩飾的清冷。那是清暮宮獨一無二的冷。

“陸……陸宮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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